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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回:行步如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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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忱星沒有獨自離開,她留在這裡,留在這小小的縣城裡。

    今天是聆鵷生病的第四日,她的燒仍未完全退下去。精神好的時候,她可以十分正常地與其他人攀談,只是臉色不太好,語氣也顯得有點微弱。精神不好的時候,她就只能躺在床上,臉蛋燒得通紅,別說吃飯,一點兒水都喝不下去。就這樣反反覆覆,聆鵷肉眼可見地瘦了,她姐姐跟著揪心。

    該如何是好?誰也不知道。但吟鵷心裡明白,拖得越久,忱星越不耐煩。雖然她沒有表現出來,但吟鵷知道,她隨時可以放棄她們,前去追蹤那個名叫瀧邈的半妖——這是水無君告訴她們的。瀧邈不知還是否停留在占卜的結果處,也不知忱星有沒有再算過。她沒有走,一方面可能瀧邈也沒有離開,另一方面她或許還在擔心聆鵷的病與歿影閣散布的瘟疫有關。

    儘管後者的成分很難確定。她到底是心懷天下,還是有其他原因?吟鵷總是看不透。

    在聆鵷清醒的時候,她將自己和忱星與水無君見面的情況寫給她看。當然,說也不是全說,只是挑挑揀揀,寫了吟鵷覺得自己可以說的內容。在聆鵷主要看來,無非是與故知相逢的一件事——當然,這也很值得令人感慨。聆鵷惋惜自己沒能同去,還問姐姐有沒有對水無君表示感謝。吟鵷的話里只有寬慰,再無其他。

    關於謝轍他們的事吟鵷覺得,現在不是時候。

    轉折是在第六天出現的。

    那天聆鵷剛醒來,就覺得自己神清氣爽,精神抖擻,仿佛一點病痛也不曾有過。先前幾天受過的折磨都不復存在,她活蹦亂跳,下了床便能滿地亂跑。吟鵷照常端著熬好的藥,見到她這般精神,也頗感意外。她們立刻將這個好消息告知了忱星與舍子殊。

    這兩人的表現倒是「很有意思」。舍子殊像是真的為她們感到高興,雙手豎直在面前輕快地鼓著掌。但不知為何,吟鵷總覺得她的慶賀並非發自真心,而是一種表演。當然,不是說她心懷惡意,而是說吟鵷覺得,舍子殊只是認為遇到這種情形,便該這麼做。而忱星的反應倒更符合舍子殊失憶者的身份——毫無反應。

    難道說,她們該期待忱星感到高興麼?也許這還值得期待一下。畢竟,她終於可以不再將重心放在這裡,而去專注於追蹤半妖的事了。不過按照她一貫謹慎的性格,心中留有疑慮還是很有可能的。

    很快,她便說出了自己的疑慮。

    「怎麼恢復得這麼快?」

    這聽上去實在不像好話,反而像是盼著她繼續病著一樣。不過,忱星說話就是這樣的,她們都可以理解,也明白她真正的意思。

    「應當是吟鵷姑娘不舍晝夜的照顧,終於讓她康復了吧?」舍子殊說。

    「當真?」

    忱星來到聆鵷面前,聆鵷不知為何有點緊張。她伸出手,一把抓住聆鵷的手腕,旁人都有些驚詫。但緊接著,她就將纖長的手指按在聆鵷的右手腕側,應當是在把脈了。

    「」忱星皺起眉,「當真是恢復了。」

    難道說,是歿影閣的人有所察覺,所以停止了背後的活動麼?那這裡嫌疑最大的自然是舍子殊這個來路不明的外人。她將銳利的目光投向她,而子殊只覺得莫名其妙。不,也不該這麼想,指不定真是普通的感冒發燒,過幾天便捱過去了。畢竟吟鵷是這樣認真地照料她,康復也並不是不可能。

    「總之,既然已經沒事了,我們現在便出發吧!」聆鵷顯得比誰都著急,「耽誤了這樣久,真的很抱歉」

    「也並不怪你。」舍子殊寬慰道。

    忱星什麼都沒說,只是去默默收拾行囊,她還是一如既往地令人看不透。吟鵷思前想後,示意另兩人先收拾著,她決定去確認一下。吟鵷跟了過去,站在忙碌的忱星身後。但她終歸是不能說話的,便只是這樣看。她想,若還有什麼要緊的事,忱星會直接說的。

    忱星的東西不多,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完畢。她回過頭,知道吟鵷早就進來。兩人相互凝視半晌,忱星終於開口說話了。

    「不能掉以輕心,你是知道的。」

    吟鵷點了點頭。

    「我做了卜位,發現那半妖並未挪動分毫。」


    吟鵷微皺起眉來。雖然這是件好事,可是,他為什麼也長時間停留在同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出了什麼事,還是半妖他個人有什麼狀況?不論哪種,都令人有些擔心。她緊緊地抿住嘴唇,心中暗想,不論出什麼事,她都要看好自己的妹妹。她們不能再分開了。

    「對了,藥粉在哪兒?」忱星問她,「很小的那一包。你還帶在身上吧?」

    吟鵷一拍衣側,臉色變得很不妙。她露出焦慮的神色,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裳,又轉過頭看向客棧後院的方向。這幾天她換了一次衣服,恐怕把藥粉放在那件衣服里洗了吧?看這架勢,忱星無奈地嘆了口氣,也沒責備什麼。或許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吟鵷一心只想著給妹妹忙前忙後,何況藥粉這么小小一包,被忽略了也算得上正常。

    大概吧雖然它分明是很重要的東西,說丟就丟,多少有些可惜。

    她們再次踏上了旅途。距離瀧邈的位置已經很近,何況忱星說他並沒有動過位置。雖然這聽上去有點讓人質疑結果的準確性,但既然是忱星,應當不會有什麼問題。就連將那根翎羽交給舍子殊,她所得到的結論也是一樣。忱星願意交給她,估計也是認定了那半妖一時半會不會再跑。當時她們與水無君見面,自然也提到了這件事。水無君欲言又止,權衡之下決定讓她們自己去看。她所能給出最確定的消息,便是瀧邈在那裡,很可能真的抽不開身。

    忱星將一切人的話都預設為「不靠譜」的,她更相信自己。當她自己得出的結論與旁人有所重合,那些話才能起到強化結果的作用。不論如何,她們出發了,距離目的地不會超過兩天的行程。只不過,到地方找人恐怕還要一點時間。忱星叮囑的語氣太過嚴肅,簡直像是警告一樣。她說,若是路上聆鵷感覺自己有任何異常,要第一時間說出來。聆鵷表示理解,自然也滿口答應。吟鵷心中暗想,還是不要再出事的好。

    一路上,聆鵷的確不再感到任何不適了。於是,吟鵷斟酌再三,決定將謝轍他們和南國的事告訴她。騎在租來的馬背上,她從包袱里翻找紙筆。這個動作被忱星瞥見了。

    「我們,從水無君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或許,與你過去的同伴有關。」

    兩人同時愣住了。她們騎的是同一匹馬,一前一後地坐著。前方的吟鵷回過頭,看了看妹妹,發現聆鵷也在呆呆地看著自己。她們都有些意外。聆鵷的意外理所當然,但對吟鵷來說忱星敏銳得未免讓人覺得有點可怕。

    「說是有位公子,是唯一的尋常人。還有兩個狐妖,一男一女,是兄妹。一位不屬於這方大陸的訪客,還有——百骸之主。另外,還有兩位六道無常,分別是神無君和霜月君。」

    多令人熟悉的形容!聆鵷抓著姐姐的手更用力了些。吟鵷很快意識到,一定是他們沒錯了。她的妹妹緊接著張開了口,語調都在顫抖:

    「我、我知道!那個人,姓謝是麼?狐妖有兩個?我知其中一位,但另一位莫非是他的朋友,還是——他妹妹?他們、他們相逢了麼?真是意外。還有霜月君!她竟也在那裡。神無君為何也在那裡?還有位奇怪的『訪客』,我興許也不認識。為什麼他們幾個會出現在南國?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忱星幾乎完全預料到了她的反應,吟鵷也猜到了。單獨騎著一匹馬的舍子殊湊近了些,也想聽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於是忱星簡單地替吟鵷講述了無庸氏的陰謀、新惡使的決心,以及蟒神復甦的幾個事件。她知道的比較有限,其中包含著她個人縝密的推理,將水無君原本算得上破碎的消息串了起來。聆鵷的面色時而憂慮,時而感動,像是將忱星的講述隨著謝轍他們一起經歷了一遍。

    說實在的,忱星講得實在枯燥,比起話本稱得上索然無味。不過她本就是一個梳理事件的過程,犯不著找太多修飾。吟鵷一直扭頭盯著她,覺得她在聽那些話的時候,眼裡能發出獨特的光彩。看來,她真的十分在意那些人,尤其是那個普通的人類。當然,他的確值得在意。且不論他能與那些特別的人並肩作戰,就已經證明他有什麼過人之處。吟鵷的心裡痒痒的,她也想見到妹妹所想見的、見過的光景,認識她所認識的、值得認識的人。

    聆鵷甚至埋怨她們,應該早點告訴她,這樣她的病說不定好得更快些。

    唯獨舍子殊聽罷,只是面無表情。她太安靜,大概又是陷入了自己的思考。過了許久,她才這樣說了:

    「那些被丟進沼澤的偶人聽起來有些可憐。」

    忱星似是翻了個白眼。

    「死物罷了,受法術的驅使行動。你不去考慮法陣的事,竟在這裡同情假人。」

    「這算作同情麼?我只是覺得可惜。」舍子殊搖搖頭,「就這樣被打碎,下場未免太過悽慘。說不定,它們原本還可以有更多用處呢。」

    「說不定,只是些殘次品吧?」聆鵷跟著猜測。

    「誰知道呢」

    舍子殊抬頭望天,不知在想什麼。

    「不過那人竟有那麼多替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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