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春宴 第145章(1 / 1)
烏瑰悄無聲息地出現,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他靜靜地看著說這話的少年人,眼神中帶著一絲審視。這個少年人似乎完全沉浸在故事裡了,把這殘酷的案發真相當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長夏嘴角微微一勾,勾勒出一抹嘲諷的弧度。
她目光如刀,直直地逼視著那扶蘇氏的人,大聲說道:「你們知道扶蘇公子一定會死,所以就喪心病狂地直接把那毒粉摻入香爐中。可你們沒想到,香爐中的毒粉還沒有燃完,六公主就直接帶著人來了。六駙馬當時就慌了神,情急之下只能將毒粉收回,因此他的手上和身上都沾上了毒粉的粉末。」
長夏的言語不急不緩,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一般敲打著眾人的心,她娓娓道來之中,眼眸也隨之幽幽變暗,那沉色之中暗藏著的凶光和鄙夷嘲諷清晰可見,她那神態仿佛根本沒有將扶蘇氏這些拙劣至極的行徑放在眼裡,就像是看著一群跳樑小丑在表演。
「六駙馬知道這個毒粉的威力,於是你猜他怎麼做了?」長夏的眼神掃視著眾人,像是在考驗他們。
接著剛剛說話的少年人繼續開口,他迫不及待地率先回答道:「他一定想辦法把身上的毒粉給抹掉。」
少年人滿臉興奮,眼中閃爍著光芒,為自己能參與到這個推理中而激動。
長夏扭頭看了眼那說話的少年,少年眼眸炯炯有神,專注認真地盯著她,眼中滿是期待得到認可的神情。長夏微微點頭,語氣肯定地說道:「沒錯。」
少年一喜,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可是轉眼時就看到了那站在煊驕王身邊的王孫殿下。
王孫殿下眸光沉沉,冷冷地盯著自己,那眼中是濃烈的戾氣和緩緩流動的怨氣,仿佛要將他吞噬一般。
少年嚇得渾身一哆嗦,趕緊移開目光,連嘴角的笑容都連忙收了起來,大氣都不敢出。
長夏接著說著,聲音在大殿中清晰可聞:「六駙馬知道扶蘇公主一定會被嚇到,而且以她那衝動的性格,很有可能會亂了你們的計劃。於是,在竹園中,六駙馬成功地將毒粉轉移了。」
李盛年眼眸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接著垂下幾分,眼底像是在回憶著什麼,又像是在思索著其中的細節。
月影竹林下,少女那仔細認真聆聽的模樣,以及那被夜風吹得卷著幾縷髮絲的耳朵,一一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想到這裡,他的嘴角不動聲色地微微一勾,那笑容中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長夏看到李盛年這副樣子,心中莫名地有些惱怒,她咬了咬牙知道他在想什麼。
她眼睛微微眯著,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咬著牙接著說道:「扶蘇公主回到宴席之上時,卻碰到了你們」
這時扶蘇氏的那個人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手開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他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趕緊將手收在袖中,眼神中滿是慌亂。
「你你胡說!我們昨日才來,怎麼會」他強裝鎮定地說道,可聲音卻開始發顫,那話語中的底氣明顯不足,在大殿中聽起來格外刺耳。
「昨日?大人確定?我們可是見過面的,您不是還和覃修氏相熟麼?」
長夏的眼神變得更加犀利,語氣中帶著一絲質問。
妖尊眼眸一動,眼底之中好不容易緩下去的暗色再次出現,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覃修氏?
這個名字讓她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她的視線緩緩落在槐序身上。
「你胡說什麼?!淑君何等尊貴,再者,妖宮之內地形何其複雜,我等怎麼會半夜出現在」
扶蘇氏的人還在狡辯,可下一秒,他瞪大雙眼,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神色立即變得震恐非常,緊接著憤怒之色猛地在他的眼眶之中燃燒起來,那眼神像是要把長夏生吞活剝了一般。
他立即跪下,朝著妖尊的方向磕頭,大聲喊道:「陛下,煊驕王這是在誘導!不可作數!」他的額頭在地上磕得砰砰響,試圖讓妖尊相信他。
李盛年斜睨著跪著的人,眼底之中的寒色和鄙夷毫不掩飾,那眼神就如同在看一隻卑劣的狗。
他冷冷地說道:「煊驕王並未說明,大人難不成是猜測?」他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刃,直刺對方的要害。
扶蘇氏的人愣了一下,連忙說道:「我是猜測,這只是我的猜測。」
他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眼神中滿是驚恐。
長夏嘴角一勾,心中暗自冷笑:掉進去了。
她緩緩開口:「猜測?我都不知大人竟對我王朝後宮之事了如指掌,竟然知曉這淑君便是覃修氏?我可沒說是覃修氏的誰?」
她的話音帶著一種循循善誘的魔力,緩慢卻能夠準確無誤地深入人心,讓人不自覺地跟著她的思緒去走,一步一步地將扶蘇氏的人逼入絕境。
「你你們!!!!你們是故意的!!!無憑無據,你們這是誹謗!!!王上知曉了,你們定然罪加一等!!!!」扶蘇氏的人瘋狂地大喊大叫,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證據?大人想要什麼證據?物證已有,難不成還想要人證?」長夏神色從容,眼神中透著自信。
那人跪得筆直,像是要維護自己那所謂的不屈的傲骨,眼底的慌亂被他緩緩掩去,試圖再次偽裝出鎮定的樣子。
「都說妖都執法司講究證據,無憑無證難不成你們是要屈打成招?那妖域在整個四海八荒豈非成了一個笑話!」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威脅。
李盛年此時再次寒聲開口,他的聲音如同冬日的寒風,冰冷刺骨:「剛剛本王已修書一封,以西荒之名呈送給北荒陛下。相信現在,北荒陛下正在撤兵。」
「什麼!?」扶蘇氏的人滿臉驚愕,眼中滿是絕望。
長夏抬手對妖尊說道:「陛下,臣請奏,傳宮女春酒,六駙馬進殿。」她的眼神堅定,不容置疑。
那人明顯一慌,再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長夏,身體微微顫抖,仿佛預感到了末日的來臨。
「准。」妖尊威嚴地說道。
六駙馬和春酒齊齊上殿,他們的臉色都十分蒼白。
行完禮後,春酒緩緩開口,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就是這個人,在三日前來淑君宮中與淑君見面,被我撞見後,匆匆離開。」
長夏問道:「他們說了什麼?」
「說」春酒好似有所顧忌,她抬眼看了眼長夏,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接著握了握拳,像是下定了決心,隨即繼續垂眸緩緩說道,「我聽到淑君對他說,『覃修氏願意為北荒扶蘇馬首是瞻』這樣的話,還聽到這個人給了淑君幾錠金子,隨後匆匆離開。」
妖尊眸中的殺意緩緩出現,那眼神如同冰冷的深淵,但她不動聲色地將殺意掩了下去,冷冷地問道:「你和六駙馬什麼關係?」
春酒的眼尾已經紅了,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那雙粗糙的手緊緊地捏緊衣角,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
她咬了咬嘴唇,眼淚隨著話音奪眶而出:「我我傾慕六駙馬」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聽起來十分可憐。
妖尊接著問道:「六駙馬讓你做什麼?」
「讓我,讓我陷害煊驕王。」春酒低下頭,不敢看妖尊的眼睛。
妖尊二話沒說,沉默了幾秒後,眼神變得冰冷無情:「來人,春酒即可送往褫靈台。」她的語氣不容置疑。
長夏上前一步,神色嚴肅地說道:「陛下,此事還未結束。」
妖尊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煊驕王是想給這個宮女求情?」
長夏搖搖頭,語氣凝重地說道:「非也,只是這宮女懷了六駙馬的骨肉。」
眾人再次唏噓譁然,殿內頓時炸開了鍋。大家交頭接耳,眼中滿是震驚和好奇。
身後跪著的六駙馬的手攥得緊緊的,指節因為用力而變得白湛,他垂著頭,眼睛之中是畏懼的顫抖和不可置信,身體如同篩糠一般微微抖動。
長夏微微躬身,神色莊重地開始繼續說道:「陛下,還請讓臣說完,此案錯綜複雜,其間隱情甚多,等臣將案子完整道來,一切真相大白於天下之時,陛下再做定奪也不遲。」她的聲音在大殿中迴蕩,清晰而堅定。
妖尊微微皺眉,似有些疲憊地掐著眉,稍作停頓後,威嚴地說道:「准。」
長夏冷冷地瞥了一眼跪著的六駙馬,眼中的嫌惡毫不掩飾,仿佛看到了世間最骯髒之物。那目光如同一把銳利的劍,刺得六駙馬不自覺地低下頭。
接著道:「扶蘇公主是被扶蘇氏的大人聯合淑君殺死的。其實扶蘇公主死了兩次,第一次,是被人用珍珠項鍊洞穿後腦而死,第二次是因為粉塵接觸到了水汽中毒而亡。但相同的是,地點都是在淑君宮中。」
那人的手開始顫抖,他開始慌亂了起來。
「那晚,我去看望淑君,恐怕那個時候的前半炷香時,扶蘇公主剛死吧?」
聽到這句話的槐序默默垂下了眸。
他靜靜地站在淑君宮的檐上。
那一身黑衣,如同最深沉的夜色,完美地與黑夜融為一體,仿佛他本就是這無盡黑暗的一部分。風在他身邊呼嘯而過,卻帶不走他眼中的冷漠。
在他的視線之下,那位嬌俏靈動的姑娘,原本如同一朵盛開的鮮花,散發著青春與活力的氣息。
然而,厄運卻在瞬間降臨。
不知從何處伸出的一隻手,猛地從後面扯下了她那美麗的珍珠項鍊。
剎那間,潔白碩大的珍珠如雨點般散落一地,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恰似少女破碎的夢。少女發出一聲悽厲的痛叫,那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迴蕩,卻如同曇花一現,很快就被一隻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嘴。
她拼命地掙扎,眼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可這一切都是徒勞。
緊接著,兇手撿起地上的珍珠,手中靈力涌動,那些珍珠瞬間被注入了強大而邪惡的力量,如同奪命的利箭般射向少女。
珍珠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聲,無情地射穿了少女嬌嫩的腦部。鮮血飛濺而出,灑在周圍的地面和牆壁上,與潔白的珍珠形成了鮮明而慘烈的對比。
與此同時,如同雲霧一般的寒水之氣從四周緩緩飄散蔓延開來。
那寒水之氣帶著刺骨的寒冷,迅速將整個空間籠罩。
寒霧觸碰到少女的身體,她的身體開始發生了詭異的變化,身上的襦裙瞬間結滿了冰霜,那冰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仿佛要將她也一同冰封。
不一會兒,少女的身體失去了支撐,緩緩倒入那瀰漫的水汽之中。
她的眼神漸漸失去光彩,生命之光如風中殘燭般熄滅,最終一動不動,宛如一個破碎的玩偶,被黑暗無情地吞噬。
他,依舊站在那裡,冷漠地看著這一切。他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如同看著一件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事情。
那些人如同鬼魅一般,迅速而熟練地收拾著屍體,將少女的遺體如同垃圾般帶走,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回憶結束。
他的手卻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曾經的冷漠似乎被這顫抖打破,他的內心陷入了混亂。
長夏剛剛的話語,就像一把銳利的刀,直直地刺向他的內心。
所以,長夏是知道了?她會不會已經知道自己當時就在這裡,目睹了一切卻毫無舉動?
他的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那恐懼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害怕長夏那銳利的目光,害怕她看穿自己內心的黑暗。
長夏接著說道:「你們將屍體交給了六駙馬,六駙馬讓千鯉池的宮人將屍體扔入千鯉池中,造成溺水而死的假象,而做著一切的宮人,便是還存活於世的屠蘇岩。六駙馬欺騙利用一心想要為宗族報仇的屠蘇岩,誆騙他讓他以為自己殺死了扶蘇氏,可是這一切不過是六駙馬的一個計謀。」
講到這裡時,長夏的視線微微一停,不緊不慢地落到槐序身上。
「這一切都不過是你們扶蘇氏的陰謀,你們私吞屠蘇氏的產業,嫁禍給妖域,現在又要把西荒給牽扯進來。貪得無厭的是你們,欺上瞞下的是你們,毫無人性的更是你們。北荒陛下若是知道這一切的種種行徑,當初楊氏與屠蘇氏的下場,也就是你們的下場。」
她說著這話,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將一切燃燒殆盡,視線卻冷冷的,毫無溫度地落在槐序身上。那目光像是兩道冰冷的雷射,直直地射向槐序,讓他感覺如芒在背。
槐序感受到了那抹炙熱的目光,那目光中蘊含的力量仿佛要將他的偽裝一層層剝開。
他感覺自己就像被放在烈日下暴曬,無所遁形。那個目光像是一座無法承受之重的大山,壓得他根本不敢抬眸,只能低垂著頭,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雙手在袖中不自覺地握緊,身體微微顫抖。
突然,大殿之內一片寂靜,長夏說道:「好了,這次的案子就是這樣,在場都是四海八荒遠道而來的客人,留你們在此實屬無奈,還望見諒。」
妖尊開口說道:「諸位可以退下了。」那聲音如同洪鐘大呂,在寂靜的大殿中迴響,帶著一種不容違抗的力量。
等到眾人緩緩離開後,扶蘇氏的人被士兵們粗暴地押了下去。他一邊掙扎,一邊聲嘶力竭地高喊著自己冤枉,那聲音在空曠的走廊中迴蕩,充滿了絕望與不甘。
然而,他的呼喊在這冰冷的宮殿中顯得如此無力,沒有人理會他那所謂的「冤枉」。
殿內一陣寂靜,只剩下眾人離去後的餘韻。這種寂靜仿佛能將時間凝固,讓人的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就在這時,一聲高喊打破了寂靜:「六公主到——」那聲音在大殿中迴蕩,帶著一種特殊的韻味。
長夏這時緩緩抬眸,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她看向妖尊,語氣莊重地說道:「陛下,現在是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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