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 / 1)
傻鮫看著他,兩眼放光:「乾爹,我從來沒有感覺到你的身形是如此高大!看看這線條,流暢!這肌肉……泛著健康的光澤!我們多親近親近吧!」
龍君往後縮了縮,完了,這是看待食物的視角啊!她雖然極力自持,但滾動的喉頭已經讓她的內心昭然若揭了。可能愛情最終戰勝不了食慾,愛他愛到吃掉他,以前也有這樣的慘劇發生過。他曾經很想和她交尾,實在是愛之愈深,無法自拔。然而老天作弄,就不能讓他快快樂樂談一次戀愛嗎?現在他開始擔心,萬一意亂情迷的時候被她一口咬住了咽喉,該怎麼辦?誘惑巨大,危險也巨大,他是想和她共度一生的,不是想嘿嘿過一次,就長眠在她胃裡的。
夷波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真是前所未有的感覺,看到他,有種超出感情以外的東西,就是特別饑渴,特別想上他舔他……她驚恐地捂住了嘴,因為一翅罷工,直線掉了下去,廢了很大力氣才重新飛回原來的高度。反正她已經體會到了,當愛情遭遇飢餓,這種感覺居然那麼恐怖。她要用頑強的意志力抵抗,總之那是她愛的人,不能讓他死在自己的利爪下。
嗚嗚嗚,真是悲哀,眼看就要熬出頭了,結果再次一敗塗地。如果說以前都是外在因素造成的,那麼這次的問題出在自己本身,簡直是世紀難題,實在無法攻克。
她苦哈哈地望著他,眼裡充滿了渴慕的烈焰,連嗓音都變得纏綿欲滴:「乾爹……」
龍君有種想逃的衝動,當你面對天敵,就算修為到了一定境界,也還是有原始的恐懼。他曾經看到過迦樓羅吃龍,就像公雞吃蟲一樣。**八荒的吃完了,有時候還會到化龍池來蹲守。終於有一天陸壓道人看不慣了,指著那隻迦樓羅的鼻子一通臭罵——「竭澤而漁,能得長久嗎?照你這麼吃,世上的龍都要絕種了。你能不能換換口味,吃點別的?幾萬年吃一樣東西,你不嫌膩嗎?」然後那隻迦樓羅到死,再沒出現過。食物鏈頂端的捕食者,也還是有羞恥心的。
於是他試著喚醒她:「事已至此,不能再逃避了,你還記得以前說過的話嗎?」
她點點頭,「我就是外形發生改變而已,裡面的構造還和原來差不多。乾爹你放心,我不會吃你的,就是看見你,我心裡有點痒痒,一定是禁慾太久的緣故。這樣吧,以後要是我想吃你,你就啪啪我,分散我的注意力,你覺得這個辦法好不好?」
龍君用龍爪撓了撓頭,似乎很為難,「本座怕……萬一疏於防備……」她無時無刻不在饑渴,難道要無時無刻啪啪嗎?他空有這個壯志,只怕力不從心。
夷波卻覺得這個問題很好解決,「乾爹可以把小鮫綁起來,小鮫也可以接受。」
口味沒有那麼獨到的話,做這種事的時候依舊希望是繾倦的,情到深處可以親一親、抱一抱,這樣才是最高境界。把她綁起來,甚至不能面對面……龍君大嘆一口氣:「不人道啊!」
之前為什麼時候交尾犯難,現在是為怎麼交尾犯難。海里的也好,山裡的也好,只要兩情相悅,隨時可以奔向大和諧。結果到了他們這裡,已經不是一脫褲子這麼簡單的了。
一鵬一龍相對長吁短嘆,旁聽了半天的壺蓋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其實愛情就是在能看不能摸的階段最迷人……啊……」剛說罷,慘遭龍君惡意報復,用力一捏,把它捏出了尖叫雞的即視感。
在兩人眈眈的瞪視下,壺蓋羞愧難當。其實它這麼做雖然心機了點,但也是人之常情,誰會願意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和別人玩啪啪呢?尤其當自己沒有工具,情敵卻有的時候,的確對它的心理造成了極大的衝擊。它是壺蓋,終要回到壺身上去的,回去了就是無期徒刑,永遠不得假釋。服刑人員的痛,你永遠不會懂,製造一點小矛盾也在情理之中。況且這種矛盾本來就存在,它不過是讓大家正視罷了……
「不管怎麼樣,先找到飛浮山要緊。」它怯生生提議,「你們知道三界搖搖欲墜,隨時有傾塌的可能吧?」
這麼一提醒,立刻回過神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得讓壺蓋歸位,等天下太平了,再商議別的不遲。
飛浮山在哪個方向?好像在北溟以西。北溟當然是指世界的最北邊了,所以往西北方向飛,一定不會錯的。夷波知道辨別房屋的朝向分辨南北,奮力飛上一陣子,月亮出來了,銀盤一樣的滿月,光照九州。星空下出現兩個龐大的身軀,如果飛得離地面近一點,可以罩住整個縣。夷波低頭看,看見他們的影子掠過屋舍,心裡浮起異樣的感覺。別看她一直樂觀,但這件事上也感覺彷徨。生而為敵,不知將來如何了局。她只想過甜寵的生活,但現在看看她的體形,小鳥依人是做夢了,這麼大一隻迦樓羅,在別人看來又貪吃又愚蠢。
忽然一記震動,視線里的一切都模糊了。星輝變得黯淡,她看見很遠的地方有一線光柱直衝天際,就像那天壺蓋初丟時,九黎壺放出大招吞噬天地一樣。日月星辰仿佛是畫在天幕上的,已經被揉成了一團,漸漸移動,呈螺旋形向下墜落。夷波暗叫不好,胡大則的鍋已經破了,再耽擱下去就要闖大禍了。
已經有了目標,就卯足了勁兒往前衝刺。夷波招呼壺蓋:「合歡,接下去就看你的了。」
壺蓋瓮聲瓮氣說:「原裝的,肯定配套。」
終於到了飛浮山上方,暫時不敢降下去,誰知道會摔在哪個地方!所以乾脆停在漩渦邊上,龍君打算利用九黎壺本身的吸力讓壺蓋歸位,一爪對準漩渦的中心,作投擲狀。然後聽見壺蓋顫著聲說:「我放棄自由不要緊,你先答應我,以後會對殿下很好。」
龍君一腦袋黑線,「你應該囑咐她,對本座好一點。現在隨時有身命危險的是本座!」
「那我就放心了。」它又看向夷波,「殿下,記住有個人,永遠在那裡愛著你,對你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夷波點頭:「我會記著你的。」
龍君脫手把它扔了出去,它一路尖叫著下墜,不甘的嗓音在夜空下迴蕩:「殿下,別忘了答應我的事啊……」
轟地一聲,壺蓋似乎是蓋上了,壺口吸附的強大氣流消失了,一瞬世界又恢復了平靜。夷波鬆了口氣,感覺精疲力盡,這時候雲層撥開了,各界神眾探頭探腦往下看,喃喃道:「萬幸萬幸,就差一點兒……」
橫空出現的東皇太一往東指了指,「此處的三十六個山頭已經盡數填了壺腹了,星辰移位,地盤崩塌,要談萬幸,實在是談不上。」
眾人頓時不語了,這個確實是無妄之災,要追究責任人,也無可厚非。那麼禍從何處起呢?神眾的視線定格在了迦樓羅身上。這就是當初把三界鬧得天翻地覆的北溟離相君的女兒,鯤鵬化成迦樓羅的是極少數,沒想到離相差了一步,他的女兒竟做到了。這種天生的神與妖的結合體,弄得不好又是個毒瘤。神妖大戰時東皇就有過授意,凡是離相的後代,要麼不留,要麼收歸瑤池撫養,現在為什麼會有個活生生的流落在外,而且隱藏了那麼多年,這個要是計較起來,道九川的麻煩不小。
大家都有些同情地看著他,修成了應龍不容易,可惜的並是不兩千年的修為,而是中間必須經歷的劫數,一關又一關,可謂費盡心思。這下子好了,看來要獲罪了,已經存在的生命不能毀滅,但彼時是誰逃過天眼私藏了那枚鯤鵬蛋,必須好好清算清算。
東皇太一碩大無朋的身形一亮相,他們自發化成人形,在他面前俯首。頭頂上傳來隆隆的男中音,即便本身溫柔,也因為音量過大,讓人心生畏懼。他們屏息靜待,東皇幽幽道:「雖然壺蓋及時找回來,但造成的損失已經難以估量了,對此你們有何話說嗎?」
龍君長揖:「一切因我而起,萬事由我一肩承擔,請帝君懲罰。」
夷波很豪邁地擋在了他面前:「誰的責任都不重要,小鮫願意和龍君一同承擔。先前找回壺蓋時,小鮫已經答應以後都要陪著它了,如果帝君要罰,就罰我們在飛浮山看守九黎壺吧!」
眾人紛紛表示這個提議很不錯,就此發落了,可以避免東皇落個不依不饒的名聲,飛浮山屏蔽了他們的法力,就算離相的女兒意欲報仇,也沒有能力了,是個一勞永逸的好辦法。
東皇思量了片刻,似乎也覺得可行,「飛浮山的特性,不用我說,想必你們都知道。留下接替白澤,是你們自願的嗎?」
到了這種地步,其實再說什麼都無用,找回壺蓋並不能將功抵過,傻鮫的身份隱藏住了,他還能得過且過,一旦大白於天下,最後必然是這個結果。
也罷,與其一生一世偷偷摸摸,還不如放下,從頭開始。再說她已經化了真身,就算自由仍在,日子也不會安生了。去飛浮山,也好,從此相依為命,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打算。
他向上揖手:「皆是自願,望帝君成全。」
兵不血刃,對於東皇太一來說也省事,否則要是鬥起來,一條應龍,一隻迦樓羅,可能也有點難纏。還好這迦樓羅是個沒什麼事業心的,和她那個爹不一樣。上次說在荒地上開墾,他也悄悄去看過,所言非虛,所以不用趕盡殺絕。
他微微頷首:「既然如此,那就如了你們的願。只是一入飛浮山,自此畫地為牢,再也不能踏出半步,北溟本君會收歸旗下,南海海主也會另派他人,你們都不悔嗎?」
也就是說以前營造的一切都會化成泡影,兩千年浮世塵與土,功名利祿盡付黃昏了。龍君看了夷波一眼,沒有開口,只是拿眼神詢問她。她眼裡星光微漾,咧嘴笑了笑,編貝一樣的牙齒,整潔美好。
「小鮫迫不及待要和乾爹組團過日子。」她緊緊抓住他的手,催促東皇太一,「帝君不用再問了,只要讓我們在一起,北溟和南海隨你處置。」
東皇太一說好,「那就去吧!」廣袖一掃,將他們掃落了雲端,眨眼就不見了。
諸神眾發現戲已散場,便不再逗留,陸續都散了,只有陸吾君隨侍東皇左右,壓聲道:「北溟的事,自此算是做了一個了結了嗎?帝君知道他們相愛,讓他們在一起,也算是種另類的成全。」
東皇太一笑了笑,「屬性不同,天生相剋,這都能在一起,我就服了他們。」
陸吾君訝然:「難道帝君使了什麼手段?」
東皇太一長笑而去:「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