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2章 第1102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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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桐一早起來,冒著雪出宮了。筆言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出去就換了一輛低調的馬車,從宮裡出去的車架直接去了林家,在林家等著呢。
監獄這地方,平時都沒什麼人靠近,更何況是這樣的天。
桐桐大斗篷遮的嚴嚴實實的,這才進了監獄。
地牢裡要比地上暖和,一進去就解了大氅,「二兄。」
韓嗣源將手裡的暖爐遞過去,然後就點了點桌上的名單,「這是田大給的,但是從頭看到尾,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都是正常的生意往來,並無特別之處。」
桐桐掃了一眼,就收回視線。而後問韓嗣源:「醉春樓的女人呢?」
什麼?
「醉春樓的老鴇子和裡面的女人,包括丫頭、廚娘,凡是醉春樓里的人,都要見見。」
都在女牢裡受監著呢,「主要是在審這些人跟燒義倉那四個人可有什麼往來,因此,還都不曾釋放。」
桐桐就將手裡的名單還給韓嗣源,「走!去女監。」
「不審問田大了?」
「此人粗枝大葉,這怕是田廣帛將此人留在身邊近身伺候的原因。」林雨桐就說,「他想起點什麼,再說吧!咱去找那些女人,她們身上的價值可能更大。」
她們的價值更大?
對!她們的價值更大。
女囚室里,韓嗣源沒進去,在門口等著。
桐桐先朝裡面去了。見除了老鴇子被單獨關押之外,其他人都是三五個一間牢房。因著牢房不能不透氣,也不能缺了監視窗,所以,這是無法做到叫她們彼此不說話的。
這麼長時間了,她們之間又說了什麼呢?
桐桐穿行在夾道之間,一個個囚室內,這些人要麼彼此依偎著靠在一起,要麼一人占據一個位置,或是警惕的,或是膽怯的看著她。
她從監視窗口看被關著的老鴇子,這是四十許歲的婦人,此時坐在床榻之上,用手不住的順著披散下來的髮絲。她身段姣好,面容倒只是中上之姿,只是坐在那裡一派沉凝之色。
桐桐朝後退了一步,先走了。出來了才吩咐劉云:「將她帶審訊室。」
是!
審訊室里,桐桐挨著炭盆坐著,韓嗣源給裡面添柴火,又叫人拿了熱茶來在邊上熱著,等犯人帶來了,審訊室里都暖和起來了。桐桐指了指審訊你,跟著老鴇道:「還是給你鎖上吧!倒是我惜命,怕你把我怎麼著了。實在是出了一些意外,總有犯人自尋短見。」
這老鴇一笑,婀娜的走過去,自己坐了,「奴就就是個看著攤子的女人,又不是犯了什麼大罪?奴為甚要自尋短見?」說著,不耐煩的將胳膊伸出來,「鎖吧!鎖吧,鎖住了都安心。」
青芽親自給上了鎖,呵斥道:「好好坐著。」跟蛇一樣,將身體那麼扭著,滿身的妖氣。
是的!這個老鴇子長的真不算是多美的美人,可只要一笑,只要那一動,渾身都像是帶著妖氣一般。是個很妖媚的女人。
就見她聽話的換了個坐姿,可瞧著還是彆扭。她不看青芽,也不看桐桐,只看韓嗣源:「喲!世子爺,您又要問話呀?問什麼呀?該說的奴可都說了?要不,您將奴的衣衫解開,胸膛劃開,將奴的心拿出來,您瞧瞧。」
這神態,這說話曖昧的語調,叫韓嗣源瞬間紅了臉:「好好說話。」
「哎呀!」這女人咯咯一笑,「上次瞧世子爺是個雛兒,這次瞧世子爺怎麼還是個雛|兒……」
韓嗣源蹭的站起身來,甩了門直接出去了。
桐桐就看著她在那裡笑,看的她再笑不下去了,這女人才輕咳一聲,乖乖的坐好了。
「姓名?」
「就說瞧著您眼熟呢?這可不是儲妃嘛!您看,奴這好卑賤之人,竟是勞您審問。奴給您見禮了……」
「姓名?」
「奴哪有什么姓名……」「姓名!」
「孟十娘。」
「年齡?」
「四十一。」
「籍貫?」
「邢州龍崗。」
邢州龍崗?這個地名有些熟悉呀。桐桐皺眉看她:「邢州龍崗,姓孟。孟知祥是你什麼人?」
孟十娘一下子便抬起頭來,那一瞬身上的妖媚之氣也蕩然無存。可只那麼一瞬,緊跟著她就笑了,「孟知祥?奴可不曾聽過。」
孟知祥在歷史上是後蜀的開國皇帝,他的兒子是孟昶,孟昶有個妃嬪是花蕊夫人。
當然了,孟家必是被太|祖從根上給斬殺了,所以,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麼孟昶了。
孟家的女眷,該是都活著呢。
這孟十娘的年紀,該是孟家的女眷吧。
桐桐嘆了一聲:「孟知祥被殺的時候,你多大了?十多歲了,該是出嫁了才對。」
「儲妃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那些是是非非,我不去辯。咱們之間,橫亘的東西,不是講道理能講清楚的。你占理也罷,我占理也罷,你在意的人都作古了,你恨著的人也作古了。你要恨,那就繼續恨著吧!可叫我不明白的是,若是想復仇,為何去出賣自己的身子呢?太|祖是殺了他覺得該殺的人,但卻該是不曾殺了婦孺才對。他給你們活路了!叫你們活著,就不怕你們去報仇。去宮裡,做個婢女,做個嬤嬤,做個叫人太|祖以及她的後人信任的人,然後在他們不防備的時候,直接給一刀,仇不是就報了嗎?流落風塵,一生飄零孤苦,這筆賬,你若是記在太|祖身上,那當真是有些冤的。」
孟十娘眼瞼顫動,卻閉口不再言語了。
桐桐就說,「其一,人家利用了你,這是你蠢;其二,不敢自己復仇,這是你怕死。又蠢又怕死的人,落到這步田地,你倒是開始堅持了,你在堅持什麼?」
孟十娘眼睛一閉,一副拒絕交流的樣子。
桐桐嗤笑一聲:「田廣帛死了。」
孟十娘瞬間睜開了眼睛,瞪著林雨桐。
桐桐認真的看她,「自縊而死。昨兒的事,屍首被他兒子領回去了,該是要帶回江南下葬的。他……是個商人,但是,他是個重義的商人。這是我沒想到的。」
孟十娘嗤笑一聲,開始說話了,言語也刻薄的很:「對於你們這些貴人而言,何曾將我等這般卑賤的女子的命當命。」
「朝廷從妓館徵收重稅,這事你不知?」
知。
「大陳立國之初,太|祖想要禁了娼門,這事你不知?」
知。
「妓子若被毆打,被欺凌,官府不管?」
管。
「若是妓子想從良,老鴇若是故意刁難,一經發現,杖責五十,此律例你不知?」
知。
「既然知道,那告訴我,是朝廷強迫你為娼的嗎?」
「我自願入娼門,不干他人之事。」孟十娘立馬回了這麼一句。「好!你自願為娼。」林雨桐就說,「你憎恨太|祖,他殺你父兄親人,你該恨。從你的這裡去看,他也確實是可恨。可你,難道就不可恨?那些被父母遺棄,艱難的活著的孩子,你們是怎麼將她們引入歧途,打小教她們些什麼,叫她們為了你們的道殉葬?你父兄的命是命,她們的命便不是命?朝廷做的再不好,都是在想著救人。你說的再冠冕堂皇,也是在害人。田廣帛有義,這是他的品格。但只有義不行,得有德呀!你們的事陰損之極,在我看來,他自縊而死是便宜了他!對你和他這樣的人,千刀萬剮都不能解恨。人死後,得去閻羅殿的吧!在閻羅殿裡,你可有臉去見你的父兄?你的復仇,便是叫孟家的門楣蒙羞嗎?」
「住嘴!住嘴!住嘴!」孟十娘對著林雨桐大聲的咆哮,渾身都在顫抖。她怒瞪著雙目,蹭的一下子站起來了,將半個身子都探過來對著桐桐吼道:「我能入地獄,憑什麼別人就不能入地獄!如果可以,我恨不能拉你們都去入地獄。」
林雨桐朝後一靠,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田廣帛死了。他死了,這個世上再無此人了,今生今世,你都不能再見到她了……」
孟十娘愣了一下,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了。情感再也壓抑不住了,憤怒也宣洩不了那股子悲傷吧。她先是掉眼淚,再是嚎啕出聲,半晌之後眼睛跟淬毒似得對著桐桐看過來,「是你們!是你們害死了她。」
林雨桐搖頭:「其實,到了最後,是不是要真的砍他的頭,我家二兄已經猶豫了。因著他背後還有人,那麼,就是找個死囚替他死,他被秘密關押。若是立功了,等過些年,再放了他,叫他隱姓埋名的過活也行。再不行,朝廷還有圈禁一說呢。像是這些一生不能釋放的囚犯,朝廷在海上有島,送去島上也未嘗不可。那裡有山有水有河流,各個都有一個行省大,到了那裡想跑也跑不了,過的也是百姓的日子。可是呢,這些他沒選。家不要了,親人不要了,連他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一心求死,以保護他身後的人。可惜,多情總比無情苦,他有一腔赤誠的情義,可那個人有嗎?你也是在歡場二十多年的人了,在你看來,這世上真情到底有幾分?」
孟十娘從跟桐桐的對視里慢慢的收回視線,「廣帛被辜負了?」
桐桐嘆了一聲,「這些年,田廣帛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得到了多少你知道嗎?付出和得到若是差不多,那還罷了。可若是付出的多,得到的少,那敢問,誰的情真?誰的情假?這跟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關係是一樣的!你得問問,這個男人為那個女人付出了時間嗎?這個男人為那個女人付出了金錢嗎?若是兩者都無,你會叫傻姑娘跟這種男人走嗎?」
孟十娘抿進的嘴巴,好容易張開了,「我隱隱約約知道有那麼一個人,但我不知道那是誰!我能告訴你我知道的,但你得告訴我,那個辜負了廣帛的人是誰。」
韓嗣源在外面鬆了一口氣:可算是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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