第162章 番外六(青鹽×紀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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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謹把青鹽送到了方家宅邸的後廊下,想把人送到門口,卻被青鹽趕了回去,細下一想也有道理,與其貪圖須臾的時光,倒是不如先想辦法把人娶回去,那便朝朝暮暮足可相見。
不過小情人分別多年,再見好不易確定關係,實屬有些難捨難分。
青鹽磨蹭了一會兒才朝自家去,待轉角上了大路紀謹看不見他了才步伐輕快起來。
「什麼日子也朝外頭跑,出去做什麼了?」
青鹽到門口便和背手夸著一張臉的老父親撞了個正著,他躲開老爹審視的目光:「就、就府里很悶,出來透透氣。」
方俞垂首看著人手裡捧著的辛夷花:「外城才有辛夷,你還去外城了?」
「沒有!」青鹽連忙辯駁,但好似還不如不辯:「是……是去了。」
方俞吹鬍子瞪眼:「都這麼大了,還淘氣,這陣子不許再出門了。」
「爹……」青鹽連忙纏住甩袖而去的老父親的胳膊,撒嬌道:「青鹽知錯了。」
方俞道:「方才我似是瞧見蕭衍尋了書韻,兩人還挺說得來。那小子是不是……」
他話未說明,怕青鹽聽了不高興,但有苗頭的事情總得防範於未然,都是至交骨肉,可不能鬧亂點鴛鴦譜的戲碼。
方青鹽很沒良心的就出賣了「青梅竹馬」:「嗯,大嘴本來就喜歡書韻啊,他還說怕盛叔父不喜歡他們武官世家,待會試中榜再去求親。」
「……」
回頭見著自家小哥兒沒心沒肺的樣子,他心中不免一窒,自己看好多年的准女婿心許他人,偏生青鹽跟沒事人一般,想來父子倆重來就沒有想到一處去過。
鑑於楚靜非有要跟青鹽和紀謹做媒的打算,他原本還計劃拖著宮裡,找蕭衍談談,早些把事情辦了,雖說也是捨不得自己的孩子,可也無法,沒曾想這朝還未尋人便砸在了手裡。
得虧先探了口風,否則到時候又是幾廂為難。
「你倆從小便在一起玩樂,衍兒不喜歡你定然就是你總叫人大嘴。」
青鹽眸子一動:「可他嘴本來就大嘛。」
方俞嘆了口氣,兀自搖了搖頭:「罷了,罷了,爹從門生中給你留意著。」
青鹽未有應話,此後的日子還真被關在了家裡,不讓他出去亂跑。
春末夏初,今年皇帝要到京郊祭祀,方俞看下頭交上來的安排布置的妥帖,雖近來他能躲則躲的不去御書房,可遇大事還得要楚靜非親自過目定奪才行。
散朝後,他還是拿著策划去御書房了,去的卻是不巧,書房裡有人比他先來一步,方俞正想問一嘴公公書房裡的是哪位大人,就聽見殿內傳來摔杯盞的聲音。
方俞縮了縮脖子,最近楚靜非火氣很大啊,也不知是誰觸了霉頭。
他尤其識趣的告訴公公不必通傳了,晚些時辰他再來。
「你的好老師他不答應這樁婚事,便是讓他小哥兒做皇后也不許可,為著此事君臣多時冷著,你以為朕不想答應?」
楚靜非見紀謹大清早的來請安,還以為是孝順,沒成想卻是前來擺明想娶親了,要方青鹽。
「你若是能做到後宮無人,只娶他方青鹽一個興許能過了方俞那一關。」
見著被茶水碎瓷濺了一身也立在殿中一動不動的犟種,楚靜非便覺得頭痛。
「可是謹兒你需得明白,人在高位,身不由己是家常便飯,你今日能同人保證不娶他人,不改明日文官御史的啟奏逼迫,那時你如何同你的老師,你的妻子交待?」
紀謹比誰都清楚明白這許多道理,他知自己不是良配,為此便在青鹽身邊多年也從未將心思宣之於口。可是楚靜非問他是不是心許青鹽時,他也做不到否認,為此父皇前去同老師交涉,沒曾想惹得老師不願再見他。
興許老師覺得他是為了社稷大業才要娶青鹽,可他從來都是真心,原他見老師態度決絕,便準備好同父皇言說明白回南疆,可是……偏偏讓他知道青鹽也是想著他的,既是兩情相悅,他便可以放棄所有而為之一博。
「既是一早便知可能會背信棄義,那為何又要貪心步上身不由己之位?」
楚靜非眸色忽的一深:「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要為了一個小哥兒連皇位都不要了!」
「父皇,兒臣從未說過想要這個位置。」昔年便未想過,為了父親他可以忍耐忽略自己的真實想法承繼大統,但現在他想要青鹽,他只能說出自己的想法,哪怕忤逆傷楚靜非的心。
楚靜非突然笑出了聲:「好啊,好……你竟是從未想做皇帝,朕掛念你母親早逝,潛邸之時疏於對你的照顧,想要彌補給你最好的,如今你竟是同朕說你不想做皇帝?」
「好的很,何必說此諸多鋪墊作何,徑直把朕氣死豈不是更能順心順意。」
紀謹心中沉悶,卻也只一張冰冷麵孔:「父皇心懷大業,兒臣從未覺得父皇有愧於兒臣,便是在潛邸之時也一樣。」
「談不得彌補,但若父皇真的執著於彌補,兒臣希望是成全。」
紀謹忽然在殿中跪下,就著一地碎瓷,心如磐石。
楚靜非覺得自己大抵是會瘋,他晃蕩著從案前走下:「若是萬事皆可順意,這世間也不會有諸多苦楚。」
言罷,他便折身出了御書房,獨餘下人跪在殿中。
………
「初夏便是好,天氣晴朗又不覺熱,十五了,今日定然月明星稀。」青鹽閒坐在花園最中央的涼亭里,他望著牆角,微微嘆了口氣,他好幾日未曾出門去,也沒得見紀謹的消息,不知他在忙什麼。
「小鞠,你把這個給我送出去。」
輾轉反側了幾日,他老實不了太久,以前話未坦白,倒也不見能過得去,這朝不過是將話攤開了,反倒是更惦記人了。
小丫頭收緊了紙條,小心放在腰封里:「王府偏門的小廝識得奴婢,王爺身邊的宋護衛早就打過招呼了。」
方青鹽抿了抿嘴:「小心著些,別教爹爹知道。」
紀謹鬍子拉碴,一瘸一拐從宮裡出來時被楚靜非嫌棄的叫人塞進轎子送回去的,只怕一臉頹喪受了什麼處罰一般。
方才從轎攆上下來時,他便見著青鹽的隨身丫頭在王府側門處,他連忙上前詢問:「可是青鹽出了什麼事?」
小鞠見著面色青灰,本就唬人的身形忽而靠近,嚇得後退了兩步,想到公子交待的事情,她又咬著牙將紙條遞了上去:「公子讓交給王爺的。」
紀謹握緊手中的紙條,見小丫頭逃難似的跑開,心中微沉,只怕是這麼些日子未給他答覆和口信兒,青鹽後悔了。
他惴惴不安的拆開紙條,忽而又寬了心,眸間柔和。
夜半,方青鹽偷摸到花園西角守著,月色朦朧,他在西角里轉悠了半晌,出了房間入夏蚊蟲煩人至極,一直在耳邊嗡嗡直吆喝,若非是等的心上人,他定然是半腳不出房門。
「你確定信兒是送到了?」
「奴婢前去王府,正好碰見王爺,是親手交到王爺手上的。」
方青鹽聞言點了點頭:「你先去花園路上守著,放風去,我再等等看。」
他搖著扇子不要蚊蟲近身,看來夜下賞月也並未有太多意趣,主要還是不敢帶艾草蚊香出來點。
正直青鹽浮想聯翩時,只聽牆角咚的一聲悶響,他連忙循聲牽起衣擺跑過去,只見一身藏青長袍的紀謹單膝跪在角落裡,久久不起。
方青鹽趕忙撇開了扇子前去將人扶起:「謹哥哥不是領兵打仗嗎,怎的翻個牆還給摔著了?」
紀謹乾咳了一聲。
方青鹽扶著人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矮身給紀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紀謹悶哼了一聲。
「你、你受傷了?」
「沒事。」
「我看看。」言罷青鹽就要去挽紀謹的褲腳來看。
紀謹連忙抓住了青鹽的手:「皮肉傷,已經上了藥。」
「你都受傷了那還過來?」
紀謹看著月光下白淨的人,他伸出手去牽住白淨修長的手:「我想來見你。」
青鹽動了動眸子,回握了握紀謹的手,他往紀謹身前貼了貼,小聲問道:「那你想不想親我。」
紀謹後脊一僵,目光不經意間划過粉紅而有光澤的唇,心下亂的沒節拍。
「可、可以嗎?」
「那你到底親不親?」
「唔……」
月寂風清,青鹽被摟著腰啃了好一會兒,他手腳發軟,咬了人一口才將人推開了些。
「你幹嘛呀,親就親,怎麼還伸舌頭。」
紀謹看著懷裡的人眸色發紅,蘊著淚光,他有些手足無措,原本是想淺嘗輒止,但是實在是太好親了,沒克制住。
他連忙哄人:「你別生氣,我……我沒什麼經驗。」
青鹽抿嘴憋了笑,他靠在紀謹胸前:「你這些日子都去哪兒了?事情怎麼樣了?」
「我去宮裡……」
「你!你!你們!你們成何體統!」方俞一路疾步過來,紀謹正舉著個扇子同自家小哥兒扇著風,大老遠就見著貼在一起的兩個人,他氣的手指發抖:「夜半三更私會,你們這叫什麼,還不快給我過來!」
紀謹倏忽站起身,將方青鹽護到了身後:「老師。」
「別叫我老師,我不是你老師!」
方俞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躲在紀謹身後的人給拉了出來:「回屋去!紀謹,你趕緊給我滾。」
青鹽癟著嘴,被拽著往前走,他回頭可憐巴巴的看著紀謹,王爺想上前解救自己的小嬌妻,卻被府上的護衛請了出去。
「無法無天,這孩子是白養了,看好了他,起碼得關上三個月。還有這紀謹,衣冠楚楚的模樣,竟然,竟然還翻人牆角!」
喬鶴枝輕輕給方俞拍著背:「我瞧青鹽是心許紀謹的。」
「一個巴掌能拍的響,他若是沒那意思紀謹膽子再大也不會翻牆。你是沒見著兩人當時的模樣,這個青鹽,當真是要氣死我。」
「事已至此,生氣也無法,還是想想法子吧。」
方俞灌了一肚子的茶,側著身子躺在床上,心中還是火大,孩子大了看不住了,老父親生氣又傷心。
翌日,朝會楚靜非點方俞奏報。
「陛下,今日方大學士告了假。」
楚靜非原本還打算宣布要事,心中本就不多愉快,這朝更是蹙起了眉:「作何告假?」
「說是夏日天氣燥熱,又有小賊入室竊了要緊之物,一時間怒火攻心臥床不起了。」
楚靜非忍不住心下嗤了一聲,又在耍什麼把戲。
散朝後,楚靜非對一旁的公公道:「同朕尋件便衣來,去一趟首輔府。」
「是。」
方青鹽聽說他爹氣病了,連朝都沒去上,在小廚房裡煮了些羹湯,討好的給方俞端去。
「爹,吃點東西吧。」
「我不吃,你也別叫我爹,我可沒你這樣的小哥兒。」
瞧著方俞臥在床上,連正面兒都不肯看他,青鹽只好將羹湯放在桌上,上前到床邊上去坐著:「爹爹,我知道錯了。」
「那你以後就再別見他,給斷了。」
「爹!」
「怎的,這就不肯了,你是存心認錯的嗎?」方俞回身看了人一眼,見他犟著脾氣,恨鐵不成鋼的又翻身回去不看人了。
靜默了一陣子,方俞便聽到身後傳來委屈的哭聲,他憋了口氣,由著人哭去,心卻是未鐵好一陣兒又叫人給哭軟了。
他一咕嚕從床上坐起,看著紅著鼻尖,大眼睛巴巴兒掉淚珠子的人,氣道:「誰教你這一套的?你小爹都沒你會哭。」
青鹽看著方俞抽了抽鼻子。
方俞伸手給小哥兒抹了抹眼淚:「就真非他不可了?」
「嗯。」
「他一塊木頭有什麼好的?從小就舞刀弄槍,是不懂風月不知道疼人的。」
青鹽辯駁:「我就喜歡木頭。」
「你這孩子是沒救了。」方俞氣的牙疼:「他以後是要做皇帝的,三宮六院,便是你做了皇后,那也免不得後宮爭鬥。難不成你還要爹一把老骨頭跟你處理?青鹽,不是爹爹古板不要你跟他在一起,謹兒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他什麼人爹知道,可要叫你置身苦楚之中,爹又怎麼忍心,總不可能勸他不要做皇帝吧?」
「爹與陛下君臣多年,如果爹爹這麼做,怎麼對得起陛下。」
青鹽知道他爹說的字字珠璣,這些事情他也已經想過了:「如果別無選擇,我願意為他受苦。」
方俞眼見是勸不清醒人了,心中掙扎,正欲再多說些什麼,忽而雪竹前來稟報:「陛下來了。」
「好端端的陛下怎麼來了!」
方俞握著青鹽:「趕緊去偏房迴避迴避。」
青鹽擦了擦眼睛,趕忙起身出去。
「竟還真是病了,我還以為是故意裝著不想去上朝。」
「微臣衣衫不整,面見陛下有失禮數。」
楚靜非見著方俞一身褻衣,唇色也是發白,兀自在一邊坐下:「我今日來見你是以故友的身份來的,又不是在宮裡,不必端著宮裡那一套。」
方俞從床邊起身,給楚靜非倒了杯茶:「何事?」
「除了那孽障還能有什麼事。那臭小子在宮裡跪了三天三夜,說不願意做儲君,讓我成全他。」
楚靜非又氣又是無奈,方俞聞言面露驚駭,這紀謹是瘋了不成。
「我把他趕了回去,原是怕他身體吃不消,沒曾想這孽障精力旺盛的很,竟然回來還有功夫翻牆,倒是把你給氣上火了。」
方俞自飲了一杯茶,說來都是後輩的事情,愛的死去活來的,卻是苦了他們這一輩人水深火熱:「我倒無礙,只是這兩個孩子的事當何解決。」
「罷了,全了他的心意。」
方俞手一抖,不可置信的看著楚靜非,紀謹可是兩人一早便看好的儲君,便是先時鬧起來,他也未曾動過不讓紀謹做儲的心思,楚靜非如何……
「此事非兒戲。」
楚靜非嘆了口氣:「我已經想清楚了,他心不在皇位上,若我逼他定怨恨我一生。細下想來,我也未曾見老,皇后所出的老三雖年幼,但功課刻苦,人也聰穎,細心教養他日未必不能成才。難道我還等不到他長大不成,你若答應此事,便應了謹兒,將青鹽許配給他做王妃,他日再費心教導老三。」
楚靜非已經做了這麼大的讓步,方俞自是再無可刁鑽之處。他沒想到紀謹真的願意為了青鹽放棄皇位,又能夠說服楚靜非答應,最不可能的一條路,竟然成了真,見青鹽的決心,他甚至開始做最壞的打算了。
他忽而笑了起來:「楚兄還敢讓我教老三?不怕我又教出來個耽於兒女情長的?」
「若真如此,那也是命。」
「人這一輩子當真是不易,少年時要費心科考,擔憂不得與心許之人相守,成家立業以後,又得為前途生活奔波,而今眼看是什麼都有了,卻又還得為兒女費心。」
…………
京城大事,皇帝立儲三皇子,秦襄王迎娶首輔獨子方青鹽為妃。
事出驚爆,群臣連反對的空隙都沒有,畢竟口舌功夫不抵首輔大人,懟人又懟不過皇帝,雖讓朝中人措手不及,但也很快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儲位上左右是有人了,還是皇后所出聰慧的三皇子,好歹也有所安慰。
雖說是過了明路定下了婚約,但方俞念著青鹽才十七,還是不想把人那麼早的就嫁去給紀謹,怎麼也還得等個一年半載再成婚。
「如今你們倆訂婚了,但也並未成婚,許多事情為父還是要好好交代一番。」
青鹽和紀謹老實巴交的聽著夫子上身的方大人長篇大論:「見面可以,來往可以,但不許成親以前不許在一起過夜,聽見沒有!」
「尤其是紀謹,你心裡想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
紀謹很認真:「學生不敢。」
畢竟連親都是青鹽說了親他才敢親。
「還有你!」
方俞看向一臉假裝無辜的青鹽。
「知道了。」
方俞看著一對璧人,面上帶了滿意的笑。
以前他總覺得吧,這紀謹年紀不小了,比青鹽大那麼多歲,那兩人肯定是不可能的啊,紀謹對小糰子好他也未曾多在意什麼,倒是一直把蕭衍當女婿看待,沒曾想這一堆一起長大的孩子,自有鴛鴦譜,全然不是長輩看到的模樣。
不過總之來說,不搞你愛我,我愛他的三角戲碼就值得表揚。
而且這紀謹雖然已經二十幾歲了,但是面癱就是有個好處,不顯老,就是有點年齡差也還能接受,以後出門兩個人還是很登對的。
「好了,咱們一家人今日一同到外城的長安樓里吃個飯吧。」
青鹽聞言喜上眉梢:「那我們先去準備準備。」
言罷,拉著紀謹就先跑了。
方俞無奈搖搖頭,拍了拍袍子,忽而也伸出了手:「不知喬公子是否賞臉小生相邀共進夕食?」
掌心覆上來一隻纖長的手,喬鶴枝眸色溫柔:「何其有幸。」
今日黃曆正好,宜食宜寢,宜共度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