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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回:若拋卻人性思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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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惠還在猶豫,下個月到底要不要陪莫惟明去一趟公安廳。

    她對那地方當然沒有好感。但,這也是為了幫墨奕。再怎麼說,施無棄為自己洗去嫌疑,保住聲譽,不能見死不救。真讓莫惟明說對了,人情債是最難還的。

    但也未必要進去。莫惟明一定有皋月君的聯繫方式,可以私下與他見面。從皋月君處著手,是一個相對安全的方法。他所代表的,是開陽卿的立場,與羿昭辰無關,是個隱晦而有效的突破口。

    只是,梧惠個人並不想見他。到了這會兒,她還總能夢到那明晃晃的針尖。當時為了威懾她,羿昭辰還拉著她去看了那些電椅、鐐銬、烙鐵、長鞭她真的該慶幸,那段時間沒什麼要犯被關押審訊,否則他們一定很樂意殺雞儆猴的。

    七月半,是公曆八月中旬。莫惟明一定是要過中元節的,他不會拖得太久。留給梧惠思考的時間也不多。她也知道,即便自己全程都不參與,也不會有誰怪罪她。可誰讓她是個好人呢?心裡這道坎,她邁不過去。

    電燈又閃了一下。她抬頭看了一眼,心裡默默想著,準是上次房東沒修利索。

    咚咚咚。

    這時候響起敲門聲,令梧惠心裡打鼓。誰又會在大晚上吃飽飯的時候來拜訪她?聽敲門的習慣,不像是莫惟明,何況他會自報姓名。除了他,每次有人敲門都沒什麼好事,害得梧惠緊張起來。也不對——即便是莫惟明,也沒什麼好事。

    但是,就在她做心理建設的這段時間,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發生了。

    她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音,咔噠咔噠,像是在鼓搗門鎖。這下梧惠可急了。首先排除公安廳的人,他們若打不開,一定會堂而皇之地踹門。她也不是吃素的,誰敢在她醒著的時候入室搶劫,准沒好果子吃。梧惠毫不猶豫地走進廚房,拿了一把菜刀出來,站到了門口。

    門吱呀呀地開了。

    在梧惠的設想中,門的背後,仿佛有一個可怕的鬼怪。室內的光打過去,將它有著扭曲肢節的影子打到走廊的牆壁上。儘管她知道,那必然只會是個尋常人類,但不妨礙她的想像力在這種緊張的時刻發揮作用。

    「你躲在門後幹什麼呢?」

    這聲音出現得順便,幻想中所有扭曲舞動的怪影都坍縮下來,化作一個少年的輪廓。

    梧惠放下了菜刀。

    「什、什麼啊,原來是你。」

    居然是如月君。用這種方式進門怕也不是第一次了,梧惠竟覺得,是他也不奇怪。

    但緊接著她重新抬起刀,緊張地堵在門前。

    「你、你等等!別進來!」

    如月君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她。一瞬間,一道白色的影子從他身上蔓延,橫著將梧惠手中的刀拍了出去。刀刃「噌」一下砍到牆上,深深嵌了進去。梧惠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麼,那影子就抽了回去。

    「玩刀很危險。」

    「你更危險。」

    如月君無辜地看著她。但在她的眼中,走廊上細長的影子又蠢蠢欲動。

    「你應該對我有些誤會。我這次來,就是為了解釋這些。」

    「我不管!你不許進門!」

    雖然沒有太多威懾性,但如月君還是默默嘆息一聲。他沒有伸出手,但門關上了,梧惠不想仔細思考他是怎麼做到的。等他的腳步聲遠去,梧惠終於鬆了口氣。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勇氣,敢拿出刀來與他對峙。但是,一想到他有可能是殺死瑤光卿的元兇,她就如芒在背。梧惠轉過身去拔牆上的刀,一腳踩在牆上,用了好大的勁才卸下來。壁紙上留下了一道細長的口子。

    冤有頭債有主,希望房東不要找她麻煩。

    剛收好了刀,重新坐回沙發上。剛剛一定可以記錄在自己人生勇氣時刻錦集中了。可她連坐姿還沒調整好,又有一陣異響傳來。

    咔咔咔。

    這聲音比敲門聲清脆些。順著聲源,梧惠僵硬地把頭挪到客廳的窗戶上。

    她也不是很願意細想,如月君是如何在五樓的高度做到這種事的。

    但她知道得把窗戶打開了。畢竟破窗的成本,比挪動柜子擋住一道刀痕要大得多。

    如月君熟練地從窗戶翻進來,穩穩著地。梧惠的眼神里有一種「隨便吧」的淡然。注意到她的情緒,如月君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你說不能進門。」

    「算了。」

    她坐回去,心裡暗想,菜刀還是放得早了。但拿在手裡也沒什麼用,這讓她有點毫無必要地釋然。如月君杵在那兒,梧惠就問:

    「所以你到底要解釋什麼?你沒有殺瑤光卿?」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想。」他辯解道,「這就是我來找你的理由。」

    「我確實也不是很想懷疑你啦。可是,你不覺得這樣很沒說服力嗎只有你和她存在衝突,硬要說——還是你單方面惹事。那次,水無君、卯月君可都在場啊。」

    「不是我。」他耿直而強硬地說。

    「那是誰?」

    「我不知道。」

    「沒說一樣。」

    梧惠扶住額頭。見她完全不信,如月君進一步為自己辯解:

    「你不能因為我拿不出無罪的證據,就給我定罪。我不會承認我沒有做過的事。甚至,我本不需要來找你澄清的。假設我做過這種事,讓我證明自己是清白的——沒這種道理,我也沒有這種義務。」

    梧惠緩緩抬起頭看向他。這些話,委實說到她心坎里去。作為對此感同身受的受害者,她算得上與莫恩同病相憐了。這時候她再去當加害者,也太說不過去了。

    「唉你坐啊。」她招呼著,「我也很想信你。如果你是清白的,當然是好事。可是這樣一來——總感覺事情變得更麻煩了。真不是你,還能是誰呢?」


    莫恩聽話地坐下了。

    「水無君就在懷疑我。但是,我沒必要向她證明什麼。」

    「卯月君倒是不怎麼懷疑你。唔你找我,難不成,是為了讓我幫你洗清嫌疑?」

    「那你應該沒這麼大本事。」

    「我謝謝你噢。」

    「但我還是不太明白。」莫恩說,「她死了,不是好事嗎?是她自己一心向死,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其他的六道無常,都為此相當緊張。」

    「不緊張才怪這話你可別說出去,不然誰都要懷疑到你頭上。且不論想死究竟是出於什麼動機,自發、意外、他人因素,都是截然不同的事。就算一個人找你說自己不想活了,你當真捅他一刀,是要坐牢的。」

    「搞不懂。反正不是我。」莫恩搖著頭,「我這次來,是覺得有必要給你多解釋一些情況。我知道你從公安廳才出來不久,很多事仍是一頭霧水。關於霏雲軒的拍賣會,還有瑤光卿的事,我想借這個機會跟你說個明白。也許你會有什麼新的想法。」

    梧惠點了點頭。

    「也可以。那你說吧。」

    「我知道在拍賣會當天,瑤光卿還安然無恙。她甚至出現在了拍賣現場。所有的證人都說,樓里起火了,其實是她放的火。但她有意不讓火焰燒傷現場的任何人與任何物件,所以並沒有留下能被稱為證據的痕跡。」

    梧惠怔怔地看著他。她真是沒想到,莫恩一上來就拋出這麼重磅的信息。

    「是、是真的嗎?照你這麼說,一切倒是合理了很多可是,霏雲軒還未重新投入營業呀?取證工作應該已經結束了吧。他們難道不是在對建築進行修繕嗎?」

    「剛不是說了嗎?根本沒有留下燒痕。恐怕只是因為,他們的小師妹受了刺激,需要很長時間的靜養。那些事我其實不太清楚,是同僚轉告我的。我把虞穎送到現場後就離開了。公安廳的人眼神很好,居然發現了我,追了很久。」

    梧惠感覺自己的腦子嗡的一聲,隨即炸得稀碎。

    「不是不是,等等——等一下。你說清楚,我有點跟不上了。」她站了起來,在屋子裡踱步,「原來是你是你啊!是你把她送到五樓那麼高的地方——而且,之前把整條街的守衛的注意力都吸走的人,也是你!這一切就說得通了。難怪會可是,不對啊?」

    莫恩的視線像是在注視著葦草的貓,左右移動,不知疲倦。

    「什麼不對?」

    「你為什麼要把虞穎送來?你這不是誠心害她嗎?」她停在莫恩面前。

    「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因果。」莫恩無奈地撇撇嘴,「我分明是在做好事,將她送到心心念念的朋友身邊。我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的確,也怪我想得太簡單了。」

    「就這樣?你就是為了做慈善?」

    「那當然不是。」莫恩坦誠地講,「只是我知道九方澤不在。再把她帶離虞府,我就可以對他家展開搜查了。」

    「好啊——你是為了偷東西!」

    「是啊。」

    他如此大方地承認,反而給梧惠狠狠噎住了。

    「你、你偷人家東西幹什麼?」

    莫恩又發出一聲綿長的嘆息。

    「這件事,正是我與瑤光卿商議的結果。她知道我那時找她,是為了和她談論法器的歸屬權。那之後,反而是她主動找到我,提出了這個可能。她說,『天權已如此黯淡』。」

    「什麼意思?」

    「我感覺,她是想說,天權卿的身份已經岌岌可危了吧。因為琥珀流傳至今,本就是一個不完整的法器,它殘缺的碎片怕早就在歷史中化為齏粉。它那麼脆弱,虞穎的生命又不斷地重來。這對人和法器本身都有很大的磨損。在它徹底淪為廢品前,我本想交給你的。」

    信息量太大,梧惠又要跟不上了。

    「等一下,你不要假設我都知道這些情況。你說了這麼多,我一點都跟不上啊。」

    「哪句沒懂?」

    「為什麼要交給我?」

    「你忘了嗎?我要你成為星徒。只有這樣,你才有權能去阻止莫惟明的調查。」

    「我覺得他恐怕已經知道得夠多了。」

    「不過是鳳毛麟角。」

    「那生命的重來,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莫恩的表情似乎在奇怪,為什麼梧惠會覺得這也是個問題,「琥珀的內核,就是會讓人不斷再生的。她已經活了很多次,每次出現意外,都會重來。但是由於琥珀的功效越來越微弱了,虞家只能另尋他法。」

    「另尋他法」

    「那就是將她退回到嬰孩的時刻,重新養育長大。」莫恩解說道,「這樣需要的能量就小很多。相對地,他們要付出更多的時間成本。因為無法忍受這不斷重來的漫長的折磨,她的父母已經放棄希望,基本不怎麼回家,投身事業中了。目前只有她的奶奶還在堅持。」

    梧惠感到一種莫大的空洞與恍然。

    她有想過,養育出這種性格的家庭一定很有問題,責任不能放在孩子身上。但她沒有想到實際情況更為複雜,更沒有人性。

    「這種事,也是你們口中那位大人允許的嗎?」

    「這並不違反規則。沒有人真正死去,也就不存在真正的復活。」莫恩用那一貫平靜的語氣說,「只是不斷地重來罷了。當然,有技術的支持。實際操作起來很複雜,他們也曾為此付出很多努力,背負了很多代價。」

    「她的人生就有這麼多意外需要重來嗎?」

    「他們認為,她必須成為足夠出色的孩子。但確實,往往還沒能達到標準,就因意外夭折。這種意外,也是早期在找到『正確』的方法前遭到的反噬。他們有求邪神與養小鬼的歷史,被索命也是正常。好在,法器讓他們能夠挽回損失。」

    「好在?損失?你是怎麼說出這種詞?而且她才多少歲,就要對她的品性蓋棺定論?」梧惠有些歇斯底里了,「甚至,承受代價的居然是孩子?」

    「我是相對於虞家的立場來說的。這麼做,能把代價降到承受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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