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9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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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青山倒是為了陳廣尹還是特地跑了一趟,將有學生想拜入門下的事情又同方俞簡單的提了一嘴,再次得到方俞堅定的答覆以後,他也便沒什麼好說的了。
雖對陳廣尹突然跟方俞求和的事情抱有懷疑,但是他的話卻有些說到了點子上,若是方俞願意趁熱打鐵多收幾個門生,到時候書院的過考率會更加好看,這於書院來說是莫大的好處。
可好處歸好處,他也總不能為著書院而寒了方俞的心,此事他心中也有天平。
陳廣尹左等右等也未等到王青山的好消息,這頭又有學生家屬上門探信兒,他心中也是著急,於是又跑了一趟王青山的院長室。
「此事我看還是罷了,方俞眼下著力於把手下的學生教好,暫時不收學生我瞧著也好,若是二十四課室的學生都有出息,倒是也不比再另收學生衝過考量差。」
「院長您怎說放棄就放棄。」陳廣尹聽這話便坐不住了「雖說把手頭上的學生教好也大有前途,可那些殷切盼望孩子能尋得個好學生的家屬當如何,咱們做書院的,也得多為家屬考慮不是,不可傷了家屬的心啊。他們願意尋方俞,正是因為看重,怎好辜負人家的一番心意。」
「事難兩全,也罷。要學生到方俞手底下是不行了,不妨陳院長再去問問,若是他們願意進瀚德書院,我們也會替他們安排其餘有名望的夫子。」
「這人是慕方俞之名而來,怎好叫人去別的夫子手底下。」
王青山道「若是不願意,我們也不好強人所難,便來去隨己吧。」
「對了,我還得出去一趟,陳院長自便。」
王青山下了逐客令,陳廣尹想再多說也無從爭辯,看著王青山離去的背影,他在院長室里長凝了口氣。
他實在想不通方俞作何就是不願意再招收學生,這書院的夫子誰不是趁著自己名聲大躁之時趕緊多收攬些學生到手底下來。一則多些親厚的學生,將來有所回饋,二則自己手頭上有了資源,將來便是自己不想在書院了,自己也還有生源可做間小學堂。
殊不知多少夫子便是因名氣不盛而在書院收不到學生,最後無顏繼續留在書院而自行請辭離開到村野鄉塾去講學的。
他管理學生這麼多年,便是知道這其中的道理,這才敢堂而皇之的收下家屬送的禮,今下卻是遇見個拎不清的,竟然在自己聲名大噪之時閉門,他氣的甩袖。
這方俞看著靈光,在大事之上也是個看不明白的,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舍下面子去找一趟方俞。
「方夫子,好雅興啊。」
臨窗噘著嘴正逗掛在橫欄上一對黃鸝鳥的方俞,偏頭見著笑眯眯進來的人,他轉過身繼續餵鳥食,並沒有要招待陳廣尹的意思「陳副院長不是連我養只鳥雀兒都要管吧。」
「哪裡,哪裡,方夫子可是誤會了。」雖見方俞未曾有客氣的神色,陳廣尹仍舊厚著臉皮和聲道「我此番前來」
話還未說完,方俞並不領情的徑直打斷「不收,不論如何都不收。陳副院長又何必眼巴巴兒的再多跑一趟,難道王院長同您說的還不夠明白。」
「你!」陳廣尹看著方俞托著鳥籠子一臉雲淡風輕,嘴裡卻說著讓人想把他嘴撕爛的話來,臉色可謂是異彩紛呈,他抖著嘴皮子道「我好心前來與你調和,沒曾想你反倒是出言傷人。」
「都已經撕破臉了,陳副院長就別裝這一套了,您不累我看著還嫌累,瞧瞧以前您說話多直接爽快。」方俞放下鳥籠翹腿坐在椅子上「外頭做做面子功夫也就罷了,此處又沒有外人在,您說您這是何必呢。」
「我且問你,你究竟是收學生還是不收?」
「欸,這可不就對了。」方俞臉上多了一抹沒有溫度的笑「不是方才說了嗎,您是上了年紀耳朵不好使了不成。」
陳廣尹冷下聲來,目光陰毒「好的很,你今下既言明不收,得罪了城中大戶,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自處。」
方俞半點不怵,不緊不慢道「我看陳副院長是搞錯了什麼吧,這些家屬又未曾來求我,自一開始我便是不收新學生的,卻是不知陳院長給了人什麼承諾,這左右要得罪也是陳副院長得罪,您當人人都與您一般?」
陳廣尹臉色發黑,深知這一趟就不該來,他早該知道方俞這賊小子不可能是三言兩語能哄著的,只是竟不知會此般的不識禮數。
「不識好歹!」
給臉不要臉的東西,他回去便召了家屬談話,屆時他倒是要看看方俞有多少人能得罪。
方俞看著甩袖而去的男人,他怎能不知他打的什麼主意,撒了最後幾顆鳥食進鳥籠,他起身出了門
陳廣尹冷著一張臉乘著馬車回到宅子時天已經擦黑了,下學以後他又外頭吃了點酒,時下腦子也有些暈暈乎乎的,他慢悠著下馬車,迎面突然圍上來了幾個小廝「陳院長,您可回來了,我家老爺讓小人帶話來問您安。」
「你們都是些什麼人,怎的這般不知禮數!」
原本心中就有不快,陳廣尹看著貼上來的人更是惱怒「都滾開!」
陳廣尹怒斥了一聲,轉而對自家的人罵道「都是些幹什麼吃的,你們便看著這些不知來路的人堵著主人家的馬車?」
陳家的下人得了指示立馬將這些個小廝攔住往一邊上拉了去「我們老爺今兒沒空,安好,安好,你們也可回去回信兒了。」
「你們陳家好歹是書香門第,怎還這般趕人。」
「我們都來了幾趟了,不是說人不在就是不見,時下陳院長既是回來了,作何還似是不識小人一般,便是不知道小人也無妨,可也合該認我們家老爺啊!」
陳家人充耳不聞,幾個小廝被拉扯推搡出去,險些一個跟頭摔在路邊的草叢裡,都是體面人家出來的人,如何受的人這般折辱,頓時心中也是怒了「好啊,你們陳家竟是此般嘴臉,待小人回去稟告了老爺去!」
陳家管家聽到外頭的動靜急匆匆的前來查看,只見著負氣而去的小廝,當即訓斥道「糊塗啊,怎能這般沒輕沒重的,那可都是體面人家的!」
陳家下人也倍感委屈「可這是老爺讓小的們驅趕的,他們賴著不走還驚擾了老爺,這也不怨咱們啊。」
「誒!」陳家管家氣嘆了一聲,又急急忙忙的回宅子去看陳廣尹。
「幾個小廝而已,有何不妥之處!煩人的緊,日日來催促,同那要飯的有何異。」陳廣尹見著管家前來囉嗦,心煩意亂,索性連著一團都給罵了去「還有你,見著這些人守在外頭也不打發了,我看你的差事兒也是越當越回去了。」
管家叫苦,自知今日老爺是在氣頭上,便是心中有委屈也未曾多做辯解,只點著頭認了錯。
陳廣尹吃了幾口悶酒腦仁生疼,他也自知趕走這些大戶家中的小廝傷情面,但實在是心中氣惱受不得人煩,歇了口氣後還是理智了些,對管家道「往下便說是我吃醉酒認錯了人才生的誤會,待明日再去請了這些人家的老爺來,我與之談談。」
先把罪過都推到方俞頭上去,若是有人不吃這一套,他大不了再把禮品送還回去,只是可惜了這些日子舍下面子四處奔走,到頭來還是一場空,但是想來也有不少體面人家是不好意思再把禮拿回去的。
「老爺早些歇息,老奴知道該怎麼做了。」
陳廣尹擺了擺手,疲倦的厲害,未曾多做什麼便洗漱去歇著了,卻是不知還未來得及等第二日把人叫來吃頓飯做解釋推脫,這些人戶倒是先行找上了門來。
翌日清晨,陳廣尹還在噩夢中與人糾纏,突然破夢而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老爺,老爺,不好了!錢家鄒家雲家都找上門來了!」
「什麼又找上門來了,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好生睡一覺!」陳廣尹耳邊聒噪,一下子從夢裡掙扎開來,心煩的徑直坐起身把枕頭給甩了出去。
「不是讓你今日去請人做宴細談嘛,這麼早怎的就過來了?」
陳家管家鎖著眉頭一張臉上全然是驚惶之色「老奴今兒一早原是要去帶口信兒的,哪成想一開門便見著外頭團了許多的人,時下已經在大門外頭罵開了。」
陳廣尹見著外頭天色大亮,想必時辰也是不早了,他凝聲問道「罵什麼?」
「這些人戶罵的難聽,說老爺拿了禮不辦事兒,自知方俞不收新學生還出言承諾,便是想從中撈好處中飽私囊。」
「又說咱們宅上打人小廝,收了錢銀翻臉不認人,敗壞瀚德書院的名聲,失了讀書人的氣節。」
「總而言之是罵的十分難聽,老奴已經叫人趕了一通,奈何都是大戶人家也不敢動粗,再者他們帶的人也多,若是硬碰硬咱們未必撈得著好處。」
陳廣尹聽的頭皮發麻,瞬時間睡意全無,順手操起手邊的一隻茶盞子啪的一聲便摔到了地上,怒然罵道「我幾時未曾辦事了,這些日子為了這點破事兒腿都快跑斷了,眼下竟然還好意思上門來罵,他們不要臉我還要臉!」
「老爺,今下、今下該如何是好?」
「能如何,報官去,聚眾鬧事都給拉到衙門,我看誰還敢橫!」
「可這若是鬧上了衙門,那咱們府上的聲譽」
陳廣尹三兩下披上了外衣,眼睛瞪的能吃了人去「都罵到門口來了,還有什麼聲譽可言!陳家宅子靠著鬧市,不是在鄉野下,恐怕這時辰早鬧得沸沸揚揚了!」
想到此處陳廣尹一腳踢開了身前的凳子,飽讀詩書之人最愛臉面,更何況他一個書院的院長。
陳廣尹疾步到大門方向去,還未走到門口便聽見了外頭的吵嚷聲,罵的竟是比管家前來稟告的還要難聽,什麼收爛禮,敗壞風德一眾的話不絕入耳,那點子背著人做的事情全被撕扯到明面上來了,這些個哪裡像是城裡大戶人家出來的。
外頭的人見陳家府邸里的人遲遲不出門來,叫罵的更為兇橫,昔時同陳家有過節的趁著此番機會也來狠狠的踩上了兩腳,周遭看熱鬧的百姓越來越多,眼見著聲勢是愈發浩大以後,最先起鬨叫罵之人熄了聲兒,埋頭偷偷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