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四章 離家出走(1 / 1)
很多人都覺得人生是一條直線,在這一條直線上會給你安排各種各樣的東西,就等著你走過去。
但生活其實更像是一個圓,當你自以為跳出了直線時開始放飛自我選擇反抗時,走著走著,繞了一圈,發現你還是回到了這裡。
你想跳出去的東西,又出現在了你的面前。
「老闆!」
鶯鶯一邊喊著周澤一邊在上樓梯。
周澤趕忙把抽屜推回去,然後躺在了床上。
有點心虛啊。
「老闆,你累了麼?」
鶯鶯走進來主動走到了周澤身邊,褪去鞋子,穿著白絲的她也上了床,很熟練地把周澤的頭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後開始給周澤按摩頭部。
「不累,沒事。」
只是受了點刺激。
時間,慢慢地過去,周澤就這樣躺著享受著按摩,鶯鶯就這樣一直很認真很溫柔地幫周澤按著。
兩個人都很享受這種獨處的氛圍,尤其是之前一段時間鶯鶯昏迷著,周澤還覺得很不習慣。
「老闆,有熟人找!」
樓下的老道喊道。
周澤只能有些意猶未盡地起身,下了樓,發現門口站著的是一臉憔悴的王軻。
「怎麼了?」周澤問道。
「蕊蕊到你這裡來過麼?」
「沒有啊。」周澤聳了聳肩。
「她不見了,你能幫我找找她麼,她不見了。」
一向沉穩幹練的王軻此時顯得很是著急。
「她不見了,你找我做什麼,報警啊。」周澤說道。
「不是,我給她母親做新一輪的治療,我原本以為成功了的,她母親狀態也顯得很好,一切都很正常。
但不知怎麼的,她母親忽然從袖子裡拿出一把刀,捅向我。
結果站在旁邊的蕊蕊伸手一把攥住了刀,
她的手流了很多血,
然後她把刀奪了下來,就走了,離開了家。
我把她母親安頓好之後找到了現在,一直沒找到,現在天要黑了,我急啊。」
周澤看著王軻,目光有些意味深長。
當初,王軻能夠通過一些細節來分辨出自己的身份,自己雖然和他是髮小,但好多年不聯繫不見面了,這樣他都能看出來。
那麼,
他的女兒呢?
他就一直沒發現他女兒的異樣?
那可是他最親近的人啊。
「別急,我和你一起去找。」
周澤點點頭,換了一身衣服,跟著王軻一起走出了書店。
小luoli不光是王軻的女兒,
還是他周澤的手下,
她,
可不能丟。
………………
入夜了,
驅散了夏日的酷熱。
在馬路邊的石凳子上,坐著一個身穿著百褶裙的女孩兒,紅色的皮鞋,精緻的發箍,給人一種很可愛甜美的感覺。
她就這樣默默地坐在這裡,
目光有些渙散。
低下頭,
她看見了自己的手,
那裡還有一道很可怖的口子,雖然經過了自己簡單的包紮,但依舊在流血。
她有些茫然,
在那個女人向那個男人刺出那一刀時,
她幾乎本能地伸手接住了那一刀。
沒有猶豫,沒有遲疑,
也沒在乎自己是否會受到傷害,她就這樣做了。
感知著鋒銳的刀口划過自己掌心的刺痛,她心裡某個位置似乎也隨之震顫了一下。
像是一場美夢,
忽然驚醒,
你需要去面對現實了。
有些自嘲,也有些荒謬,
前陣子,
她才在周澤面前說她喜歡這個身體,喜歡這個身份,喜歡這個家庭的感覺,
但這一次,
她有些怕了。
她是林可,她不是王蕊。
她前世是一個女強人,國企經理,靠著國企改制私吞國有財產發的家,自此之後一發不可收拾。
若非遭遇意外身亡,現如今莫說是在江蘇,哪怕是在全國市場,也可能有她的一席之地。
但她開始模糊了,
模糊了過去的自己,
模糊了現在的自己,
她甚至開始忘記自己是誰,忘記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這是毒藥,有癮的毒藥,一開始你吃下去時甘之如飴,當你醒悟過來時,卻發現半步懸崖。
上一次,
有一具屍魅來到了家裡,準備對他父親出手,她那時剛從蓉城回來,身受重傷,明知道周澤就在旁邊,但她還是忍不住出手救了王軻。
她知道周澤一直在旁邊看著,等待著,看她是否真的回來了。
她也知道周澤是他父親的髮小,兩個人一起在孤兒院長大,周澤大概率不會看著王軻死的。
但她不敢賭,
她不敢拿王軻的命去跟周澤的「重情義」去賭。
所以她從樓上下來了,
她出手了,
之後被周澤發現她回來的事實,並且讓周澤成功地「趁人之危」,逼迫了自己成為他的手下。
她也曾用很多個理由去麻痹自己,
用很多的藉口去敷衍自己,
但這一次,
刀子伸過來時,那種本能,
讓她開始畏懼。
不能再繼續下去,
否則,
她可能變成另一個周澤的小姨子。
她站起身,不管怎麼樣,還是先把自己的傷口去醫院處理一下吧,然後,自己再離開這個家,去一個獨立的環境。
這個身體,她暫時沒辦法擺脫,也沒辦法捨棄,所以她需要一個新的環境,割斷和一切的關係。
準備打車,還沒舉手。
一輛出租車就在小luoli的面前停了下來,司機是一個中年男子,禿頭,一臉絡腮鬍子,眼睛有點小,臉上泛著油膩的光澤。
「小姑娘,坐車麼?」
小luoli點點頭,然後上了車。
她不怕的,
她也沒什麼好怕的。
「去哪裡啊?」司機問小luoli,然後目光在小luoli身上不停地逡巡著。
有點放肆,
也有點過分了。
可能,其他的小孩對於這種目光不會覺得有什麼,因為他們本就沒這麼敏感,但小luoli不一樣,她體內住著的,是一個成熟的靈魂。
她有些厭惡這個司機的目光。
「啊,你的手在流血!」
司機看見了小luoli手上纏繞著的紗布以及上面滲透出來的鮮血,嚇了一跳,道:
「我送你去醫院。」
小luoli點點頭。
司機發動了車子,車速很快。
然後去的不是通城大醫院的路,而是拐入了一個小街區里,在這裡的一家小診所門口停了下來。
「走,這裡!」
司機主動幫小luoli打開了車門。
小luoli看了一眼司機,又看了一眼小診所,沒說什麼,下了車。
走進去之後,
出來一個男主治大夫,年紀也不小了,司機跑過去和大夫說了一會兒話,大夫把小luoli喊過來。
慢慢地揭開小luoli手上的紗布,開始給她消毒,上藥,然後重新包紮。
一邊包紮大夫還一邊瞪著司機,一副很無奈的感覺。
包紮好了,血不流了。
司機帶著小luoli走了出來。
「餓了吧?」
小luoli沒說話。
「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小luoli還是沒說話,但還是跟著司機走到了附近的一家麻辣燙小店。
司機點了三瓶啤酒,給小luoli點了一杯酸梅汁,
罐裝的。
小luoli看著面前的酸梅汁沉思良久,
這種飲料都已經這麼普及了麼?
麻辣燙,小luoli不想吃,但耐不住司機不停地催,她隨手選了一點,差不多十三塊的吧。
司機自己點了一些,大部分時候還是喝啤酒。
麻辣燙老闆不時過來跟司機說話,
司機吐槽自己賭球輸了錢,打牌也輸錢,最近一直走霉字。
一頓麻辣燙,吃了大概四十分鐘,
司機罵德國隊罵了三十九分鐘的樣子,
說德國隊怎麼連棒子都踢不過,害得他今早起來差點直接上天台準備排隊去了。
飯畢,
司機起身,對小luoli道:
「我送你回家?」
小luoli看著司機,
還是沒說話。
她心情不好,
很迷茫,
人在迷茫的時候,就想找點事情做。
興許是喝了酒的原因,司機看小luoli的目光就帶著些許泛紅,目光也有點變了。
「回家?」司機又問道。
小luoli還是不回答。
司機馬上又一拍頭,懊悔道:「媽的,我喝酒了,不能開車了,不能送你回去了。」
小luoli嘴角扯了扯,
呵呵。
「你家住哪裡?家裡都有誰?跟爹媽鬧矛盾出來的吧?」
小luoli點點頭。
「你家住哪裡?」司機又問道。
小luoli沒說家裡的地址,而是說了書店的地址。
「哦,在南大街啊。」
司機馬上招手,附近的一輛三輪摩的開了過來。
司機先坐上去,然後示意小luoli也上車。
摩的開始搖晃地行使,
小luoli閉著眼,給人一種睡著了的感覺。
一路上,
司機的眼睛都泛紅地盯著她,
半刻不曾離開。
過了二十分鐘,
當小luoli再睜開眼睛時,
她看見了摩的居然到了書屋的門口。
司機陪著小luoli下了車,
伸手擦了擦眼睛,
哦,
他哭了。
「娃兒,跟爹媽鬧彆扭出來的吧?」
小luoli沒回答。
「這傷口也是你自個兒弄的?」
小luoli還是沒回答。
司機深吸一口氣,道:
「回去吧。」
說著,他指了指書店,「我要看著你回去。」
小luoli轉身,走向書店,到書店門口時,她有停下,重新轉身。
微微歪頭,
有些意外地看著司機。
是的,
很意外。
司機和認識的摩的點了一根煙,見小luoli回頭看自己,他揮揮手道:
「快回去,我要看見你的家人接了你。」
「車錢。」
小luoli伸手進口袋,卻發現自己出門沒帶錢包和手機。
「扯啥錢啊,不要了!叔叔我有的是錢!」
司機大手一揮,很豪氣。
「你這是真大方,哈哈,帶人家小姑娘去自家門口的診所,吃自家門口的麻辣燙,還不是錢都賭光了,家門口街坊鄰居方便你欠賬?」
摩的師傅一邊吐著煙圈一邊吐槽道。
「扯你的蛋蛋!」
司機沒好氣地拍了一下摩的車門。
小luoli面無表情地說了聲:
「謝謝。」
「不用謝,小姑娘,以後家裡再有事兒,也千萬不要自殘,這個不值當!
跟爹媽再有矛盾,也別一個人偷偷跑出來,太危險了!」
「哦。」
小luoli應了一聲,轉身準備離開,卻因為司機的下一句話停下了腳步。
「我女兒,當初就是跟我吵架賭氣跑出家的,然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