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神人垂衣，非魔亦殺（1 / 1）

    今天的事情，可謂是一波三折，君高池在城門外，名為送禮，實為問罪，仿佛正是風起於微瀾時的徵兆。

    「林中道」向司馬家發難，要清查半年前的事情，魯森撕開偽裝，要把參與推演的人一網打盡。

    東海地仙共同向魯森宣戰，再到司馬風暴斃身亡，揭穿陰謀。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讓永嘉城中的所有人，都有一種目不暇接，茫然失措的感覺。

    只有關洛陽早有設計，魯森也已經腦中明悟，有所準備，但是沒有想到，他們兩個還沒有再度動手，城中就發生巨變。

    轟！！！

    宛若是整個永嘉城的大地，發出了這一聲巨吼，全城都顫動起來，遍布在全城的陰河河道，立刻散發出無孔不入的吞噬力。

    河面上停泊的諸多船隻，像是突然失去了浮力，猛烈的下沉，船體表面銘刻的陣紋，剛剛亮起，就立刻暗淡下去，用來鑄造船隻、布置陣法所用的材料，全被抽乾了靈氣，變得腐朽易碎。

    就算是懸在半空的那些飛行法器，居然也被河水中傳來的吸力拉扯過去，搖搖欲墜。

    船上、玉台上、飛行法器上的修行者們，全部倉皇逃出。

    他們眼睜睜看著一向輕緩流動的陰河之水，變得澎湃起來，怒嘯奔流，那些船隻、法器，全部都被陰河之水裹挾著，在河道中劇烈衝撞，向著城北涌去。

    霎時間，全城大亂。

    司馬家雖然沒有洞天福地，在地利上，差了那些當世大宗不只一籌，但是他們千年經營，財大氣粗。

    以陰河河道為陣紋，以城中各處存放玉錢的倉庫為節點，布置下來的這套「風雨滄寒大陣」，絕對是當世一流的陣法。

    陣法的威能覆蓋全城，如果有地仙來主掌的話，甚至可以把陣法的效果向外推去，直到抵達海岸邊，把方圓數百里的大地化為凍土，大雪如席，天地蒼白。

    而現在，這套大陣的威能，主要是集中向城北的那片區域。

    來自西秦王朝、天策府、五德聖宗、南疆劉家等大宗門的賓客，全部都在城北的那座大殿裡。

    而其他賓客中，實力達到散仙境界的，也往往會被請到這座大殿附近的河面玉台之上落座。

    當大陣的威能集中過去，只見陰河之水，如同一條條身軀龐大的黑色蛟龍，騰空而起，在大殿周圍盤旋飛舞。

    空中的趙太安、藥叉仙人、神風不二，臉色大變，連忙看向袁老怪，喝道：「袁老祖，我們各家商會的嫡系……」

    就連司馬龍訣也是微愕。

    他們司馬家的不少散仙，包括司馬家主、被看好的一眾後輩子弟，可也在那片區域之中，一併被陣法威能籠罩進去了啊！

    風雨滄寒大陣的效果，司馬龍訣最清楚不過了。

    這門陣法，可以把後天混沌元氣化為玄冥真水菁華。

    玄冥真水，號稱萬水統帥，天下萬物生靈，都是五行化合而成，只要身軀魂靈中含有任何一點水元之氣，都逃不過玄冥真水精華的影響。

    而司馬家子弟的修行，都以水行功法為主，倘若他們處於陣法推動的節點上，自然是如魚得水，實力大增。

    可如果他們處於被陣法煉化的一方，那他們會更容易受到影響，屍骨無存，神魂融化，變成玄水精華的一部分。

    司馬仲師也連忙暗中傳音，說道：「老祖，今天事有蹊蹺，司馬風一面之詞，可以當他臨死胡言亂語，魯森雖然應聲，也可以說他魔頭狡詐，陷害我家，老祖調動大陣，仍可說是情急之下守護貴客。」

    「所有事情都還沒有實證，只要繼續攻打魯森，我們還可以分辨，但是老祖倘若對這些人動了手，我司馬家千年基業，即將雄霸東海的宏圖……」

    「蠢貨！！！」

    袁老怪身高六尺，如人而立，但並沒有刻意變成人的相貌。

    所以他一身青色武袍之下，通體白毛，臉部火紅，雙眼暗金。

    這雙暗金色的眼睛，只盯著關洛陽一人，嗓音尖銳，一聲怒斥之後，單臂揮下。

    周圍所有想要勸說他的東海地仙，都來不及阻止，只見眾多玄冥真水蛟龍，飛舞之時，疏而不漏，實際上已封鎖整個城北區域，向下撲擊、衝撞過去。

    這樣驚天動地的一擊，倘若真的轟擊下去，不要說是區區一個永嘉城城北區域，灰飛煙滅。

    此處地層，也會被擊穿，直通海底。

    到時候鯨海三洲的諸多火山，可能都要受到牽連，相繼噴發，灰燼黑煙瀰漫全境，造成連月天災，將青山綠水，化作烏煙瘴氣。

    「司馬家果然是瘋了！」

    「孽障，我跟你們拼了。」

    「司馬仲師，你敢殺我們西秦元老？！」

    城北區域，大殿內外的所有散仙，在看到黑龍騰空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一股無形水元，充塞天地。

    在冰寒刺骨的同時，肢體、魂魄，都好像要在這種水元之中變形，融化掉了。

    黑龍還沒有撲擊下來，大多數散仙體內的法力，已經有潰散的趨勢，甚至沒有辦法祭起自己的法器。

    就算是大殿內，各大一流宗派的來客，也深深明白，這股力量並非是依靠他們自身可以抗衡的。

    烏黎毒宗的長老，香汗淋漓，手裡取出一塊玉佩，萬分緊張地等待著捏碎玉佩的時機。

    南疆劉家的元老，也拿出玉環，天策府的將領，在手中掏出一面小小的三角令旗，西秦王朝等一流勢力，也各自取出保命之物。

    只有五德聖宗的弟子，最為惶恐，他們都不知道自家長老是什麼時候沒了的。

    而在殿外，君高池挺直了腰杆，頂著這股壓力站起，背後那柄以虛空為鞘的寶劍，不但現出劍柄，甚至已緩緩拔出兩寸劍身。

    然而，這九條黑龍，並沒有能觸及地表。

    關洛陽的身影，從殘破的大殿中騰空而起。

    人從地面飛向天空的時候，與地面上眾人的距離越來越遠，他的身影，應該顯得越來越小才對。

    可是關洛陽這一飛而去，飛得越高，他的身影在眾人眼中，卻越是龐大，袍袖飛揚，衣衫獵獵，好像是要扛起這片低矮的天穹，讓天地變得更加遼闊。

    這是因為他放開了自己的氣息，威勢太強大了，才會讓旁觀者產生了這種奇妙而壯觀的錯覺。

    那九條玄冥黑水蛟龍，竟然也壓不住他這種沖天而起的大勢，被無形之力裹挾著，咆哮翻滾，漸漸升高。

    當關洛陽飛到一定的高度，忽然甩掉那件外袍。

    藍色的長袍，迎風擴張，顏色變得越來越淡，越來越輕，卻也越來越大。

    最後，這件淡藍色的袍子，居然蓋住了整座永嘉城。

    余象斗抵抗玄冥真水的吸引，已經滿頭大汗，忽然覺得外在的吞噬力量消退，渾身一陣輕鬆，抬頭望去，不禁流下淚來。

    「這、這……」

    他驚喜交集，百感叢生，難以置信的呢喃，「那是關道兄嗎？」

    君高池仰頭望著，怔怔道：「神人解衣，萬民無傷。」

    藍袍浮動，如天如海，城中上百萬人，都能夠看到這一幕，也能夠透過那淡藍色的袍子，看見藍袍上空，諸多地仙、九條蛟龍的景象。

    但是驚心動魄的龍吼，經過那件衣袍的過濾，已經不能讓他們感覺到心神顫抖了。

    而城中的陰河河道，本來瘋狂吞噬、奔涌的跡象，也開始消退，河水重新變得平緩。

    烏黎毒宗的長老低呼：「這件衣袍，隔絕了那頭老妖對風雨滄寒大陣的操控！」

    永嘉城中大陣，是司馬家千年經營，袁老怪的修為，更是地仙巔峰的境界，一件衣服，不但覆蓋全城，竟然還能隔絕陣法與巔峰地仙之間的聯繫。

    五德聖宗的弟子顫顫巍巍道：「這件袍子，該不會是天仙法寶吧？」

    「不是！」

    天策府的長老開口，注視上空，眼中滿是驚嘆，「不只是因為這件袍子的功效，而是因為那人上去之後，袁老怪等眾多地仙，不敢有絲毫分神來操控下面的陣法了。」

    南疆劉家的元老，嚮往的看著那件翻湧如浪的藍袍：「世間莫非又要多一位天仙之姿了？」

    一件衣袍，仿佛隔開兩層天地。

    衣袍之下，所有人都得以略微放鬆下來，感受到一種莫名卻堅定的安心感。

    而衣袍之上，司馬龍訣等人看到這一幕，各個臉色巨變。

    他們剛才，雖然也依稀聽到關洛陽的話，但沒有像魯森那樣警覺，能夠把注意力放在關洛陽身上。

    在他們心目中，關洛陽籍籍無名，一看就是沒什麼大背景的散修出身，身上又沒有陣法運轉的氣息。

    這類「窮漢子」，就算到了地仙境界，也只能跟大勢力的巔峰散仙戰力相仿而已，不值一提，否則又怎麼會輕易被司馬風招攬呢？

    關洛陽剛才說的話，被他們當做是氣急之下，放放狠話罷了。

    東海發誓想殺司馬家全家的人，多了去了。

    可是現在看來……

    司馬仲師也徹底明白過來了。

    無論今天這個事情到底有多蹊蹺，陰謀被揭穿的過程，到底有多荒誕，司馬家跟魔道勾結這件事，畢竟是事實，並不是別人栽贓。

    有這樣的強者在場，還擺明要跟司馬家作對，司馬家已經不可能像以前那樣，隨手把事情掩蓋下去了。

    他剛才居然還心存僥倖，正是一點貪念作祟，放不下司馬家千年基業，難怪要被袁老祖罵成蠢貨。

    這些人的念頭，只在轉瞬之間閃動，卻依舊被人看出他們心神不寧。

    「好，好，好，居然能擋住我所有的氣勢壓迫，讓這幫人還有空胡思亂想。」

    關洛陽的聲音悠悠傳來，已經來到與眾人相仿的高度，打量著那隻老猿猴，「不愧是經常生吞司馬家的人，還能被他們家當成祖宗供著的老妖怪，果然是真有幾分本領。」

    袁老怪呲牙怪笑：「比不上你，要不是我陣法動的快，他們幾個至少已經死一半了吧。」

    「這話不錯，你們繼續留下，與找死無異了。」

    魯森飛來，聲音震響在雲層之間，「你們這些人，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立刻渡海過東荒，投靠我黃泉入世洞。」

    他站在黃泉化骨輪盤之上，身邊分出一團團渾濁的黃色火焰，盯著關洛陽道，「這個傢伙，就讓老子來試試他的來歷。」

    袁老怪呲牙咧嘴，垂在腰間的手指勾了勾，九條黑水蛟龍便向他身邊飛來，越向他身邊靠近，就變得越小，最後每一條蛟龍，都變成三尺長短，矯矯遊動。

    小龍飛舞的軌跡，和那一團團昏黃火焰，都亂中有序，剛好封堵住關洛陽的氣息。

    司馬仲師等人對視一眼，感覺到關洛陽的氣機，已經被袁老怪和魯森聯手封絕，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六人不假思索，向東飛遁。

    「堂堂地仙……」

    關洛陽有點意外，略微皺眉，「連跟我動手一招都不肯嗎？」

    他本來還想，殺這些人之前，各自都過上兩招呢，也能加深一下對此界修行之道的了解。

    著實沒想到，這些人居然連合力出一招試試自己都不肯。

    好歹在東海上也都是一方之主，這麼容易被嚇退？

    魯森冷笑一聲：「數百年歲的地仙，哪一個不懂得權衡利弊，地仙榜第一頁那些混蛋在天下亂走的時候，可是好好讓世人知道了，同為地仙的差距，能有多大。」

    「不過。」

    他話語一頓，臉色變得認真起來，「老子倒要試試，如今的我，到了哪一步了！」

    說話的同時，魯森腳下的黃泉化骨輪盤已經消失。

    這輪盤來去之間，如同一抹烏光，速度之快，與輪盤主人的思維速度是完全同步的。

    魯森乃是地仙巔峰的境界，也就是說，他真正要動用這面輪盤的時候，只要腦子裡一個思維閃光，這輪盤便可以抵達他神念感應範圍內的任何一處。

    說是瞬息千里，也不為過。

    然而這一抹烏光，並沒有能如他所願，把關洛陽攔腰切斷，而是被一道從虛空中生出的閃電劈中。

    青色的閃電，就算是在白天，也亮眼無比，在所有人眼中留下了一道久久不能抹去的痕跡。

    這道痕跡，奪取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於是關洛陽的消失，就顯得好像理所當然。

    直到遠處那六名地仙驚駭的神念傳來。

    關洛陽的身影出現在他們前方，抬手一抓，空間向他的掌心之中塌陷過去。

    六名地仙飛遁的軌跡都發生彎曲，如果不設法阻攔，他們六個人，應當會在關洛陽手掌前方的某一點相撞。

    神風不二最先壓不住心中驚慌，從遁法的狀態脫離出來，壓低刀鞘，全力拔刀。

    可是他的刀才拔出半寸，臉上已經中了一拳。

    關洛陽那隻手掌屈握成拳，一拳就把神風不二整個肉身打爆，讓他銀灰色的神魂，暴露在空氣之中。

    拳頭微微張開，掌心鼓動，似乎傳出一聲心跳。

    另外五名地仙的遁法，就被這一聲心跳震破，紛紛顯出真身。

    關洛陽另一隻手，已經握住了神風不二的那把刀。

    刀出鞘，天地蒼茫，純白一線。

    五人一魂，都被那一線刀光，攔腰斬過，肉身爆碎，神魂激顫。

    地仙的神魂實在穩固，他的拳法，就算是施展出鑄丹心印，也不足以一拳轟殺地仙的神魂法體。

    但是他的刀法可以，刀鋒絕險，刀意滅神。

    六名地仙的神魂，被那一線刀光斬破之後，刀光中的星光元磁法力，立刻讓他們的神魂煥發出彩光，劇烈的扭曲變形。

    他們在看到關洛陽的時候，就已經催動體內的陣法，可是直到這個時候，靈竅空間中的陣法，才完成轉化的步驟，把後天混沌元氣，轉化成數倍的法力，給他們填充進來。

    這讓他們暫時鎮壓住了自己的傷勢，將神魂恢復到比較穩定的狀態。

    也恰好在這個時候，九條小巧黑龍飛來，與關洛陽刀鋒碰撞，居然不畏刀氣，更撞開周圍略微凹陷的空間。

    六條神魂看出機會，大吼一聲，四散奔逃。

    神風不二中了兩擊，才飛出百丈，就砰的一聲炸成光點，幾百面令旗，從靈竅空間裡飛出，散亂落下。

    袁老怪已經看出，其他幾條地仙神魂雖然飛得遠些，也絕活不成了，不由大怒，拔出背後五尺長劍。

    「上方雨劍！」

    他怪嘯一聲，呼出法劍真名，騰空一躍，斬向關洛陽。

    關洛陽揮刀迎擊，手上一輕，灌注了他靈能法力的那柄地仙寶刀，居然被輕易斬斷。

    長劍連環，刀被削的只剩下刀柄。

    關洛陽索性捏碎刀柄，雙手一圈，九條小龍全被他掌力牽引，盤繞在他雙手之上，如同兩個大錘，去夾擊那柄法劍。

    這九條小龍，是大陣中的玄冥真水凝縮而成，被他這樣一砸，劍身震嘯，居然把九條小龍震出條條裂痕。

    再砸一次，九條玄冥真水炸散，那柄劍雖然無損，但袁老怪自己卻被震飛出去，嘴角溢血。

    關洛陽看著自己兩隻手上深可見骨的傷痕，一時竟未能癒合，忽然，傷口中血液逸走。

    「哈哈哈，敢在老子的黃泉化骨輪盤面前受傷。」

    魯森將靈竅中的黃泉大陣展開，體內竟然傳出了大河咆哮，洪水泛濫般的聲響。

    這甚至不是比喻，倘若他真把自己體內現在蘊含的法力，不計代價的徹底揮灑出去，真的可以形成一條浩浩蕩蕩，在大地上沖刷出去千百里痕跡的長河洪濤。

    地仙巔峰的境界，加上陣法加持的數倍法力，豈是等閒？！

    但這樣的法力，只是被他用來催動黃泉化骨輪盤而已。

    關洛陽身形閃爍，一拳轟向魯森。

    魯森豎起輪盤，雙掌一推，正好擋住這一拳。

    這黃泉化骨輪盤，是一件奇寶，內部其實蘊含六層空間。

    第一層是用來吞納法力、血肉，第二層是可以把外來事物，全部化為黃泉污血。

    第三層是以黃泉污血，蘊養無形魔怪。

    第四層中布置有無數材料，隨時可以組合成低階法器，然後用這些低階法器布陣，每一組魔怪，都可以主持一座法陣，不斷接引天地元氣，讓它們自身受到足夠的滋養，產出更多修煉魔功所需的魔念。

    第五層則是一座地仙級的法陣，為那些下層魔怪生產的魔念，附著一層後天混沌元氣，提升品質，再輸送給魯森。

    第六層則是存放了多面地仙級別的布陣令旗，供主人隨時取用。

    剛才魯森出手的時候，因為只是跟司馬家談好了，來做一場戲給人看，所以僅僅只把黃泉化骨輪盤，開啟了第一層。

    關洛陽解救眾人的時候，也只需要撼動第一層空間而已。

    可是現在，魯森施展法訣，黃泉化骨輪盤的六層空間一起運轉。

    關洛陽那一拳之力，瞬間塞滿了第一層空間，但隨即就被剛剛開啟的第二層空間吞入。

    黃泉污血的毒性極強，連法力、神魂之類無形之物，都能夠污染腐爛，關洛陽的拳勁湧入其中，居然也被腐蝕殆盡。

    黃泉之力，更有一種，要從他手上傷口，把全身精血法力吸收出去的感覺。

    關洛陽提起精神，手勢變換，雙手劍指輪替，星辰列宿般的指力，連點七次，快的仿佛是在那輪盤之上，同時出現七個星點。

    然後又是一掌，拍在輪盤正中。

    魯森正準備把六層空間疊加運轉的一道最玄妙之術施展出來，突然心中一痛，立刻知道是黃泉化骨輪盤這件性命交修的法器，受到了根本性的損害。

    只見這黑色輪盤正面反面的諸多血色輪廓，居然相互啃咬廝殺起來，甚至攪成一個線條錯亂的血紅漩渦。

    關洛陽七指一掌，星辰列宿，天魔真意，回夢大千，竟然把黃泉化骨輪盤中的六層空間，打的秩序崩壞，互相擠壓，穿插錯位了。

    萬萬千千的無形魔怪，全都躁動起來，流竄到六個空間之中，把原本極為精妙的布局，衝撞成了一團亂麻。

    「老子的法寶！」

    魯森一咬牙，不管不顧，依舊把法力轟入其中，索性推動著錯亂的輪盤，壓向關洛陽。

    關洛陽手掌按在上面，只覺得自己精氣法力流失更快，而且魯森與法器疊合，現在爆發出來的法力，竟然隱約壓過了他。

    『嗯，這個世界的後天混沌陣法之道，果然前途無量。』

    倘若大家沒有陣法的話，魯森大約也就只能打三個司馬風的樣子。

    但是大家都有陣法的狀態下，法力翻升數倍，魯森此刻推起法器，不留餘地的出手，足可比擬十個司馬風了。

    袁老怪看出了機會。

    他手上這柄上方雨劍，是他們司馬家千年淬鍊的神劍，劍身品質已經不遜於天仙法寶，只是缺少天仙法寶那樣的神意罷了。

    但這個缺陷，並不是不能彌補。

    「虛空迷航，法無盡藏，金蓮借劍！」

    袁老怪施展魔道秘法，溝通冥冥之中某處，他的神魂劇烈動盪，仿佛要脫殼而出，躍遷虛空。

    不過，以他地仙巔峰的法力，硬生生把自己神魂穩定住，因此，另一端的事物，反被陸續借取過來。

    那是一方金色蓮池，蓮池底部立著一柄形制奇厲的寶劍，劍身如脊骨，劍柄如古樹皮，劍首則是一顆長在樹木上的佛頭，通體一色，渾然天成，如金如玉。

    劍光微閃，一縷縷劍意劃開湖水，穿梭虛空，消失不見。

    袁老怪的五尺長劍之上，一縷縷金光附著。

    「壞了我司馬家千年基業，就拿你的命來抵賬！」

    他只覺得自己的神魂，都要被這劍意所傷了，痛吼舉劍。

    「終於拿出你們的底牌了啊。」

    關洛陽竟然在這個時候回頭看了他一眼，手上似乎變了個印法，又似乎只是個隨隨便便的手勢。

    可天地之間，陡然豎起一道宏大而無形的元氣環流。

    那元氣環流玄奧無比，一閃即逝，不知為何，卻使人感覺那撐天觸地的巨大環流，是進入了關洛陽體內。

    關洛陽周圍的空間，立刻呈現出一種撐張的趨勢，狂暴無邊的熱量升騰，好似一輪太陽誕生。

    魯森不可思議的感受著自己前推之勢受阻，黃泉化骨輪盤的溫度極度攀升。

    這儲存著不知多少黃泉污血的輪盤，居然有一天，能著起火來。

    火光燃起的剎那，輪盤四分五裂，一隻拳頭洞穿過來，砸在魯森胸口。

    魯森連忙遁出神魂，肉身雖被打穿，神魂已經向後退去。

    關洛陽身子一晃，拳頭震動，盪碎了魯森肉身，翻手一抓，熱力化為引力，單手遮天蔽日，扣住了他神魂的頭部。

    而從另一個方向斬來的上方雨劍，也被關洛陽右手捏住劍脊。

    他運起海量元氣，包裹這柄長劍，封存其中的劍意，震開了袁老怪雙手，收進自己儲物空間，隨後手腕一翻，身影移位，一掌已經推了過去。

    袁老怪駭然之下，運起玄冥真水，連拼三掌，終究還是抵擋不住環日月印，被轟塌了一半的靈竅空間，陣法破開，真火燒入神魂之中，化作一顆火流星，遠遠飛去。

    下方罩住永嘉城的藍袍，如滄海卷浪，高高飛起，把那顆火流星包裹在其中，飛速縮小。

    「你究竟是什麼來歷？」

    袁老怪不甘問道，「到底是從哪裡算出我家與魔道勾結，殺上門來？」

    「我原本沒準備用什麼勾結魔道的理由殺你們。」

    袁老怪錯愕萬分：「你說什麼？」

    關洛陽一把抓過長袍，如同攬著一個包袱，用力一抖。

    袁老怪悶哼一聲，被他這一把抖碎，化為灰燼。

    殺完之後，他才說道：「就算不跟魔道勾結，你家後輩記憶中那些事，也夠殺你們千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