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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哪壺不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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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惟明看到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自信」。他有點慌,感覺這一定不是一個好點子。但不等他說什麼,梧惠已經深深地吸了口氣,仿佛在醞釀什麼。

    「涼月君!你房間藏女人的事我們已經知道了!」

    啪!

    涼月君二話不說將手中的書扔了過來,正正砸在梧惠臉上。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莫惟明嚇呆了,一時不知該斥責涼月君對女性的暴力行為,還是還是斥責自己人。

    都罵吧。

    「你怎麼打人!」他撿起書,又低聲對梧惠嚷了句,「你又在胡說什麼激怒他,我們得不到什麼好處。」

    「姑奶奶我真是服了你了。」

    涼月君咬牙切齒地將食指比在嘴邊,狠狠的噓了一聲。他們看到,涼月君的視線微微朝著他們去過的某個房間看了一眼。那麼,那裡一定是玉衡卿·樂正雲霏的房間了。看他這謹慎的樣子,主人家可能就在房間裡待著。

    「你當我願意那婆娘露面?這曜州的人造靈脈,都是六道無常特意打通的。她只要待在裡面,想從哪兒出從哪兒出,我又管不著她。她自個兒樂意抄近道,讓人家看到,惹來那群黃蜂紅蟻,我還沒法兒給玉衡卿交代呢。」

    「我不管。反正,莫醫生有話找你說。」梧惠伸出一隻手,推了一把莫惟明的後背,「好了,你去問吧。」

    莫惟明向前踉蹌一步,回頭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先把書還我。」涼月君擰巴著眉毛,伸出手,「簡直有毛病。入室行竊還有理了?」

    話雖如此,他也不會報警。接過莫惟明的遞來的書,他指向一個房間,說,就去那兒談吧。莫惟明幫忙推著輪椅,沒走兩步,感覺不太對勁。他回頭看一眼,梧惠果然站著不動。

    因為那正是陳列骨制樂器的小倉庫。

    簡直就像有意趕她一樣。梧惠抱著肩,猶豫了幾秒,還是吞吞吐吐地說:

    「你們聊吧,我等你們就行」

    「玉衡卿在午休,」涼月君淡淡道,「別吵。要是她起來見到你,就說在等我們。」

    於是,梧惠坐到椅子上休息去了。桌面上還擺了另外幾本書,她翻了兩下,都是樂器、樂理相關的。莫惟明則和涼月君來到倉庫。剛進門,涼月君便抬起手。只是一轉手腕,其中一道窗簾便自己展開了。一道白色的強光投入室內,照亮了一塊方形的部分。涼月君自己將輪椅挪到了窗邊,他的影子被拖得很長。

    「一切行動都會留下痕跡,真當我不知道?你們膽子可真夠大的。但凡我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其他某些無常,能把你們打得媽都不認識,還沒地方說理。行了,又要問什麼?我就知道你這種人,不想趟這渾水,更不想輕易死心。」

    「您看人挺準的。」

    莫惟明也不知是不是在誇獎。他調整了一下呼吸,開始組織語言。他將自己用一晚上整合的信息、得出的結論,一五一十地匯報出來,並以梧惠的總結收尾。

    「總之,我現在大概有這樣的思路。但是,對於這些結論的真實性,我沒有辦法驗證。我知道您可能不願意給我透露太多,至少,請您稍作點撥,好讓我有個方向。就算之後去查閱資料,也有點思路。」

    涼月君撐著臉,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看樣子,他對莫惟明的話興趣缺缺。

    「你所說的那些在很多宗教學派里,已經很完善了吧?他們也是在推斷的基礎上自立門戶,延伸出了多種教義,以滿足各種宗教活動的需要。但是,這說到底就是個工具。造福百姓也好,斂財發跡也好,青史留名也好,他們都各有目的。而你呢?你告訴我,你的目的是什麼?任何人都不可能為了研究而研究,連你的父親也不例外。之後呢?你又有什麼資源,來實現你的那個目的?」

    「我當然知道自己一無所有。」莫惟明說,「可是,我就不能為了研究而研究嗎?在探索解惑的過程中,我也會獲得成就感,這難道不算目的的一種嗎?能造福百姓當然是好事。但,就算沒資源,做不到,我也不想放棄。」

    涼月君的雙手按住腦袋,露出苦惱的神色。

    「所以說,就是你這種人才最麻煩」

    「為什麼?」

    「我太熟悉了。」涼月君放下一隻手,另一隻手仍撐著頭,「我生前就總和這種同事吵架。尤其是,我也是這之中的一員我太理解你了,所以才討厭。」

    莫惟明低聲說:「您可以討厭我。只要您樂意幫我一把。」

    「不會有好結果的不論是哪種。算了,闖禍了你也不會甘心。我只能說,這種東西是沒辦法深入研究的。就算把圖書館有關的書都替你選好了,攤到你的面前,你也會發現裡面有許多矛盾的地方。難道要我一條條指出來告訴你孰對孰錯?別做夢了。我勸你啊,該幹嘛幹嘛,儘早打消你的念頭。」

    「那我是不會甘心的。」莫惟明如是說。


    「你個傻小子。要證明一個假說,光靠經驗和推算是不行的,需要大量的實驗支撐才行。到最後,還可能是錯的。就算得到證明,建立在這之上的立項與開發,還需要你難以估量的資源。等你和你的團隊燒空了錢,浪空了精力,又未必拿得出成果。為後繼無人的理論不斷試錯,是沒有意義的。古往今來,這世上除了你爹一個辦得到,再沒第二個人了。」

    「我知道。我從未想過要做出和他一樣的成績,我只是想試著走走他的路。而且,」莫惟明從口袋中摸索起來,取出那張軟趴趴的紙,「我已經知道,他在這條路上走了很遠。」

    這卻觸怒了涼月君。

    砰地一下,莫惟明手中的紙驟然燒起。他因驚嚇而鬆手,不等它落地,碧綠色的火焰頃刻間將其蠶食殆盡。驚魂未定的莫惟明後退了兩步,坐在輪椅上的涼月君則緩緩迫近——即便他的身後空無一人。

    「哪兒來的誰給你的?那個人?這混帳,他竟然敢他到底在想什麼?那個瘋子一天都沒有放棄過這個念頭。我就知道,狗娘養的」

    即便如此,莫惟明還是握緊了拳,鼓起勇氣說:

    「我知道您參與了這個項目,我看到,有過樂理方面的記錄報告。請您務必——」

    涼月君突然發難。他再一揚手,一團幽暗的光砸到莫惟明的身上。不等他反應過來,他整個身子都被這強烈的衝擊力推到了牆上。先是一股暗綠的光環迎向他的胸腔;接著光環掠過周身,擴散時的力量像要將他的皮膚都剝離下來;最後,他的後背狠狠砸在牆上,整個人順著牆滑落下來。劇痛令他無比清醒,卻難以動彈。

    更重要的是,從與那力量接觸的一瞬間,他的耳邊就炸開一道刺耳的雜音。像是將琴弦繃斷的瞬間延長,夾雜了各式各樣的、違和的樂聲。甚至有近似指甲刮過黑板的摩擦聲。

    「怎麼了?!」

    梧惠緊張地衝進來,一眼就看到莫惟明坐在牆邊,半晌動不了,眼鏡也落到一邊。她連忙過去將他手臂搭到肩上,努力將他撐起。莫惟明勉強配合著起身,另一手卻捂著一側耳朵。

    「嗯?還能站起來?」涼月君抬起眼,「有點東西。」

    「你有病吧!你這人怎麼回事?動不動就打人!」

    莫惟明稍微緩過勁來。他放下捂著耳朵的手,從口袋中慢慢掏出一件東西。

    是水滴型的紫水晶它上面出現了非常細小的裂紋。但若不仔細看,是看不出的。

    「又是那個女人。」涼月君眯起眼,「你竟然有那個東西。先是硨磲,再是琉璃」

    梧惠對莫惟明說:「算了,我們回去吧。他不肯幫忙,就不要再糾纏了。」

    「好。既然您實在不願意,便算了。但是,如果可以,請回答我最後的問題」

    莫惟明從地上撿起眼鏡。眼鏡裂出了密密麻麻的紋路,讓兩個鏡片都趨於白色。剛拿起來,它們便突然化作粉末,散了一地。莫惟明忽然一陣後怕:如果它在剛才那力量的作用下直接炸開,現在的自己恐怕已經成瞎子了。

    「你還是沒弄清你自己的立場。」涼月君微微嘆息。

    「我知道你不想說,但我以後不會再來。請告訴我,父親死的那天——研究所出了什麼事故?還有我的弟弟。我知道他們死在同一天你認識他嗎?莫恩。他到底」

    窗外落入的天光下,有那麼一刻,梧惠注意到涼月君的神情有一絲動搖。她想起來,涼月君是很年輕的,成為六道無常沒有太久。說不定,仍有著勝於其他無常的對家人的眷戀。

    梧惠忙說:「他很在意他的弟弟。您也有家人,一定知道這種感受。您的弟弟也一定是您重要的人,所以,拜託您,請幫幫他」

    涼月君的眼神重新銳利起來。

    「你怎麼知道?」

    梧惠意識到,自己可能不該說這個。她將求助的眼神投向莫惟明,莫惟明卻微微點頭。

    真的要說嗎?

    梧惠咽了口唾沫,試著說了下去。

    「我、我做了一個夢,在昏迷的時候。其他六道無常告訴我,這個夢,可能是您生前的事。您的家業是定製樂器一開始,過得很拮据。但您的父親另尋他法,將生意包裝了一下,專接洋人的訂單,日子便好起來。您對這個工作很有天賦,您的弟弟也是。你們」

    說到這兒,門突然「啪」地一聲關上了。這噪聲打斷了梧惠的講述。

    涼月君將雙手靜置於腿上,漠然地說:

    「我看,你們還是死在這兒吧。」

    再也不要相信莫惟明了。梧惠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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