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冤孽（1 / 1）

    於靈賀等人都是一怔，先前，無論是於靈賀，還是那昌江，昌河兄弟，都下意識地認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這靈獸之所以大開殺戒，乃是因為入魔的關係。

    魔氣，乃是魔族特殊的修煉方式。

    除了天生天養的魔族之外，其餘種族一旦沾染魔氣，無論是自己修煉，還是被迫接受，都會受到魔氣的劇烈衝擊和影響。若是一個不慎，就會有著走火入魔的危險。當然，這種走火入魔並不一定是傷及自身，還有著一種可能，那就是被魔氣侵入意識海，侵染心神，從而喪失神智，變成一個只知道殺戮的機器。

    他們原先以為，這就是真正原因，但如今看來，似乎還是有些出入的。

    於靈賀的眼眉微動，詫異地瞅了眼薨墨，心中暗自驚訝，他又是如何看出其中玄妙的呢？

    薨墨適才的問話，絕非心血來潮。

    仿佛是看出了於靈賀心中的疑問，薨墨微微低頭，道：「少宗主，這小子入魔的時間並不長，而且心智健全，意志力更是非同小可，絕無被魔氣操控神智的跡象。」

    於靈賀訝然朝著那趴在地上，已然無力逃遁的靈獸看去。

    只是，他的眼力雖然強大，能夠看出許多東西。但是，對於魔氣的運轉和奧妙，卻依舊無法得出太多的結論。

    如果是人類，甚至於是靈獸一族，於靈賀必然能夠看出一個十之八九來。但換作魔氣之後，他在這方面的能耐就差之甚遠了。

    不過，這並不是說他的實力有損，而是因為他對魔氣了解不多，經驗不足的關係。

    若是給他足夠的時間去接觸，那麼超過薨墨也就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少宗主？」昌江的臉色微變，他挺直了身軀，朗聲道：「敢問閣下是哪一宗門少宗主？」

    薨墨此前一直以主人尊稱，但是在辭別方解婉之後，於靈賀還是糾正了這個稱呼。畢竟，如今的薨墨好歹都是一位融玄巔峰強者了，這個稱呼未免有些駭人聽聞。

    反而是少宗主就不一樣了，在這個世界中，宗門林立，數不勝數。

    上古蜀門的少宗主固然是少宗主，但一個默默無聞的門派少主，又何嘗不是少宗主呢？

    微微一笑，於靈賀道：「兩位，此乃小事，不如讓我們聽聽它是如何說的吧。」

    見於靈賀若無其事的岔開話題，昌江兄弟也唯有暗自苦笑。

    這個年輕人肯定不是普通宗門的少宗主，但任憑他們兩人腦洞大開，也萬萬無法將他與上古蜀門聯想到一起。

    目光一轉，於靈賀落到了那隻入魔靈獸身上，緩聲道：「你要報什麼仇？」

    靈獸艱澀地抬起了虎頭，粗重的喘氣聲從它的口中發出。很顯然，於紫鳶在將它拋過來的時候，已經下了禁制，讓它呼吸都變得困難，更不用說繼續逃竄或者傷人了。

    「哼，你們這些人族……」那虎頭張開了血盆大口，一股子血腥味道瀰漫開來。哪怕是虎落平陽，卻依舊是不肯服輸：「你們這些卑鄙的人族，趁我出門狩獵之時，毀我洞府，掠走我兒……」它的喘氣聲愈發的粗重，聲音更是透著一股子悽厲絕望的味道：「你們昌家主脈的慶典，就是將我兒抽筋剝皮，聚眾食之。嘿嘿，我闖入你們昌家，將那些該死的傢伙全部咬死，為我兒報仇，哈哈……」

    它說到最後，突然間放聲大笑，那笑聲隆隆傳開，仿若是天降巨雷，震得人心動神搖。

    於靈賀的臉色微變，不知不覺地陰沉了下來。

    昌江兩兄弟卻是面面相覷，他們接到家族主脈滅絕的消息之後，就下山全力追捕此獠。至於此獠與家族之間的恩怨，他們還真的是一無所知。

    不過，無論如何，他們也不可能在今日放手。

    「哼！你這孽畜，還敢胡言亂語！」昌江雙目一瞪，躍眾而出，朗聲道：「不管你如何狡辯，一日間百餘條人命，都要算在你的頭上，還不受死！」他雙拳緊握，驟然一拳擊出。

    此時，那虎頭靈獸身受禁制，再也無法抵抗。但是，看著那帶著死亡氣息的凌厲拳頭愈發逼近，它非但沒有半點畏懼，反而是雙目圓睜，勉力地張開了大口迎去。哪怕是死在對方的拳頭之下，它也要咬上一口。

    只是，一股奇異的力量突然橫插進入，薨墨如鬼似魅地擋在了他們之間。

    虎頭靈獸一口咬下，卻是空無一物，而昌江的一拳轟擊在薨墨身上，就仿佛是擊中了一塊巨石，非但沒有給巨石帶來絲毫的傷害，反而被那股反震的力量弄得倒飛了出去。

    昌河倒抽了一口涼氣，他飛身而起，將半空中的兄長接了下來。

    昌江齜牙咧嘴，他小心翼翼地捧著右手。此時，這右手的拳頭迅速地紅腫起來，並且微微顫抖，分明就是拳勁逆沖而上，傷及自身了。

    昌河抬頭，雙目中怒火四濺，道：「你。你們為何要這樣做？」

    於靈賀輕嘆一聲，心中暗道，薨墨能夠留他一條性命，已經是極為克制的了。

    薨墨雙手背負，緩聲道：「此事錯在爾等，你們竟然不知反思，反而要殺人滅口？」

    昌江忍著手上傳來的劇痛，道：「閣下，它，不是人！」

    薨墨微微一怔，眼眸中閃過了一絲凌厲殺機。

    虎頭靈獸自然不是人，但它既然修煉了魔氣，就是魔族中的一員。在薨墨的心中，這虎頭靈獸的身份遠在昌江兄弟之上呢。

    身形微動，於靈賀已然來到了薨墨的身前。

    他知道，若是再讓薨墨出面，那麼怕是唯有一拳將他們直接擊斃的結果了。

    在薨墨的眼中，這是最好的結果，但於靈賀好歹都是一位人類啊。

    他轉身，看著逐漸平靜下來地虎頭靈獸，緩緩伸手，輕輕地貼在了它的額頭之上。

    這虎頭靈獸最初還想要掙扎，但是不知為何，當於靈賀舉起手的那一瞬間，它的心中卻是陡然湧起了強烈的畏懼感。在它的眼中，那隻手掌仿佛是化作了一座巨峰從天而降。別說此刻它身受禁制，動彈不得。哪怕是在全盛之時，也無法從這鋪天蓋地的巨峰之下逃走啊。

    轉瞬間，於靈賀的手掌就按在了虎頭靈獸的頭上。

    片刻之後，他微微搖頭，抬手，道：「冤孽啊……」

    薨墨識趣地湊了上來，道：「少宗主，怎麼了？」

    於靈賀擺了一下手，朝著昌江兩兄弟道：「我適才已經閱讀了它的記憶。」停頓了一下，他的臉色微凝，道：「這隻靈獸隱居山林，從未傷害過人族，哪怕是遇到了人族獵手入山，它也是退避三舍，或者將其嚇退。哎……」

    稍稍遲疑了片刻，於靈賀還是道：「它之所以入魔，乃是因為它的獨子被你們族人掠走，並且以殘忍手段殺害。所以，它才會激發血脈中隱藏的能量，入魔之後大開殺戒，犯下了滔天罪孽。」

    昌江兩兄弟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原先他們追殺虎頭靈獸之時，氣勢洶洶，那是因為他們報仇心切，並且自以為站在正義一方。

    可是，聽到於靈賀的話之後，他們的心中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當然，這並不表示，他們就會放下仇怨。

    昌江深吸了一口氣，道：「少宗主，就算我的族人殺了它的孩兒，但它卻一口氣殺了百餘人之多啊！」

    於靈賀眉頭略皺，似乎是在猶豫著如何分說。然而，薨墨那陰沉沉的聲音卻是緩緩響起：「若是你與它易地相處，看到百餘人將你兒子斬殺，並且烹煮成一鍋血肉，想要分食享用，你會怎麼做？」

    昌江兩人頓時就是啞口無言。

    如果真的出現這種場面，他們兩個肯定是二話不說，先將所有人都宰了吧。

    「可，可是……」昌江喃喃地道：「我們是人，它……不是啊！」

    薨墨咧開了大嘴，道：「它確實不是人，但卻是比你們高貴百倍的……魔！」

    昌江兩人一怔，隨後臉色大變，驚呼道：「你，你是什麼東西？」

    聽他如此貶低人族，就算是白痴也感覺到不對勁了。

    於靈賀伸手，在薨墨的頭上重重一彈，薨墨痛呼一聲，身形一閃，已然是消失不見了。

    無奈搖頭，於靈賀道：「兩位，無需介懷。」他轉頭瞅了眼那隻虎頭靈獸，猶豫再三，道：「它已經與你們兩位的家族結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適才之所以沒有與你們同歸於盡，那是因為它還有仇未報。」

    虎頭靈獸雙目圓睜，震驚地看著於靈賀，不知道這個人類究竟是怎樣知道的。

    而昌江兄弟卻是心中大驚，道：「少宗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於靈賀雙手一攤，道：「它在殺你們族人之時，也曾詢問過了。它的孩兒之所以遭難，起因是你們一族中的某位姻親之子到了年紀，為了舉行成年禮，所以才進入密林獵殺靈獸，獲取武勛。哎……」於靈賀搖著頭，道：「為了這個緣故而傷亡如此之眾，真是不值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