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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捉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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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林宗易對面坐下,「馮董告訴我,林董是情場浪子,千萬不能相信您這張嘴。」

    他似笑非笑揚眉,「你們馮董一向以詆毀我名聲作樂趣,你別上當。」

    我托腮凝視他,「林董剛才說自己縱橫歡場多年,想必動過情的女人不計其數了。」

    林宗易認真沉思許久,「周旋過不少,動過情沒有。」

    我趁機問,「那馮董呢?」

    他笑容加深,「韓助理來套話嗎。」

    我撫摸著指甲蓋的紅色甲油,「林董願意透露,我就聽,不願意透露,我不強求。」

    林宗易拾起湯匙,舀了一勺三鮮湯,他遞到我手邊,「據我所知,曾經有過女人。」

    我接過碗,「是他喜歡的女人,還是和馮太太家世相似的女人?」

    林宗易說,「人生什麼階段需求什麼,男人比女人更清醒。喜歡這兩個字,在追求利益的男人眼裡是最不值錢的,捨棄它完全不在乎。」

    我說,「林董口中追求利益的男人眼裡,我算值錢嗎?」

    他笑了,「看哪個男人了。如果是馮斯乾,一文不值。」

    我湊過去,一雙天生就含情的桃花眼鎖定住他,「您都聽到了。」

    林宗易問,「聽到什麼。」

    我不假思索,「馮董和關宸的對話。」

    他食指有一搭無一搭叩擊著盛放筷子的烏木托,「我不感興趣他的陰謀,我只感興趣他的助理。」

    殷沛東是林宗易的姐夫,假設林宗易告發馮斯乾安插關宸,即使後者把死人說活了,殷沛東面子上不追究了,可一旦有了疑心,首要措施就是暗中防範,馮斯乾在華京的處境肯定不妙。

    我思考著如何協助他渡過這一關,馮斯乾所在的9號雅間這時忽然傳出皮鞋摩擦地板的腳步聲,侍者進入這間包廂上菜沒有關門,兩間包廂是正對的,很容易被發現。我迅速回過神起立,沿著牆壁隱蔽自己。9號的房門打開後,馮斯乾先出來,關宸跟在他身後,兩人沒有任何交流,關宸不經意瞥向這扇敞開的門,她看到林宗易的身影頓時臉色大變,甚至來不及和馮斯乾打招呼,戴上墨鏡便匆匆忙忙闖進電梯。

    「宗易。」馮斯乾止步在門外,「你也在。」

    林宗易不露聲色望向我,我儘量壓住聲響,拉開牆根下豎起的屏風,他這才站起,迎馮斯乾進門,「這家的酒釀鴨不錯。」

    我扒著屏風的紅木架子,整個人蜷縮在後面一動不敢動,我簡直懊惱極了,搞得跟捉姦似的。

    馮斯乾走進來,「你挺有興致,從索文到望海樓一小時的車程,只為嘗一道鴨子。」

    林宗易示意他坐,「口腹之慾,是最要緊的事了。」

    「我認為宗易你最看重的從來不是口腹,是利益。」馮斯乾坐在餐桌右側,「跟蹤我將近半年,今天終於有所收穫。」

    林宗易斟酒的手一頓,掀眼皮審視他。

    馮斯乾端著杯子,杯里有白酒,此時蕩漾出細碎的漣漪,「對於殷沛東而言,他神魂顛倒沉迷於一個女人,誰指控他的女人來者不善,他反而認定她遭受中傷,更加憐惜她。自然,你是殷沛東的妻弟,你的話多少有些分量,可關宸究竟是否為我的人,你並無證據,因此我奉勸你,沒必要揭開她的來歷,你不會有勝算。」

    林宗易眯著眼,不知在思量權衡什麼,被燈光掩埋的半張臉異常深沉,好一會兒,他笑出聲,「斯乾,看來你是誤會了。」

    馮斯乾耐人尋味反問,「是嗎。」

    林宗易也同樣意味深長,「不是嗎?」

    他們四目相視,彼此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深,都相當高明地在這一刻終止了話題。

    馮斯乾把玩著酒杯,餘光飄忽不定,像是掠過我這邊,又像是僅僅在觀賞杯壁描繪的花紋,「西郊的高爾夫球場,據說你有投資。」

    林宗易端起我那碗沒碰過的雞湯,慢條斯理喝了一口,「幾百萬而已。」

    馮斯乾撂下杯子,「不如一起玩兩把。」

    林宗易看著他,「正巧我手癢。」他摘下掛在椅背的風衣,「賭什麼。」

    馮斯乾起身,「海檀莊園的一套別墅。」

    林宗易略不可思議,「我也看中海檀的房子,可惜入手遲了。」

    馮斯乾單手系上西裝的紐扣,「也許你有機會贏到手。」

    林宗易笑著,「那你要讓我一局,射擊你不是我對手,高爾夫我不是你對手。」

    林宗易說完,不著痕跡看了屏風處一眼,馮斯乾原本走在前面,他當即駐足,若無其事整理領帶,並沒繼續先行一步的打算,「宗易,是有什麼割捨不下的嗎。」

    我屏住呼吸,頃刻間緊張到全身發僵,我感覺他知道我在這裡了。

    林宗易從椅子上拿起一條白色圍巾,十分鎮定轉過身,「薛綺親手給我織的。」

    馮斯乾看向那條分明是品牌手工定製的圍巾,他沒有戳破,很配合說,「你難得對女人留情。」

    林宗易面無表情將圍巾環在脖頸,「床上不合拍。」

    他們一前一後離開雅間,電梯啟動的提示音傳來,我緊跟著也出去,返回蔣芸的包廂,叫她出屋,「這層有攝像頭嗎。」

    她喝得面紅耳赤,舌頭也大了,「有啊,我的酒樓是高檔酒樓,一年租金兩百七十萬呢。」

    她杯子拿歪了,酒止不住往外灑,我扶正杯底,「凡是馮斯乾出現的畫面都剪掉,把底板給我。」

    蔣芸莫名其妙,「幫他擦屁股啊?你是不是搞混了,你是替他老婆捉姦的,你打起掩護了?」

    我說,「我有我的用意。」

    蔣芸揮手,「去保安室要,我打電話通知他們。」

    我到保安室取了剪輯片,拷貝到手機里,也沒去華京報道,直接回家了。我剛進家門,蔣芸的電話就追來了,她說馮斯乾的秘書向大堂經理提出買二樓的錄像,經理以保護其他顧客隱私為理由拒絕了。

    她打著酒嗝兒,「先把男人胃口吊足了,讓他焦躁不安,再給他驚喜是吧?你最擅長這套了。」

    我再次被她逗笑,「芸姐,我欠你一個大人情。」

    與此同時,我手機屏幕顯示殷怡的來電,我立馬接入她的,還沒來得及開口,她直截了當告知我,「錄音我聽了。」

    殷怡指得是我引誘馮斯乾帶我回他家的那段錄音,我語氣鄭重而平靜,「馮太太,您放心。」

    她態度也好了許多,「韓小姐識時務,我當然很放心。」

    我們都沒多言,緊接著掛斷了。

    晚上九點多,我洗完澡在浴室擦身子,突然門鈴響了,我租房全是短期,除了房東和物業極少有客人,尤其最近風聲緊,我就更敏感了,昨天早晨我發覺防盜門的貓眼壞了,被塗了漆,不止我,四樓的三戶都壞了。聽蔣芸說,我之前坑過的那個人民醫院的主治教授,花大價錢買我現在的地址,估計是人事部的員工出賣了我的樓層,整座小區無死角張貼我的照片和事跡,把我誹謗成喪盡天良的小三,最歹毒是我居住的這棟樓一共七層,每層台階都被潑了糞便,引發眾怒圍攻我,我委託物業每戶賠了一千塊錢才平息。


    殺千刀的狗男人,等緩過勁兒這仇我一定報。

    我趴在門上聽,外面鴉雀無聲,不像一群人帶著傢伙來教訓我的陣勢,我故意偽裝用上海話問是誰,「撒寧?」

    對方未曾吭聲。

    我又拔高音調,依然沒回應。

    我馬上警惕起來,莫非李文博又賊心不死來綁架我了,我剛要挪柜子堵門,男人說,「韓助理原來是上海人。」

    我動作一滯。

    似乎是林宗易。

    我小心翼翼擰動門栓,從縫隙里朝外張望,過道中站著的果然是他。

    我徹底愣住,「林董?」

    他應該是從高爾夫球場過來,沒有穿正裝,加厚運動服搭在臂彎內,一件咖啡色翻領毛衣和同色系的長褲,氣質懶散又溫暖,「你講的是蘇譜嗎。」

    我渾渾噩噩與他對視,「蘇譜講吳儂軟語,我不正宗。」

    他後背倚著通往五樓的牆槽,「不正宗的吳儂軟語,會嗎?」

    我想了幾秒,講了一句最簡單的。

    林宗易望著我,「沒聽懂。」

    我翻譯成普通話,「吃晚飯了嗎。」

    他漫不經心鬆了松領口,「我不聽這個。」他靠近我,手握住門,另一隻手抵在門框,一束陰影剎那傾覆而下,「我想聽你說,哥哥我熱。」

    我蹙眉,心跳漏了一節。

    林宗易挨著我面孔,輕聲悶笑,「會講嗎。」

    我垂眸不看他,「您是喝醉了嗎。」

    他收回手,「沒喝,醉了不找你。」他越過我頭頂,朝屋裡打量,「不方便?」

    我立刻領悟他的意思,側身說,「林董請。」

    他跨進玄關,我沉默著凝望他背影,林宗易那種遊刃有餘的風流氣度,確實是一個歡場高手。歡場和情場不是同一概念,歡場上廝混的男人對女人全無真心,出手即捕食,吃飽就撤,情場講究情字,以情謀欲,就算結局不好,女人回味起過程不至於覺得自己被耍了。玩歡場的男女,基本是頂級海王,像我這種混跡情場吃飯的,玩得再精,和他們一比就差點火候了,我算計男人雖然不走心可要走腦子,海王連腦子都不走,只走腎。

    我邀請他在客廳落座,「林董,抱歉,我家沒有金駿眉。」

    「不渴。」林宗易掏出煙盒,將盒蓋彈開,在我眼前晃了晃,「介意嗎?」

    我翻出抽屜里綠茶的茶葉罐,隨口說,「您自便,我不介意。」

    他盯著我,「平時也抽。」

    我其實很控制自己的菸癮,畢竟接受女人抽菸的男人不多,一般都私下偷偷抽,我確定林宗易絕對沒撞見我抽菸,我再度驚訝於他的眼睛這麼毒辣,「您真會看相?」

    他點了點茶几上半舊的菸灰缸。

    我噗嗤笑,「暴露了。」

    林宗易點燃菸頭,後仰靠住沙發背,猛吸了幾口,又利落掐滅,朝我伸出手,我遲疑著過去,他拍了拍旁邊,我姿勢拘束坐下。

    他用一種曖昧到極點的眼神看著我,然後抬起手,直奔我眼角一顆淚痣。

    我下意識迴避,林宗易說,「別動。」

    這是他第二次跟我說別動,第一次在射擊場,他抱著我,我試圖掙扎,他也是在耳畔說,「別動。」

    林宗易的指腹流連過我一粒痣,溫熱的,滑膩的,淡淡的妖紅,嫵媚至極,我只感到難以承受的癢,密密麻麻鑽進骨頭裡,像中了毒咒。

    「愛哭嗎。」

    我搖頭,「不愛。」

    他掌心裹住我臉,拇指停在上面,「淚痣很美。」

    我無聲無息地偏開頭,從他掌中抽離一些。

    我躲開他的手,沒躲開他的人,他幾乎和我肩膀貼著肩膀,「不知道耳環丟了嗎。」

    我知道丟了,但不知道丟哪了,聽他的口氣,是丟在他那裡了。

    林宗易的頭與我交錯,像湖水裡交頸的鴛鴦,「我給你戴上。」

    我正要後退,他胳膊攬住我腰,「只戴耳環。」

    我仍舊後退,林宗易用了些力道,將我牢牢地掌控住,他又重複一遍,我再堅持抗拒倒不合適了,像是把他當壞人,他察覺到我不再退,並且一點點俯下身,露出自己的耳朵。

    這一彎腰,我距離他手腕過分近,鼻尖粘上他肌膚,我嗅到一股濃郁感性的木質調,我總算知道林宗易身上清奇的香味是什麼了。

    廣藿香。

    成熟的男人喜歡麝香琥珀,傳統不輕佻,單一的廣藿香卻極少,木味太重會適得其反,男人招架不住它,不過林宗易將廣藿香的厚重詮釋得非常好。

    而馮斯乾喜歡淡香,像雪水冰片那樣冷冽,用紅酒香稍加點綴,他的品味也極為特殊。

    我只是出神的工夫,林宗易的指尖從我的臉緩慢移到耳垂,他的手連同那枚耳環,似有若無的觸碰著,「最是低頭一笑的風情,最動人。」

    他壓低坐姿的高度,唇半掩我長發間,沒有深入只停留表面,可呼出的熱氣力量很強,撩動髮絲,又燙又濕,「你是我見過的,最有風情的女人。」

    我瞬間退後,脊骨陷入柔軟的海綿抱枕里,「林董。」

    我有點駕馭不了此刻的氣氛了。

    林宗易重新撿起菸灰缸里的半支煙,焚上叼在嘴角,「早點睡。」

    他留下這句,起身從客廳離開。

    我走到陽台,等待林宗易那輛車駛出小區,車燈打在玻璃一閃而過,我閉上眼,合攏了窗簾。

    他走後不久,門鈴又響了,我以為他落下什麼東西回來取,朝沙發四周梭巡了一圈,還真是落下了一枚打火機,我抓起一邊小跑去開門一邊說,「來送耳環,卻把打火機忘在——」

    當我看清門口的男人,後半句戛然而止在唇齒。

    馮斯乾逆著客廳散發的一縷微弱白光,注視我手上的打火機,毫無爭議的男士款式,他注視了好半晌,一言不發。

    我也半晌才反應過來,驚愕到沙啞破音,「馮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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