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鬧鬼（1 / 1）

    王老夫人點了點頭。

    「嗯，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祖墳、家廟的事情事關一個家族的風水，確實馬虎不得的。不過，你既然聽遊方的大和尚說起過這樣的事情，那可曾聽說這樣的事情如何解決呢？」

    嚴氏巴巴的跑這一趟，做小伏低的說了那麼一籮筐的話，等的就是王老夫人的這句話。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嚴氏穩穩的說道，「那個大和尚也說了，一般人家遇到這樣的事情，就是請了得到高僧做法，要把邪崇徹底的消除，還祖墳和列祖列宗們一個清靜的。當然了，要是家族裡有人邪崇上身，為了整個家族的利益也得要忍痛割捨了的。」

    王老夫人臉上不辨喜怒，幽然的說道，「照你這麼說，咱們阮家如今的情形，該如何處置才能保阮家祖墳和一家上下家宅平安呢？」

    嚴氏心頭的欣喜再也按捺不住了。

    她原本還以為即便能請得了這個老太婆出面，也得話里話外的許諾她些好處的。方才所謂中邪的藉口只不過是個明面上的理由，能讓老太太有藉口和她合作罷了。

    如今看老太太的反應，倒像是真的信了一般。

    這也是她的運氣好啊，正好趕上了那個短命的阮大爺的冥壽，老太太滿心滿肺的都是想著她那個死鬼兒子了，一個臨時胡謅的藉口也能信了。

    真是老糊塗了！

    這樣正好，事情比預期中的簡單，倒是省得她在浪費口舌、繼續和老太太討價還價了。

    「老夫人明鑑，」嚴氏喜形於色的說道，「依媳婦的愚見，咱們寧遠侯阮家傳承了上百年了，列祖列宗們為了阮家都嘔心瀝血的，不能因為某個人就毀了阮家的家業的，必須得當機立斷才行啊。這是媳婦兒的一點淺見，您老人家是阮家的老夫人，大主意還是得您親自來拿的。」

    「唔。」

    王老夫人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卻沒有如嚴氏希望的那樣立即發作，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方才還欣喜不已的嚴氏一下子急了起來。

    她還以為這一次看住了老夫人的死穴，又恰逢阮家大爺的冥壽，輕描淡寫的就能說服了老太太出面替她除了阮青鸞那個小蹄子的呢。

    可是，如今看老夫人的態度，似乎她有些一廂情願了啊。原本十拿九穩的事情現在卻一下子讓她不確定了起來。

    難道自己錯了？錯估了老太太的心思？事到如今她還是不肯認頭，還是想和她對著幹？方才的一切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錯覺？是老太太故意設的套？

    真是個不好纏老狐狸。

    嚴氏禁不住心裡暗自埋怨了一句，額頭上就見了冷汗了。

    就在屋子裡的氣氛有些凝滯的時候，一個婆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嘴裡大呼小叫這，「老夫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梅香苑鬧鬼了，梅香苑鬧鬼了，二小姐她……」

    婆子的話才說了一半，看打了屋子裡神色莫測的婆媳兩個，她嚇得瑟縮了一下，到了舌尖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王老夫人眉梢一動，悄悄的遞給了唐嬤嬤一個詢問的眼神。

    方才的時候，她們是打發了人去梅香苑盯著的，卻不是這個冒失的婆子，她如今闖進來，算是怎麼回事？是小蓮那個丫頭看到了什麼要緊的東西，打發了人回來稟告麼？

    這也太冒失了！

    吩咐了她悄悄的查看，怎麼會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生怕別人不知道松鶴堂出手了麼？

    對上老夫人責怪的目光，唐嬤嬤輕輕的搖了搖，這個婆子就是門口守夜的普通婆子，算不上她們的親信的，就算是小蓮那個丫頭發現了什麼事情，也不應該就這麼讓個冒失的婆子來傳信啊。

    難道是事情另出了岔頭子了？

    王老夫人主僕一時間有些猶疑，焦急的嚴氏卻再次喜上了眉梢。

    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嚴氏顧不得再裝什麼賢淑、恭謹的兒媳婦了，也顧不上當著老夫人的面呢，她立即眼神亮晶晶的追問到，「你說梅香苑鬧鬼了？二小姐到底如何了啊？」

    看了看眼前一臉焦急的嚴氏，又瞅了瞅神色莫測的王老夫人，那個婆子期期艾艾的說道，「奴，奴，奴婢……」

    王老夫人一抬眼，呵斥道，「夫人問你話呢，你啞巴了？」

    「回，回老夫人、夫人的話，」婆子嚇得吞了吞口水，這才結結巴巴的說到，「方才梅香苑方向傳來了一陣有一陣的喧鬧，奴婢們擔心驚擾了老夫人，這才趕過去看一下，卻，卻發現，發現……」

    那個婆子也聽說了進入嚴氏和阮二小姐鬥法的事情的，方才聽到喧鬧聲並不是什麼擔心有人驚擾主子，只不過是她自己好奇偷偷溜過想去看熱鬧的，在悄悄的溜回來的。

    可是，卻被唐嬤嬤身邊伶俐的小丫頭給撞了個正著，那個小丫頭是唐嬤嬤的心腹，比起她們這些守夜的婆子來可有臉多了。

    婆子擔心自己擅離職守的時候被小蓮告發了，這才自告奮勇的說是回來稟告這件事情的。

    沒想到，老夫人屋裡還有人。

    當著當家主母嚴氏的面呢，那個婆子有些拿不準了起來，那些在梅香苑看到的驚悚的事情，她一時有些拿不準是不是都說出來了。

    嚴氏心裡好奇的要命，可是又擔心自己太過急切了被王老夫人發現了破綻，硬生生的把到了嘴邊的追問又給咽了回去。

    王老夫人瞥了一眼著急的嚴氏，看得出她也是不知情的，她心頭轉了幾轉，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來，衝著唐嬤嬤點了點頭。

    唐嬤嬤會意，大聲的呵斥道，「當著主子的面呢，你吞吞吐吐的，成何體統？二小姐哪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了，還不趕緊的給主子說說！」

    「是，是，是，……」

    婆子得了吩咐，這才放心的說道，「二小姐她、她魔障了，死活也不肯呆在自己的閨房裡，大吵大鬧的非要住到丫頭們的下房裡去不可，連幾個貼身的丫頭也都勸不住，梅香苑現在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嚴氏的心一下子放到了肚子裡。

    真是老天都肯幫忙啊。

    她這邊剛說了那個小蹄子中邪了，她自己就開始作上了，妥妥的佐證了她說過的話，這一回老夫人不信也得信了。

    越想越高興，嚴氏揚聲說道，「老夫人您看，這二小姐真是越鬧越不像話了，堂堂寧遠府的千金竟然如此做派，成何體統？真是丟人啊！這事還請老夫人當機立斷啊！」

    王老夫人的臉上飛快的閃過了一絲異樣，堅定的吩咐道，「走，咱們這就去梅香苑看看。」

    王老夫人帶著嚴氏、唐嬤嬤以及一大群的丫頭、婆子等一行人出了松鶴堂，穿過了一片蕭索的花園子，直奔阮二大小姐居住的梅香苑而去。

    嚴氏卻悄悄的遞給了馮媽一個眼色，示意她趕緊回去給三小姐傳話阮雲俏，讓她也趕去梅香苑瞧熱鬧，別錯過了好戲。

    馮媽得了吩咐，不動聲色的放緩了腳步，趁著拐過一處假山的時候，轉身向著另一條通往牡丹閣的路跑去。

    那麼，梅香苑是真的鬧鬼了？阮青鸞是真的魔怔了麼？

    是的，梅香苑的確是亂成一團了，它的主人阮青鸞是真的魔怔了，而且鬧騰的十分厲害，兩個貼身的丫頭綠珠和赤丹急的團團亂轉，正手足無措的到處哭著請人來幫忙呢。

    只不過，可惜的是兩個跟著阮青鸞在庵堂里長大的丫頭根本就找不到任何人來幫忙，奔波了小半個時辰，換來了的卻只是嘲諷和笑話。

    阮二小姐在寧遠侯府里一向是不大受待見的，今天回府之後雖然威風了一回，一時壓住了夫人和三小姐的氣勢。

    可是，還沒等那些見風使舵的人準備著來投奔她呢，那些人就聽到了她魔怔了的消息，她的丫頭只會六神無主的請別人去幫忙，連府里正經主子的面都見不著呢。

    那些人都是慣會趨利避害的，這樣的狀況下誰敢不怕死的湊過來幫忙啊，誰給冒著得罪了當家主母的危險去幫一個瘋子啊？這不是自己作死嘛，擎等著被當家的嚴氏抓小辮子、秋後算賬啊？

    因此，任憑這綠珠和赤丹兩個丫頭在府里跑了大半圈，磨破了嘴皮子哭啞了嗓子，也沒有找到一個幫手。

    當她們兩個筋疲力盡的趕回了梅苑的時候，身後反倒是跟來了一群探頭探腦的看熱鬧的丫頭、婆子們。

    兩個丫頭一東一西，幾乎是同時垂頭喪氣的回到了梅香苑。

    兩人眼神一碰，無聲的用交換了一個眼色，口齒伶俐的綠珠就一屁股坐在了梅香苑的門檻上，無助的放聲大哭了起來。

    「這可怎麼辦啊，這可這麼辦啊，可憐的二小姐啊，……」

    赤丹的眼淚也在眼窩窩直打轉，流了滿臉都是，她沒像綠珠那樣大哭大叫，而是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疾步的奔向了內室。

    原本被她們留在屋子裡伺候著的梅香苑的丫頭、婆子們早就被魔怔了的阮青鸞一頓亂砸的給打了出去，此時整個院子裡一片靜悄悄的，根本沒人。

    那些跟在了綠珠和赤丹身後來看熱鬧的丫頭婆子們都鬼鬼祟祟的躲在了院子外邊，誰也沒敢冒失的直接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