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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用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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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泉這邊剛下令自己的屯將去側擊,就看到軍中號稱最豬突豨勇的昌豨舉著面大楯帶著一撥兵已經在邊上的溝壑里狂奔了。

    原來陣後觀陣的于禁早就發現了戰場形勢的變化。他一邊感慨這伏擊戰打成了擊潰戰,擊潰戰打著打著又成了陣地戰,這仗打的。

    那邊于禁就讓昌豨帶著他那曲人馬從官道邊的溝壑上衝到敵後陣,直接攻擊敵人的後腚。

    他站在土坡上早就看明白了。此戰的關鍵就在最後那波兵,前面的兵非是善戰要戰,而是前路被堵後的奮力反擊。只要打開後面的通道,前面這波兵根本堅持不住。

    當然此戰術也是危險的,因為道邊的溝壑難行,走不得大兵,所以只能揀選少數跳蕩勇士作敢死隊去繞擊敵後陣。以寡敵眾從來都需要勇氣、蠻氣,這也是于禁選昌豨的原因。夠勇夠蠻!

    而昌豨呢,果然不愧他這豬突豨勇之名號,得了令後,想都沒想就從所部揀選四十名敢死,人人持大楯,著大鎧,沿著溝壑就加速奔行。

    望著昌豨奮戰無前的樣子,于禁對他的義子于謹道:

    「子,記住為父的話,打仗要用腦。」

    什麼都不懂的于謹,只能跟著點頭,只待日後再懂這話的真諦。

    再說昌豨這邊,只奔了百餘步,就看到在一面「張」字旗幟下,一波兵正沒頭沒腦的蝟集在道上,他直接頂著個大楯就吼道:

    「乃公撞死你們。」

    所謂有什麼樣的將就有什麼樣的兵。昌豨如野豬,他挑選的這四十名敢死也像群野豬。他們嗷嗷地就撞進了牟縣卒的隊伍里,直撞得人仰馬翻。

    牟縣卒門這會才回過神來,不知是戰是走。

    真的,他們內心也苦。之前縣君棄了他們進了前面牟縣營,說是要催兵,但這一去就沒回,然後前面就遭了伏擊了。

    前面那幫營兵真的是幫廢物,打都沒怎麼打就要潰,還搡著他們要走。但他們怎麼敢走?沒見到縣君,沒有他軍命,他們一走,回去都要行軍法,他們不走。

    再說,臨戰而潰算得什麼好漢。他們鼓動著潰下來的營兵,讓他們回軍殺,跟那幫賊們干。

    但這幫縣卒真遇到昌豨他們後,就哭了。這幫平日就維持維持城門,給縣君走走排場的樣子兵,哪知道真戰場的殘酷。

    此刻昌豨豬突,一個頭錐就沖翻一個縣卒,然後舉著楯就斫在了此人的脖頸上。接著抽出環首刀,瘋狂斫砍前面呆傻的縣卒。

    昌豨本來還以為自己把兵全壓上來還冒險呢。按戰術,昌豨是要將兵分為前後兩波,依次波浪進攻。但莽上頭的昌豨哪還記得這個事,直接一把沖。

    但錯有錯招,正是昌豨全兵壓上,直接打崩了縣卒的抵抗意志。這會他們再不說要等縣君命,也不說好漢該如何如何了,此刻他們只有一個念頭:

    跑啊!

    恐懼是會傳染的,人是會盲從的,勇氣是會消耗的。後陣的縣卒有後路,所以人人求生。前陣的牟縣營兵被前後夾擊,沒辦法,戰不能戰,那只能跪地投降了。

    就這樣兵敗如山倒,跪地自縛者數不勝數。

    望著本兵追亡逐北,敵兵望風而降,丁盛舉兵長嘯:

    「我,丁盛,贏了!」

    邊上的金泉傻笑,趙鎔撫額喟嘆,丁頭真的是戲多。

    戰後,打掃戰場,于禁從俘口們得知了之前為何牟縣兵逡巡不前了。得知正是因為他們伏在了這個不像伏擊點的雀頭嶺,牟縣縣令才不懷疑此地有伏兵。也正是因為對此的爭端,導致縣令與營將的火拼。

    了解了這些,于禁對用兵之道無常勢有了更深的體悟。

    之後,牟縣縣君和營將二人的首級就被割來送到了丁盛和于禁面前。

    丁盛來回摩挲這兩個凋枯猙獰的首級,滿心不舍,又看了眼邊上的于禁,一咬牙,就把營將的那顆首級推給了于禁,邊推還故作豪氣道:

    「文則,來,這兩個首級,咱一人一個。」


    于禁見丁盛這守財的樣子,一陣暗笑,他本做好被丁盛搶全功的準備了,誰讓丁盛是渠魁第一愛將呢。

    沒錯,在于禁等將眼中,丁盛就是渠魁第一愛將。因為渠魁對麾下每個將領都是尊重有加,只有對丁盛是拳腳相向,而這恰恰是愛之深的表現。

    現在丁盛讓了一個首級出來,他于禁自然就接著了,現在可不是表現所謂清高的時候,他能再往上升,那他下面各將也能再往上面挪挪。

    提著這營將首級,于禁也在感慨,此將也是一員良將了。從未和他們泰山軍戰過,在不知道他們底細的情況下,依然能持重謹慎。但可惜,一著不慎死在了友軍之手。

    想到這,于禁掏出紙筆,在紙上就記下:

    「最危險的敵人往往是你的友軍。」

    望著四下背後中刀慘死的敵兵,于禁又添了一筆:

    「無論如何,不要把後背留給敵人。」

    然後,他就合上了冊子,幫忙收拾戰場了。

    此時,日頭西沉,拉長著于禁的影子,越來越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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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了,長勺圩已經燃起了篝火。

    不少山寮里戶們都沒走,他們在篝火中與泰山軍載歌載舞,表達著他們快活的心情。

    他們之所以到現在還不走,就是聽說泰山兵晚上會開篝火,管粟。但除了這實際的原因,他們也感激著泰山兵。

    泰山並不是一個多富裕的郡,其郡多是群山嶺崮,有限的平原也被豪強們瓜分了,他們這些山寮們只能像野獸一樣赤身裸體在林中刨食,和狐兔為伍。他們的生命也似這些禽獸一樣,忽而生,忽然死,沒人知道他們生的意義是什麼。既然生毫無意義,那死又何懼呢。

    而在今日,在這個篝火邊,他們聽到了很多很多故事。就太多太多和他們一樣都是山寮的人加入了泰山軍,改變了命運。

    在泰山軍這個集體中,他們同食,同住,同歡樂,同戰鬥。軍隊就是他們的家,可以為他們遮風擋雨,他們也當然的認為,只要家在,無論發生什麼他們都能挺過去。

    那些山寮們就羨慕泰山軍這個家。沒人比他們更清楚,獨身立在這個世間,是多麼無助和恐懼。

    所以一場篝火,泰山軍的威名和大義在魯山的山寮們算是傳開了。不時有山寮們抓著泰山兵打聽現在還收不收人。

    那邊李大目和典韋兩人帶著各自軍將垂頭喪氣地等著張沖發落。原來,他兩接令後,一路急行,潛伏在一處絕佳的山嶺潛伏了半日,但任是沒等到贏縣那邊來半個兵子。

    典韋、李大目都是那種外訥內剛的人,兩人認死理在那伏了半日,直到日落再不會來援兵後,他們才不甘的回來了。

    張沖望著典韋、李大目二將垂頭喪氣的樣子,反倒是自己先承認了失誤:

    「這是我籌劃不周,本以為此地是咽喉之所,那贏縣令就是再不當此地是轄區也會領兵來援,但我沒料到彼輩顢頇到這個程度。不過從這也能看出漢庭的脆弱了,沒有上頭的命令,這些郡縣是不會跨域出兵的,這樣也利用以後我們行動。」

    二將被張沖安慰,稍微提了提精神。也是這時,丁盛和于禁二將回來了。

    一回來,丁盛就故意走在那些老弟兄們面前,不時把別在腰間的首級晃給老弟兄們看,只要有老弟兄們問,就在那自矜,說什麼又立了一個小小的,不值得一提的功勞。說功勞時,還拍著腰間的首級幾下。而于禁沒像丁盛那麼顯擺,而是整肅地立在丁盛後,聽候張沖傳見。

    丁盛那特有的嗓門已經將大勝的結果傳進了大帳,李大目倒還好,典韋是更難過了。原先沒抓到贏縣兵是難過,當丁盛大勝,他是更難過。

    張沖其實也看出典韋的問題了。典韋之前到底是沒帶過兵,心性還差了些。他自在家鄉殺了李姓豪強為友報仇後,就流亡道邊。然後就被提兵救援胡母班的趙寵給招到了軍中。之後趙寵兵敗,他就被張沖簡拔為將,歷數戰而一躍為部將,領兵四百。

    說實話這對典韋來說太快了些,他武藝、膽略、勇氣都是絕頂,但這為將心態卻未能歷練出。所謂將者,靜以幽,正以治。就是要遇事不露聲色,重威信,沉著冷靜。而現在只是一場伏擊不利,典韋就患得患失,這不是為將者應有的心性。

    這也讓張沖意識到,歷史留名者也是經歷過才成長出來的,一味提拔並不利於人才的培養。當然事情也有例外,對於真正的大才,就要打破常規,用人不拘一格,才能留住人才。

    比如韓信在項羽那邊只能按部就班做個執戟郎。執戟郎並不是什么小吏,也是非常重要的門下走狗。但如韓信這樣的大將是不能當走狗對待的,而要以肱骨來對待。而劉邦呢,初不識韓信,視之如無物。而一旦得知此人大才,立馬就登台拜將,以天下事相委,韓信也因此對劉邦肝腦塗地。

    張沖對關羽的用法就是如此,對關羽的幾次考察,他發現了關羽是真的驕傲自矜的人,而且因為從北疆戰場上下來的,又遊歷山河,此時已經具備了一個優秀大將所擁有的素養。對於這種大將,必委以重任方能得人用人留人。

    這也是張沖一點微不足道的用將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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