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回:信使(1 / 1)
羿昭辰手中攥著什麼,眉毛皺得能夾死蒼蠅。
站在門口的卯月君看著他,微微搖了搖頭。羿昭辰白了他一眼,沒給好臉色。他現在沒有心情招待任何人。
「看上去,你的計劃落空了。」卯月君說。
「看來你很聰明了?既然你知道我的計劃,不妨說來聽聽。」
卯月君發出一聲淺淺的嘆息。
「你原本計劃污衊梧小姐。等拖延夠了時間,你會下令搜查她的住處。屆時你只需說,從她的家中找到了『失竊』的失物,就能將自己私扣的硨磲移交到阿德勒手中,將所有責任推到梧小姐頭上。到那時,她將百口難辯。這是你與殷社商議好的。只是你們都沒想到,天璣卿的出現打亂了這個計劃。」
「朽月君告訴你的?」事已至此,羿昭辰沒什麼可瞞的,倒也不很在意。
「這不重要。置身事外,視線又包羅萬象的身份,可以讓你們的算盤都暴露在我們的預設內。還請放心,我們絕不會幹涉星徒的任何行動。就像這次,六道無常都只是看著,從未有人出手。即便有人看透,沒有星徒詢問,也不會告知開陽卿。」
「我對你們有著充分的不信任。不過,謝謝你說這麼多。但你今天過來,是來看笑話的嗎?如果是這樣,還是請回吧。其他無常對星徒多少幫襯些,你不冷嘲熱諷,算我走運。」
羿昭辰翻了個白眼,將硨磲拋起,又翻過手背,將圓滾滾的珠子穩穩接住。卯月君被如此針對,倒也不惱。
「那是因為您尚不是星徒。基於此,六道無常不應進行干涉。」
「不是,你到底來幹什麼的?合規地監視我?」
羿昭辰側過手,珠子沿著他手上的曲線流暢地滾到手心。他的手掌已經翻了過來,珠子卻紋絲未動,在空間上處於相對靜止的狀態。
「我來提供又一個機會。」他向前兩步,「一個能讓您將硨磲平安出手的機會。」
他的視線緊盯硨磲,而後慢慢移動到在背景里虛化的、卯月君的身上。
「請允許我對您之前的行為進行大膽揣測。」
「說。」
「您最開始在現場扣留這枚珠子時,並沒有做過多打算。充其量是為了讓開陽卿的計劃不那麼順利——簡單地說,給她『添堵』。但你始終沒能把控到合適的參與權。隨著時間的推移,它便成了愈發燙手的東西。除了十粒硨磲被安置在證物室,剩下三個的下落,始終是開陽卿在意的事。」
「她放話說誰能收集到另外三枚珠子,就將已有的十粒拱手相送——這話不假。但她這麼做,是想通過這種威懾,來篩選、控制下一任天樞卿。只要動用公安廳的信息網,很輕易便能順藤摸瓜,反向推算出那三顆珠子之前的下落。」
「開陽卿向來是秋後算賬的一把好手。」卯月君的話聽不出是在諷刺還是在陳述,「所以你才會把目光投向後來搬入此地的人。搜查遺漏,致證物被平民據為己有,是十分合理的情況。你也知道,開陽卿對珠子本身沒有興趣,只想得知它們的去處。你更清楚,開陽卿不會在它們是不是同一枚。只是你沒能想到,天璣卿也拿得出來。」
「他的珠子到底是哪兒來的?」
羿昭辰猛地坐起來,身體前傾,語氣怎麼都沒想明白。
「同樣的道理:六道無常不該告訴您這些。我既然不會在他人面前,對您的動機妄加推斷,也就不會在你面前做同樣的事。」
羿昭辰知道他會這麼說。他只是兀自琢磨著:
「失落的珠子,一枚在我的手裡;一枚由『捐贈者』提供給拍賣會,再被殷社轉交給阿德勒;最後一枚,則由天璣卿提供。我這枚是現場撿拾的,另兩枚又是什麼出處?」
卯月君已站到他的面前。
「您想想看——它們最初的出處,只可能有一個。那就是現場。」
「我他媽不傻。」羿昭辰有些慍怒,「那醫生和編輯,能找到額外的珠子,算我們搜查隊的失職。我就是想不明白,除他們之外,還有誰能在那短暫的間隙里,從現場發現那些東西。我們連房東與清潔工的嫌疑都排除了。」
卯月君注視著他。在他開口前,羿昭辰已經猜到他要說的話了。
「你是知道還有誰的。」
羿昭辰將硨磲攥在手裡,握得很緊,皮膚下的青筋若隱若現。
「這不是讓我害白冷嗎。」
「看來您早就想到了。」卯月君說,「但您也知道,這是當前唯一能將責任從自己身上推出去的辦法。自我與道義,有時是需要做出選擇的。難得有人讓您過不了心裡關。那麼,可以試著權衡一下,誰對後果的承擔能力更強。」
羿昭辰冷笑了一聲。
「你在教我做事?看來你是鐵了心要坑白科長啊。也不好說是不是間接在坑我。我是不是可以懷疑,你是受了誰的恩惠來挑撥離間呢?」
「恩惠二字對六道無常而言沒有任何意義,我只不過是給您提供了一種可能。當然,看得出,您是知道這種選擇的——所以這充其量算作提醒。若您沒有想到,也完全可以視我為慫恿者,將原本對良心發出的譴責投射到我的身上。」
羿昭辰當然不是沒有想過,他也不是不能狠下這個心。但這麼做的結果只有一個,就是將自己直接擺到白冷的對立面。開陽卿對白冷有相當程度的信任,這麼做無疑會觸及妹妹的逆鱗。他沒必要冒這個風險在想出更優解之前。
「說完了?你現在找我,就為了說這點事情?」
「我只是來提醒您,儘快做出抉擇,是有好處的。」卯月君道,「我知您昨夜已在夢庭與各位相聚。那麼您也一定知道了那件足以讓任何人噤聲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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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回: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