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第864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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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伸手要拿,上官婉兒把手一縮,「這樣的旨意可不能給你。筆硯閣 m.biyange.net」
為何?
上官婉兒笑了笑,「要麼我拿著,要麼我現在嚷出來,把侍衛都給招來?」
太平又把手給縮回去,笑了一下。繼而便明白了,上官婉兒到底是跟著陛下時間長了,在事情上想的周全又長遠。
當然!
上官婉兒心說,我當然得防著你拿著這旨意興風作浪,畢竟你有這個前科!要是自己猜測不錯的話,太平是不會想著叫李旦即位的,若非如此,她就不會在這裡攔著自己。那麼,她想著誰登基呢?除了鎮國公主,也沒別人了。可若是鎮國公主即位,那將來呢?將來傳位給誰呢?
是鎮國公主的孩子?還是李家的孩子?
若是這個旨意在太平手裡,將來必起紛爭。太平不是不愛權,她其實是時刻在斟酌著呢!那我就得防著,防著十年二十年之後,這一道旨意可能引起的事端。假如自己真給她了,等新君即位,自己把事情稟報了,新君會怎麼做?必是要收回這旨意的。可真等新君從太平要這旨意的時候,一定能要的出來嗎?她說燒了,說當時太亂遺失了,怎麼辦?這是埋下了多大的禍患。只憑這一點處置不恰當,新君敢用自己嗎?便是此次政變有功勞,可功勞和重用是兩碼事。
因此,這個旨意只能自己拿著,上交給新君。至於新君怎麼處置,怎麼考量,那便是新君的事了。
兩人一伸手一縮手之間,交接的都是天大的事情。
太平笑了一下,「那……誰隨你出宮呢?你拿著它,我怎知你出宮之後會怎麼做?」
「你不信我?」
都這個時候了,誰能信誰?太平輕笑一聲,「你母親而今就在洛陽附近,我把她從掖庭接出來了,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好叫你們母女團圓的。上官內相,事情好好了了,便是你們母女團圓之時。若是因你事敗,功虧一簣了,本宮也因此而喪命或是獲罪……那你們母女今生怕也再無緣得見了。」
上官婉兒扯起嘴角笑了一笑,「公主的手段,婉兒……記住了。」
於是,宮裡沒驚動什麼人,上官婉兒奉旨出宮了。
她趕的很急,但卻不急著進去。這邊路堵住了,她不強行過,繞行,繞到別的路上,又被人群堵著,那就再繞。
繞啊繞的,她不擺出帝王親使的身份,那她自然過不去。
張柬之等人能不奇怪嗎?怎麼就宮裡一點動靜都沒有呢?按理應該不會。可這到底是誰幹的?
駙馬?不是!駙馬通知那麼多人來,是為了救人的。可宮裡駙馬卻夠不著。
正在幾個人打眉眼官司的時候,遠處一聲聲呼喊聲傳來——鎮國公主回來了。朝臣們紛紛坐起:「殿下回來了。」
是啊!殿下回來了,那這事成了。
聽見呼喊了,上官婉兒鬆了一口氣,可算是回來了。
林雨桐在馬上,一看這境況還有什麼不明白了。四爺弄來的這才是請願!他把起事的日子順便訂在了今日。
他此刻在哪呢?
肯定不在現場,他一定關閉了府門,站在瞭望亭上,帶著孩子遠眺這場景呢。事呢,他只做到這裡了。今兒究竟如何,還得自己的選擇。驅馬直接到了跟前,還沒下馬呢,劉煒之第一個衝上來:「殿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相王為儲,登基為帝,成不成全在您了。」
就知道會這樣!
林雨桐問說,「你們等了多久了?」
「半日。」
這麼長時間了,武皇沒來料理?這必是太平的手筆!武皇對太平的信任要在其他人之上,她從沒想過太平會背叛她。
既然太平插手了,以太平的個性,若是有的選,便不會選李旦。她跟李旦的關係是真好,那麼,只怕跟李旦已經說好了。
李旦……性情太軟了,太柔了,太平說了,他必是就應了。
林雨桐心裡嘆氣,但面上不動聲色,只道:「你跟王將軍一起,速速的接了相王出府,我的人跟你們去,快!」說著,將天子劍遞過去,「拿著它,務必帶了相王來。他的性子執拗……」
劉煒之覺得公主想的周到,用天子劍『脅迫』相王前來,也免了相王主動篡位之嫌。
說真的!公主真乃一厚道人也!
大臣們紛紛大鞠躬,行重禮,劉煒之跟著王守心手持天子劍,穿過人群去接相王去了。
林雨桐回過頭來,才看張柬之,「裡面如何了?」
不得而知,想來無礙。
林雨桐看到了靠在衙門邊一身衙役穿戴的張淮,便知道,裡面是真沒事。
她當即就喊:「來人!」
在!
張淮帶著數十人迅速集結,「聽從殿下調遣。」
「隨我入衙!」
是!
張淮喊道:「開門——是鎮國公主殿下——開門——是鎮國公主殿下——」
門轟隆隆的打開了,由一獄頭打扮的胥吏帶頭,押著來俊臣及其親信十數人,一下子給涌了出來,「回稟殿下,人已盡數被擒!」
婁師德心裡就咯噔一下,什麼叫人心所向,這才是人心所向。
正道之始,王化之基!人倫之仁,王化之先!今兒這一出,把『王化』二字說盡了。
他以為他想多了,可跟著公主往牢裡一去,他知道,他應該是沒想多。
公主進去,把一間間牢房親自打開,親自攙扶了這些受冤屈的臣子出來之後做什麼了呢?她緩緩的單膝跪地了,而後一手拉著李上金,一手拉了狄公,緊跟著眼淚就下來,就這麼重重的握著,再未曾發一言,卻叫場中馬上有人哭出了聲。
公主想說,對不住,叫諸位受冤屈,她這個鎮國沒做好。
公主說不出口的是:此番遭難,是上位的錯。可上位者乃她的親生母親,子不言父母之過,這話沒法說呀!
正因為此,公主這一跪,才把人給跪哭了,跪到人心裡去了。李上金這次被嚇的厲害了,這要真定了謀反之罪,會如何呢?一家老小都得死的,死的絕對不是自己一個。本就是老實人,這回更怕了,桐桐眼圈一紅,他就哭出來了,「阿妹,你回來了……」
其實兩人真不熟呀!
狄仁傑心裡嘆氣,雙手把公主往起扶,「殿下如此,老臣愧的慌。」
林雨桐順勢起來,「諸位隨我入宮,來俊臣、武承嗣已經羈拿了。今兒這一樁謀反案,咱們進宮請聖裁!」
狄仁傑做了個請的手勢,林雨桐卻一手攙扶了他,一手攙扶了李上金,還得叫人注意李素節和年紀大些的老臣。
可從裡面一出來,便是張柬之激昂的聲音:「此番『謀逆案』,何以如此迅速?陛下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陛下此舉,便是要清除李唐,要謀篡李唐給武家……我等正該撥亂反正,恢復李唐江山……」
正喊著,就聽到遠遠的有人呼喊:「相王來了!相王來了!」
張柬之高聲喊著:「相王乃高祖之子,太|宗之孫,皇室嫡系……正該擁護李唐正統,以解倒懸之天下……」
這可太合朝臣的心意了。
好傢夥,一人喊,眾人從,都呼喊著要冊立相王為儲君,請武皇遜位。
狄仁傑一語不發的靜靜觀察著,今兒這些人都只是棋子,而今不是大家真的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而是下棋之人,到底是想怎麼樣。
包括這位平靜著一張臉,被拉來篡位的相王,只怕都是棋子。
自己是察覺了的棋子,鬧騰的凶的是沒察覺的棋子,相王應該是那個心甘情願的棋子。
李旦下馬,看著眼前的場景,心裡怕嗎?有點!
但是跟阿姐的視線一對上,他倒是不怕了。抬腳走上前去,林雨桐讓了一步,把最中心的位置讓給他。
張柬之和劉煒之高喊著:「請相王順應民心,以正帝位!」
大臣們跟著喊:「請相王順應民心,以正帝位。」
百姓們哪裡管誰做皇帝?只覺得這次比上次的聲勢更浩大,那大概也成吧!湊熱鬧的喊:「請相王順應民心,以正帝位。」
聲音一層層傳出去,一層層的跪下去。林雨桐要往下跪,李旦一把給拉住了。
不少人都在想,武有鎮國公主開道,文有朝中大臣支持。內有太平公主接應,外有百姓擁護,這哪有不能登基的?
李旦還就不願意登基,他此刻其實就是傀儡戲的傀儡,一個不好,以後還得是傀儡戲的傀儡。
連陛下那般之人也都有坐困宮中之日,換了自己會更好嗎?
別!我不找那難受。之前太平就露過話,叫自己配合。
這正合我的心意。
他才要說話,卻見人群中擠出個人來,不是上官婉兒又是誰。
上官婉兒擠出來直奔林雨桐,遞了聖旨過去,「殿下,旨意來了。」
林雨桐一愣,看了上官婉兒一樣。這話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自己派人進宮去請旨去了一樣。她沒看,直接遞給狄仁傑。
狄仁傑接了過來打開一一看了,然後心裡咯噔一下。這個聖旨來的可真是巧了!大家一個個嚷著,叫武皇退位的時候,冊立太子的旨意下來了。
那要是順著這個旨意,冊立了太子,叫事情虎頭蛇尾的結束了,會怎麼樣呢?以現在那位陛下的性子,會饒了今兒這鬧的凶的臣子嗎?
一個個的,都跑不了的!
這旨意無法遵行!
人都是先利己的,對吧?他不動聲色的把旨意遞上去,叫相王看。
李旦掃了一眼,就頗有深意的將聖旨遞給張柬之。然後挨個往下傳著看吧。
正傳著呢,就聽李旦說,「本王生□□散淡,愛修道,愛華服,愛美食,愛逍遙於山水,這一點滿朝皆知!本王為幼子,先帝從不以政務相托,因此,本王不擅政事!一個不耐煩案牘之勞,不擅理政的帝王,於天下,於子民而言,為幸事乎?因此,本王不授!這不是依先賢之例的推辭之言,而是發自肺腑……」
劉煒之面色一變,他聽出來,相王真是這麼想的。他馬上攔住這個話頭,「殿下乃是李唐之希望所在……」
「李唐的希望緣何一定在本王身上!」他舉起了阿姐的手,「此人大家都知道,她是鎮國公主。敢問諸位,此人是不是李唐的嫡裔,是不是李唐的子孫?」
這……是當然是了!
「是就行了!」李旦說,「諸位肯推舉武姓之女為帝,為何李姓之女不成呢?鎮國公主有戍邊禦敵之功,有屯邊安民之勞,更有農桑耕織之功勳!先帝在時,從先帝左右,常以監國之事托之!這數年以來,國事在鎮國公主手中,可有紕漏?她對上,以孝事親。不僅是病痛之時常伴左右,且在衣食起居上無一不精心。對下,她照顧兄弟子侄,以赤城相待。既不是私德有虧,又不是公德不足,更不是能力不濟!為何,她便不能為帝?!」說著,就大聲的朝外喊:「敢問大唐的子民百姓,你們說,鎮國公主可能為帝!」
能!能!能!
聲音從較遠傳到更遠,再傳到特別遠的地方,不大工夫,一聲浪潮高過一聲浪潮。
那是一種發自肺腑的答應!比之之前跟著喊口號的聲音大多了!
李旦聽著這樣的喊聲,然後看向劉煒之和張柬之,「聽見了嗎?這才是真正的,屬於民心的聲音。」
劉煒之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殿下——」
李旦嘆了一聲,從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來抵在脖子上,「為臣者,當為天下擇一明君!鎮國公主符合所有標準,她為女子,可女子有登基先例,為何更合適的她便不可呢?今兒,若是諸位再堅持,本王唯有一死……」
林雨桐抬手一把奪了李旦的刀,『胡鬧』二字才出口,那邊狄仁傑起身再跪,「臣祈公主順應民意,以正帝位!」
人群里馬上有人喊:「狄閣老祈公主順應民心,以正帝位!」
婁師德起身再拜,「臣祈公主順應民意,以正帝位。」
人群中馬上有人一聲接著一聲的往外傳遞:「婁閣老祈公主順應民心,以正帝位。」
劉煒之輕輕一嘆,在相王的注視下起身再拜,「臣——祈公主順應民意,以正帝位——」
人群中先是傳出『劉相祈公主順應民心,以正帝位』的話,緊跟著人群便歡呼起來,一聲高過一聲。
這般的聲浪之下,官員們此起彼伏的起了又拜,請公主順應民意之聲,夾雜在歡呼聲之中,傳的滿神都都是。
是啊!不這麼著能怎麼著呢?今兒不掀翻另一個,大家都別想善終。要扶起的這一個,寧死也不上位。鎮國公主的呼聲這麼高,卻未曾聽到一句推辭之詞,還要說什麼呢?
事發了,卻全不在掌控之中,只順著一個誰也沒料到的方向發展,且誰也拉不住了!
李敬業站不住了,渾身都打晃:「這……這就行了?」
行了!
「宮裡怎麼辦?宮裡有禁衛軍呀!」李敬業心裡焦灼,到了這份上了,不成的話,一家子只有死了,「要不要聯繫軍中……」
早安排了!「都先別動!禁衛軍選拔上來的人,每個人我都看了出身,都選自貧寒農家。農家多有供奉公主生祠的……他們對公主敬若神明,不會是太大的阻礙。」
李敬業就看自家這兒子,就想看看他的心肝是不是生來就是黑的!怪不得那麼好給武皇出主意呢,原來他就是為了如今好過度的。
不過,這要上去了,就真這麼好嗎?將來怎麼辦?近憂沒有,遠慮呢?支持公主,是因為公主姓李。咱家雖然也姓李,但賜來的姓氏不是為了方便咱們竊國的。這事不對!別整到最後,子孫後代一個個的折進去。要非要咱家的孩子即位,你得知道,朝中的反對之聲不會小的。
四爺就笑,時移世易,未來的事情可以慢慢處理。如今先把位子坐穩了再說!事在人為嘛!
他從袖子裡取出一份摺子來,遞給對方「您先把這個看清楚,然後記住。可以不背誦,意思了解了就行。然後跟著那些朝臣一起進宮去吧,一旦事成了,公主的帝位確立了……別人都支持的時候,你得反對!你反對必然無效,這個時候,你就把這個摺子上的意思說出來,千萬記著,別給忘了。」
李敬業心裡含糊的很,他一臉狐疑的將翻開摺子一看,摺子上的內容竟是請辭『李』姓,請求恢復『徐』姓的摺子!英國公府子孫,便是公主所出三子,都請恢復『徐』姓!
他不確定的再看兒子,「你說真的?」
真的!
「都恢復姓徐?」
嗯!你只管表達你的態度就行,別的事您管不著,「您一直要做忠臣,忠於李唐的忠臣。兒子便是再不孝,也不能害的您將來無顏去見列祖列宗呀。」
還有臉提列祖列宗?
李敬業攥著摺子,看看三個孫兒還稚嫩的臉,想再說點啥的,想了想,還要說啥呢?他問說,「那我去……你不去是還有別的事?」
嗯!「兒子帶著孩子們跪祠堂去了。要是別人問起來,您就說,老國公的後人愧對先人,您罰了我們父子跪祠堂!並且要以死相逼,堅決姓徐,咱家是忠臣呀!不做竊國之賊,您的教導,兒謹記!」
李敬業:「……」這黑心的兒子,這一出又是想幹嘛?老子可不信你算計了一場就是為了給子孫後代帶來更大的危險的!
可再看人家,人家還是那麼一副理直氣壯,毫不心虛的樣子。
這狗慫兒子,早該揉巴揉巴給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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