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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回:都不要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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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女人的造訪,站直了的白冷敬了個禮。

    「廳長好。」

    梧惠一驚,琢磨著自己是不是應該放下咖啡,也站起來以示尊敬。雖然她還有些不敢置信——眼前這個女人,竟就是曜州公安廳的廳長羿暉安?

    她看上去不是很高,倒確實有股威風的氣勢。帽檐下的前發,一左一右各有一縷微微泛黃的部分,在明亮的會議室內透出隱約的金光。她的瞳色有些淺,微笑的眉眼間散射出一種無聲的凌厲。

    這就是開陽卿。

    她在心裡默念了一遍。

    好像洞察出梧惠內心的鬥爭,羿暉安擺擺手,示意他們都坐下來。

    「已經不是封建王朝的時代了,不必這麼客氣。公職人員就是為百姓服務的。」

    是嗎?梧惠想當場質問羿昭辰的事,但不願惹麻煩。他們是兄妹的事眾所周知,平頭百姓還是不要挑血緣關係的權威了。

    「你也自在點兒,沒外人。」羿昭辰順勢拍拍白冷的肩膀。

    「這裡是工作場地。」

    白冷的語氣有些生硬。他藉機瞥了梧惠一眼,神情似是有些為難。於是梧惠明白了,廳長果然不是好伺候的主。誰知她大清早不去辦公室,跑到這兒幹嘛呢?

    曠工?巡查?體恤下屬?

    「我不記得這間會議室有預約過。」白冷又說。

    「你也說了,巡邏自己的工作場地,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吧?」

    羿暉安爽朗地笑著,用力拍了拍白冷的後背。聽那動靜,力道可不算輕。梧惠只能祈禱整日泡在辦公室的白冷有副好身體。

    羿暉安又繞道梧惠身邊,拉過旁邊的凳子貼了上來。梧惠渾身不自在。她不知道是不是這幫姓羿的,在令人不愉快這方面有著與生俱來的造詣。她本想剔除羿晗英,但想到自己也是被她坑過來的事,還是算了吧。就算她對之後的情況並不知曉,讓自己淪落到這種狼狽的境地也是無可反駁的事實。

    也不問梧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羿暉安自顧自地吹噓起來。

    「咱們這兒的咖啡,都是從洋鬼子那裡,花高價進的,成色、質地、香味,都是上好的規格。我一看您就也是識貨的、有品位的人。上流!不著急,你坐著慢慢喝。」

    接著,她不客氣地將手臂架在梧惠的肩上。這力道更不客氣。如此近的距離對梧惠這種不喜歡肢體接觸的人來說,簡直是地獄。她無所適從地捏著咖啡杯,白冷也幫不到什麼。

    「畢竟,距離昭辰回來還有好一陣。」

    明顯感覺到梧惠的身體僵硬起來,她才滿意地挪開了手臂。

    「請問羿科長去哪兒了?」白冷問,「我沒在辦公室找到他。」

    「他天天不是遲到就是外勤,多正常。」羿暉安用大拇指單手摳起指甲,「不過我問小妹了。她說他又去靶場,鬼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行了,你慢慢吃吧,不夠還有。」

    說罷,她一拍梧惠的肩膀,站起身準備走了。很痛,梧惠敢怒不敢言。

    就在羿暉安開門離去的前一刻,她忽然停住腳步,回過頭說:

    「畢竟也不知道下一頓是什麼時候。」

    說完,她走了,笑聲毛骨悚然。梧惠感到一陣惡寒。

    「她一直這樣,喜歡開惡劣的玩笑希望你不要不,」白冷連自己也覺得這番話沒什麼說服力,「介意是應該的。」

    「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把曜州治理得這樣好、這樣深得民心的人,竟然會是——會是這種性格。想來你們平日也不好過。」

    「還好。習慣了也就能猜到她想說,想做什麼了罷了。梧小姐,請你放心,我雖不敢打包票,但只要我在廳里,一定會設法保你周全。」

    「白科長,您不是已經知道,我被安了個什麼罪名嗎?我現在是百口莫辯,跳進宿江也洗不清了。您若執意和羿科長作對,怕也要被我連累。」

    「不會的,我跟他們的關係——比外人想得要好些。唉,但說真的,對現在這個局面,我也不是沒有預感。只是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

    「什麼局面,什麼預感,發展成哪樣?」梧惠雲裡霧裡,「我怎麼聽不明白。」

    白冷小心地看了一眼緊閉的門,低聲對梧惠說道:

    「既然你已經來到這兒,我也不多瞞著你。不利於公安廳的事,我自是不該說的。我接下來的話,礙於你我的立場,不能說得太明白。但,我也不希望您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受了委屈。這些內容,您酌情著聽吧。」

    梧惠點點頭。不管怎樣,只要還有人願意告訴她點什麼,她已經很感動了。

    「您一定知道,千華巷裡,住著一位曜州的地頭蛇。她以緋夜灣為據點,勢力已滲透到整個城市的各個角落。對公安廳來說,他們本該是我們的心腹大患。但實際上,黑白兩道的關係總是不能像顏色一樣純粹。我這麼說可能有點含糊」

    「我知道。」梧惠見怪不怪地說,「這種事往往牽扯很多複雜的利害關係。」

    「您不愧是在報社工作的,那我便好說了。」白冷繼續說,「很多事,沒有明顯的證據,我們也不能直接抓人。這就造成了非常微妙的局面——殷社與公安廳的關係,在人們的認知里水火不容,在表面又看似相處甚佳。其真實情況,則是二者兼具。這次來報案的,雖然不是曲羅生本人,卻是殷社授意代理——陽明商會的代表這麼做的。」

    「代表?」梧惠抬起眉,「也就是,阿德勒本人?」

    「是的。拍賣會當天,很多事都有些蹊蹺,當我當時並沒有意識到。安保任務本是由我負責,並且我一直為此盡心盡力,生怕出什麼紕漏。我殫精竭慮,同事們有目共睹。可好巧不巧,白天偏偏有殷社的人造訪警察廳倒不是曲羅生。」

    「那,你們豈不是很戒備?」


    「是了。廳長硬是讓我留下,耽誤了我前往拍賣會的時間。我倒沒有那麼急。一方面,她是怕殷社的人輕舉妄動,才讓我守一陣。畢竟,她也是莫名其妙就出現在辦事大廳。我是做行政工作的,那人卻沒有預約,不請自來。另一方面」

    「因為,會場上有羿科長維持秩序?」

    「是的所以我很放心,並沒有想太多。等我過去的時候,商品已拍了大半。但我不知道殷社的人與廳長說了什麼。她們只是坐在小型的會議室里聊,也不許人進去,只讓我守在門口。」

    「這種事——不會顯得影響很不好嗎?」

    「殷社明面上做的都是正經生意。即使他們經營著合法的賭場,與洋人做生意也有交易執照,但他們是非常善於鑽漏洞的。畢竟背後的利潤,足以讓任何識數的人鋌而走險。九爺本質也是個商人,大肆斂財的同時,又相當善於**自己的名譽。」

    「名譽?這怎麼**?他們簡直惡名昭著了。」

    「對多數曜州居民,甚至警察廳的低級職員來說,並不清楚他們背後具體有什麼勾當。而且,你能想像嗎?不少學校、教堂、醫院、衛生所、孤兒院都以殷社的名義得到許多捐款,甚至不僅限於曜州。」

    梧惠呆呆地聽著。

    「這我還真不知道。可這也不意味著,他們就沒做過壞事啊?」

    「你親眼見過他們違法犯罪嗎?」

    「沒、沒有。」

    「我也是。」白冷攤開一隻手,「這就是問題之所在。而如今他們又說自己買下的商品被偷了——不是丟了,而是篤定失竊——並且堂而皇之地讓多家報社刊登出來,還報了警。如此大張旗鼓,很難不懷疑」

    「你是說,這件事也有廳長的參與?」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這麼說,你可別誤解了。」白冷連連搖頭,「廳長雖性格如此,但為人正直,我相信她自有打算。我只是覺得,殷社一定在實施一場牽扯多方的計劃。廳長可能只是知情——並不是參與。公安廳與殷社有什麼行動,常以多種方式明明白白地告訴對方。甚至,公安廳的人也多次造訪霏雲軒。這麼多年下來,雙方基本是在打明牌。他們的陰謀,大約是針對別人。」

    「可為什麼要針對我我明明一無所知。」梧惠的雙臂架在桌上,抱著頭,幽怨地說,「什麼都不知道,就被誣陷、被栽贓到公安廳,憑什麼呀?他們圖什麼?」

    「梧小姐,您仔細想想,是不是有得罪過殷社的人?」

    「我哪兒敢啊?而且我根本沒機會接觸他們。」梧惠篤定地說。

    「那,陽明商會呢?」

    「應該也沒有。」

    雖然梧惠已經從羿昭辰那裡得知,阿德勒在這件事上並不站在自己這邊,但不意味著他就被自己得罪過。反過來,阿德勒也不曾真正招惹過梧惠。何況現在所有的證據就是對梧惠很不利,懷疑也是理所當然。沒誰有義務替她說好話。不想惹麻煩,算人之常情。

    白冷無奈道:「你總不能是得罪了昭辰吧?」

    「開玩笑!他得罪我還差不多。我不過就是對他態度不是很好。可那也是他先。」

    「辰哥這人心——這人有點記仇。但他大事上也是拎得清的,不會因此故意陷害你。」

    你剛是不是想說他心眼小?梧惠忍著沒說出來,只是小聲嘀咕一句「那倒未必」。

    「不至於。」白冷想了想,又說,「應該不至於。」

    「應該?」梧惠重複道,毫不客氣地說,「我看羿科長也老大不小了吧。他這樣不會有女人緣的。明明長得姑且周正,又身居高位,還很有錢——在曜州,這樣的男的到這把年紀還沒結婚,指定性格差勁、一身毛病。」

    「我也沒有結婚」白冷尷尬地小聲說著。

    「那哪兒能一樣呢?」不愧是文字工作者,梧惠反應很快,「白科長一表人才,情況不同,必然是你志不在此。最多就是,呃——乍一看面相有點凶?一個人不能只看外表,太膚淺。你人品很不錯的,我可以當公證人。」

    「請不要再說了。我想起一些相親時不好的經歷」

    「對不起。」梧惠道歉很快。

    「所以,你確定自己不曾招惹過什麼人嗎?任何人。你再好好想想?」

    「我真不知道。我路上不小心踩到誰,都當場懺悔幾回合,半夜想起來還要尷尬一陣。我想不起來的,怕是比這種程度還輕。那這人心眼該多小啊!」

    白冷無奈地說:「我也覺得您不至於做如此招人記恨的事那,您有什麼值得人注意的財物嗎?我覺得這可能不大。您只是曜州中等收入的普通居民,家裡應當沒什麼讓人惦記的金山銀山。」

    梧惠有點心虛。她所能想到自己最值錢的東西,就是在莫惟明家撿的硨磲。這東西是不能以金錢來衡量的。她不清楚白冷對法器的事知道多少,也不敢多說。

    但她隱約有種明了的感覺。

    既然殷社委託陽明商會,甚至是阿德勒本人來處理這件事,是否說明他一早就盯上了自己的硨磲?雖然這個思路是水到渠成的事,但她還是不敢相信,親切溫和的阿德勒先生會是這種狡詐的小人。

    「您了解阿德勒先生嗎?」梧惠直接問,「他是怎樣的人?」

    「我與他接觸不多。不如說,正是借這次拍賣會熟識的。此前我也僅是聽過他的名字。與他相處下來,我感到,他透出一種商人特有的、熱衷交際的親切與隨和。不過,憑藉我作為警察的直覺,多少能察覺出他身上那股狡黠的勁。這類人要麼當真沒什麼心眼,只憑真心與熱忱廣交朋友;要麼藏得很深,有著與貪慾相匹配的演技。」

    可再怎麼說,他也是啟聞的朋友啟聞亦是廣交朋友的人,他很清楚什麼樣的朋友可以深交,什麼樣的朋友只需點頭之緣。他與阿德勒往來密切,堪稱忘年之交,怎麼會——

    梧惠不願懷疑啟聞的眼光。除非阿德勒真的演技很好,連他也騙過了。

    剛聊到這兒,只見有人慌忙推開門,招呼也不打。

    來者竟是晗英。她看向梧惠的眼神有些心虛,但不等梧惠責問,她立刻對白冷說:

    「白、白科長,辰哥回來了,正因為找不到人罵街呢」

    梧惠的心又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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