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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就說我是神童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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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叔清辦事很有效率。負責管理與種植紅蓮稻的朝廷官員,被他邀請到了蓮花池別院。不僅如此,鄭叔清還把自己壓箱底的美食都拿出來了,看得方重勇一愣一愣的。

    他詫異的不僅僅是美食,而是那位紅蓮稻田的負責人,居然是白天才見過的顧況!

    當時覺得這位顧況老哥隨和得很,話還很多,誰知道居然個中樞官員,哪怕是小官,也是直屬朝廷的啊!

    一樣米養百樣人,古人誠不我欺。

    「顧屯監見笑了,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飯食。」

    鄭叔清指了指桌案上豐盛的菜餚,很是客套的說道。

    「哪裡哪裡,鄭使君才是客氣了,這飯食平日裡可不常見吶。」

    顧況很是健談,性格也很溫和,他指著碗中的米飯對方重勇介紹道:「方郎君有所不知,這個叫水晶飯,顧名思義,每一粒都如水晶一般晶瑩剔透。一斗好米當中能不能摘出一碗米飯,都要另說。每一顆都要精挑細選出來,不能馬虎。

    光這碗飯,起碼就要十貫了。」

    方重勇端起碗,如同土包子一般看著面前這碗除了好看,幾乎與尋常米飯毫無區別的「水晶飯」,不知道要怎麼形容鄭叔清才好。

    一碗飯一萬文!這踏馬什麼物價啊!

    就算按一文錢等於一塊錢這麼比對,這碗飯也一萬塊了,什麼樣的米飯得一萬塊一碗?

    鄭叔清的奢侈刷新了方重勇的認知。

    「這炙烤羊排雖然製作簡單,但是這羊卻是產自河東的羊。光路上運費就很是不菲了,更別提送來以後還要好好養著,要保持羊的狀態,這餵養又要花一大筆錢。唉,我都不知道這道菜靡費幾何了。河東的羊,聞起來味道就是不同。

    少了那股膻腥味,今日有口福了。」

    顧況嘆息道,也是感慨鄭叔清的大手筆。他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現在擔任紅蓮稻這片屯田之地的屯監。可是紅蓮稻能種不能吃,被人舉報偷竊紅蓮稻的話,那可是欺君的大罪。

    顧況平日裡吃得也很一般,都是些夔州本地特產。

    方重勇一臉無奈看著鄭叔清,只見這位鄭刺史輕輕擺手,一副淡然模樣,好像視錢財如糞土一般。

    「這個飛刀鱠也很不錯,你看刀工好得很,魚片都是薄如蟬翼一般。我是沒有這樣的刀工了,非得十年以上練習才行。」

    顧況繼續對方重勇介紹道。

    「要是從洛陽弄來鯉魚就好了,蜀江中的魚土氣重,也只能將就一下了。」

    鄭叔清很是「矜持」的說道。

    請客嘛,吃什麼是次要的,和誰吃,面子到了沒有,才是主要的!

    比如今天,他就很有面子!

    方重勇想了想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吃的第一頓飯,不知不覺自慚形穢起來。

    這是來自長安的奢華味道誒!

    顧況又將桌案上的其他菜餚一一介紹,哪怕一個簡單的菹菜,做工都極為考究。而且品種特別多,三個人吃飯,桌上足足有十二道菜!

    「鄭使君今日盛宴邀約,莫非是想某分一些紅蓮稻給你麼?」

    酒過三巡後,顧況打著酒嗝詢問道,彼此關係似乎親近了許多,言語中有揶揄之意。

    「顧屯監說笑了,紅蓮稻乃貢品,全部要交給天子使用的。若是沒有天子賞賜,我等怎能私分紅蓮稻?」

    鄭叔清擺了擺手,直接否認了顧況的猜測,見方重勇不動聲色微微點頭,他繼續說道:「你我同在夔州府城為官,也應該親近親近才是。今日之宴,只談風月,不談公務,更不談什麼紅蓮稻。」

    鄭叔清十分豪氣的說道。

    「尊駕是爽快人,此番美意,在下就卻之不恭啦。」

    顧況放下戒備,開始胡吃海喝起來,飲酒到半夜,已然醉的不省人事,躺在書房的榻上休息。

    鄭叔清睜開迷濛的眼睛,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看著方重勇說道:「事情辦好了,你可以開始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好說好說,這首詩,請使君用左手謄抄一下即可。」

    詩?

    鄭叔清一時間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他雖然「酒精考驗」,但畢竟也喝了不少,腦子比不上平日清醒。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鄭叔清看到紙上寫著的這首七言絕句,頓時酒醒了大半,後背都被冷汗打濕了。

    「這那個這個」

    他一時間語無倫次,嚇得話都說不清了。

    「顧屯監有經天緯地之才,可惜不得朝廷重用。日積月累,他心中不平,酒後寫下一首詩抱怨自身的不公。但他深知此乃反詩,於是用不是自己的筆跡詐寫。」

    方重勇看著鄭叔清,一字一句的詢問道:「使君覺得,等顧屯監醒了以後,我們是不是應該跟他好好談談呢?」

    「談什麼?」

    鄭叔清大腦當機,下意識的接話問道。

    「當然是談紅蓮稻的事情啊,不然還能談什麼?」

    方重勇微微一笑說道:「顧屯監只要上書一封,說紅蓮稻被僚人山火燒毀了不少,今年產量,只有往年的五成,一定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鄭叔清嚇得全身發抖,他強作鎮定問道:「那他豈不是會被罷官?」

    「紅蓮稻的種植,也需要經驗,換個人,說不定把地種壞了呢?如果某再把這首詩放出去,恐怕長安的天子與那些相公們,就不會這樣認為了。」

    方重勇又掏出另外一張紙,只見上面寫著「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標題是「途遇顧屯監躬耕於紅蓮稻田感懷」。

    整首詩要表達的意思就是:啊,我路過紅蓮稻的時候,看到顧況在農田裡栽種紅蓮稻,有感而發如下,巴拉巴拉。

    鄭叔清像是看怪物一般看著方重勇,喃喃自語一般道:「你還真是神童啊!」

    「不然呢,鄭使君還沒感覺出來麼?」

    方重勇覺得自己已經表現得很妖孽了,鄭叔清居然接納起來一點都不感覺違和。

    「但是伱要紅蓮稻做什麼呢?拿去賣?賣給誰呢?」

    鄭叔清還是沒理解方重勇的腦迴路。

    你說把這些紅蓮稻給賣了吧,確實可以賣不少錢。但是,指望一碗飯十貫錢這樣的,根本不可能!幾百頃地的紅蓮稻,也賣不上十萬貫。

    因為所有的交易,都是私底下進行的,不能公開爆出來說,被壓價是必然。

    「天機不可泄露,提前說出來就不靈了。不過今日使君大人這頓飯真沒有白瞎,只要顧況接受我的提議,那麼這件事幾乎就做成了一大半。」

    聽到方重勇這麼說,鄭叔清張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只是長嘆了一聲。

    這小子寫反詩一套一套的,他真是方有德的兒子麼?

    鄭叔清依稀記得,方有德是李隆基潛龍時的親信,一直很低調不顯山露水的,以死忠愚忠而聞名於權貴圈子。

    他兒子寫反詩倒是寫得好有文采啊!

    不會是方有德的夫人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跟別人生了孩子吧?

    這一刻,鄭叔清的內心是凌亂的。

    顧況宿醉醒來,感覺頭痛欲裂。不得不說,鄭叔清請客這酒的後勁真大。


    他一醒來,就看到鄭叔清和方有德二人在打量著自己,眼神中飽含深意。

    「顧屯監,唉,你怎麼能至少不應該呀!」

    方重勇痛心疾首的說道。

    「我怎麼了?」

    顧況一臉懵逼,剛剛酒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唉,顧屯監啊,就算你對朝堂諸公不滿,也不該在醉酒後寫這樣的東西啊,你你怎麼就!」

    鄭叔清加入了方重勇的行列,二人一樣的表情,一樣的神態。

    「我到底怎麼了?」

    顧況直覺上認為事情有點不妙。

    方重勇直接將那篇「滿城盡帶黃金甲」遞給對方。

    還有點迷糊的顧況,頓時就不困了,或者說被嚇醒了!

    作為一個詩人,甚至是還寫出了名篇的詩人,他如何會不知道這首詩是影射什麼?要是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這不是我的筆跡啊。」

    顧況並不笨,很快察覺出來事情的蹊蹺。

    「確實不是顧屯監的筆跡,但它絕對可以是顧屯監寫的。當然了,也可以只是個誤會而已。」

    方重勇死死咬住「誤會」二字。

    感情埋伏在這裡呢,顧況昨夜就覺得鄭叔清請自己吃飯是衝著紅蓮稻來的。他本是豁達之人,無奈嘆息道:「可以可以,就當我成了蠢驢。秋收後我送你們幾石紅蓮稻,可以了吧,畢竟昨晚那一頓,鄭刺史也是煞費苦心了。」

    顧況一邊自嘲,一邊暗諷鄭叔清手段下作。

    「不,顧屯監不必給我們紅蓮稻,你只需要給朝廷寫一份公文,告訴他們,今年的紅蓮稻有一半損毀了,如此而已。不能直接給天子,要走朝廷的官驛,層層遞送即可。

    至於可能會多出來不少,完全無所謂,那些是送不到天子手中的。當然了,你要是願意自己截留也行。」

    方重勇對顧況提出了一個很是奇怪的要求。

    顧況可以把紅蓮稻全部交出,但是公函裡面,必須寫他只收到一半稻穀,另外一半被山火損毀了,具體數目以收到為準。紅蓮稻送到長安以後,會有人讓紅蓮稻的真實數量,跟顧況公函裡面的數量對得上的。

    多出來的,沒人會問顧況為什麼要亂寫,只會把多餘的黑掉,自己吃或者轉賣。最後送到李隆基手裡的,就跟顧況公文里的數量一樣!

    而這麼多人在紅蓮稻這條線上下其手,他們又怎麼可能會問責顧況的失誤呢?

    到時候事情鬧大,查一下不是要揪出一堆人來?誰屁股下面是乾淨的呢?

    「你這個要求倒是怪異,也行吧。」

    顧況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他沒有把紅蓮稻送出去,那就是沒有失職,方重勇的要求,沒有踩過他的底線。

    「這首詩,夔州府會張貼出來廣而告之,顧屯監功勞沒有,苦勞還是有的。」

    鄭叔清將那首「鋤禾日當午」遞給顧況說道。

    「明白了,使君也是逼不得已吧。」

    顧況看完那首詩後,感慨的詢問道,他已經原諒了面前兩個人套路他的事情。

    「顧屯監不必多問,職責所在不得已而為之。」

    鄭叔清滿懷歉意說道。

    顧況微微點頭,對著鄭叔清拱手行禮,隨即乾淨利落的告辭離開。

    等他走後,鄭叔清看重方重勇無奈詢問道:「馬上要去跟韋青見面,你打算怎麼跟他說呢?」

    「自有妙計,提前說了就不靈了。」

    方重勇繼續賣關子,不肯將計劃全盤托出。

    「你要是本官的兒子,早就被我打死了。」

    鄭叔清嘆息道。

    「要不,現在認個義父也不遲?」

    方重勇揶揄道,

    鄭叔清失笑搖頭,他家裡那幾個兒女,還真找不到一個能比得過方重勇的。

    二人一同來到鳳仙樓的某個隔間,就看到身形飄逸,穿著不俗的韋青已經坐在桌案前的高腳凳上,似乎已經等候多時了。

    他一見到方重勇和鄭叔清,連忙招呼他們過來坐。

    「今日鄭使君偶感風寒不能言語,一切由在下代勞,這一點,鄭使君可以點頭以示意。」

    方重勇對鄭叔清使了個眼色說道。

    刺史大人連忙點頭,又用食指點了點方重勇的胳膊,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那就接著昨日的事情說,鄭使君是想要朝廷提供什麼幫助呢?」

    韋青微笑問道,說的是鄭使君,看著的卻是方重勇。

    「我們想要夔門江關的全權管轄權!」

    方重勇斬釘截鐵的說道。

    韋青一愣,鄭叔清本就掌控著夔州江關,只是這個全權管轄權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已經給了的權力,又怎麼能重複再給?

    「何為全權管轄?」

    韋青迷惑不解的問道,他雖然讀過不少書,但本質上還是一個音樂家歌唱家。

    「就是夔州江關是什麼規矩,鄭刺史可以一言而決,就這樣。」

    方重勇若無其事的說道。

    「朝廷自有稅法」

    韋青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說簡單點吧,以後夔州江關的規矩,鄭使君來定,等湊齊了那三十萬稅款後,鄭使君應該就會前往長安述職了。到時候夔州江關的規矩,朝廷覺得好用,可以延續,覺得不好用,隨時都能改。」

    方重勇言簡意賅的描述了一番。

    韋青恍然大悟,原來方重勇是要改江關稅率啊,這確實也是應有之意,李隆基在出發前,還特意囑咐過,為了湊錢,可以稍稍提高一下稅率。

    「如此也好,雖然是個很離譜的要求,但某可以在這裡先應承下來。」

    韋青微微點頭說道。

    「那便謝過天使了。」

    方重勇恭敬說道。

    似乎是擔心鄭叔清胡來,韋青強調道:「如果你們改關稅稅率,也不是不可,只是應該謹慎行事。」

    「放心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胡來的。這一點,鄭使君可以對天發誓。」

    方重勇大言不慚的替鄭叔清大包大攬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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