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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穹頂之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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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世間是否天雷最強?

    或者另有天誅比雷電更強?

    正當妖眾與玄門中人驚惶觀望時,天蓋之上,以白靈寨所對應的方位為垓心,雲流漫捲朝四周飛速涌盪,露出偌大一個空洞。

    幽遠。

    飄渺。

    深邃。

    其內一片漆黑別無他物,恍如深淵般倒掛在天上。地面眾生乍看一眼便顱內轟轟魂不附體,整個心神迷失其中難以自拔。

    頃刻間,天地的肅殺之意陡然大盛,一個磅礴光團由模糊到清晰赫然閃現,並從中延伸出四條光帶繞著光團緩緩轉動,臂膀也似。

    每條旋臂上星星點點,煌煌銀輝普照天地。狂暴的氣機隨之席捲開來,其勢頭猶在「念奴兒」那身冷酷、凌厲、霸絕的神光之上,給人一種毀天滅地的錯覺。

    便在氣機噴薄的剎那,天地死寂。

    凜冽的朔風止了嗚鳴。

    翻飛的樹葉凝而不動。

    撲棱的驚鳥石化一般。

    飛濺的水珠滯空不墜。

    茶壺倒出的水柱如被冰封。

    ……

    穹頂之下,萬物齊偃。

    不論無識死物還是有靈活物,不論親臨其境還是置身事外,不論近在咫尺抑或遠在天涯,天蓋下近乎一切都被強行定格在那一瞬。

    強如胡離、落雲子及各寨妖王也未能倖免,只五感尚存神志清醒,身子卻似僵化一般動彈不得。

    老怪尚且如此,凡夫俗子、嘍囉人修與低階妖族則更不消說了,無不暈厥趴地人事不知。

    不過,既是「近乎一切」,自不乏例外。

    其他各處暫且不言,單就萬妖山地界來講,在某幾處角落仍存在些許幽微動靜。

    比如淨妖宗凌虛閣內,都天神葬寶衣有感而應,符紋流轉散出星輝化作光圈將老少二人罩在當中。

    「咳!『燈下黑』誤我。」連續嚯地起身,從懊惱到驚訝到歡喜到激動,神色罕見地一變再變,「此乃星辰之力?!」

    須知他身上這件都天神葬寶衣,從初始煉製到溫養提升以及受損後的修復,最最不可或缺的正是星辰之力。

    連續對此本來再熟悉不過,只因為星漩之勢所懾,直至此刻方才回過味兒來。

    「大殿下。丹谷天象已消,反是山中愈演愈烈。」薛燦燦試探著道,「如此看來,或非異寶現世;即便有,也未必就在後山丹谷。」

    「總與寵渡脫不了干係。此事容後細探。」連續冷哼一聲,「卻不知山里那撥妖道究竟如何喪心病狂,竟教天地借星力以為罰。」

    「可要暫避其鋒?」

    「徒勞而已。此間無人比本道子更明了星力之可怕。」連續無奈搖頭,「此等天威一旦降臨,別說區區萬妖山方圓數千里,強如本宗仙門甚至這個世界也要遭殃。又能躲至何處?」

    「內蘊陣法氣息。」黑風老妖誠惶誠恐,雖不曾如一干蝠子蝠孫那般凝似冰雕,但僅憑當下飛升一階的修為也不過勉力強撐而已,「此、此陣古意盎然,到底存在了多少歲月?」

    「卻不知……」涼城東門邊上麻衣老者倚窗喃喃,「『那一家子』是何反應。」

    幾乎同時,在罕為人知的某處隱秘地界,——麻衣老者口中「那家人」的所在,先後傳出幾道蒼老人聲。

    「萬妖山有變。」

    「續兒在其附近。」

    「命牌無異。」

    「連我的神念都探不進去?!附近『布道使』為誰?」

    「是……常自在。」

    「既然是他,想來連續保命無虞。當初三聖推衍天機也主連續此番外出磨礪有驚無險,甚而可能斬獲一場機緣造化。其福澤之地正應在西南。」

    「或然之事猶在未定之天,作不得准。反是這團星漩到底緣何而起,竟能完全無視『天衣』封鎖降臨吾界?!」

    「以我觀之非其真身,更似古陣一隅投射下來的倒影。」

    「只此一角投影便教天地難存,其本體又該何等威勢?吾輩『天衣』無縫固然強橫,但與之相較卻如泥雲之別。」

    「究竟是何古陣?」

    「『河漢大陣』?!嗬哈哈哈……不愧為汝之手筆。」「念奴兒」癲狂怒笑,「非是吾不敵爾,只恨此身孱弱難堪大用。此局姑且算爾勝卻半子。

    「然既能醒來,當知吾計可行。汝縱能壓吾一時卻難逆吾勢。終有一日計成之時待吾撈出真我取回造化命盤,必當——

    「破爾所開之天!

    「碎爾所辟之地!!


    「滅爾所育之靈!!!」

    放狠話自是越說越悸動,到最後幾句時「念奴兒」已然咬牙切齒,旋即神輝漸斂,身上那股滔天氣焰隨之飛速退散,雙眸緊閉宛似風中敗葉,自高天飄零而下。

    醞釀已久的星辰偉力隨即無的放矢,終究未曾落下。那星漩也悄然消彌於無形,仿佛不曾出現過,徒留九霄之上空蕩蕩一個天淵。

    天地復轉,眾生解禁。

    眼角余光中有道白色人影破風直墜,胡離急吼一聲,「小狐狸且住。我來。」奮力起縱將念奴兒堪堪接住擁入懷中摔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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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頭……」姥姥跌跌撞撞比狼伯先一步奔至近前,「老狐狸你怎樣了?」

    「我無妨。」狐狸齜牙吐口濁氣,「快看看丫頭如何。」

    「黑丫頭消耗過甚,很是虛弱。」狼伯應著,當即取丹和水研開,把住念奴兒兩腮捏開檀口將藥水灌入,經十二重樓下肚腹,藥力化入四肢百骸,約莫半盞茶工夫始見念奴兒面復潤色。

    先前身子雖不能動,但感知尚存,三老怪對星漩猶有餘悸,此刻聽著念奴兒逐漸勻淨的呼吸聲,不由打量那張焦黑的俏臉,旋即心有靈犀面面相覷,神色複雜已極。

    ——潛伏在念奴兒體內的到底是何方神聖?再次甦醒會在何時?

    ——其口中所說的「爾」「汝」又是指誰?

    ——天譴因何而起?

    ——兩處天譴有何干連?

    ——星漩作何說道,又源自何處?

    ……

    林林總總疑竇滿腹,所幸三人也是老成精的角色,心智自非尋常,縱無線索推究細節,卻無妨勾勒出某個遠古秘辛可能的大致輪廓。

    茲事體大,主要關乎兩人或兩股勢力的角逐,但不論哪種情況,必是神秘、強大且古老的存在。

    有多古老?

    二者神威深不可測。

    彼此對抗的手段更是聞所未聞。

    據此以斷,或比開天闢地還早!

    而古老的傳聞中,但凡提及開天闢地就避不開盤古。如此說來,莫非二者的糾葛就連盤古大神也深涉其中?!

    卻說雙方的爭鬥不知持續了多少歲月,想來兩敗俱傷,在某個時候不得不止戈休養,卻在沉寂之前各備後手以防不測。

    一方留下天譴乃至星漩用以鎮壓如今夜這樣的突發事態。

    而另一方,只知用的是計謀,叵耐「念奴兒」語焉不詳,具體如何無從推測;但必是驚天之策,否則「念奴兒」也不會放出那等豪言。

    至於「念奴兒」三番五次提及的造化命盤,胡離等人雖未見過,卻不難推測命盤當是整件事裡極為關鍵的一環。

    ——指不定,那場太古大戰正因命盤而起!

    「究竟怎樣的謀策需以億萬載為計?」老狼頭皮發麻,自己苦修數百年好不容易化成人形,別說在萬妖山獨當一面了,便是放眼全天下也足可自傲,而今卻連那些神聖存在的威壓都扛不住;一旦真動起手來,又與螻蟻何異?

    「不好。」胡離察言觀色暗呼不妙,忙不迭出言打趣,道:「吾輩修行,道阻且長。若有億萬年時光,我以為狼伯必然有過之無不及。」

    「哈哈哈哈。承蒙先生看重。」老狼豁然大笑,「除了盤古之流生而大能,吾輩誰不是從嘍囉開始一步步蹚過去的?卻是我心急了。」

    「噫。狼伯通透。」

    「不及先生大才。」老狼正色作揖,「若非先生及時提點,只怕我就此種下心魔再難寸進。」

    「你倆可別互誇了。」姥姥嫣然一笑。

    「小狐狸看起來不憂反喜。」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那邊的臭蝙蝠對今夜劇變絕不會無感,必懾於這丫頭體內沉睡的那股力量。」姥姥將念奴兒的鬢髮捋順,抬眼望著飛鼠山方向,「若再想對咱們的寨子用強,便不得不好生掂量。」

    「至少得哄著黑丫頭,」老狼不無戲謔,「不敢將她惹急了。」

    「確是因禍得福。」

    「這也是後話了。」姥姥將念奴兒攬在懷中,「當務之急是收拾殘局。你兩個先去,我帶丫頭入洞安頓,隨後即來。」

    且不題各處妖寨整頓人馬就此次天譴一番研討,卻說從丹谷死裡逃生的丹雲弟子正急似熱鍋螞蟻,尤其獻寶黨九名魔徒,更顯得手足無措。

    經過最初的慌亂,在把人數翻來覆去清點幾遍之後,眾人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老魔不見了。

    興許他自個兒先跑了未及回山?

    或被碎石活埋?

    還是困於某處?

    甚而直接遭天雷劈成飛灰?!

    一時眾說紛紜,殊不知在盤環合併的瞬間,寵渡便教那光膜罩著遁入了某個殊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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