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匕現 (第一更)(1 / 1)
「住手!」文宜室大怒,走出來制止王毅興帶來的下人,叱責他道:「王大人,當初你收留我們一家人,宜室感激不盡。但是這是我們文家,你憑什麼在這裡頤指氣使?——搜房子?你以為你是大理寺?!」
王毅興唇角緩緩上翹,微笑著看了她一眼,別過頭,對自己的小廝溫言道:「將她綁起來。」
王毅興的兩個小廝一下子躥了上來,一左一右將文宜室的胳膊押住,拿繩子將她捆了起來,嫌她叫嚷得難聽,一個小廝還索性用自己的帕子塞在文宜室嘴裡,不讓她再說話。
文家的下人看得目瞪口呆,卻遠遠地躲著,不敢上前。
王毅興號稱是帶著太皇太后的懿旨而來,哪個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去攔他?
文三爺自從去世之後,文家就是文宜室當家,連文三奶奶都聽她的話。
現在文宜室被綁了,有幾個下人忙去文三奶奶那邊去報信。
文三奶奶走了兩步,想到太皇太后的酷厲,又慢慢停下腳步,喃喃地道:「……既是太皇太后懿旨,我又能怎樣呢?」說著,又縮回屋裡去了。
王毅興帶著人直撲文三爺的內書房。
這裡的位置,他早就找人探好了,但是那些人都找不到東西,沒奈何,最後太皇太后還是屬意王毅興親自來找。
這個東西,是從文三爺的爹昌遠侯活著的時候,就放在他們家的。
後來昌遠侯橫死,太皇太后一度很惱怒,對文三爺的兩個兄弟也不容情,只有文三爺,說他爹把那樣東西在哪裡都告訴他了,太皇太后才留了他一條命。
沒想到文三爺也不長命,還沒到他們動手的時候,竟然也橫死在外頭。
太皇太后心下不安,覺得自己日子不多了,這東西還是拿到自己身邊才靠譜,便有了今天的搜查之舉。
王毅興來到文三爺的內書房,四下打量了一眼。
這間書房的格局十分普通,正當中一張書案,三面牆上都是書架,密密麻麻擺滿了書。
別的地方都是空空蕩蕩,實在不像是藏有東西的樣子。
可是太皇太后卻咬定那東西應該就在這間屋子。
王毅興沉吟著往三面牆的書架踱去。
他也是愛書之人,看見書架上琳琅滿目的書籍就心曠神怡,微微一笑。
他背著手,從東面牆的書架慢慢看過去。
走了一個來回之後,他有點眉目了。
這書架上的書,收拾得十分齊整,分門別類放著,喜歡看什麼類型的書,只要按照那書目上標的分類去找就可以了。
他看了一會兒,便往西面最靠里的一個書架走過去。
那裡寫著「軼聞」兩個字,一看就是各種奇聞異談,只能給人飯後解悶,上不得台面的那種書。
王毅興立在書架前上上下下掃了好幾眼,最後目光落在一本很不起眼的叫做《宮聞錄》的小書上。
他伸出手,將那本書抽了出來。
一翻之下,立刻明白自己找到那東西了!
之間那本書的中間,夾著好幾份書信!
展開一看,都是當年的太子,如今的夏啟帝給昌遠侯文賢昌寫的親筆書信!
這可不是他們假造的那些御筆信函!
光看上面那個明晃晃的東宮大印,就知道這是實打實的真東西!
王毅興將這幾封信往自己懷裡一塞,又把《宮聞錄》放了回去,轉身出了內書房。
「大人,找到了?」
王毅興點點頭,「走。」說著,快步走下台階。
他帶著人徑直離開了文三爺的宅子。
文三奶奶直到聽人說王毅興走了,才忙過來給文宜室鬆綁。
文宜室顧不得跟文三奶奶生氣,忙飛跑到文三爺的內書房查看,卻看不出有人翻檢的痕跡,不由很是奇怪。
……
王毅興帶著這幾封書信來到昭王府。
「王爺,東西找到了。」王毅興將那幾封書信呈上,「我已經譽抄了幾份,後日就在城中散發。」
昭王低頭看了看,嘆息著搖搖頭,「皇帝當年實在是太心急了。先帝已經是個『活死人』了,他又何必一定要出這招呢?」
王毅興在旁邊低眉斂目,沒有說話。
在他看來,夏啟帝當初還只能走這一步。不然他這輩子都當不上皇帝。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奮手一搏。
如果夏啟帝不是遇上太皇太后這等數百年難遇的強悍對手,他早就將這皇帝的位置坐穩了。
「王爺,這些東西,能夠坐實皇帝當年為了登基,和昌遠侯內外勾結,謀害先帝的大罪。」王毅興滿臉含笑地說道,然後一拱手:「微臣先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昭王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感慨地道:「這多虧了皇祖母周旋。」說著起身道:「我去宮裡見一見皇祖母。」
太皇太后如今不管事,王毅興輕易不能進宮單獨見她,但是昭王作為太皇太后親手撫養長大的孫子,而且是閒散王爺,自然能進宮看望她。
……
太皇太后的安和殿。
「皇祖母,東西找到了。」昭王笑著說道,將幾封書信遞了上去,「這是原本,皇祖母請看。」
太皇太后又驚又喜地站起來,從昭王手裡接過那幾封有些泛黃的書信,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忙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總算是找到了!」說著,她滿眼慈愛地看著昭王,「昭兒,咱們終於盼到這一天了。」
昭王定了定神,頷首道:「全憑皇祖母運籌帷幄。」
太皇太后感慨萬千,看著殿外的天空道:「其實現在並不是一個好時機,但是哀家擔心自己過不了這個冬天……」
「皇祖母!您的身子……?」昭王大驚,「要不要請盛七爺進宮給您診診脈?」
「不用,不用……」太皇太后含笑道:「哀家老了,人老了,自然會有過不去的時候,不是什麼大事。」
昭王搖搖頭,「皇祖母,您別想太多。這件事,也可以放一放,您身子好了,孫兒才有心思做別的事。」
「你這孩子這樣執拗,跟你爹一樣。」太皇太后有些傷感地說道,但是並沒有流淚。她已經很多年沒有流過淚了。
昭王盤算著一定要請盛七爺來給太皇太后診脈。
太皇太后拗不過他,還是同意了他的請求,宣盛七爺進宮給她診脈。
盛七爺得到太皇太后的暗示,對昭王說得含含糊糊,「王爺,太皇太后的身子在她這個年歲的人來說,已經是很好了,王爺不用擔心。」
昭王這才放了心。
盛七爺背著藥箱離開安和殿,出宮回盛國公府。
一下車,他就看到王毅興從圍牆另一邊拐了過來。
「盛國公。」王毅興含笑拱手行禮。
「王狀元。」盛七爺冷淡頷首,背著藥箱就要進角門。
「盛國公請留步。」王毅興叫住了他,走到他身邊,飛快地道:「盛七爺,過兩天,你們一家子要記得離開京城,去鄉間別莊暫住。」
盛七爺一愣,狐疑問道:「這是為何?」
「您聽我的,我不會害您。」王毅興正色說道,「如果您還不放心,請把我的話,原原本本轉給盛夫人聽。盛夫人一聽便知端倪。」
盛七爺哼了一聲,「自然要說的。」說著,拂袖進了角門。
黑黢黢的角門在王毅興面前咣當一聲闔上。
王毅興怔怔地看著這扇曾經對他暢通無阻的角門,有些微的失神。
「大人?」他的小廝見他立在門口,久久不動,忍不住催了一聲。
王毅興回過神,轉身上了馬,離開了盛國公府門前。
盛國公府里,盛七爺對王氏說了宮裡面太皇太后和昭王的情形,又說了王毅興剛才讓他轉述的話。
王氏開始還是漫不經心的聽著,後來臉色漸漸嚴肅起來,她沉吟良久,重重點頭道:「聽王毅興的,我們收拾東西,過兩天就去城外的田莊暫住一陣子。」
「啊?真的要去?這要過年了……」盛七爺有些不情願。
「是過年重要,還是性命重要?」王氏走到盛七爺身邊,壓低聲音說道,「小枸杞和小冬葵都還小,你要他們把命送在京城?!」
「這麼嚴重?!」盛七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一時想到盛思顏,又道:「那要不要通知思顏他們,也離開京城?」
「你夠了!」王氏又好氣又好笑地啐了盛七爺一口,「她嫁的可是神將府!你以為是我們這樣只會治病的盛國公府?你就別為神將府操心了,咱們先顧好自己。再說……」王氏笑了笑,「懷軒帶著她早就走了,她不在神將府,你忘了嗎?」
「哦!」盛七爺頓時哈哈大笑,「忘了忘了,真是忘了。那太好了,我們就收拾東西,過兩天便離開京城!」
王氏馬上叫了自己的心腹婆子和丫鬟過來,吩咐道:「我們有事,要出城住兩天,你們找人收拾東西,綁上車,先送到城外的莊子上去。我們兩天後啟程。」
丫鬟和婆子應了,開始找人去收拾東西。
兩天後,他們離開京城的時候,卻在京城大街上看見到處貼著一份份告示,說的是當今陛下夏啟帝,一年前為了提早登上皇位,跟昌遠侯裡應外合,弒君殺父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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