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出其不意(1 / 1)
嚴氏胸有成竹。
早在從梅香苑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
櫳翠庵這一次謀劃,李婆子行事不小心,不但被小蹄子逃過了一劫,她自己露出了馬腳被關入了地牢,既然又不管不顧的殺了錢婆子,真是糊塗到家了。她這麼一胡來,即便沒有櫳翠庵的事情,怕是也難逃責罰。
就算是她能哄的阮仲澤心中偏袒,如此明晃晃的罪責壓下來,她也不能保證能讓她全身而退啊,少不得只能忍痛舍了她這條臂膀,在重新慢慢的尋覓個可心的奴才使喚了。
如今,事情竟然有了一線轉機。
只要謀劃得當,阮善辦事得利,她就能巧妙的替李婆子脫困,反正錢婆子已經死無對證,她就借了老夫人的手替李婆子開脫罪責。
即便是阮善辦事不利,沒能及時的知會了嚴炳義為自己找一個『不在場』證據,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最終和他成事的只是個丫頭,寧遠侯府難道還能為了一個卑賤的丫頭難為東平伯府的少爺不成?
李婆子雖然被關入了地牢,可是嚴氏在侯府主持了中饋十多年了,她自然是有的是辦法讓李婆子乖乖的聽話的。不但是李婆子,就連李婆子的男人阮善也得是乖乖聽話的。
早已經安排了下去,嚴氏一點也不擔心,她先是顧著把阮雲俏的傷口處理妥當了,這才帶著馮媽趕去了前廳,她這一次做足了準備,要一舉扳回敗局。
寧遠侯府正院燈火通明,阮仲澤和王老夫人都已經就坐了,就連已經被關入牢房的李婆子也被帶了出來。
見到嚴氏進來,阮仲澤臉上閃過了一絲憐惜,急切的問道,「俏兒如何了?那孩子打小就嬌弱,從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呢。」
嚴氏想起了王太醫的話,一下子就紅了眼圈。
瞥了一眼上座的王老夫人,嚴氏強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期期艾艾的說道,「妾身替俏兒謝謝侯爺的關心,太醫已經給她上了藥膏,也開了方子,已經打發人去抓藥了。」
阮仲澤眸光一閃,心疼的低語了一句,「我可憐的俏兒啊,她真是太委屈了。你,你……」
阮仲澤這是是打發了嚴氏回去看顧阮雲俏的架勢啊。
嚴氏趕緊打斷了他的話茬,「侯爺放心好了,俏兒那邊妾身都安置妥當了,二小姐的事情也該有個說法了。妾身怎麼能讓老夫人連夜操勞,自己卻去躲清閒呢。」
一邊說著,她一邊還有些怯怯的看了一眼上位一臉嚴肅的王老夫人。
阮仲澤心頭一陣偎貼。
不愧是他寧遠侯的夫人,就是懂大體、是大局!女兒被傷成那個樣子,她還不忘自己的職責,還要忍痛接受老夫人的質疑。
這麼一想,阮仲澤對嚴氏更加的憐惜了起來,甚至還微微的帶上了一絲愧疚,原本的那些失望和埋怨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嚴氏和阮仲澤同床共枕了十多年,自然很快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她衝著他柔柔的一笑,心頭更加的篤定了起來。
王老夫人坐在廳中的上座上,對於阮仲澤和嚴氏之間的小動作看在了眼裡,心中自然是不大舒服的,卻耷拉了眼皮沒有言語。
就在這個時候,阮善氣喘吁吁的跑來稟告,「啟稟侯爺,東平伯侯的表少爺請來了。」
阮仲澤衝著嚴氏安撫的點了點頭,揚聲吩咐,「請到正廳來。」
「是。」
阮善答應著轉身出去,很快就去而復返,卻是招呼了好幾個小廝抬著一副擔架進來了,擔架上抬著的正是東平伯府的表少爺嚴炳義。
因為天寒的緣故,嚴炳義渾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的,根本看不到他的脖子,更不用說看到脖子上是否有傷了。不過,他的臉色蒼白、眼神渙散無光,倒像是個生了重病一般。
嚴氏眉梢一動,佯裝困惑的揚聲問道,「這,這是怎麼回事啊?表少爺為何被抬了來?」
「姑媽!」擔架上的嚴炳義一撇嘴,強忍著雙腿間的麻癢,立即就高聲抱怨了起來,「你們寧遠侯府是怎麼回事啊?這大半夜的這麼折騰人,我前幾天得了風寒,連床都起不來了,一直都在自己家裡將養著呢,你們還硬要抬了我來,還讓不讓人活了啊?你們寧遠侯也太霸道了吧?」
聽了嚴炳義這麼一通埋怨,嚴氏的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
嚴炳義如此理直氣壯的抱怨,肯定是從阮善的事辦成了,嚴炳義得了信,又想好了說辭了,一開口就說自己前幾天得了風寒,一直臥床不起的。
嚴氏穩穩的坐在了位子上,狀似賢淑的安撫道,「義兒稍安勿躁,咱們府中的老夫人不過是想請你過府詢問一些事情罷了,事情問清楚了咱們再打發人送你回去就是了。」
說著話,嚴氏嘴角一扯,衝著老夫人說道,「嚴炳義已經到了,還請老夫人替咱們主持公道吧。」
嚴氏打的好盤算,直接越過了阮仲澤把難題推給了王老夫人,想看她寧遠侯府的老夫人如何『審問』東平伯府的少爺。
王老夫人心知肚明。
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王老夫人不遠不硬的又給推了回來,「如今寧遠侯府是侯爺當家,侯夫人主持著中饋。府中事務哪裡還要我一個老太婆操心?」
微微一頓,王老夫人揚聲吩咐,「來人啊,把嚴少爺的隨從也一併帶進來吧,讓侯爺和侯夫人問清楚,免得傷了兩家的和氣。」
王老夫人話音落地,馬上就有人應了一聲,推搡著一個小廝進了燈火通明的正廳。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嚴炳義的貼身小廝嚴福,昨夜就是他陪著嚴炳義一起去的攏翠庵,也是他把東西給李婆子送去的。
嚴福並沒有被堵住嘴巴,可是他一雙眼睛嘰里咕嚕的亂轉著,臉上憋的通紅,一副急著說話卻說不出口的模樣。
嚴氏的心頭就是咯噔一下子,悄悄的遞給了阮善一個詢問的眼神。
阮善的驚詫一點也不比嚴氏少的。他愧疚的搖了搖頭,表示他一點也不知道老烏頭何時拿了這個小廝的。
嚴氏的心再次一沉,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偷偷的掃了一眼穩坐泰山的王老夫人,在看一眼看個看似老實、規矩的老烏頭,嚴氏心中一陣氣苦。
她執掌寧遠侯府十多年了,怎麼頭一次知道這個老烏頭還有這個本事的?竟然被這個老東西攪了她的計劃,真是可惡!
阮仲澤也是一愣。
他爹死了這麼多年了,這個老烏頭也默默無聞的沉寂了這麼多年了,他都幾乎忘了他還是個高手呢。
今日,看他帶了嚴福進來,這才想起來當年老侯爺活著的時候,這個老烏頭確實是很雷厲風行的呢。
只有王老夫人臉上的神色一動未動,仿佛老烏頭會這麼做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似的。
廳中各人神色各異,最沉不住的氣當屬嚴炳義了。
見了自家的小廝,嚴炳義的囂張氣焰頓時就是一滯。有些虛張聲勢的問道,「你、你們為何拿了我的人?有什麼事你衝著我來,嚴福他懂什麼啊,他只是個……」
「嚴少爺稍安勿躁。」
王老夫人出聲打斷了嚴炳義,掃了一眼阮仲澤和嚴氏,緩緩的補充了一句,「老身勸嚴少爺還是不說話的好,否則的話怕是又串供的嫌疑呢。咱們寧遠侯自小就跟在老侯爺身邊看他理事,最是明白這種道理的。」
阮仲澤不自覺的就挺了挺脊背,不顧嚴氏的眼色,大聲的吩咐道,「來人啊,伺候著嚴少爺稍事休息,本侯有幾句話要問問這個嚴福。」
「是,老奴願意為侯爺效勞。」
隨著一聲蒼老的聲音,老烏頭身子一晃不見他賣腿就已經來到了嚴炳義的身邊,一看就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嚴炳義嚇的一縮脖子,沒有說完的話就老老實實的咽了回去,生怕自己一個不老實被這個人給擰了脖子。
老烏頭一手震懾了嚴炳義,又老老實實的微垂下了頭去,一副規規矩矩的模樣。
不過,在眾人看不到的背後,他的手微微一晃,不遠處那個一直不能開口說話的嚴福突然就感覺到自己的喉嚨一松,馬上就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噗通』一聲,嚴福跪倒在地上,一疊聲的哀求了起來,「小的什麼也沒幹啊,小的什麼也沒幹啊,求求侯爺開恩饒了小人吧,……」
阮仲澤的眉梢一動,有些不悅的說道,「你起來吧,本侯只是想問你你幾句話而已,你只要實話實話,本侯就不會怪罪你的。」
「是,是,是,小的一定說實話,一定說實話。」
嚴福再次用力的磕頭,眼梢的餘光卻一直撇著旁邊那個不聲不響的老烏頭,生怕惹的那個閻王不滿了,再次受那種生不如死的折磨。
阮仲澤微微點頭,沉聲說道,「你肯說實話就好,你說說昨夜你們都幹了些什麼吧?」
嚴福就是一哆嗦,他悄悄的瞅了一眼一言不發的嚴炳義以及他身邊閻王似的那個老頭,狠狠的一咬牙,決定還是顧好自己的小命要緊。
「回侯爺的話,小的什麼也沒幹,小的就是跟著少爺去了趟櫳翠庵,少爺給了小的一塊玉佩,小的就是按照吩咐給、給李大奶奶送了去啊,別的事小的一概不知,什麼也沒幹啊。」
「你要是不信,就去問問李大奶奶,李大奶奶能給我作證啊。」
嚴福說著,用手一指不遠處的李婆子,一臉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