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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 沙場之上用生命上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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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戰鬥,方重勇麾下眾將都很不滿。天兵軍損失慘重不說,被賊軍放走的百姓,幾乎死了一大半,成功回到唐軍這邊的還不到一萬人!

    很多都是死在孫孝哲那一波騎兵砍殺上的。

    關鍵是,他們當時有很大的餘力,甚至軍中各部,大半都未接敵!

    回太原途中,人人心中都憋著一口氣,卻又不好質疑方重勇的決定。畢竟,雖然虧是虧了點,可最終還是接回來不少軍中家屬,對太原本地百姓有個交代了。

    隊伍的行進速度不快,天色最終也漸漸暗了下來。

    「節帥,之前為什麼銀槍孝節軍不出馬,截殺那幫孫子呢?

    要是沒那點騎兵在後面興風作浪,咱們不會這麼大損失啊!」

    騎在馬上打瞌睡的時候,方重勇耳邊忽然響起何昌期的抱怨之聲。

    他覺得戰鬥的最後時刻,自己這邊不該慫的。那時候戰場已經亂了,事實銀槍孝節軍騎兵出擊,不會吃虧。

    「不必多言,本節帥自會給你們一個交待的。」

    方重勇沉聲說道,輕輕擺手,他在等一個消息。

    不到半個時辰,隊伍後面就有斥候急急忙忙趕了上來。

    那人正是田承嗣的兄弟田庭琳,這次是田承嗣負責殿後。他一見方重勇,就連忙上前行禮道:「節帥,果然不出您所料,蔡希德大軍是真的折返壽陽縣了,沿途連警戒的斥候都沒有。」

    一聽這話,方重勇懸著的心落回原位。

    「何老虎,傳令就地紮營,然後讓軍中將校來本節帥這裡,某要布置軍務。」

    方重勇吩咐何昌期說道。

    「得令!」

    何昌期領命而去,很快,這次出征的所有將校。只要是還活著的,包括田承嗣在內,所有人全部到齊,聚攏於方重勇身邊。

    「諸位,白天一戰,不過是本節帥的驕敵之計。

    之所以要控制戰鬥規模,一來,是麻痹蔡希德和賊軍,讓他們以為我們不敢打硬仗。

    二來,則是節省你們的體力,讓你們有機會發揮自己真正的實力。

    經過此前一戰的鋪墊,賊軍必定會認為我們軍心士氣低落,無力決戰,是應該要回太原修整。

    所以這一次,本節帥便要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威武雄師不可輕辱!

    本節帥現在問一句,不想報仇的,自覺退後一步,不會受到懲罰。

    一旦大軍出發,猶豫不前即為怯戰,軍法從事!」

    方重勇拔出疾風幻影刀,環顧眾將詢問道。

    眾將齊聲單膝跪倒在地請戰,大聲高呼道:「我等誓死追隨節帥!」

    「很好,軍心可用!不過並不需要這麼多人。

    部分人跟本節帥出戰,每一人選一百騎兵。

    某親率銀槍孝節軍一千騎兵,湊足三千人,半個時辰後出發。

    各部皆選敢戰勇猛,悍不畏死之輩,我們這次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田承嗣將軍帶步卒壓陣,跟在後面,以接應我們,防備萬一。」

    方重勇對眾將吩咐道。

    一聽這話,田承嗣連忙抱拳詢問道:「節帥,榆次到壽陽縣之間,都是狹長山路,並不方便騎兵展開,很容易中伏。以三千騎兵追擊賊軍,是不是有點危險吶?」

    他問了一個很要害的問題。

    聽到這話,一些頭腦發熱的將領也逐漸冷靜下來。之前他們並未考慮地形問題,只覺得現在是非常好的出擊時機。

    但聽田承嗣這麼一說,又感覺方重勇的計劃非常冒險。

    「諸位,你們想過沒有,為什麼蔡希德要將百姓丟棄?」

    方重勇問道,看到沒人回答,眾人都陷入思索之中,他這才用十分篤定的語氣強調道:

    「賊軍沒有糧秣了,蔡希德部,只是賊軍偏師,用來突襲太原趁機占便宜的。

    他們來勢兇猛,但從河北運糧,要過井陘,糧道是很崎嶇的。

    沒有糧食了肯定養不起河東百姓,那自然要把包袱丟給我們。

    如今蔡希德的賊軍正是輕鬆寫意的時候,他們認為自己剛剛打了勝仗,又丟了數萬百姓這個大包袱,簡直不可戰勝。

    如何會認為我們會追擊?

    一般情況下,我們又怎麼可能去追擊呢?」

    方重勇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

    天色漸晚,視野變差,此為天時不在。

    道路狹窄,兩旁大山,所以不適合騎兵追擊,此為地利不在。

    剛剛接收了逃回來的百姓,軍心浮動,此為人和不在。

    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唐軍這邊,此時出戰,勝算幾何?

    河北叛軍輕敵是正常的,從此前孫孝哲在戰場上「獨走」,方重勇都不派騎兵與之對決,就能看出這位方節帥「很慫」,或者叫很謹慎。

    這樣一個人,又怎麼可能帶著精銳騎兵追擊呢?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就連方重勇麾下眾將,都認為不可能出戰。

    反過來想,這算不算一種「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呢?

    在場眾人都陷入一種「賭大小」的糾結當中。

    用方重勇前世的話說,這把賭贏了嫩模會所,賭輸了天台重開,老刺激了。

    但是這種「賭博」,也不是純運氣,而是各種力量對比,與陰謀陽謀算計交織的產物。

    賭實力,更是賭決心,賭意志!

    在戰鬥沒有結束前,任何人都難說是必勝,或者必敗。

    戰爭史上很多十拿九穩的戰役會賭輸,因為賠率大誰都看得到,自然有對手出奇謀反殺。

    卻也有很多看起來九死一生的戰役,卻是因為賠率過小,對手麻痹大意而取得全勝。

    在戰鬥沒開始前,就跟黑盒一般,誰也不知道裡頭裝的是個啥玩意。

    這便是統帥的能力與責任。

    他們能利用已有的資源,打出最強的效果。一戰建國,一戰滅國,都是尋常事。

    「節帥,此戰何某打先鋒!」

    看到沒人吭聲,何昌期出列,對著方重勇抱拳請示道。

    「某也請戰!」

    「某也請戰!」

    接著一大堆人站出來了。

    田承嗣感覺到周圍有鄙夷的目光向自己投來,連忙解釋道:「節帥妙算,想那蔡賊必定要吃癟。」

    他其實是認識蔡希德的,而且知道這個人在幽州軍中用兵謹慎,屬於是那種老成持重的人物。

    所以才覺得方重勇的計劃很冒險。

    不過還是那句,仗不打就不知道最後誰會贏,如果把雙方人數,戰場環境比一比就能判斷勝負,那還打什麼仗呢?大家坐一張桌子,把各軍數據拿出來比對就能定勝負了!

    現在局面已經到了這一步,田承嗣還能說什麼呢?

    要是不打,他沒法收場,方重勇更沒法收場。

    等眾將都散去後,方重勇這才深吸一口氣,雙眼凝視著東面。

    只要蔡希德在山道兩旁埋伏一波,此戰他就寄了,想跑都沒法跑。

    但正因為這樣,所以蔡希德與河北叛軍,才有麻痹大意的資本。

    尋常戰鬥,交戰雙方都沒有破綻,想取勝就得堆人命。唯有這進攻與防守交替的關鍵時刻,會露出破綻。

    誰能出奇兵,誰就有勝算。

    這便是兵法中說的「以正合,以奇勝」。不出奇兵,想贏只能寄希望於對手是傻子。


    誰又真的是傻子呢?

    方重勇緊緊握住馬鞭,壓住內心的恐懼。關鍵時刻,他不能退,甚至不能露出一絲膽怯。

    亂世來了,唯有不怕死之人,才配好好活著。

    他暗暗給自己鼓勁。

    不到半個時辰,準備反擊的騎兵隊伍便已經集結完畢,都是精選軍中好手組成的。特別是河東軍各部,戰意高昂,都想在今夜找回場子,一雪前恥。

    看到士氣可用,方重勇又放心了幾分。

    他用疾風幻影刀指著東邊的道路怒吼道:「為河東百姓報仇的機會來了!諸位,隨本節帥破敵!不破蔡賊,誓不返回!」

    「殺!殺!殺!」

    「殺!殺!殺!」

    「殺!殺!殺!」

    他身邊的將校與親兵齊聲高呼,讓人熱血沸騰。

    「艹他媽的!狗×的蔡希德,以後老子跟你沒完!」

    騎在馬上的孫孝哲翻身下馬,對著路邊的一棵樹瘋狂踢打,發泄著內心的不滿。

    山谷之中,他的叫罵聲傳得老遠。

    明明頗有斬獲,卻跟犯了軍法一樣。蔡希德命他帶著本部人馬殿後,還收走了他們幾乎所有軍馬,讓他們在一個叫鵶鳴谷的地方布防。

    美其名曰「打埋伏要馬匹做什麼」。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就是蔡希德利用職務之便,在整孫孝哲。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蔡希德既要孫孝哲殿後防守,還要在關鍵的山谷布防,卻又不給他們足夠的資源。

    這種情況,俗稱穿小鞋。

    若是真要防守,製作拒馬樁,準備滾木礌石,都需要人力。那不是孫孝哲手裡這一千多人可以辦到的。

    事實上,如今這情況,也確實不需要在鳥不拉屎的山谷裡面打埋伏,沒有人認為唐軍會追擊,包括蔡希德在內。

    說白了,蔡希德就是在用明規則整人,明明知道唐軍壓根就不可能追擊,但又要作出一副「防守嚴密」的樣子。

    就是想讓不聽自己號令的孫孝哲,以及他麾下部曲,在鵶鳴谷吃點苦頭。在山谷的風口吹一晚上冷風,然後好好想想在他蔡某人麾下當差,誰才是爹!

    就算史思明問起來,蔡希德以一句「軍務所在」為理由便能搪塞過去。

    老子讓你乾兒子立功,你還怪老子?

    蔡希德知道史思明不好惹,但他也不是泥巴捏的。這種「陰陽怪氣」的軍令,史思明也說不出不對來!

    畢竟,按照孫孝哲這一戰的表現,以「亂軍之罪」斬首以儆效尤綽綽有餘了。

    孫孝哲背地裡罵蔡希德不地道,後者還想罵他不服號令一味逞強呢!

    如今孫孝哲這個「監軍」,跟主將蔡希德的矛盾已經越來越大,二者勢同水火,爆發只是遲早。

    「孫將軍,這地方風大,不如找個大石頭躲一下風。再烤個火,搞點烤羊腿解解饞。

    搞點美酒解解饞。」

    親兵湊到孫孝哲身邊低聲建議道。至於蔡希德所說的「殿後防守」,防尼瑪呢!狗都不布防!

    孫孝哲部上上下下,都知道這是蔡希德在故意找茬。任何丘八,都會信任他們的直屬軍官,而不會把「名義上」的軍令當回事。

    唐軍慫得跟狗一樣,一萬多人的大陣,看著他們這一千多騎兵來回奔馳殺人,屁都不敢放一個。

    「篝火點上就對了,要是能找個娘們去去火就更好了。」

    孫孝哲收起怒容,壓下了心中的火氣,裝作滿不在乎的說道。

    呵呵,等他見到義父史思明,一定要告蔡希德這狗比一狀!

    讓這廝吃不了兜著走!

    不一會,一千多人便在山谷一側搭好了軍帳,架起了篝火,把隨身攜帶的乾糧拿出來簡單加工一下就開搞。

    不得不說,孫孝哲為人不咋地,脾氣更壞,但他對手下丘八還是挺好的,經常為手下人爭奪足夠的軍糧,在軍中各部當中,從來沒有禮讓的說法。

    因此他們平日裡也吃得比較好,時不時就能大口吃肉。

    孫孝哲放下心中的煩悶,與親兵們圍著篝火,說著葷段子。

    他們一邊大口吃肉,一邊還把珍藏的濁酒拿出來喝。這些酒都是從榆次縣大戶那邊搶來的,平日裡裝在酒囊裡面捨不得喝,蔡希德治軍嚴謹也不讓喝。

    現在總算逮著機會了,可得死勁的造!

    酒越喝越暖,篝火越燒越旺,羊腿越啃越香!

    要是等會能找個漂亮女人干一發,這日子美得,神仙都不換!

    眾人心中暗搓搓的想著。

    「誒?你們有沒有聽到馬蹄聲啊。」

    孫孝哲忽然感覺有點幻聽,風中居然傳來駿馬奔馳一般的聲音。

    恍若雷鳴!

    「孫將軍,哪裡來的馬蹄聲啊,蔡將軍是不會派人來傳達軍令的。

    不用擔心,您繼續喝著,卑職再去拿酒。」

    一個親兵醉醺醺的說道。

    「不對不對,我真的聽到了馬蹄聲。」

    孫孝哲猛然間酒醒了,站起身環顧四周。

    只見山谷西邊,有大量黑影在閃動,朝自己這邊過來。

    馬蹄聲已經越來越近!

    「不好!有大隊騎兵!快快快!快起來!」

    孫孝哲嚇得說話都說不利索了!著急得手舞足蹈!

    他自己就是騎兵將領,對馬蹄聲很熟悉。平日裡只是不喜歡動腦子而已,但指揮小隊騎兵作戰的技戰術,還是很紮實的。

    要不然,史思明也不可能讓孫孝哲到蔡希德隊伍裡面。

    孫孝哲大聲叫嚷著,咋咋呼呼好像很激動也很著急。然而今夜他麾下部曲幾乎都在喝酒吃肉,好不快活,完全沒料到危險來臨!

    哪怕孫孝哲在那裡大喊,他們也只是認為自家將軍又在罵蔡希德不是東西了,壓根就沒當回事。

    噗!

    箭矢入肉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孫孝哲看到自己身邊的親兵,脖子中箭倒下。精通騎射的唐軍騎兵已經出現在視野中,似乎只要一個呼吸的時間,就能從身邊經過!

    「跑啊!」

    孫孝哲麾下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簡陋的營地頓時大亂!

    現在這種情況,抵抗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也無法抵抗。大部分人連兵戈都找不到,更別提有什麼戰心了。

    別說是打仗這種生死攸關的活計了,在方重勇前世,一堆人要是在喝酒吃肉玩嗨了,突然一瞬間切換場景,要他們在籃球館打籃球,那能打得過早就熱過身練過手的職業球員麼?

    能摸到球就算厲害了!

    孫孝哲見勢不妙,壓根就不想指揮抵抗,他踉踉蹌蹌的跑向拴著自己馬匹的那棵樹,顫顫悠悠的解開韁繩。

    他剛剛騎上馬,從一個小山坡上往下沖的時候,那匹馬不知道是踩中了一個地上的暗坑,還是被一塊大石頭絆了馬腿,居然前肢半跪於地,將孫孝哲甩得老遠!

    這位史思明的義子,直接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七暈八素的找不到東南西北。

    等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一把橫刀已經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節帥,我好像抓到一條大魚了!您看這身軍服!還繡著花呢!」

    何昌期對著遠處的方重勇大喊道。

    唐軍軍服,遠遠看去,將校士卒似乎都差不多。但是在腰帶,內襯,袖邊等部位,都會有十分顯眼的區別,布料也會不一樣。

    「找幾個人把他押送回太原,現在只是開胃菜,大菜還在後面,別耽誤時間。」

    方重勇走上前來,看了看孫孝哲,只是感覺這位長得有點丑,然後就沒什麼特別的了。

    他不耐煩的對何昌期擺了擺手,然後眺望東邊的道路。

    黑暗之中,一切都是未知,福禍難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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