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求毒打的仇鸞(1 / 1)
嘉靖帝的威權是打出來的。
甫一登基,他就和張太后,楊廷和等人大打出手。
這一戰以左順門事件為高潮。
從此後,敢於當面反對嘉靖帝的臣子就越發少了。
可今日,他的表弟卻當著嚴嵩等人的面,異常堅定的反對他。
「臣以為,夏言不當死!」
慶之這娃是昏頭了嗎?
嘉靖帝一怔。
「你說甚?」
想到嘉靖帝的關愛,蔣慶之猶豫了一下,然後再度說:「陛下,夏言狂妄,可臣以為,陛下仁慈」
嘉靖帝怔了一下,然後面色突然鐵青。
來了!
陸炳熟悉的那個奶兄弟回來了。
他心中在狂笑。
在嘲笑蔣慶之自尋死路!
崔元把衣袍一角捏的皺皺巴巴的,往日恨不能衣裳一點皺紋也無,此刻卻毫無知覺。
嚴嵩嘆息,仿佛是在惋惜什麼。
嘉靖帝要發作了吧!
蔣慶之已經準備好了迎接雷霆之怒。
呵斥,讓他滾蛋。
無所謂,他此刻只需要表態。
為後續出手找到理由。
「都滾!」
雷霆突然變成了霰彈。
均勻的落在了每個臣子身上。
「是。」
眾人告退。
走出大殿,崔元不敢置信的道:「陛下竟能忍住雷霆之怒?換了別人,此刻不說下詔獄,至少也得被罵個狗血噴頭吧!」
嚴嵩看了陸炳一眼。
陸炳則毫無知覺,他在盯著前方蔣慶之的背影。
那眼中,都是深深的忌憚,以及妒火。
「陸指揮使。」崔元問:「你可知這是為何?」
殿內。
臣子們走了,仿佛也帶走了最後一絲鮮活的氣息。
氣氛重新變得蕭索起來。
黃錦卻知曉,嘉靖帝的怒火依舊未退。
所以,他吩咐人去弄了一碗敗火的茶湯。
「陛下,喝口茶吧!」
嘉靖帝接過茶杯喝了一口,猛地把茶杯砸了。
「那瓜娃子,竟敢竟敢忤逆朕!」
嘉靖帝的怒火全數傾瀉出來,用安陸土話把蔣慶之罵了個狗血淋頭。
可發泄完畢後,他卻幽幽的道:「那瓜娃子初出茅廬,年少氣盛。朕,暫且饒他。」
黃錦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初崔元犯錯,眼前這位至尊差點扒了他的皮。
換了蔣慶之,這位高高舉起,板子卻壓根不落下來。
直廬。
朱希忠把蔣慶之拉進了自己的值房,劈頭蓋臉的問道:「夏言犯了陛下的忌諱,死定了。你發瘋了為他頂撞陛下?」
蔣慶之自然不能說自己需要國祚。
他一臉正色,「老朱。夏言任首輔,可是貪腐成性?還是以天下為重。」
朱希忠說道:「雖說我不喜夏言的霸道,不過此人剛直,行事堂堂正正,以國事為重。」
「楊廷和呢?」
「楊廷和雖說有諸多不妥,可也是如此。」
「夏言之前,大明宰輔大多以國事為重,如今是嚴嵩,他如何?」
朱希忠看了蔣慶之一眼,「老嚴就是個不要臉的東西。」
「是啊!開先例了。」蔣慶之譏諷的道:「當首輔變成了一條不要臉的狗,只知曉為自己謀私利。而一心為公的前首輔卻慘死。這個先例一開,以後誰還會以國事為重?」
只知為自己謀私利的富貴之極,而一心為公的卻沒個好下場。
「人都是自私的。」
隨後,所謂的名臣徐階,張四維哪個是好鳥?
黃鼠狼下崽,一窩不如一窩。
哪怕是張居正,也把萬曆帝視為無物,徹底打破了君臣平衡的局面,為此後埋下了禍根。
朱希忠蹙眉,「慶之,你不會是要主持什麼公道吧?」
「為何不能?」
「你特娘的喝多了?」朱希忠怒道:「咱們是皇親,是勛戚,只求家族富貴延綿,主持什麼公道?走,哥哥帶你去給陛下賠罪。」
這是要為蔣慶之求情的姿態。
嘉靖帝一旦發怒,弄不好朱希忠也會被牽連。
老朱,夠意思!
蔣慶之心中一暖,搖頭。
朱希忠大怒,「伱這般冒著得罪陛下,從此不得重用的風險為夏言說話,所為何來?」
你圖個什麼?
蔣慶之說道:「我只是覺得夏言不當死,他死了,嚴嵩一黨便肆無忌憚。」
他在心中暗自補充道:「我只想讓大明能活五百年!」
嚴嵩的值房裡。
崔元在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
陸炳卻冷眼看著他。
「怎地,東湖你覺著不妥?」嚴嵩問道。
東湖是陸炳的號。
而東樓是嚴世蕃的號。
二人之間交情極好。
陸炳伸出手指頭壓了一下眉頭,仿佛是壓下了什麼,「今日觸怒陛下的若是崔駙馬,陛下會如何?」
嚴嵩看了不滿的崔元一眼,「陛下會痛斥,弄不好會令他閉門思過。此後,信重不再。」
「不止。」陸炳搖頭,按照他對嘉靖帝的了解,崔元會更慘,「夏言倒台的根源是威權太過,觸犯了陛下的忌諱。而為夏言說話之人,在陛下眼中,便是一夥兒的。」
嚴嵩說道:「如此,弄不好會下詔獄治罪。」
「可蔣慶之呢?」陸炳笑了起來,可眼中卻毫無笑意,冷冰冰的,「陛下甚至不肯單獨呵斥他,而是」
都滾!
嘉靖帝把怒火傾瀉在了所有人的頭上。
「蔣慶之有陛下這份情義,崔駙馬還笑得出來嗎?」陸炳冷冷的道。
崔元整理了一下衣裳,「那麼,藉此弄掉他,豈不快哉?」
「我正是如此想的。」陸炳說道。
崔元突然嘿嘿一笑,「你陸指揮使便是靠著陛下的情義上位,蔣慶之也是如此。可自從蔣慶之來了之後,好像陛下對你冷漠了些。你分明想藉機弄掉蔣慶之,何必找那麼多藉口。」
崔元壓低聲音,冷厲的道:「我同樣想讓那個賤種死無葬身之地。」
陸炳深吸一口氣,「且聽我道來。」
嚴世蕃不在,陸炳和崔元便充當了軍師。
「蔣慶之為夏言說話,目的不外乎一個。」陸炳說道:「當下朝堂,嚴首輔不斷統合各方,假以時日,必然能領百官俯首。這股力量之強大,蔣慶之怕了。」
崔元陰笑道:「故而他哪怕知曉夏言必死無疑,依舊要嘗試為他說話。夏言不死,終究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
「他想把這根刺慢慢軟化,每當陛下看到,聽到夏言的名字,便會不由自主的把他和嚴首輔作比較」
陸炳看著嚴嵩。
嚴嵩撫須,「我行得正,坐得端,何懼之有?」
不要臉的老狗!
陸炳在心中暗罵,繼續分析道:「蔣慶之是不得不出手。」
「夏言當初大權在握,竊取陛下威權,令百官俯首帖耳。他犯了大忌諱,蔣慶之難道還能為他翻盤?」
崔元說道:「我絞盡腦汁想了許久,想不到救夏言的手段。」
嚴嵩開口,「陛下處死夏言的用意還有一個。」
「什麼?」陸炳二人問道。
嚴嵩說道:「殺雞儆猴。」
崔元一怔,「為後來者戒?」
嚴嵩點頭,「陛下一心修道,朝堂幾乎都由宰輔做主。若是有人想學了夏言,竊取陛下威權該如何?」
「所以,殺一個夏言,令後繼者不敢越雷池一步1」
「對。」
「所以,蔣慶之註定要倒霉。」
三人相對一笑。
「暫且不動,不過,放出風聲,就說蔣慶之為夏言求情。」嚴嵩淡淡的道。
「這是趕鴨子上架,逼迫蔣慶之不得不繼續出手。如此,就不得不繼續激怒陛下。」崔元用欽佩的目光看著嚴嵩。
「首輔這手段,妙啊!」
連陸炳都頷首贊道:「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嚴嵩撫須微笑:「陛下不會殺他,但卻會把他打落塵埃。」
「落地鳳凰不如雞,到時候咱們順勢出手,痛打落水狗。」
「務必要讓他再無翻身的機會!」
蔣慶之回到家中,在書房中沉思。
局勢演變到當下,蔣慶之已經是騎虎難下。
若是夏言被處死,嚴嵩等人會順勢出手,讓他灰頭土臉。
「伯爺!」
富城求見,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外面傳言,陛下要嚴懲夏言,伯爺一力為夏言求情。」
竇珈藍也來了。
神色嚴峻,「伯爺,錦衣衛那邊有人和我說,下面有兄弟在外面傳話,說伯爺要拯救夏言。」
「這是嚴嵩一黨的手段。」富城咬牙切齒的道:「老狗,他們想逼迫伯爺不得不出手,否則夏言被處死,伯爺此後哪還有臉在朝堂上和他們爭鬥?」
竇珈藍嘆道:「伯爺可以無視他們。可伯爺若是首鼠兩端,在陛下那裡必然會被視為不堪大用。」
許多時候,帝王不怕你犯錯,就怕你沒有擔當。
蔣慶之起身,「珈藍和我出去走走,石頭也來。」
三人出了巷子,一路溜達。
「此人是誰?」
前方有人問,語氣中能聽出幸災樂禍之意。
蔣慶之抬眸,見一個錦衣大漢被幾個隨從簇擁著走來。
「侯爺,此人便是蔣慶之。」一個隨從說道。
錦衣大漢走近前。
站定。
「本侯仇鸞!」
彪悍的氣息撲面而來。
「你便是仇鸞?」
這是二人之間第一次見面。
「聽聞你對本侯頗為不滿?」仇鸞問道。
蔣慶之拿出藥煙,竇珈藍為他點燃。
吸一口藥煙,把煙霧噴在仇鸞臉上。
「小賤種,如今你左右為難,等夏言一死,本侯當痛打落水狗。哈哈哈哈!」
仇鸞大笑。
蔣慶之嘆息,「你難道不知,面對對手,越囉嗦就越會撲街啊!」
仇鸞一怔。
何為撲街?
這時,蔣慶之換成左手夾著藥煙。
右手舉起,讓拳眼裡吹了一口氣。
仇鸞大笑方止。
仇鸞只知曉蔣慶之是個秀才,秀才動口不動手!
他眼神錯愕,笑道:「有本事你便動手!」
呯!
仇鸞捂著眼睛踉踉蹌蹌後退。
蔣慶之收拳。
問,「石頭,他方才說了什麼?」
孫重樓說道:「少爺,這人說有本事你就來打我呀!」
蔣慶之攤手,「看,我只是滿足了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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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求毒打的仇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