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172:千古女皇(十)(1 / 1)
李宸沒有跟薛懷義多說些什麼,說起來薛懷義也是走了狗屎運,他自從成為武則天的男寵之後,事事順利,似乎天都在幫他的感覺,先是以白馬寺主持的名義宣揚佛教,然後再到修建白馬寺,重建明堂,什麼事情到了他的手裡,似乎都十分順利。
李宸望著身邊這個意氣風發的薛懷義,很難想像他當年在街頭上舌粲蓮花招搖撞騙的模樣,可見人的本性在一副皮囊之下都能掩蓋得□□無縫。
母親這幾年對這個薛懷義倒是十分寵愛看重,只是不知道母親還能專寵他多久?
李宸似笑非笑地瞥了薛懷義一眼,隨即緩步走出佛堂,往白馬寺的後山走去。永昌長公主擺了儀仗要去白馬寺上香,薛懷義有心討好這個太后寵愛的長公主,自然會清除閒雜人等。他見李宸似乎無心再多說些什麼,也不在意,只笑著看向那個尾隨著長公主的英國公李敬業。
都說永昌公主與英國公李敬業有私情,如今看來,竟然是真的。
薛懷義從前流落街頭,即便是被太宗的一個長公主看中相貌,將他招攬入公主府,不過也是為了將他獻給武則天。當他見到武則天之後,才知道原來世上也有這樣的女人,她如母如姐,給他榮華富貴,給他施展長處的空間,耳鬢廝磨之餘,她閒來無事也會教導他一些書法,或是跟他聊一聊那些花前月下,那些都是薛懷義以前從未踏入過的世界。
武則天給了他一個新生,於是他不可自拔地陷入了對武則天的迷戀之中。他很明白當一個男人迷戀一個女人時,他的眼神是怎樣的。
英國公望著永昌公主的眼神已經相當克制,但同為男人,薛懷義也不由得對李敬業湧起了一股同情之意。
他對太后嘛,雖說不能放上檯面上說,可太后身邊到底已經沒有旁人,即便也有幾個面首,可太后最看重的還是他,甚至將重建明堂這樣重要的事情都交給了他。可英國公呢?公主身邊還有個御史中丞宋璟呢,人接可是正派的駙馬,英國公想見一見自己心愛的女人,大概也不容易吧?
薛懷義想著,忽然又洋洋得意起來。
英國公是勛貴之後又怎麼樣?在這些事情上,豈不是比他這個市井之徒出身的馮小寶還憋屈無奈?
&持,是否需要派人去跟隨公主和英國公?」
就在薛懷義在心底對李敬業表示同情的時候,一個小沙彌打斷了他,他回過神來,看向旁邊的小沙彌,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他們能有什麼事情?不需要。」
在薛懷義心中,李宸和李敬業之間不過就是男女的那些事,對於這些事情,他早就見怪不怪了。而且如今他正想著要跟永昌公主這些人打好關係,尤其是宋璟,在朝堂上一言不合就板著臉一二三四五六七地數落他這個不對那個不是,如今他給永昌公主開了方便之門,說不定永昌公主想起他的好,還能在宋璟跟前說一下他的好話。
薛懷義覺得自己如今雖然不至於要巴結宋璟,可如今宋璟在朝中被人稱為鐵筷子,寧折不彎,那可是鐵腕手段。薛懷義每次見到宋璟,都會心有戚戚然之感。
李宸和李敬業一同走在白馬寺的後山,後面也沒跟著多少人,舒曄和舒芷都是知情識趣的人,知道公主肯定有事情要跟英國公說,自然會拉開一個恰當的距離。別說薛懷義沒讓人來盯著,就是他讓人來盯了,也盯不出個所以然來,公主的兩大暗衛還在旁邊把關呢。
李宸和李敬業已經好幾年不曾這樣直接面對面地相處,李宸好似是對著好久不見的朋友一般,跟李敬業寒暄了句:「將軍別來無恙。」
一直尾隨在公主身後的李敬業一怔,隨即恭敬說道:「托公主的福,敬業無恙。」
李宸回頭,看向他,忽然笑了,「將軍在邊疆待了幾年,如今回來了,便要跟永昌生分了麼?」
李敬業:「……」
並不是生分了,而是有些情怯。在邊疆吃沙子的那幾年,他並不是沒有想起過李宸,每每想起她,心中都會有股難以自抑的不甘,畢竟,這是讓他此生唯一心動的女子。
在邊疆的時候,偶爾會收到來自她的書信,但大多數都不會是出自她的手筆,一般都是出自靈隱寺悟雲大師。悟雲大師靈隱寺雲遊的僧人肩負著要將太后信奉的佛教發揚光大的重任,到了邊疆,也能看到來傳達佛音的高僧,每次高僧出現在邊疆,便會在軍營中化緣,留宿一宿,自然也會給諸位將軍一本經書。悟雲大師的書信時常會夾雜在經書當中,一般都是與他說如今形勢如何,李賢如今裝瘋賣傻,正在醞釀著保存實力,待日後時機成熟再擬東山再起這些事情。
悟雲大師的這些話說的多了,李敬業也不免懷疑其實這些不過是泛泛之談,都是拿來忽悠他的。
李敬業甚至認為忽悠他的幕後主謀就是眼前這個女子。
幾年不見,她變了許多,出落得更加動人,從前還帶著幾分嬌貴之氣,如今卻越發地沉穩清貴,一看就讓人無法忽略她的存在。李敬業甚至覺得自己沉寂了好幾年的心,在見到她之後,再度不受控制地蠢蠢欲動著。
大概讓程務挺和裴行儉這些將軍們見到了,也要笑話平時遊刃有餘的李將軍,此刻竟然如同一個毛頭小子一般,表面越發淡定沉默,越發表明他欲蓋彌彰。
其實哪有什麼遊刃有餘,平時進退有度文質彬彬,不過是因為面對的那個,從來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人而已。
李宸看著沉默不語的李敬業,又是一笑,說道:「永昌記得幾年前,曾在不羨園問將軍,是否願意為我所用。」
李敬業抬眼,看向她。
李宸迎著他的視線盈盈站定在青黛的山色之中,「將軍對永昌的話,一避就是好幾年,如今永昌按捺不住,前來向將軍討答案了。」
李敬業苦笑:「敬業想不到公主竟然還記得此事。」
這幾年聽之任之,又有李賢的親筆書信,他以為那件事情算是揭過去了,原來她竟然還在等他的回覆嗎?
李宸:「我在將軍身上,花了許多的心思和精力,自然是記得的。」
李敬業:「……」
李宸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跟上來,兩人沿著後山蜿蜒的小路一起走著。直到此時此刻,李宸覺得自己也無須再掩飾些什麼。
&軍大概也知道如今形勢如何,太后得了洛水神圖,要祭天感謝上天恩德,各州都督、刺史以及皇室宗親外戚全數都要前來洛陽,有人說太后此舉乃是為了將百官召集至洛陽,將所有反對她之人一網打盡,將軍以為此種說如何?」
李敬業一愣,他從未想到李宸會直接將話說得這麼明白。
早幾年的時候,李宸希望他能籠絡一部分武將力量,日後為她所用。他雖從來沒有對李宸的話正面回應,但這些年確實在暗中發展自己的力量,尤其是得到了李賢的親筆書信以後。如今太后專權,可他仍舊認為自己效忠的,是先帝留下的大唐江山以及李氏宗親。
朝中之人,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將,即便是太后陣營的臣子,都不敢將話說得如此明白,更別說李宸身為先帝嫡女,又是李氏血脈。如今說起太后之事,竟然坦然自若,好似談論的不是江山易主,而是一個房子改了主人一般的小事一樣。
李敬業目中難掩驚訝之色,定定地望著李宸。
&軍不必驚訝,太后之心,如今人人皆知。她既是我的母親,我自然也會曉得她的心思。太后之勢,如日中天。將軍,昔日裴炎尚且位高權重,後來如何?揚州之亂,聲勢浩大,下場又如何?莫非將軍之能,比裴炎還高?手中兵力,足以與揚州十萬大軍相提並論?」
李宸淡聲說著,臉上並不見有特別的神色,她那雙漂亮清澈的眼睛,此時看向遠處的山色,讓李敬業看不清她心中到底有何想法。
&軍,當斷則斷,該是你做決定的時候了。」李宸提醒。
李敬業轉身,與她一同看著山下的景色。
江山如畫,可這如畫的風景當中,到底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明爭暗鬥?
李敬業:「公主,敬業一直有一事想問。」
李宸:「你問。」
李敬業:「庶人李賢……是真瘋還是假瘋?」
李宸側頭,那雙美目看向他,似笑非笑的神色,「若我說是假瘋,將軍是否相信?」
李敬業:「敬業記得公主幼時,頗有書法天賦,時常臨摹一些大家的書法,雖不能說足能以假亂真,可一看確實形似。後來先帝給了公主一把古琴之後,公主便不再臨摹書法。敬業想問公主,是否曾經收藏過昔日太子李賢的字帖?」
李宸眨了眨眼,「收藏過,二兄的許多字帖如今都收藏在我的百~萬#^^小!說當中,唔,各個時期的都有,怎麼?將軍想要他的字帖?」
李敬業聞言,英俊的臉上儘是無奈的笑容。
他一直以為李宸所展現的,已經夠出乎他的意料。誰知她給的驚嚇一個接著一個,讓他防不勝防。想來這些年他收到的庶人李賢的書信,都是出自她的手筆。
難怪李賢會讓他聽從永昌公主的安排。
原來他由始至終,都落在了她的圈套當中。這幾年來對他不聞不問,萬般保全,不過是還沒到用他的時候。如今他既有把柄留在了她手中,又如何不能為她所用?
李宸卻笑了笑,語氣微冷,「其實將軍不必如此苦大仇深,你若不能為我所用,也不會如何。只是你自個兒心中也很明白,既然你從前追隨孝敬皇帝以及庶人李賢,太后要重用你的可能性並不大。你有如今地位,你自個兒的本事很重要,但並不是最重要的。」
母親之所以一直不動李敬業,跟程務挺的力薦有關係,可也有她的關係。
如果母親不是一直認為她和李敬業之間有男女之情,母親對她又較為放縱,李敬業這些年來又豈會安然無恙?
李敬業聽到李宸的話,也笑了起來,「公主說的極是,既然身受他人之恩,就沒有不報的道理。只是公主若要敬業做出違背本心之事,卻無論如何也不能。」
李宸懶得再跟他迂迴,單刀直入地問道:「洛陽祭天,李氏宗親必有異動,若是我有法子讓你帶兵前去與李氏宗親抗衡,你是否願意?」
李敬業:「……」
&到如今,就連我的四兄都主動要求禪位,將軍,識時務者為俊傑。我身為父親的女兒,只能與你擔保,太后百年之後,這萬里江山,依舊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