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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勢如破竹與席捲江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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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來勢洶洶的河北叛軍,朝廷手忙腳亂之下可為手足無措,但還是勉強下了三道軍令。

    第一道軍令,命西域經略大使王忠嗣,立刻帶兵迴轉關中,並有權從安西、北庭、河西、隴右四鎮兵馬中選調勤王之軍,統一管理。各邊鎮務必配合,否則以謀逆論處。

    第二道軍令,任命崔乾佑為兩京兵馬使,天下兵馬副元帥屯兵洛陽,以潼關為核心布防,節制關中及洛陽地區所有軍隊。

    名頭雖然很唬人,但其實也沒多少人,不過是給了個募兵的權力罷了,邊軍主力基本上都在西邊沒有迴轉。

    第三道軍令,任命方重勇為朔方、河東、幽州、范陽四鎮節度使,領兵從河東回防關中,以蒲州為核心布防,務必死保防線不失。

    這種就屬於是擔心方重勇也跟著謀反,直接讓他「遙領」河北二鎮,給的好處不可謂不大。

    但就是暫時拿不到,只能看不能吃!

    不是不給甜棗,而是甜棗還在河北,你憑本事自己去取吧。

    此外,朝廷還放開了募兵之權,允許地方州縣自行招募團結兵自保,免得被叛軍幾百人規模的部隊,隨便攻城就能拿下。

    不得不說,朝廷的這些軍令,從長遠說,確實效果可能很大,甚至徹底改變大唐的政治軍事格局。

    但從短期上看,效果不大。真正能夠短時間內奏效的,不過是讓崔乾佑與方重勇各帶一支主力軍團,守好關中的門戶而已。

    在基哥心中,甚至連洛陽都打算放棄了。

    可是,叛軍的推進速度,還是大大超乎了朝廷的想像,特別是在河北這邊的推進速度。

    河北有幾處地方非常要害,乃是朝廷收集河北糧秣,轉運到長安的關鍵節點。

    滄州長蘆產鹽,劉晏改革後,這裡的海鹽不僅供給河北所有地方,而且還通過運河運到洛陽販賣,換成絹帛後輸入關中。

    德州安陵、貝州清河、魏州元城、冀州信都,都是朝廷囤積糧秣之地。所有從河北搜刮上來的糧秣,都要囤積於此,然後通過運河轉運到長安。

    特別是貝州清河,號稱「天下北庫」,糧草與其他各種生活必須品堆積如山。

    皇甫惟明為籌集軍資而不劫掠河北地方,派出手下悍將李歸仁,從幽州出發,不直接南下,而是沿著運河永濟渠南下,接連攻克滄州、德州、貝州、魏州,飲馬黃河,兵臨相州。

    各州抵抗可謂是微乎其微,當地官員或降或逃,甚至還有人給叛軍引路。

    河北重鎮鄴城便在相州,向西走滏口陘,可達太原城,向南便是黃河咽喉之地,戰略地位極為重要。

    得運河之財,軍資不缺,皇甫惟明大軍所過之處秋毫無犯。對朝廷積怨已久河北百姓踴躍參軍,都盼著將來能殺入長安大肆劫掠!

    各地官府皆開城迎叛軍入城,甚至連官袍都沒換,就地任職!

    一時之間,「清君側」之聲沸反盈天!

    叛軍氣焰極為囂張,已經有叛軍游騎踏過黃河冰面,直接在濮州(濮陽)、鄆州、滑州(白馬)等地偵查,大有渡過黃河,閃擊洛陽的趨勢。

    當然了,這些叛軍並不認為他們自己是叛軍。朝廷無道,他們起兵只是為了找朝廷討一個公道而已!

    這又有什麼錯呢?

    話說回來,輸了才叫叛逆;贏了的,那叫弔民伐罪!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啊!」

    相州南面毗鄰的衛州,州治汲縣城頭上,一個穿著紅色官袍的官員,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著急得來回走動。

    他就是杜甫,因為李林甫的遇刺,受到牽連被貶官,本來要去嶺南赴任州刺史。

    得虧好友元結撈了一把,動用吏部的關係,將杜甫安排到了衛州當司馬。

    當然了,元結自己就是衛州刺史,知道本州司馬之位空缺,並且衛州是中州,沒什麼人願意來這裡當司馬,所以他才確信調度必能成功。

    「子美老弟勿慮,叛軍還不可能這麼快就來衛州。」

    元結拍了拍杜甫的肩膀,安慰他道。

    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是明白,河北局勢之糜爛,已經無藥可救。多番打聽後,元結才明白皇甫惟明所圖甚大,並非是一路打砸搶過來的,那幫人很懂得收買人心。

    利用河北百姓普遍對朝廷的不滿,號召他們支援叛軍,甚至直接加入叛軍,承諾將來對河北輕徭薄賦。

    皇甫惟明要的是天下,手裡又捏著皇子。只要他自己不稱帝,便有很多立場中立的人順勢追隨。將來叛軍會不會入關中,誰也說不好。

    在大部分河北人看來,叛軍才是王者之師,正統大義所在。

    現在的唐庭才是無道,應該被討伐。

    「次山兄啊,這次情況真的不一樣。皇甫惟明那邊的叛軍,可不是普通蟊賊,他是要改朝換代啊!」

    杜甫拉著元結的手急切說道。

    其實,很多人都看出來了,皇甫惟明將來也是曹操一般的人物,不可能還政於李琬,將來改朝換代是必然。

    現在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一如方重勇前世那些高考完不打算復讀的學子,壓根不會再去看複習題一樣。對於皇甫惟明來說,奪取長安的過程,就是考試。

    將來如何,如同考試結束,那都要再說。從前的承諾,不作數也很正常。

    「子美老弟,你說的這些,我們說了也不算啊。著急又有什麼用呢?」

    元結嘆息道。

    他身後有一個大家族,這次河北叛亂結束後。元結已經寫信給家中,讓家族子弟參與本地團結兵,於汝州魯山集結。目前這支隊伍已經有兩千多人,元氏一族幾乎掌控了魯山團結兵的話語權。

    至於是幹啥,不問可知。大概,就等著元結這位刺史帶著朝廷的「任免書」來魯山了。

    看到杜甫還是憂心忡忡,元結湊到他身邊,壓低聲音說道:「事若不諧,子美老弟可隨某一同去汝州,那邊有可戰之兵!」

    嗯?

    杜甫像是頭一次認識元結一般,用莫名驚詫的眼神看著對方。

    「次山兄,難道…已經,已經」

    杜甫語無倫次,他萬萬沒想到,元結早就想好了退路。

    而且,似乎並不看好官軍能夠順利平叛。

    「你心裡明白就行了,如今這情況,不從賊就算是對得起朝廷了。

    讓某這樣白白送死也不是個事啊,某身後還有那麼大一家人。」

    元結看著杜甫苦笑道。

    他這種「找退路」的行為,其實本身就是對朝廷的「忠誠不絕對」了。

    而如元結這般還算忠心的刺史,又有多少沒有準備退路呢?又有多少人還不如元結,直接投靠皇甫惟明又有多少呢?

    杜甫頓時感覺這一波或許真的大事不妙了!

    「使君!使君!叛軍已經不到十里地了!黃色軍服,卑職不會錯的!」

    衛州汲縣縣尉南霽雲對元結抱拳行禮道。

    他本是在黃河兩岸劃舟擺渡的出身微寒之人,精通武藝卻無用武之地。

    自皇甫惟明起兵後,河北各地不少刺史、司馬、縣令逃之夭夭,官府也在四處招募官員補缺。

    但應者寥寥,合適的更少。

    汲縣縣尉在叛軍起兵後第三天就跑路了,跟他一起跑的,還有衛州各縣不少官員,甚至包括一個縣令!

    元結髮榜討逆,招募有識之士補缺,南霽雲就是這時候進來補縣尉缺的。待叛亂平定後,哪怕其間南霽雲什麼也不做,也可以堂堂正正的當個縣尉,甚至極有可能獲得升遷,徹底走上官場之路。

    大叛亂,也是大洗牌。

    「來了麼?點兵,準備守城!」


    元結面色淡然的下令道。

    哪知道南霽雲一直在皺眉搖頭,他對元結抱拳行禮解釋道:

    「使君,這城可是守不得的啊。

    汲縣可戰之兵太少,咱們一面城牆都守不住,破城是遲早的。

    卑職以為,城中還有團結兵退役者兩百可為戰力,兵戈也不缺。

    將他們組織起來,與叛軍野戰,方為退敵之策。

    叛軍遠道而來,不知虛實。使君可大開城門,作出迎接叛軍的樣子。待卑職再領兵殺出,便可殺退叛軍。」

    南霽雲懇求道。

    元結與杜甫對視一眼,都感覺此法甚妙。

    但也不能排除翻車的可能。

    比如說南霽雲萬一直接投敵了咋辦?

    元結沉吟不語,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正在這時,叛軍斥候已經出現在眾人視野當中,大部隊應該也不會太遠了。

    南霽雲著急了,連忙跪下對元結請求道:「使君提拔卑職於微末,卑職便要為使君效犬馬之勞。如今已經火燒眉毛,請使君萬萬不要猶豫了!」

    「好,你去辦吧!」

    元結咬咬牙,終於決定豁出去搏一把。

    如果可以選擇,他也不想賭。但轉念一想,如果賭贏了,就可以達成他計劃的最後一步。

    所獲極大!

    如果贏了,他身上就有一個「忠勇且知兵」的光環。

    進,可以入朝堂,參與軍機大事。

    退,可以逃到河南汝州,在魯山拉起一支以自己家族子弟和鄉親為主的隊伍,並自命為刺史,將原刺史擠下來。

    畢竟,叛軍過黃河,已經是朝野共識,阻攔不住了。到時候手裡沒有兵的刺史,什麼都不是,連條狗都不如,日夜都要擔心會不會被手下噶了,腦袋送給皇甫惟明邀功。

    元結在衛州又無根基又無人脈,何苦死守呢?打出戰績,打出名聲跑路,到自己家鄉拉起一支隊伍才是真的!

    有了忠於朝廷又會打仗這一層「光環」,未來前途之廣闊,不可限量!

    相比於杜甫的混日子,元結一直在謀劃自己的「職業生涯」,可謂是步步為營。

    「次山兄,這個」

    杜甫一邊說話,一邊緊張看著城內,正在布防埋伏的團結兵老卒,然後發現有些人鬍鬚都花白了。

    老卒老卒,這些恐怕連孫兒輩都有的人,能打得贏如狼似虎的叛軍麼?

    杜甫心中直打鼓。

    很快,便有一支穿著土黃色軍服的叛軍來到門前。

    「我乃忠武將軍尹子奇,你們降是不降?

    衛州刺史滾出來見我,否則踏平汲縣!」

    為首一人出列,用長槊指著城頭觀摩軍情的元結大吼道。他看到城門洞開,心裡有點摸不准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

    元結摘下官帽,對著城下大喊道。

    他慌慌張張的跑下城樓,看到城牆角埋伏的南霽雲。發現對方也在看自己,便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元結跑到城門口,對著尹子奇大喊道:「將軍莫慌,我來為將軍牽馬。」

    「哼,算你識趣。本將軍會告知皇甫大元帥,讓你繼續當這個刺史。」

    騎在馬上的尹子奇得意說道,說完哈哈大笑。

    如元結這般的狗官太多了,沿途各縣都是。但是那些人都是扭扭捏捏的,投降還嫌丟臉。

    哪像是元結這般滑跪得如此順溜。

    「殺!」

    城內南霽雲暴喝一聲,一箭射向尹子奇。

    這一箭用的強弓硬弩,箭矢快如閃電,銳不可擋!

    可惜箭矢準頭稍稍偏高,只是射落尹子奇的頭盔,箭矢擦著頭皮而過。

    鮮血順著額頭流了下來,模糊了尹子奇一隻眼睛的視野。

    「賊子爾敢!」

    尹子奇又氣又急,恨恨丟下礙事的長槊,直接拔出腰間橫刀,策馬向前就要上前將元結砍死。

    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南霽雲騎著快馬衝出城門,舉著刀便朝中尹子奇面門而來。

    這種兇狠不講理的打法,也是嚇得尹子奇不敢應戰。如今叛軍形勢大好,可謂是勢如破竹。他們這些叛軍將領,將來很有可能搖身一變,成為從龍功臣。

    有如此「遠大」的前途,有必要跟一個縣城裡衝出來,連名字都不報的愣子對刀麼?

    「撤!」

    尹子奇立刻夾緊馬鞍,調轉馬頭就跑。

    他身後的叛軍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看到南霽雲和他身後兩百退役老卒,舉著短矛就衝出汲縣縣城!

    看到這些人來勢洶洶,自家主將又跑路了,他們也連忙轉身跑路。前隊的人往回跑,後隊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跟潰兵相撞,人馬互相踩踏,頓時叛軍隊伍一片大亂。

    南霽雲趁機掩殺,一直追了四五里,才返回汲縣縣城。戰後清點損失,發現自己這邊死傷微乎其微,這一戰可謂是大獲全勝!

    「次山兄,贏了啊,你剛剛演的那一齣戲,真是演得好啊!」

    看到元結安然無恙的返回城頭,杜甫興奮得幾乎是手舞足蹈!

    在城頭看別人破敵,那自然是很爽的,反正叛軍又不可能騎著馬上城牆。但在現場作戰的人,感覺如何就要另說了。

    杜甫雖然有「忠君愛國」之心,但讓他去戰陣廝殺,那是絕對不行的!

    然而,元結臉上卻是一點喜色也沒有。

    他長嘆一聲對杜甫說道:「本來,叛軍並不想屠城。這一路殺過來,他們很少對百姓出手,皇甫惟明也知道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可如今,尹子奇攻汲縣險些喪命,只怕叛軍會拿汲縣城內百姓撒氣了。」

    越是接近黃河的地方,對朝廷的恨意也就越少。過了黃河以後,民意也會出現重大變化。

    叛軍的刀,不是用來看的。當百姓不願意聽從他們安排,那些人自然也會撕下偽善的面紗。

    那麼多軍隊不事生產,不讓百姓供養他們,難道讓這些丘八喝西北風?

    元結很清楚,隨著叛軍過黃河,血腥的殺戮,就要開始了。

    果不其然,五天之後,尹子奇去而復返,順便還帶來了一萬叛軍壓陣,四面合圍汲縣。為了把元結等人大卸八塊,叛軍已經分兵將衛州其他縣城全部攻陷。

    周圍的叛軍,數量不下兩三萬!而且還順勢合圍了相州重鎮鄴城!

    黃河以北之地,除了自身難保的相州外,便只剩下汲縣這座一座孤城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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