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入冀州(1 / 1)
柳州的人一直跟著他們到了冀州地界前,越往冀州走,人煙越稀少,那些人跟的更是明目張胆。
容玉看著眼前的巨石,上書冀州。
「終於到了。」
容玉招招手「去,告訴後面的,讓他們將那些人給我綁了。」
容玉雖是帶些英氣的好看,但到底是金尊玉貴養大的公主,驕矜是刻在骨子中的,可這些時日容玉迅速消瘦下去,那股驕矜之氣被磨滅,而是從形銷骨立中透出一股駭人的戾氣來。
那些跟著容玉的人,這個時候,自然成了這個公主的出氣筒,容琛給容玉的護衛多是高手,將那些人挨個綁了扔到容玉面前。
容玉攏著自己的披風,神色冷淡的看著跌在地上的人「我知道你們主子是怎麼想的,無非是瞧不上我,想讓我知難而退。」
容玉看著那些人,被抓了之後沒有求饒,更沒有流露出害怕的神情,只是低頭不曾言語,容玉看著他們「你們帶話回去,大約是沒什麼用的,留下一條胳膊再走吧,這是我給你們主子的回答。」
招月臉色蒼白的聽著耳邊傳來的哀嚎聲,溫知渝輕輕拍拍她「招月,你先回去吧,在柳州等我。」
「姑娘,我沒事,只是一時之間有些受不住。」招月生怕溫知渝趕走她,姑娘只帶了她一個人,若是她走了,只剩下姑娘一個人,遇著事了,連個擋刀的都沒有。
「冀州情況不明,我和公主一起,不會有事的。」溫知渝在招月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等那個時候,你和他一起來冀州吧。」
柳州荒涼,冀州也是如此,容玉他們走了半日才見著一個村落,村子裡空無一人,外面的田地也已經荒蕪乾裂了。
容玉走進院子,有些還鎖著門,而大部分卻都是敞著門的,容玉牽著馬「怎麼不見人呢?」
「這地方不算偏遠,若是往柳州,京城走,這是必經之地,他們不逃走,也得被人搶了。」
容玉走進一個院落,院落不小,可院子裡一大片空地,只一排土做的逼仄小屋,容玉走進去,屋子裡只剩下一個大柜子和灶台,只有一扇小窗戶,用不知什麼東西一層一層的糊起來,走進這屋子,逼仄黑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容玉踢開地上的雜物,那些木板受了力道,轉瞬就成了一堆碎渣,溫知渝蹲下身子,伸手拿過一小塊木板按了按。
「怪不得。」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容玉已經待不下去了,除了那一扇破爛的木門之外,這屋子幾乎透不進光來,呼吸之間,都是塵土和腐爛的味道。
「這木板是用水煮過很多次了,曬乾之後才會這麼脆。」溫知渝拿著一小塊木板出了門。
「為何要煮這個?」容玉拿過來看了看,那木板在她手中,用些力氣一捻,就成了渣子。
「吃吧。」溫知渝有些遲疑的開口。
「我曾看過,人餓極了,什麼都吃,樹皮草根都算是美味,這木板子,總比石頭好嚼一些吧。」
容玉看著沾在掌心的木頭渣子,喉間一緊,吃?她於吃食一道雖不重視,可公主府的馬夫都能用飯菜填飽肚子。
容玉這麼大,從來沒受過餓,也不知道這話比死亡更痛苦,更讓人難以忍受的飢餓感。
「去看看其他家裡吧。」
容玉離開這個空曠的村子時,是迫著自己冷靜的,她甚至沒有走完整個村子,只去了幾家,家裡的鍋已經不見了,但灶頭還在,容玉翻到了一些「吃食。」
有木板,被仔細保存的樹皮草根,還有被磨的細細的土。
以及一根骨頭,一根形狀異常的骨頭,看上去,不像是任何家畜的骨頭。
容玉盯著看了許久,然後走出那一家,那一家看著在村子裡過得不錯,家裡蓋的磚瓦房,溫知渝在院子裡乾嘔,接過容玉遞過去的水囊,喝了兩口,一口漱口吐了,一口硬生生的咽下去。
「走吧,我們得往前走,總有人還活著。」容玉輕輕呼出一口氣,溫知渝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低聲和容玉說抱歉。
「為何和我道歉?」
「我原以為,我會比你更了解這些,沒想到,我才是紙上談兵的那個,只是看著,就讓人無法忍受了。」
「可以理解,溫姑娘雖知曉人間疾苦,但總是沒有親眼見過的,我也如此,見了,方知何為真正的人間煉獄。」
「常人都怕極了厲鬼,可這個時候,身邊的人恐怕比厲鬼都可怕。」
容玉將一部分散了出去,他們這一行只有二十多人,帶著三輛馬車,是容錚提前給她備下的,那護衛見著容玉的時候,也是一臉菜色,顯然是在冀州過得不太好。
他們雖看著風塵僕僕,但顯然不是難民,在其他人眼中,幾乎等同於餓狼領地中出現的肥羊。
容玉開始放慢腳步,溫知渝坐在馬車前,閉著眼靠著馬車,若是再不出現,他們就要走入冀州府城的位置了。
一支粗劣的箭矢落在他們面前的時候,溫知渝才睜開眼,容玉要等的人終於等到了。
山匪該是什麼樣的?綠林好漢?總不該是這樣的,溫知渝被三個護衛團團圍住,透過空隙看過去,那些山匪一個個雖算不上瘦骨嶙峋,可也實在和身強體壯沾上邊,穿著一身粗布麻衣,除了為首的那個手中還拿著一把長刀,剩下的,多是拿著些棍棒農具。
而他們這一行人,身上帶著的都是寒光凌冽的武器,看著都不好惹,匪徒強盜這些人,本是壞人,壞人,自該是欺軟怕硬的,可這些人卻還是截住了他們,總不會是對自己有自信吧。
容玉騎在馬上,雙方都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對方,誰也沒有動手,溫知渝靠在車廂上,她想看看,容玉打算如何對付這些「官匪」。
「不知各位是謀財?還是害命?」
「我們只謀財,不害命,將財物和馬匹都留下。」那個拿著長刀的人看著容玉,並沒什麼退縮之意。
「倒也不算窮凶極惡。」容玉低聲說了一句,那個拿著長刀的人見著容玉,哼笑了一聲「官府的人?什麼時候,官府里也有娘們做主的了?」
容玉隨手抽過旁邊人的長槍,那拿著長刀的,倒也有幾分功夫在身,不過看得出來,身體發虛,底盤不穩。
兩人沒打幾個來回,容玉就挑落了那一把長刀。
「你打不過我。」長槍的槍尖抵在那個人的眉心。
「看的出來,你不怕死。」容玉見過的,忠臣嘛,以性命為代價的名垂青史,說來可笑,可看著的時候,卻只覺得悲哀。
「那你的這些兄弟呢?你要讓他們和你一起死嗎?」容玉聲音放輕了一些,若這個人真的是官來當匪徒,她一定會殺了他,可眼前這個人,不像她想像中的山匪。
「呸,如果不是大人,我們早就死了,能活一日就一日,反正那狗皇帝也沒想到讓我們好過。」有人喊了一句,拿刀的人反應倒是快,轉身就給了那個人一腳,將人踹飛過去。
「胡說什麼呢?不要命了。」
容玉聽著那一句狗皇帝,眉頭微不可察的一跳,到底是沒反駁,許嶺山是個聰明人,如今除了朝廷的人,沒人敢踏入冀州。
這話私下說也就罷了,當著朝廷的人說,眼前的娘們可以馬上動手殺了他們。
許嶺山轉過身,一揮手「大人來冀州,恐怕不是來剿匪的吧?大人,我山寨中可有不少人呢,您應該不想被一群賤民絆住腳步吧。」
容玉將長槍收起「我只問一句,你當真是朝廷的官員?」
許嶺山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看著容玉「大胤冀州府章符縣縣令,許嶺山。」
「身為朝堂命官,本該造福百姓,你身為縣令,面對此次災荒不積極救災,卻落草為寇。」
容玉不明白,一個七品縣令來落草為寇到底是什麼緣由?
「許嶺山,你可知罪?」
容玉不是沒有審過官員,她父皇讓她當了參知政事,管束的便是朝廷命官,她這參知政事雖沒當太久,可也見過,雖官民之間雲泥之別,但官員中,高一品自然是壓人一頭,那些人犯了錯,到她面前的時候,大難臨頭了,才開始痛哭流涕,磕頭認錯。
但眼前的章符縣縣令,顯然是不打算認錯的,許嶺山看著眼前的容玉「大人果然是從京中來的,如咱們那位陛下一般高高在上。」
許嶺山如今都落草為寇了,早就知道,自己怕是活不下去了,如今也是有恃無恐了。
「我當陛下已經放棄冀州了。」
「朝廷不是早就著人解決冀州之事嗎?」父皇之前沒有另外派人,但這裡算是謝氏的老家,謝家不應不管啊。
「是嗎?」許嶺山淡淡的開口,往山中一指過去「如今山上不到二百人。」
容玉握緊韁繩,預感不好。
「我章符縣三萬人口,只剩下這不到二百人了,大人覺得,我這個縣令還能如何?」
「怎會?」
「留在冀州是死,離開冀州也是死,敢問這位大人,陛下是讓您來救災,還是為冀州百姓收屍的?」一筆閣 www.pinbige.com
第183章 入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