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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三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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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說梧惠應該再睡一會,但她怎麼都睡不著了。

    躺在床上,她如芒在背。連她自己都知道,剛才的說法太站不住腳,並且自己的表現肯定也是漏洞百出。不惹人生疑是不可能的,她必須再找莫惟明核對一下。也不知這麼早,他起床了沒有,畢竟昨天累成那樣

    警察廳的人應該已經離開了。思前想後,梧惠從床上打了個挺,簡單洗漱了一下,上樓找人「串供」去了。

    咚咚咚。

    「醒了嗎?」

    咚咚咚。

    果然還在睡嗎看來只能下午再——

    吱呀一聲,莫惟明推開了門。梧惠剛轉身沒走兩步,連忙回來。

    「太好了,你醒著。我跟你說,剛才——哎你幹什麼!」

    莫惟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將她撈進門,又「啪」一下將門摔上。他雙手抓住梧惠的雙臂,力道不受控制,幾乎要將她舉起來。

    「你來得正好!你聽我說,我——」

    「疼疼疼疼疼疼!」

    「噢,不好意思。」

    梧惠疼得齜牙咧嘴。莫惟明鬆開手,她腳下竟湧起一股「重回地面」的錯覺。再看莫惟明的臉色,不像是剛醒,更像是一宿沒睡。他常駐於臉上的眼圈好像更深了,但表情處於一種近乎亢奮的狀態。這讓她感覺有點奇怪,也有點有點嚇人。

    「聽我說,聽我說,」他一手哆嗦地推回眼鏡,一手伸出一根指頭,「我弄明白了。」

    「好好好,你說,你說。你弄明白什麼了?」

    「他的猜想——猜想的邏輯。」

    梧惠完全沒聽懂。

    「什麼邏輯?誰的猜想?你不妨把話說清楚一點」

    莫惟明看著她,憑空比劃兩下,覺得有些困難。他又一把抓住梧惠的小臂往房間裡拖。那架勢簡直讓梧惠覺得,倘若目的地是廚房,那她一定要被做成菜了。

    「你看!」

    他雙手向寫字檯的方向示意。梧惠一眼望過去,桌上亂糟糟的,鋪滿了稿紙。還摞了很多書。桌面與地上零散地落著幾個紙團,有的紙團又被重新展開,皺巴巴的。再湊近些,她看到有些字跡是鋼筆,但因為太過用力而刺穿了多處,上面一層的紙上便多是鉛筆字了。墨跡、筆屑、橡皮渣到處都是。墨瓶的蓋子沒有擰上。天已經亮了,但檯燈並沒有關。

    「你」

    梧惠拿起離自己最近的一張,上面是她看不懂的公式。但好像不全是數字和字母,還有很多她不認識的符號。有不少生僻字,筆畫要麼太複雜,要麼太簡單。

    「不是這張,」莫惟明將紙猛地抽走,「是這張不對,也不是。算了——」

    「嘶。」


    微小的痛覺讓梧惠倒吸冷氣。虎口處的刺痛感十分明顯,她握住掌心,稍做擠壓,便有一道細細的血絲泛了上來。好在不是很深。

    「對不起,呃,我,給你紙。」

    莫惟明又去抓來桌面上的草紙,但每一張都擦過鋼筆頭,留下墨痕。梧惠皺著眉,將虎口放到嘴邊,含糊地說:

    「算了算了,沒多大點事。還是說說你本來要講什麼吧」

    「好吧媽的,哪兒去了。」莫惟明短促地嘆口氣,「算了,我口述。你知道的吧?很多宗教都認為人有靈魂。你出事的這次,說是丟了魂。但這是個籠統的說法,他們也說了——其實是魄。多數宗教,主要是道教,認為,人,有三魂七魄。這個你可以理解嗎?」

    「當、當然可以了?」梧惠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只是現在學堂不太講這個。不同科目的老師有不同想法,越是新潮的,越不相信靈魂的存在。他們認為人體只有物質和意識。不過老一輩還是很多人相信魂魄是存在的。」

    「很好,很好。他們說的也對——都對。物質就是肉體,是有形的,而意識無形。意識和靈魂有關係,在很早以前,人們認為意識是精元、元神、元靈什麼的。再加上魂魄和軀殼,構成完整的、健康的人。這就是最初的三位一體論,在西方的宗教文化里也有這種說法。」

    莫惟明隨手拍了拍桌面上的書。它是書堆最上面的一本,很厚,寫滿密密麻麻的洋文。

    「但我要說的不是這個,而是更細化的。我們只說靈魂。常說的萬物有靈,指的靈未必是靈魂,而是一種『意識』,也就是說元靈那一類的存在。其實它們可能是與靈魂本身有交叉的。現在,我們來細說『魂』這個字。古往今來的不同說法中,對三魂有不同的稱呼。最常用的說法,是天魂、地魂、人魂。如字面意思,天地人,對應著天界、地府、人間,也正是六道之中的三道:天道、地獄道、人道。其他的說法,還有,還有」

    他找出兩本書,翻到折頁的部分推到梧惠面前,上面用筆畫了波浪線。

    「胎光、爽靈、幽精;真魂、思魂、意魂;陽神、陰神、元神;主魂、識魂、生魂你注意到了嗎?有的用詞,如今有其他的意思——有些作為廣義理解,有些則是狹義。這正是因為人們的認知過程,和能力,是處於緩慢探索中的。不過我個人喜歡第一個說法,好做解釋。我們暫時採用最開始的稱呼」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睏倦的眼中卻泛起難以言喻的光澤,好像陰暗的沼澤探出花苞,有種異樣的生機。一切生命力都是建立在幽暗的腐殖質上,這樣的道理。梧惠在想,自己認識他這麼久,從來沒有一次見他這樣過。

    也許有過,但這麼顯著是第一次。

    「不論哪種稱呼,不論信仰這些的、那時候的人們,認為它們分別與什麼有關,其中一點基本是不變的——那便是它們的『位置』。一般來說,三魂並不都在人體內,只有人魂,也就是命魂附著人身。如果命魂離體,就會死。天地二魂又被稱為『身外身』,它們既能依附肉身顯化萬象,也能脫離肉身自由存在。有時候,你回想一些事,或在夢裡,可能會出現第三人的視角,對吧?雖然想的是自己之所見,卻能看到自己的身影。那可能就是身外化身之所見,將畫面反饋到你的記憶里。」

    到這裡,梧惠還能聽懂。她點點頭,等莫惟明咽口唾沫,繼續說下去。

    「一個人也可能有兩魂附體,這便是過往許多修行者們所追求的境地,三魂相合則是他們的至高目標。當然,這是人活著的時候,活著相合才算作煉成了。在人死後,常說的因果業報,其影響就體現在這裡:善業重者,命魂與天魂相合,地魂隨之升遷,投胎去往三善道;惡業重者,命魂與地魂相合,天魂隨之沉降,投胎到三惡道去。業障重者,還要先受刑以淨罪孽。所以在過去也有人認為,三魂是有善惡之分的。他們定義天魂為善,地魂為惡,人魂、命魂是半善半惡不過這種論調也很武斷便是了。」

    「你說的確實好像宗教神學才會提到的事可,你研究的——我是說你父親研究的,就是這些嗎?他不是有很多實質性的成果麼?我感覺不止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

    「當然不止!」莫惟明抬高了聲音,「這只是理論。古往今來,這些說法都接近答案,但不完全是答案。每種說法都有不準確的地方。我的父親沿著這條路,不斷地試圖靠近那個最準確的答案。在這個過程中,也在預設假說成立的基礎上,取得很多成績。但你暈倒的事,與三魂七魄的魄有關。七魄的說法更多,我到現在都沒有找到準確的資料,回頭我要到市中心的圖書館去看看」

    梧惠撓了撓頭。

    「所以我之前暈過去,是因為一縷魄離開了身體?」

    「是的。我的父親不僅證實了七魄的存在,還探究了它們具體的影響。這些是我從唐鴆——也許該說是皋月君那裡順來的信息。」

    莫惟明快速翻過一本書,從裡面取出夾著的一張紙。梧惠一眼就知道為什麼它被保存得很謹慎了。那張紙顏色泛黃,像是被茶水浸泡過。而且莫惟明把它捏在手裡,顯得很脆。它彎折的縫隙很軟,稍微用力就會斷裂。

    他謹慎地將它平鋪在桌面上。梧惠看到,上面畫了一個人的輪廓,有許多點,就好像是人的穴位。也有很多圈,圈的是人體應有的器官。每個圓圈都拉了一條線出來,在體外的空白處寫了字。但字跡很淡,很模糊,梧惠看不清楚。

    「七魄主要影響的是人的肉身,也就與所謂精元、元靈什麼的有關——不嚴謹地說可以當作是意識的一種。七魄與人體的健康息息相關。三魂七魄失了過半,人就會有生命危險。七魄散盡,命魂則離身,這個人也便死透了。在不同的說法裡,七魄可能與七個臟器有關,可能與七種情緒有關,可能與七種德行有關它們具體如何關聯,又如何相互作用,我暫不得解——但也許我父親已經知道了。」

    「你這麼說,我好像明白了。」梧惠說,「所以按照這個說法,三魂的強弱比重決定了人的品性,七魄則影響身體健康與精神意志。感覺是這樣?」

    「天才。」

    莫惟明雙手狠狠地拍到她的肩膀上。她覺得自己的腳往地板里陷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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