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叫一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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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醒厲聲質問,沒人回答他,三兩下把他推到了葉行洲面前。
祁醒腦中畫面還停留在葉行洲扣下扳機的那一幕,槍是假的,那種叫人毛骨悚然的不適感卻是真的。意識到自己剛才竟被這個男人嚇得想要轉身逃跑,隨之而來的便是惱羞成怒。不想輸了氣勢,他瞪向葉行洲:「放開。」
葉行洲沒有表態,視線落在祁醒臉上,不動聲色地慢慢游移。
祁醒被保鏢一左一右地按住肩膀,樣子有些狼狽,臉上覆了薄怒,依舊在張牙舞爪、虛張聲勢,明明滑稽又可笑,但這副表情配上他這張格外出挑的臉,非但不顯得違和,反而有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祁醒自己卻無知無覺。
葉行洲忽然抬手,掐住了他下頜,指腹在觸碰到的地方不輕不重地摩挲了一下。
祁醒渾身汗毛起立,葉行洲比他高大半個頭,又以這樣的姿勢拿捏住他,這種被人完全掌控的感覺讓他倍感不適。
他試圖掙扎但掙不開,咬牙問:「你想做什麼?」
葉行洲微眯起眼,漸漸加重了手上力道。
祁醒被他掐得生疼,呼吸有些困難,牙根也在打顫:「放開我!」
「你不該在這裡偷看,」葉行洲終於開口,沉喑嗓音里儘是冷意,「好玩嗎?」
祁醒罵道:「你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怕人偷看?啊,是怕被我這個外人聽到你害死親爸,送自己大媽進精神病院吧?看不出來啊,葉少原來是這種人,真叫人大開眼界。」
明知道不該繼續激怒葉行洲,但他就是這種個性,讓他低聲下氣服軟是不可能的,要不是被人按住不能動,他更想跟葉行洲打一架。
葉行洲的臉上卻沒有半分被戳穿的惱怒,等祁醒說完了,才漫不經心地說:「那又怎麼樣?」
這樣的反應讓祁醒更不痛快,腦子一熱,低頭狠狠咬上了葉行洲近在咫尺的手。
他咬住的位置恰是葉行洲右手掌的虎口處,泄憤一般咬得又深又重,被保鏢攥住頭髮往後扯也不肯鬆開,眼神惡狠狠地盯著葉行洲,挑釁意味十足。
而葉行洲除了一開始的蹙眉,連吭都沒吭一聲,一動不動地冷冷回視他。
嘴裡嘗到苦澀的血腥味時,祁醒終於受不了皺著眉鬆開嘴,厭惡「呸」了兩口。
這一場對峙,到最後輸的那個似乎還是他。
葉行洲的手掌虎口上出現了一圈深紅牙印,正在滲血,他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目光重新落向祁醒。
這個冒冒失失的二世祖喘著氣呼吸不穩,依舊在瞪人,眼中怒氣勃發,唇上也沾了血。這副模樣竟莫名有種說不出的情色旖旎感,像他被人狠狠侵犯蹂躪過一般。
可惜這個場合,和露出這副表情的人,都不合時宜。
葉行洲欣賞著祁醒的神態,眼神晦暗,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放開我。」祁醒再次提出要求,依舊是生硬至極的語氣,不肯低頭。
葉行洲慢條斯理地抬了抬下巴,讓人先把他那位還縮在地上打哆嗦的堂叔拖走,視線落回祁醒臉上,吩咐保鏢:「把他扔湖裡去。」
祁醒一愣:「你敢!」
葉行洲眼神里的嘲諷意味十足,祁醒被人扣住往水邊拖,破口大罵:「你這個神經病、瘋子!你敢扔我下水,我變成厲鬼也要回頭來找你索命!」
葉行洲淡聲提醒他:「我沒打算要你的命,給你醒醒腦子而已。」
「我不會游泳!」意識到葉行洲是來真的,祁醒終於慌了,「你把我扔下水裡就是要我的命!」
葉行洲不為所動,他的保鏢都是老手,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喝幾口水而已,死不了人。
「我回去告訴我干爺爺,你那八百萬就打水漂了!你不信就試——」
最後一句沒來得及說完,祁醒已經被推進了水裡,落水的瞬間求生本能促使他拼命掙扎,用力抓住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東西,——近在眼前的葉行洲的褲腿。
葉行洲被一起帶進了水裡。
四面八方涌過來的水灌進口鼻,祁醒不斷掙扎,死死攥住被他拖下水來的人,不顧一切地纏了上去。
葉行洲不耐皺眉,被死纏著自己的人攥得不斷下墜,前所未有的狼狽。他只得扯住對方,鉗制住祁醒還在胡亂撲騰的身體,抱著他一起掙出水面,在保鏢幫忙下把人拖回了岸上。
沖完澡,祁醒隨便裹了條浴袍推開浴室門出來。
葉行洲靠坐在房間沙發里,正在看他的手機,祁醒一眼瞧見,大步上前去搶回:「你有毛病嗎?你翻我手機做什麼?」
葉行洲抬眼,冷淡告訴他:「你朋友打電話來,說他有事先走了。」
祁醒快速翻了一遍通話記錄,確實有一通半分鐘前楊開明打來的電話。
剛他被葉行洲保鏢扣住時手機掉在了地上,沒有鎖,什麼時候撿回來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也不用你接我電話吧?」祁醒沒好氣,楊開明這個不講義氣的,肯定是聽到葉行洲的聲音就嚇得丟下他先跑了。
葉行洲問:「你偷偷摸摸回來,是想來找林知年?」
「我找不找他關你什麼事,你還翻我微信?要臉嗎你?」祁醒罵罵咧咧點開微信界面,林知年也在剛剛回復了消息,說他已經走了,不用麻煩。
祁醒「嘁」了聲,用力摁黑了手機屏幕。
「借我套衣服,再借輛車給我。」說是借,他臉上連裝出來的客氣都沒有。
先前在湖邊是一下被葉行洲唬住了,剛洗澡時他已經想明白了,這個瘋子無論是拿模型槍嚇唬人,還是扔他進水裡又把他撈出來,都只是裝腔作勢而已,光天化日下真的殺人是不可能的,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好怕的。
葉行洲冷冷盯著他,因為剛才的驚嚇,祁醒的臉色還有些發白,顯得嘴唇很紅,一張一合間吐出那些不好聽的話。
他半濕的頭髮胡亂翹著,正在往下淌水,落到因浴袍半敞而露出的大片白花花的胸膛上。
葉行洲的眸光動了動,視線對上時祁醒忽然發現到這個人摘了眼鏡,那雙眼睛因而更顯冷厲深邃,就這麼不帶任何情緒地盯著自己,竟莫名讓他有種被條毒蛇盯上了的錯覺。
明明這個人也洗了澡只穿了件浴袍,甚至平日裡打理得一絲不亂的頭髮都散亂垂於額前,周身氣勢卻不減,褪去偽裝後反而凸顯出他骨子裡的狠戾強勢,半點不加掩飾。
意識到這一點,祁醒心驚之餘更多的是不痛快。
「我說的你聽到了沒有,借衣服借車給我。」
他忍耐著重複,只想趕緊離開這鬼地方,至於先前被這個人扔下水的那筆賬,以後找機會再算。
葉行洲卻說:「我要是不借呢?」
祁醒臉色變了變,強忍住撲上去撓花他的臉的衝動:「你當真想讓你那八百萬打水漂?」
這句話總算起了點作用,葉行洲似是思索了一下,回答他:「你想說就去說。」
祁醒終於爆了粗口:「你他媽有病吧?你費那麼多工夫去跟我干爺爺套近乎,現在又不當回事?」
葉行洲慢悠悠地點了根煙,由著他表演。
祁醒氣不打一處來,但他也知道他這話其實是在嚇唬葉行洲。他干爺爺既然肯讓這個人去清平園,並且接受了他送的禮,必然是看中了他身上有值得投資的地方,不是自己幾句話就能改變的。
葉行洲分明篤定了這點,所以不把他的威脅當回事。
但葉行洲這副態度,實在太叫人不爽了。
瞧見他手中的香菸燃起,祁醒忍無可忍,俯身湊過去,搶了煙直接在茶几上的菸灰缸里用力捻滅。
抬眼時,卻猝不及防撞進了葉行洲盯著他的、幽深沉暗的眼瞳里。
他們之間隔著一張茶几,因為祁醒彎腰向前的動作,目光在寸余之間交匯,近似能感知到彼此的呼吸。
祁醒愣了愣,這次葉行洲先開了口,沉聲問:「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祁醒皺了下眉,忽略那一瞬間心裡升出的詭異不適感,起身退開,反唇相譏:「我是你們家請來參加婚禮的賓客,這就是你們葉家的待客之道?」
「婚禮早就結束了,」葉行洲冷道,「是你自己又送上門來的。」
祁醒深呼吸,反覆提醒自己冷靜,臉上擠出假笑:「那就請葉哥哥高抬貴手,當我不懂事,原諒我這一次,你借身衣服給我換,再借輛車給我,好讓我儘快滾了可以嗎?」
葉行洲靠回了沙發里,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咂摸他剛才說的話:「葉哥哥?」
「那要不就葉叔叔吧,」祁醒忍著噁心,再不願意服軟這會兒也不得不低頭,「你自己說的,怎麼稱呼隨意。」
葉行洲的目光戲謔:「再叫一句。」
祁醒:「……」
變態。
將祁醒臉上豐富多彩的神色盡收眼底,葉行洲似乎終於肯放過他,叫人進來吩咐道:「去幫祁少拿套衣服來,安排車送他回去。」
他說話時依舊不錯眼地盯著祁醒,眼神極具傾略性。
祁醒一陣不適,臨走時手指狠狠點了點他:「你等著,我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