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人類文明的列車駛入了山洞（1 / 1）
一個月前。
在白霧與五九消失許久後，秦家，王家，龐家，柳家，鄭家組成的統治者聯盟，終於開始行動。
他們最大的麻煩，不在於調查軍團，而在於謝家。
如果說要在高塔內選出一個足以抵擋秦家的勢力，甚至足以穩穩壓制其他家的勢力，那便是謝家。
謝家對下四層的科技武裝布控，可以說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
但這種布控，除卻人形機甲，都與電力相關，高塔第五層是掌控著整座高塔絕大多數地方的電力樞紐所在。
而這場戰爭，秦家的統治者秦業很明白，一旦打響，是秦家與調查軍團的戰爭，極有可能爆發為秦家與下三層的戰爭。
要做到不被影響，最大限度削弱謝家，就得掌控能源樞紐。
以往的能源樞紐，在第五層中心處最大的黑塔里。
當初秦縱婚禮上，整個第三層斷電，便是因為這座黑塔被人控制。
而七百年來，八個統治者也都達成了共識，幾乎是輪流掌控這裡。
搶親事件之後，宴家和謝家為了免去嫌疑，便沒有再去觸碰能源樞紐。
而秦業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有了危機意識，他也很清楚，這七個家族裡，唯一能夠威脅到自己的，只有謝家。
秦家在七百年來，靠著黑金島培養了許多調查軍團或者說鎮御軍團隊長級別的高手。
以及最為龐大的，潛伏在下三層的傭兵團。可以說，秦業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高塔最大軍閥。
但那個始終低調，毫無政治主張，看似奉行牆頭草原則，只為了悶聲搞研究的謝家，卻成了他最大的阻礙。
宴家的新任統治者，宴自在有著強大的個人實力，但秦業很清楚，宴自在不可能是柳龍的對手。
而謝英傑，則能夠讓那些螻蟻獲得強大的武裝，只有解決掉謝英傑，牽制住謝家，才能夠確保這場戰爭的勝利。
於是針對謝家的作戰計劃很快擬定，這場統治者戰爭，五家統治者聯盟並沒有一開始就派遣出兵力開始戰鬥。
秦業，王珏，鄭由，柳龍，龐海。
五名最強大的統治者，都一致認為，應該首先掌控中央黑塔，斷掉下四層能源供給。
如此一來，謝家的黑科技，包括堪稱衛星間諜的天花板監控，便不再生效。謝家所能使用的，就只有不依賴能源樞紐的消耗性科技。
比如槍械，比如機甲。
這也是最為麻煩的一點，而要讓謝家無法使用機甲，無法分發武器給到調查軍團和宴家，那就得實行第二點——封鎖。
將第五層通往下四層的最大的通道，那巨大的升降梯鎖死。阻斷交易路線，同時為了防止謝家自身的勢力使用過於強大的武器強行突破，還得想辦法將謝英傑控制住。
於是最終作戰計劃——控制第五層中央黑塔，由龐家的龐黎，龐海負責守衛。
控制第五層的入口，由柳家的柳虎守衛。
鄭家的鄭由與鄭岳，秦家的秦業，秦楚，以及柳家的統治者柳龍，都是游擊勢力。
王家的統治者，王珏，則有更重要的任務——暗殺謝英傑。
在白霧與五九離開後的第三十一天，這場高塔有史以來最大的內鬥，開始了。
……
……
第三十一天夜。
柳龍柳虎開率領柳家的部隊以及秦家派來的近百名僱傭兵，開始布控把守第五層入口。
所有試圖進入第五層支援的人……一律會被擊殺。
同時高塔鎮御軍團，秦玄的嫡系們，開始全部布守底層東部廣場，禁止任何人出塔。
目的在於防止有人傳遞情報，向塔外勢力求援。隔斷了傳送石碑這個入口，任何來自高塔的情報，便無法傳遞出去。
負責把守的，是高塔鎮御軍團的第四，第五，第六，第九，第十和第十二小隊。
於是這一消息，很快傳開，高塔接下來的時間，禁止所有人外出。
礦工們圍堵在東部廣場外圍，面對這些伴生之力四階乃至五階的高手，他們一時間不知道是喜是憂。
在高塔底層這個嚴重內卷的社會裡，他們甚至不覺得休息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畢竟休息……意味著無法挖礦，無法挖礦，意味著沒有口糧。
在資本的控制下，當代的年輕人根本無法在底層積攢多少積蓄。他們只能選擇幹活。
於是很快，底層的東部廣場，人們的眼神變得有些躁動，但面對全副武裝，且實力強大的鎮御軍團，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甚至……敢怒不敢言。
第三十二日凌晨。
在最為巨大的陰影里，龐家的統治者與守護者，毫不費力的找出了不遠處負責監視中央黑塔的宴家和謝家的勢力。
逢魔刻影，操控陰影來對付敵人的手段。在無邊的黑夜裡，陰影難以被看見，也就無從察覺。
龐黎與龐海，很快切斷了高塔下四層的能源樞紐。
高塔最為黑暗的時刻，驟然間降臨。
模擬著夜色星空的天花板里，有著無數謝家安插的「眼睛」。
掌握著下四層情報的謝家人員，在午夜時分，看到鎮御軍團布控東部廣場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不對勁。
隨著龐家的行動展開，謝家的智囊團們終於確定……一場針對謝家的陰謀開始了。
只是這一切來得太快，謝家的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從避難所歸來後，謝行知將一切告知了謝英傑，謝英傑也知道，高塔外有了新的生存據點，那麼高塔內部，恐怕很快也會迎來變革。
只是就連謝英傑也沒有想到……這場變革來得竟然如此之快。
他原以為對方會忌憚白霧和五九，至少會在確定二人死訊後才敢動手。
但現在看來……秦家的野心，終究戰勝了謹慎。
這也導致，謝家與宴家，根本來不及反應。
當下四層陷入漆黑一片的時候，謝英傑知道壞事了。
當負責監控下四層的謝家成員傳來消息後，謝英傑也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派遣所有的謝家武裝部隊，支援宴家。
整棟謝家科技大樓，並沒有顯得混亂。
這些平日裡搞科研的人們，還沒有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研究機甲與武器的科學家們，依舊在研究。
即便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們也不會有改變。好在謝家有著自己的武裝勢力。
謝英傑很快也制定了完整的作戰計劃。
很快，近四十名全副武裝的謝家武裝部隊成員，由謝行知帶隊，開始前往宴家所在的莊園。
他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與宴家會師，並且藉助宴家的部隊，發揮出謝家的武裝力量。
最終，反攻中央黑塔，取得中央黑塔的控制權。只要掌握了中央黑塔，下四層的一切主動權，就回到了謝家手上。
而謝英傑，則依舊坐在二十層，那間他幾乎沒有離開過的辦公室里，等待著某個人的到來。
謝英傑很清楚，如果不除掉自己，讓宴家與謝家匯合後，就算是五家統治者聯手，也很難打敗掌握了核心科技的謝家。
而最強的刺客，恐怕已經在路上了。
果然，在所有命令下達後不久，一個危險程度被評價為滿級的女人，出現在了謝家科技大樓外。
「我來看看你。以前不怎麼了解你，現在我想好好了解你一下。」
王珏很坦然的看著科技大樓外的一個攝像頭。
「我希望我們之間有一場客氣的談話。你也知道，這棟大樓攔不住我。」
這番話後不久，掃描來客的儀器上，紅光變為了綠光，代表著王珏成為了科技大樓的客人。
謝家已經沒有多少武裝人員，只剩下幾個謝英傑當年以燈林市科學家為原型製造的仿生人，算是這棟科技大樓的保安。
一名仿生人負責接待王珏，很快帶著王珏前往了二十層。
……
……
宴家。
雖然宴家的情報沒有謝家那麼全面，但當下四層陷入黑暗，且通訊也被隔斷之後，宴家也很清楚發生了什麼。
宴鶴語和宴知歲父子現在非常慌。宴自在此時看著遠方。
作為宴家統治者，宴自在有著強大的個人實力，而他的智謀也不弱於其他統治者，他很快也推演出了一些局面。
目前的宴家只能等，等待謝家帶著裝備支援過來。
只是不知道，稍後即將面對的敵人，到底是五大家的哪兩家。
看著宴鶴語和宴知歲父子瑟瑟發抖的樣子，宴自在說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們兩個好歹也是宴家明面上的管理者，慌成這樣像話？」
尤其是看著宴知歲，宴自在難以想像這是宴玖的兄長，沒有掩飾這種鄙夷：
「換做是你妹妹，也不會這麼害怕。」
宴知歲不敢反駁，他向來只敢對能被自己欺負的人橫，且多數是自己人。
大戰在即，宴自在很清楚，恐怕第五層的入口已經被切斷。
秦縱與調查軍團的支援，想必會被人堵住。而謝家必然也被某個強大的家族牽制。
甚至不止一個。
高塔鎮御軍團說不定已經將底層東部廣場封鎖，保不齊還留有一名守護者。
這種山雨欲來的感覺，沒有讓宴自在恐慌，哪怕宴自在也清楚，這次勝負難分，敵人來勢洶洶，準備充分。
但他本就想要變天。想要這污濁的高塔迎來新生。
他也早就認清了自己的使命。
帶來變革，或者死在帶來變革的路上。
……
……
高塔第四層。
模擬著夜色星空的天花板，驟然間變為了徹底的黑暗。
秦縱感受著這一切變化，內心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很快試著聯絡調查軍團第七隊的代理隊長尹霜。
可秦縱忽然發現……通訊也被切斷。這一刻秦縱意識到，不僅僅是第四層，建立著通訊機構的第三層，也被隔斷了能源。
秦縱沒有任何猶豫，準備立即前往高塔第二層。第五層的中央黑塔掌握著下四層絕大多數能源，但並不影響升降裝置。
巨大的升降梯是獨立的。
在調查軍團分部里，還有著一種較為古老的設備，用以讓全員集結。
秦縱要在第一時間，通過這個設備，聯繫調查軍團的人，進入戒備狀態。
第四層作為管理者層級，無非不過兩種人，從第三層晉升上來的管理者，和從第五層下調過來的管理者。
不管是哪一種，在這個時間，都應該回到了各自的層級。
偌大的第四層，此時顯得很空曠。秦縱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第四層里，仿佛敲擊在荒野的鼓聲。
……
……
高塔第三層。
居住著大量人口，最為接近七百年前人類文明的層級。如果將第一層比作荒野，第二層便是郊外，第三層則是真正的城市區。
與第四層不同，當能源被切斷，第三層並非只有巨大的模擬夜空的天花板失去光澤。
無數夜晚掛著燈光的建築，平日裡撐起了第三層的夜景的光線，在這一刻瞬間歸於黑暗。
不多時……傳來了人們的驚叫聲。那些處在第三層入口處，深夜裡做著各種見不得人的貿易往來的黑商們，看著九百米下方的漆黑……猛然間明白過來，這和上次的黑燈事件不一樣。
上次調查軍團團長結婚，也有人製造了黑暗。但這一次更為徹底。
不僅僅是第三層，第二層，第一層，都陷入了黑暗中。
有人破口大罵，也有人瑟瑟發抖，想著自己的生意怎麼會遇到這樣的變故。
還有人在黑夜中高聲歌唱，絕對的黑暗代表著絕對的混亂。
尤其那些聚集著大量人潮的夜店裡，就顯得更為混亂。
高塔隔絕了一切光線，沒有人知道高塔在哪裡。生活在高塔內部的人，都很清楚一件事——
沒有白天和黑夜。
倘若這座巨大的高塔，沒有了能源供給，那麼整個下四層，就是絕對的黑暗。
沒有任何光。
要麼點燃火把，要麼使用照明裝置，要麼靠著天賦序列中諸如強化視覺之類的天賦。
否則人們只能在黑暗中彷徨著。
第二層的調查軍團反應很迅速。
半數調查軍團的人睡下了，但這些人也都保持著警惕，整個第二層雖然遠遠不如第三層繁華，看夜晚間活動的人也有不少。
這些人在面對絕對的黑暗時，反應也和第三層的人一樣。
驚慌，尖叫，錯亂的吼聲不斷擴散，駐守在第二層的調查軍團成員們，紛紛醒來。
通訊設備還能用，但通訊已經被切斷。當調查軍團的將士們發現無法獲取信息的時候，內心都開始警覺起來。
他們沒有應對過這樣的事情，可每個人都很清楚，高塔里發生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是小事。
本能的，調查軍團的人開始往軍團分部聚集，集合。
他們感受到了一股龐大的氣息在靠近。
尹霜，林無柔，王勢，商小乙，白小雨，秦林等七隊成員靠著手中的照明裝置，很快在第七隊的區域裡集結。
先鋒組的人不多，但每一個都有著不俗的實力。調查軍團的其他隊伍，也極為默契的在集結。
仿佛鎮守在長夜中的將士們，在等待著黑暗彼端里殺出的怪物。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可這些隊長與先鋒組成員們，卻都感覺到一股大戰在即的氛圍。
果然，有著視覺天賦的九分隊隊長丁意，很快吹起了調查軍團成員極為熟悉的口哨。
這是一種交流暗語，在塔外探索的時候，有時候會用為了節約時間而用到，意為——敵襲。
數百名拿著槍械，全副武裝的傭兵與鎮御軍團成員正在靠近，他們的腳步很整齊，顯然他們的目的很明確。
如此多人全副武裝，且在這麼一個忽然到來的黑暗時刻里，朝著調查軍團奔行。調查軍團的將士們，內心已然確信……「清洗」來了。
九十年前的事情，他們已經在避難所事件後知道了真相。
這些人內心對高塔的憎惡，上升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不僅僅是謝英傑和宴自在，不僅僅秦縱，就連這些最為普通的調查軍團成員，也都有預感。
會有一天，他們與高塔統治者將會爆發一場戰爭。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這場戰爭來的如此突然。仿佛還有些遙遠的一天，就是今天。
整個下四層的所有人也沒有想到，黑暗的降臨如此絕對……亦如此漫長。
……
……
白霧離開後的第三十二日。黎明到來之前，謝家科技大樓二十層。
王珏的身體籠罩在斗篷里，和她背後的塔外勢力扮相很相似。
在塔外，也有一個女人，渾身籠罩在斗篷里，一旦褪去斗篷，就能夠看到這個女人透明的身體。
此時此刻，謝家二十層，謝英傑的辦公室里，王珏坐在謝英傑對面，說道：
「上次與你談話，還是成立監察組。那個時候，你利用我對鍾家和宴家的厭惡，說服了我成立監察組，孤立秦家和鍾家。當時你讓我眼前一亮，我覺得很不錯。」
王珏褪去兜帽，露出姣好的容顏。
作為永生者是否是絕對的幸運，沒有人敢下論斷，但對於王珏這樣的女人來說，永生保住了她的美麗，是永生這件事帶來的毋庸置疑的恩賜。
謝英傑也看著王珏，他很清楚，自己有著人造序列，有著不弱於對方的伴生之力，也有著強過對方的計算力，對這個女人的下一步動作可以通過零號給到的晶片加以計算。
甚至可以驅動機甲。
但……他不是這個女人的對手。
「亮明來意吧，你是來敘舊，還是來殺我？」
王珏美目挪向別處，打量起這間屋子。
「只要你不走出這間屋子，只要你不讓謝家參與到接下來的戰鬥中去，我就是來敘舊的。」
「那和殺了我，又有什麼分別。」
謝英傑看穿了本質。
宴家與謝家，對抗其餘五家，在沒有謝家幫忙的情況下，宴家的統治者宴自在縱然強大，卻很難打敗其他統治者。
唇亡齒寒。
如果宴家敗了，謝家就更沒有可能活下來。
兩家對抗五家，本就是九死一生，如果其中一家被牽制住，另外一家的壓力就更大。
但謝英傑又覺得，王珏似乎不單純是來暗殺自己或者牽制自己的。
「當然不會，你們其實也早有準備，在秦家準備對你們動手的時候，你們也已經得到了情報不是麼？有一家的立場不怎麼堅定，他們可能是牆頭草，所以你們的勝算，並不如想像中那麼低。」
王珏這番話讓謝英傑眉頭一皺，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王珏沒有解釋原因，只是說道：
「當然，你們有準備，我們也有準備，總的來說，你很聰明，其他幾家也不是傻子，現在的情況，你們更為被動。
我也不妨告訴你，就算謝家幫忙，喪失中央黑塔的掌控權的情況下，謝家與宴家也毫無勝算。
如果現在謝家不出手，趁著混亂，我王家是能夠救你謝家的，名為牽制，實為保護。」
聽到王珏這番話，聰明如謝英傑，也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詫異的看著王珏：
「實為保護？」
「如果你要我說的更細緻一點，實為站隊。」
謝英傑目光銳利：
「站隊，秦柳龐王鄭，你們五家聯手，如今搶占了先機，一切也如你所說，目前我與宴家極為被動，你卻跟我說站隊？既然是站隊，你為何不直接幫我們？」
「因為就算我直接幫你，也只是將王家搭進去。」王珏這番話說的理所當然。
王珏繼續說道：
「你應該很清楚，秦業的勢力有多強大，在不計算頂尖高手的情況下，他的勢力可以達到其他幾家的總和，他背後的塔外勢力，帶給了他極大的助力。」
「目前秦家，掌握著高塔最強的兵力。除卻秦家，柳家龐家也不簡單，宴家的小子很強大，但他絕對無法敵得過柳家與秦家的聯手。要取得中央黑塔的控制權，就得和龐家交手，而龐海，對宴自在有著極大的克制。」
「所以算上我，也不會有多少勝算，但如果我在暗處，起碼我能夠在接下來漫長的黑暗裡，為你和宴家，提供一點庇佑，加上你們的內應，你們總不至於活不下去。」
如果王家不跳出來，還能做一個暗地裡的保護傘，跳出來，就只能被秦家壓制。
這麼一想，謝英傑發現王珏看的很通透：
「但就算如此，我和宴自在也只能躲。」
「是的，宴自在年輕氣盛，終究會嘗試取回黑塔，不過他會明白力量上的差距的。我們現在不是對手。」
「然後呢？」
「然後自然是等了，等到奇蹟降臨，否則這場黑暗要一直持續下去。」
「你說的這場黑暗……」
「中央黑塔會被控制住，因為所有人都很清楚，有了能源的謝家有多可怕。能源被切斷後，下四層會陷入絕對的黑暗裡。人類的文明進程，就像是列車步入了山洞裡。」
「這個山洞很長，長到足以讓人們忘記光明。這場戰爭會持續很久。」
謝英傑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人，竟然如此冷靜的說出這些話：
「底層的人會餓死。」
王珏毫不在意，她開始如同預言一般的分析道：
「藍線草的容量是夠的，但第五層會控制住。還記得七百年前的日子嗎？高塔讓人們過得太安逸了，七百年前，人類為了一口吃的，可以做出很多難以想像的事情，這種景象也會在下四層的黑暗裡發生。」
「當然，第五層也會提供食物，用以換取情報，搜捕調查軍團殘黨。秦業這次的目的，是要真正的清洗，將所有可影響統治的，對高塔不再絕對相信的人，全部剷除。」
「你可以一直留在第五層，我會傳遞假情報說你逃到了下面的世界，謝家科技大樓也會被我王家占領。而宴自在，就看他能不能想通這一點，突破到下面的層級，把守層級的是柳虎，這一點是我安排的。」
「我的守護者王素，龐家的守護者龐黎，秦家守護者秦楚，以及各家統治者，沒有一個是宴自在能夠輕易對付的，但柳虎，不是宴自在的對手。」
「如此一來，接下來漫長的時間裡，你們都會進入被通緝狀態，但下四層很大，也很黑。要在建築繁多藏身地點繁多的地方里找到你們，找到每一個調查軍團成員，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人類文明的列車，終究會駛向光明，光明降臨的可能性有兩種。」
謝英傑知道是哪兩種，王珏還是說了出來：
「要麼是謝家的統治者謝英傑，秦家的叛逆秦縱，宴家的統治者宴自在，全部死亡。高塔從八分天下，迎來四分天下的局面。秦家的統治將更加絕對，底層人，甚至說每一層的人，生活將更困難。人們對高塔的依賴更高，離開高塔的人，都只能是秦家的親信。」
「要麼……奇蹟降臨。」
謝英傑沉默了許久後，說道：
「奇蹟降臨。已經一個月了，調查軍團最強的兩個人，一個去了第六層一個月，一個出塔已經四十多天，你認為他們還活著？你站隊的理由，就是兩個可能已經死掉的人？」
「我怎麼知道你王珏，是真的站隊，而不是緩兵之計？」
謝英傑真正要問的，並非是王珏站隊的可靠性，而是王珏的底氣。
王珏也看透了這一點。
「兩個麼？我對另一個不了解，我只是在說白霧。」
「我不知道第六層有什麼，但白霧依舊做到了太多的事情。謝教授，我也不怕告訴你，我背後的勢力，是一個神一樣的存在。」
「或者說，我曾一度以為她是一個神一樣的存在，靠著她，我王家七百年來不涉爭端，總是能做出正確的選擇。但白霧，是一個超越了神的人。白霧的傳奇，某種意義上，也是由我這裡開始的。」
謝英傑不明白王珏最後這句話的意思。
什麼叫白霧的傳奇，是從她這裡開始？
難不成白霧加入調查軍團，是她安排的？
王珏沒有解釋，只是說道：
「現在的白霧已經走到了神所看不到的未來，他一次又一次的創造了奇蹟，對於你來說，不也是一樣麼？白霧在機械城所做的，是你幾百年都做不到的。」
「我不相信這樣的人，會死在第六層，所以我相信，當高塔里，光明再次出現的時候，不是腐朽的延續，而是奇蹟的開始。」
王珏的這番話，讓謝英傑也有些震撼。
「看來一切你都已經思考妥當了。」
「我的序列之一，是21——避害。在靠前的序列里，這算是一個非戰鬥序列，我的直覺總是能夠指引我做出對的選擇，將所有的災難避開。」
「我相信我的直覺。雖然我們八個都不是好人，在七百年來，都足以死很多次，但你有你的目的，為了研究而蟄伏，我也有我的目的，至少我們在壞這一方面，沒有秦業，沒有宴朝，沒有鍾旭那麼絕對。」
「所以你不需要懷疑我站隊的底氣與覺悟，我只是希望，作為一個活了七百年的老女人，我能夠得到善終，而不是和莉莉絲一樣，死的毫無聲息。」
莉莉絲死於謝行知和白霧的聯手，這件事是一個秘密，但對於王珏而言，莉莉絲一直是一個她比較關注的存在
女人總是會比較在意同等特質的女人。王珏不知道莉莉絲怎麼死的。
但她知道，她已經死了，而且很有可能和白霧有關。
如果說莉莉絲做出了一個錯誤的選擇，那麼王珏則引以為戒，做出正確的選擇，來把路走得寬一些。
這場談話，謝英傑沒有完全相信王珏，但他也只能選擇相信王珏。
王珏說道：
「今天是開始，接下來的時間，下四層都會籠罩在黑暗與戰火里。我們只能祈禱，奇蹟，早一點降臨。」
……
……
第三十二日凌晨。
在下四層的人們，還在因為黑暗而惶恐時，各地的戰爭終於打響。
謝行知所帶領的謝家部隊，終究是沒能與宴家會師。在前往謝家的途中，遭遇了秦家守護者，秦楚的部隊。
儘管謝家有著強大的科技火力，但秦楚所率領的，都是伴生之力在四階乃至五階往上的高塔頂尖精銳。
秦楚自身，靠著天賦序列28——化龍，序列里極為罕見的變形序列，有著恐怖的戰鬥力。
秦楚看著謝行知，以及謝行知身後的數十名武裝戰力，一臉漠然：
「謝家的守護者，這是要去給宴家提供支援？」
謝行知皺起眉頭：
「怎麼就遇到了你，真倒霉啊。」
謝行知還記得升降梯上，秦楚被宴自在懟後，那張難看的臉。
只是沒想到，對決秦楚的不是宴自在，而是自己。
這場二對五的統治者戰爭，謝行知其實也有自己的分析——這是一場不可能贏的戰鬥，哪怕成功支援宴家，也不可能贏。
但經歷了避難所一戰的人，內心都有著血性。
哪怕是一向理智的謝行知。
「能幹掉一個是一個，解決掉秦楚，至少在後面的逃亡里，會少一個勁敵。」
想明白這一層後，謝行知攔住了身後的部隊。
秦楚也攔住了身後的部隊。
「你倒是很有血性，看你這個樣子，似乎要和戰一場？這倒是讓我省了不少功夫。」
秦楚身體開始發生變化，肌肉開始暴漲，赤紅色的鱗片忽然覆蓋他的身體。
這恐怖的天賦序列能夠帶來超越人類體能的強大的力量。
以人類之軀，秦楚在變身後，比惡墮更像是惡墮。
謝行知沒有畏懼的神色。
他默默思考著伴生之力的差距，也思考著對方化龍後的力量差距：
「希望我的序列今天能幸運一點，能召喚出比較強的道具。」
天賦序列66，御器召喚。
一個上下浮動很大的序列，就像是序列666撒旦之吻一樣，過於看運氣。
以至於謝行知很像是幾個守護者里，最弱的一個。
秦楚很清楚，除非有著逆天的運氣，謝行知必不可能是自己對手。
謝家的守護者，竟然選擇與自己單打獨鬥，這是極其不明智的抉擇。
或許這也意味著，謝家與宴家的氣數將盡。
謝行知是一個不怎麼豪氣的人，與秦楚比試，總歸是害怕的。
他忽然想起來，白霧之前好像委託過自己一件事。
在機械城的時候，提了一個很奇怪的要求，幫電飯鍋寄靈。
他的確是可以辦到的。就是不知為何就忽然想到了這一點。
「假如贏了，我就去給你的鍋寄靈。你最好祈禱，回來看到的我的時候，不是一具屍體。」
謝行知深知自己仿佛在立下一個必死的flag，但明知必死而行之，才是男人的浪漫。
謝家守護者與秦家守護者之間的第一場戰鬥，打響。
……
……
高塔第五層，宴家。
宴家的守備如今不過百餘名，基本都是來自各地的傭兵。
這些戰力如果沒有謝家的裝備支援，根本不指望能夠在統治者守護者面前撐過一分鐘。
所以當柳龍，秦業，鄭由，鄭岳以及遠超宴家數倍的戰力奔向宴家的時候，宴自在就很清楚……接下來會有一場註定會敗北的戰鬥。
但他也不在意。
秦家的勢力很快將宴家圍住，幾個統治者與守護者呈四角站立，將宴自在的所有去路封死。
秦業說道：
「我與宴朝雖然不對付，但也沒有想過，他死後的宴家，這麼愚蠢。如果沒有你對秦楚的挑釁，也許你今天還能活。」
秦業，伴生之力十二階。核心天賦序列26，千軍萬馬。這是一種扭曲信仰的力量。
堪比序列101軍團的進化版本。
某種意義而言，那些願意為秦業賣命的人，都會成為秦業力量的一部分。
人類的伴生之力最高只有十二階，惡墮的變異等級帶來的基礎力量最高為九級，但靠著序列與詞條，這個能力還能夠繼續往上提升。
秦業的實力到底多強，無人知曉。
七百年前的統治者大逃殺里，他還不算強大，但七百年間，靠著與黑金島合作，成為了高塔最大軍閥之後，秦業的實力已然到了一個未知的層面。
「可不要太快殺了他，我可是好久沒有活動筋骨了。」
柳龍。柳家的統治者，伴生之力十二階。八個統治者里，攻擊性最為強大的一個，即便是鍾旭還活著，也要避其鋒芒。
因為他掌握著一個純粹的戰鬥天賦，天賦序列19，——破壞神。
七百年前柳龍並沒有這個序列，他已經靠著強大的肉體能力，撕裂了不少統治者競爭者。
七百年間，柳龍到底從何處獲得了破壞神，無人知曉。但即便是秦業，也沒有絕對把握能夠壓制住破壞神強大的破壞力。
鄭由笑道：
「年輕人誤入歧途正常，說起來，真有必要趕盡殺絕麼？這場戰鬥我可不參與，畢竟，我不會受傷。」
伴生之力十二階，核心天賦序列33——無限化勁。
七百年前鄭由是一個和善派，在七十二名統治者里，他是一個絕對的牆頭草，靠著不斷站隊，最終成為了統治者八人之一。
這代表著他審時度勢的能力。
而七百年間，鄭由的實力大幅度提升，且掌握了幾乎能吸收一切非元素和非精神傷害的序列——無限化勁。
這也讓鄭由成為了一個最強肉盾。
最後一個是鄭岳，鄭岳沒有說話，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懶洋洋的，臉上的表情頗為不滿。
不久前百川市的戰鬥，鄭岳還記得，自己和五九配合壓制了商人。
宴自在和白霧配合壓制了法官。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真麻煩啊……怎麼就到了這一步呢？」
鄭岳沒有說出這句話，只是想著，宴自在能夠識趣一點，千萬別做一個浴血奮戰不死不休的莽夫。
「我不介意輸給你，作為你逃離死局的突破口，但你可千萬別上頭……死在這些老東西手上了啊……」
統治者戰爭的第二場，宴家與秦家柳家鄭家之戰，打響。
……
……
高塔第二層。
絕對的黑暗被火光撕開了一個口子。
全副武裝的秦家勢力，高塔鎮御軍團每年都會湧出的一些莫名其妙出現的強大新人，與調查軍團的戰鬥打響。
此時此刻的調查軍團總部，在強大的火力摧殘下，變得破碎不堪。
各個調查軍團的分隊長和隊員都躲在掩體裡，尋找著反攻的契機。
他們從來沒有想到，經歷了百川市那樣的劫難，好不容易活了下來，好不容易為高塔人在開闢了新據點，幸運的沒有死在塔外——
卻很有可能死在塔內。
「該死的，這天怎麼還不亮？」躲在掩體裡的王勢說道。
尹霜默默的開啟了折光護盾，看著天花板說道：
「恐怕這個天……一時半會兒不會亮了。」
「我們現在怎麼辦？」這是另一個分隊的調查軍團成員詢問。
所有人也都很想知道，這場戰鬥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所猜測的，是來自高層的清洗。
如果是的話，他們該如何應對這場清洗？
這個問題沒有困擾他們太久。
當來自秦家的第一輪火力轟炸完畢後，在短暫的停火期間裡——
尹霜，王勢，龍霄，孟淵這些曾經參與了百川市避難所搭建的人，喊出了他們應對黑暗的口號！
「調查軍團，衝鋒！」
在炮火平息的下一秒里，藉助著調查軍團分部這座巨大掩體僥倖活了下來的將士們，沒有任何的膽怯。
隨著那句熱血的口號喊出，蟄伏在黑暗裡的猛士們，發起了反抗。
調查軍團與秦家軍隊之間的戰爭打響。
至此，這場於漆黑中的戰爭，高塔七百年來最激烈的一場反抗統治者的戰爭，拉開序幕。
~~~~~~~~~~~~本章完~~~~~~~~~~~~~
（果然不能立，寫不完，這次不是慫某偷懶，真的寫不完，我儘可能加快節奏了，但各個地方稍微交待一下就一萬多字了。很遺憾，沒辦法一口氣寫到爽的部分，實在是量太大了，要交待的地方太多了，只能明天繼續。為了儘可能快速寫完這部分，明天我嘗試再來個日更萬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