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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終是對她不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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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蘇在省里的知名度並不遜色何桑在冀省,屬於同咖位,劇圈的大青衣,尤其她很久不登台了,今天演出《花樣年華》,現場觀眾爆滿,不少二代子弟衝著她火辣的身材來捧場,院裡也清楚票房賣點是什麼,旗袍的開衩開到臀線了。

    蘇蘇和辛欣是豐腴那掛的,不過她露肉比辛欣顯得高級,她是風情,辛欣是色情。

    這行,風情萬種的女人,更容易走紅。

    豪車隊伍從劇院大門排到西街口,浩浩蕩蕩的一長串,老鄭將路虎泊在一棵古榕樹下,拉開車門。

    西服革履的梁延章下車,站在演出表的公示牌前,「何桑是上午的戲。」

    老鄭指了指員工的停車坪,「何小姐的車還在。」

    梁延章瞥了一眼,價格不菲,「她開這車?」

    「三公子買的。」

    他一時猶豫了,在台階上徘徊片刻,「老鄭,她像翁瓊嗎。」

    「身段兒和神韻像,講台詞拿腔捏調的勁兒也像,容貌不像。」

    「是啊...」梁延章目視遠方,不由自主嘆息,「佳人難再得,尋個寄託也好。」

    梁遲徽的賓利此時也趕到劇院門口,悄無聲息停在十米開外,司機說,「紀席蘭沒來。」

    男人扣住扶手,注視梁延章走進去。

    磚紅色大樓亮著燈火,夕陽西沉,劇院的鐵門仿佛一個深洞,不斷地萎縮,又不斷地放大,黑與白,乾淨與醜惡,輪番上演,輪番傾軋著梁遲徽。

    這些年,梁延章著了魔一般,尋覓翁瓊。

    林敏,小伶,夢璐。

    凡是有幾分相似翁瓊,梁遲徽會親自出面,應該談什麼條件,就談什麼,梁家的男人在情場絕不吝嗇。

    梁延章見到何桑的那天,其實是他六十歲大壽的次日,他一直過陰曆,恰巧隔天又是陽曆,於是多辦了一場。

    梁遲徽操辦完陰曆的壽宴,飛往外省出差了,陽曆那一場是梁紀深主辦的。

    一星期後,他回到老宅,聽紀席蘭提起何桑,他在交際場也有耳聞,光明劇院的台柱子,胡大發口中的大美人兒,她和林敏那些姑娘不同,潔身自好,憑實力不傍金主,不收「鈔票花籃」,誰送了,她想方設法再還了。

    他覺得可惜了。

    被梁延章相中了。

    他們這類人,是不管小姑娘願不願意的,當然這圈子也不存在不願意攀高枝的小姑娘,進圈圖什麼呢,圖風光,圖名利,圖嫁豪門。

    梁紀深那晚也在,叼著煙,在天台餵鸚鵡。

    梁家這三位,梁紀深的底子最像梁延章,英氣,堅毅,挺括。

    梁璟的底子遺傳母親,梁遲徽也隨母親,所以他倆白皙,溫文爾雅,身型更清瘦。

    翁瓊和姚文姬在美女如雲的80、90年代,出場必艷壓,美得極具特色,生出的兒子自然也錯不了。

    梁紀深喊住他,問父親是不是相中何桑了。

    他回,「是。」

    再後來,何桑被金屋藏嬌,具體是什麼人,眾說紛紜。

    劇院的女孩們太招風了,不知道背後是哪一尊大佛,梁家是闊綽,手裡有勢,可混到這地位了,反而謹慎了,無論人和事,分先來後到,講和和氣氣。

    梁延章不得不罷手了。

    梁遲徽這會兒也焚了一支煙,後腦勺枕著座椅,大口大口吞吐煙圈,在迷迷濛蒙的霧靄里,他沙啞開口,「離開吧。」

    司機重新啟動車子,卻開得很慢,連路旁的銀杏和白樺樹發綠芽了也瞧得一清二楚的龜速,梁遲徽閉目養神,額角的青筋繃得凸起。

    途經一條胡同,晚集市在吆喝,全是手工編織的小玩意兒,有摺扇,有銅鏡,有布娃娃,一群湊熱鬧的小女孩挑挑揀揀砍價,他握拳,越握越緊,緊到不能再緊的一霎,梁遲徽睜開眼,「回去。」

    司機平穩掉頭,一個字沒吭。

    從梁遲徽尾隨那輛路虎第一趟回劇院,司機心中便有數了,他一是確認車裡有沒有梁延章,二是確認梁延章有沒有進劇院。

    既然要確認,他沒理由撤。

    真決定撤手了,又何必多此一舉返回。

    「您考慮好了,梁董等這個時機等了一個月了,先甩掉紀席蘭,又甩掉三公子,您要是攪和了,梁氏集團總經理的職務還保不保得住。」

    梁遲徽銜著半根煙,窗外是黃昏時分的浮光掠影。

    投映,幻滅。


    連同他菸頭的火苗,也在風中滅了。

    電梯在5樓,梁遲徽按下沒反應,他扭頭爬樓梯,腿長步伐大,比電梯一來一回還利索。

    二樓的戲曲場在唱《長生殿》,三樓是練功房,男男女女們在上形體課,四樓的話劇場,工人正維修音響和升降台,大屏幕敲了一行文字提示:《花樣年華》中場休息。

    梁遲徽走向觀眾席,一排排的篩,一排排的找,從前往後梭巡了一圈,沒有熟悉的身影,又直奔五樓的話劇院後台。

    他拽住一名男演員,「何桑呢?」

    「她下班了——」

    「沒下!」

    男演員被震懾住了。

    面前的男人膚色極白,謙謙溫潤的氣質,個子可以媲美秀場的模特,但氣勢和皮囊不符,一雙眼睛陰鷙得很。

    「她下午有客串,可能在化妝間?」

    化妝間的門鎖了,他已經去過了。

    梁遲徽沒再耽誤時間,鬆開男演員,去推走廊上其他的門,掛著「男休息室」牌子的屋裡,一男一女下面赤裸,坐姿打得火熱。女的是蘇蘇,男的是劇院的男二號,梁遲徽沒料到目睹這一幕,男二號罵罵咧咧,「你瞎了啊!亂闖什麼!」

    他垂下眼瞼,沒有多看,「抱歉。」

    門關上,男二號繼續運動,「寶貝兒,專心啊!」

    蘇蘇望向晃晃悠悠的門,「他是冀省四少梁遲徽。」

    男二號一激靈,「我剛罵他了?」

    「對,你罵他了,梁遲徽這輩子金尊玉貴,除了他父母,他哪裡挨過罵呢?可他竟然顧不上惱火。」蘇蘇勾住男二號的脖子,「他這麼急匆匆的,是為什麼呢。」

    男二號興致全無,嚇軟了。

    冀省的權富圈流傳著一句話:寧可得罪梁延章,不得罪梁遲徽。

    梁老二的手段陰狠著呢。

    蘇蘇整理好裙子,走出休息室,那個男演員在等電梯,她倚著牆問,「穿灰色西裝的男人是找何桑嗎?」

    男演員也一頭霧水,「是找她啊,奇了怪了,出多大事似的!」

    梁遲徽一路找到六樓,窗明几淨的食堂這時候沒什麼人了,取餐口的廚師也不忙碌,扎堆打撲克牌。牆角的一張餐桌,何桑蹲在那,只露出毛茸茸的發頂,梁延章坐在長凳上,背對食堂的入口,身軀遮掩了她大半,遠遠望去,相當引人遐思。

    「好了嗎?」

    梁延章柔聲問。

    「快了。」何桑音量含糊不清。

    「你慢慢弄。」

    他抬起手,要落在何桑後背,梁遲徽的皮鞋踢了一下桌子,一聲悶響,驚動了梁延章。

    男人走過去,「父親,您怎麼在?」

    梁延章蹙眉,「我還要問你。」

    「我來這邊應酬。」梁遲徽一邊脫西裝,一邊看向何桑,她拿著濕巾,清理梁延章的西褲,灑了一灘暗紅色的污漬,西紅柿雞蛋湯只剩下少半碗。

    「您沒吃晚飯嗎。」

    梁延章大約嫌他來得不合時宜,態度冷冰冰,「沒吃。」

    「我也沒吃。」他捲起袖子,去窗口買飯,偌大的不鏽鋼餐盤在他寬闊的手掌間,窄小了許多。

    何桑起身,「飯菜涼了,你買一碗麵吧。」

    梁遲徽聞言回頭,笑了笑,「我喝湯。」

    他端了一碗蔥綠的菠菜湯,清汁寡水的,放在梁延章對面,慢條斯理舀了一勺。

    「小何,你住哪?」

    何桑規規矩矩坐直,「我住公寓。」

    「環境行嗎?」

    「挺好的。」

    「經濟有什麼需要,記得找席蘭,找我也一樣。」

    梁延章像父親對女兒那樣慈愛關懷,可稱呼這句「席蘭」,又將何桑擺在平輩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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