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接風洗塵宴,三份大禮(1 / 1)
吳家為容玉準備的接風宴,倒是十分盛大,處處都彰顯著對容玉的尊重,這是給大公主的,也是給姜家女的。
吳家到底還是有底蘊的,乍一看上去,和京城那些世家倒也是一般的金碧輝煌。
只不過比起精緻小巧來,吳氏的宅院風格要更大氣華美一些,溫知渝看著吳家送來的衣服,竟是窄袖,送到容玉面前的,倒更像是騎裝。
「若是在京城,窄袖這樣的衣裳,要被人笑話低賤的。」溫知渝這話是和容玉說的,更是在問送衣裳來的管事的。
那管事的倒是半點不慌,給容玉行了一禮「殿下有所不知,我們江淮這邊,對女子寬宥一些,平日做的活和男子一般,所以,便是閨閣女子,都是這般裝束的。」
容玉想起初見那日,的確,吳硯月那日也是如此穿著,那種寬袍大袖,的確會迫著人規矩一些。
「好,本宮明白了。」
容玉去看溫知渝「溫姑娘,你呢?」
「我體弱,本也做不了什麼,穿自己的衣裳就行。」
容玉今日穿著那窄袖衣衫,再讓婢女梳頭髮,便覺得不對了,都穿這個樣式了,再弄一個複雜的頭飾便覺得不對勁了,乾脆直接綁了馬尾。
容玉穿了一件大紅色的衣裳,略施粉黛之後,明艷又鋒利,溫知渝倒是換了一件月藍色的衣裳,然後戴了蕭霽送的簪子,站在容玉身後,將自己隱在角落裡。
「走,本宮既能鬧的京城一團亂,還會怕了這小小的江淮。」
容玉大步往前走去,跨過前面的大門,她便是一腳踏入了江淮的官場。
姜榆早早就叮囑過自家的孩子了,當初說要將這接風宴大辦,她就是不願意的,她是知道的,江淮這地,沒讀書人願意來,吏部派送官員的時候,也只送了沒背景的硬骨頭過來。
再加上,接了請帖來的,大半都是她父親的學生,亦或者姜家的舊部旁支,姜榆還能不知,這些人撐著一身傲骨,如何能輕易彎腰啊?
「我不管你們是怎麼想的,殿下都是你們的表姐,是你們姨母留下的唯一血脈,若是有個好歹,我讓你們好看。」
姜榆在接風宴前一日可是耳提面命,倒是旁邊的吳宏邈,還是一副笑呵呵的,渾不在意的樣子。
「夫人,你要對殿下有信心才是。」
「你閉嘴,別以為我不知你是怎麼想的,我告訴你,阿玉若是出事,我和你沒完。」
吳宏邈這個人啊,屬於大智若愚一般的,且是個怕媳婦的,所以當初姜榆不是沒有更好的選擇,但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嫁給了吳宏邈。
她必須要留在江淮,然後等著她姜氏起復的那一日。
吳宏邈捋了捋鬍子「夫人啊,你要知道,這是他們對大公主的考驗,若是咱家幫大公主過了,最後,殿下還是什麼都得不到啊。」
姜榆自是明白「我只是擔心那孩子,當初我阿姐那樣厲害的一個人,去了京城,最後卻成了一副枯骨,甚至不能落葉歸根。」
「我自是相信我阿姐的血脈,可我不相信那一位,咱們女兒女婿多難過,你又不是不知道,甚至皇城腳下,卻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我如何放心啊。」
姜榆說著,眼圈都紅了,吳家人也有些黯然,他們身處江淮,天高皇帝遠的,倒還能活的自在一些,可他們的女兒,姊妹,卻是被早早送入了京城,怕是同姨母一般,也回不來了。
「如今江淮是公主的封地,其實若是公主願意,她不是沒有更強硬直接的法子,可公主卻放任了我們的逾矩,夫人,這位公主殿下,該是比我們想像的,更厲害。」
吳宏邈眼中有欣賞,也有棋盤,他是如今的吳家家主,吳家幾乎被世家除名,他如何不難過,不擔憂呢?
如今,容玉的到來,吳家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徹底覆滅,即便能保住一條命,也如當初的姜家人一般,在人群之中一輩子隱姓埋名。
另一條,就是容玉成事,然後吳家就會一躍成為世家之首,所以,吳家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所以,夫人啊,你應該說,若是公主鬧大,甚至到了不能收場的地步,咱們那個時候再出手倒也來得及。」
姜榆半信半疑,到底不是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孩子,且自家女兒送來的信上,公主都是個乖巧的性子啊。
直到接風宴這一日,姜榆看著容玉身著紅衣,束著高馬尾走來,恍惚間,竟覺得見到了自己阿姐。
姜桐離開家裡的時候便是如此打扮,手中握著一桿銀槍,騎著踏雪,再也不曾回來,像是去往了一條不歸路。
容玉過去給長輩行禮,然後就被請上了主位,容玉也不推脫,徑直坐在了上首。
溫知渝悄悄在離著不遠的角落坐下。
「人可來齊了?」容玉一眼掃過去,座位倒是都坐滿了,這些人不管心中是如何想的,這一面,倒是都來見了。
「本宮得陛下賜封江淮為封地,往後,這江淮,便歸了我容玉了。」
不是大胤的公主,而是容玉,這話太過霸道了,溫知渝瞧的分明,下面有克制不住的,臉色都變了。
他們來此,先瞧的不過是這公主到底是個軟柿子,還是個厲害人物,卻不想,容玉一點鋪墊都不曾給,便迎面而上了。
「公主殿下初來乍到,對江淮的情況不甚了解,難道就要先做這江淮的主嗎?」說話的人,便是那位知州了。
「知州大人說的不錯,既是我的封地,自是要我做主的,大人有意見?」
「下官是有意見,敢問殿下可知如何做一個父母官,可知江淮如今人丁多少,存糧多少,多少兵丁,各種稅是多少?」
那知州顯然是有備而來,容玉也曾問過溫知渝這些,需不需要提前背一下,然後一鳴驚人。
溫知渝倒是乾脆,讓容玉別浪費時間。
「我不是來當父母官的,周大人,若這些都要我知曉,難道也要我來做這個知州嗎?」
周崇臉色難看,他還以為這位公主當真有些能耐,這些消息,他早先就知道有人將這些消息傳了出去。
周崇是看在自己老師的面子上,才打算演一場戲,本以為雙方心知肚明,卻沒想到 竟是這樣的結果。
莫非,這個公主雖是老師的後人,卻是個草包。
「我不需要知道那些,我只需要知道,這江淮地方的官員做的如何。」容玉坐在那裡,看著站在那裡,神色難看的周崇。
「周大人既是父母官,便應該明白,只要官員是個好的,百姓不被層層剝削壓榨,便會好過許多。」
「本官自然知道,殿下是覺得,本官做的不夠好嗎?」
「周大人,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畢竟你是我外祖的學生,清正廉明,的確是個好官,可周大人,您便是太過耿直了,所以才會有人和您玩燈下黑那一套啊。」
周崇一驚「殿下這是何意?」
「沒什麼意思,只是想告訴在座的各位一件事。」
容玉這時候才起身「父皇不喜江淮的官員百姓,卻不代表父皇棄了江淮,江淮也是大胤的國土,所以,吏部送往江淮的官員,便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若是能在江淮做個細作,掩人耳目,讓江淮的百姓更難過一些,官員更不得志一些,將消息秘密送往京城,便可升官。」
容玉說完,看著周崇「敢問知州大人,從江淮升官的有多少人?」
周崇不答,神色卻是極難看的。
「這,便是我送與各位的第一份大禮。」
周崇看著容玉,終於緩緩彎下腰行禮「微臣糊塗。」
「我既然在這裡說了,我就不擔心會有人傳到京城去。」容玉說著,將一封信放在桌子上「若是不相信,各位可以試一試。」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這洗塵宴是不能善了了,不,過了今日,能從這裡走出去的,才能善了,剩下的都是走不出去的。
周崇受了打擊,這些人久居江淮,容玉不懷疑他們的能力和忠誠,但時間太漫長了,所以這些人已經忘記了官場之上,是要相互廝殺的。
不只是知州,就連吳家的人也是一副錯愕的神色,顯然對這些一無所知。
「那殿下打算做什麼?」
有人起身,這一次是個清雋的年輕男人,看著容玉,先行了一禮,然後才開口。
「不知殿下來封地,若是不當官,可算是,就藩?」
江淮的官員都是吃什麼長大的?人看著挺正常,說話的時候,就顯得沒那么正常了。
不是太過愚鈍,就是膽大包天。
「在京城,我是大胤的公主,在江淮,我便是姜氏的人,就藩一詞,牽連甚廣,大人慎言。」
「可姜氏,可是陛下下旨,親自判定的叛臣,殿下難道覺得,江淮,現在還是姜氏的地方嗎?」
「難道不是嗎?於桓大人。」容玉輕輕敲著桌面「當初因為姜氏,江淮落到如此境地,是我母后對不住江淮百姓。」
姜榆瞬間紅了眼眶,她那一刻甚至想要上去拉住容玉,讓她不要說了。
不必壞了江淮最後的尊嚴。
「我知,所以我母后的承諾,在我這裡依舊是算數的,姜家虧欠江淮百姓的,我來還。」
院子裡一片靜默。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座的很多人是怎麼想的?江淮被劃分為封地,我是江淮的主子,你們或許想要姜氏來做對付我的底牌,亦或者,來和我談條件。」
吳宏邈想過,容玉很大膽,卻沒想到,她會這麼大膽,眾目睽睽之下,她對來參加洗塵宴的人,每一句話都近乎宣戰一般。
「本宮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們,本宮不接受。」
溫知渝坐在角落裡看著,她的確是和容玉說過,這個時候,她需得霸氣一些,因為江淮就如同流浪的棄兒一般,很多人已經磨掉了自己的銳氣,他們更需要一個強勢的領導人。
溫知渝看著手中的酒杯,原本以為是牛乳,但喝進去之後卻是一股淡淡的酒味。
「這是什麼酒?」
給溫知渝斟酒的小侍女這個時候還在愣神呢,聽了溫知渝問話,才低聲同她說「姑娘是京城來的,有所不知,這是牛乳酒,乃是我們江淮的特產,喝起來半點都不辣,女子尤其喜歡這味道。」
「這樣啊,的確很好喝。」溫知渝對著那個圓臉小侍女溫和的笑了笑,小侍女看著,臉色微微泛紅。
「那公主,您就是來給我們下命令的嗎?」那個年輕的官員倒是不肯息事寧人。
「江淮身為本宮的封地,此處的賦稅,自今年起,全部上交我公主府,沒錯吧。」
賦稅,一直都是壓在百姓頭上的巨石,即便是周崇,他們也沒辦法改變,交不上賦稅,朝廷只會直接摘了他們的烏紗帽,然後尋另外的人繼續徵收賦稅。
「自今日起,三年內,江淮的賦稅全免,官府允各地百姓開荒畜牧,所有依山而建的村莊,全部取消禁令,允許百姓進山。」容玉慢條斯理的說著,府內卻比任何時候都安靜。
周崇起身的時候,甚至用力過猛到掀翻了桌椅,容玉看著他「知州大人,第二份大禮,本宮送給江淮百姓。」
「之後的一應事務,該如何做,就是你們該想的事了,對嗎?於大人。」
於恆拱手,到底是個年輕人,讀著聖賢書長大,還在念著要為民請命,既如此,容玉就給他這個機會。
「下官明白。」
容玉點點頭「明白就好,既有問題,今日便一道說了吧,我不是很擅長和你們文官打交道。」
姜榆示意自己的夫君,他們現在要不要去打個圓場,別這樣生硬,吳宏邈搖頭,看著容玉的眼中,異彩連連。
「夫人還沒發現嗎?如今,是公主殿下鎮場子呢,這接風宴,咱們沒有白準備,過了今日,他們才真的能對殿下俯首稱臣。」
吳宏邈說著,眼神看向角落裡的溫知渝。
「殿下很信任那位姑娘,就是不知,到底是何方神聖啊?」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