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紅樓(34)(1 / 1)
紅樓(34)
林雨桐回了院子,林雨楊去送宮裡來的太監,只剩林黛玉在這裡被人圍著,後又被賈母拉到身邊,不舍的道:「你姐姐家去要忙,你回去也是跟著添亂。書神屋 www.shushenwu.com不如留下來,跟你的姐妹們在園子裡住著,一處做耍。也能陪陪我這老婆子。」
「老祖宗這話很是呢。那園子我早就尋思了,正覺得兩處地方好,你看我住怡紅院,妹妹住瀟湘館可好。咱們離的近便些,也能常在一處說說話。豈不快活。」賈寶玉馬上高興的接話道。
林黛玉這會子心裡存著事呢。哥哥出去了一圈,這賜婚的聖旨就下來了。說這裡面沒有什麼貓膩,她再是不信的。想到那賜婚成了姐夫的靖海伯,也不知長得是圓是扁,脾氣秉性究竟如何。怎能不叫人操心。這兩年跟哥哥姐姐處著,豈能沒有感情。最初姐姐對自己許是出於責任,跟對哥哥是不一樣的。但光是這一份責任,就叫自己受益良多。何況時日長了,姐姐這心也軟了。對自己有幾分小心,但多是出於自己性情敏感的緣故。不比跟哥哥說話,向來直來直往。但關心的心是一樣的。如今突然一輩子的大事定了,自己怎能不跟著焦心。
於是笑著對賈母道:「正是如此我才該回去呢。家裡這裡里外外,我也能添把手了。」又扭頭對賈寶玉道:「你住那怡紅院,自是寬敞開闊的。那瀟湘館卻陰冷狹小,我這身體,自是住不得的。」
「該死!該死!」賈寶玉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甚是懊惱的道:「只顧著跟妹妹近些好見面,卻忘了這一茬。我瞧著稻香村那裡也不錯,光照又好,又幽靜。」
黛玉抿嘴一笑沒說話。只是對賈母道:「我先回去安置,外祖母想我了,只管來接我便是了。」到時候能不能來,再說吧。
賈母見她執拗,心知拗不過。這才點了頭。林黛玉又跟邢夫人,王夫人告辭。又對李紈道:「蘭兒想來林家玩,嫂子只打人送來便是。」
李紈趕緊千恩萬謝。她才還愁兒子讀書的事。
王熙鳳則拉了林黛玉的手,一直往外送去,道:「我不用你請,也會常去串門子的。再說了,橫豎三兩天的,老太太必是忍不住要去接你。這哪裡就鬧得像是十年八年不見一般了。」
眾人在身後直笑,都道:「是這個話。」
林黛玉回到院子的時候,林雨楊已經回來的。耷拉著腦袋,對著林雨桐直嚷:「我早就該知道他是個大尾巴狼。當初就不該去求他。」
林雨桐招手叫黛玉過去,話卻是對林雨楊問的:「這話倒是稀罕,什麼意思啊。」
「皇上想撮合姐姐跟聞天方的婚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年姐姐也要及笄了,所以」林雨楊低聲道:「要說起這人,沒什麼地方不好。長相配得上,家世配的上,能力那更是不會委屈了姐姐。身邊也沒有丫頭姨娘。」
「這麼好的條件怎麼到如今沒有娶妻。」林雨桐問道。不會是有什麼隱疾吧。
林雨楊搖頭道:「這就是唯一可惜的地方。他的命格不好。不光是沒父母兄弟姐妹,更是連三親六故都沒有。這樣的命格,疼閨女的人家,自是不會捨得。不疼閨女的人家,他又瞧不上。」
「那這不是害了姐姐嗎。」林黛玉問道。、
林雨桐倒是不在乎這什麼命格不命格的。按命格,湊在一起的這三個人,都該是死人。
就聽林雨楊道:「這事,皇上早先徵求過父親的意思。父親來信說,姐姐的命格奇特,百無禁忌。所以無礙。」
林雨桐心裡一跳,她就知道瞞不過林如海這老狐狸。
「沒事。」林雨桐也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林黛玉看了林雨桐一眼,道:「到底沒見過,不能知根知底。」
「我沒見過,但父親見過。楊哥兒見過。還十分的熟悉。男人看男人,總比女人准些。」林雨桐笑道:「父親和楊哥兒還能害我不成。」
林雨楊鬆了一口氣。心裡卻把聞天方罵了個死臭。這人能趁火打劫,就絕對算不上什麼君子。
平嫂子過來稟報,「大部分東西都收拾好了。剩下的東西留下三五個人歸置歸置,明兒再帶回去也是一樣的。如今就能走了。」
林雨桐就道:「那就走吧。既然辭行過了,咱們就直接走吧。」
她怕賈寶玉再哭著拉著林黛玉的袖子不撒手。要真是鬧開了,那就太難看了。
等賈母聽了林家嬤嬤的稟報,菊芳院早已經人去院空。
卻說林家姐妹二人上了馬車,林雨楊騎馬在外面護著。才出了巷子,就見一行人迎了過來。
「伯爺!」林雨楊有些詫異,「您怎麼來了。」
林雨桐一聽,心裡反而鬆了一口氣。能這般的積極,至少證明他是期待兩人的婚姻的。那麼,相處起來該是不難。這是個好的開端。
林黛玉悄悄的將車帘子挑出一條縫來,匆匆的瞥了一眼就收回。對林雨桐笑道:「回頭我畫一副畫像給姐姐瞧瞧。」
林雨桐一笑,沒有說話。但卻想起剛來京城時,在碼頭上看見過的那個青年。
就聽外面道:「我估摸著你們該回府了,就帶人過來送你們一程。省得被人衝撞了。」
林雨楊心說:你騙鬼呢。這林家的招牌在這京里,是誰都能輕易衝撞的嗎。
不過嘴上還是道了謝。並且明知道姐姐能聽見她們說話,還是上前稟報了一聲。
林雨桐在車內道:「那就有勞伯爺了。」
沒有羞澀,大大方方的。
聞天方不由的也自己鬆了一口氣,道:「應該的。」
林黛玉『噗嗤』一笑。
本來不尷尬的,如今這一笑,反而都有幾分不好意思。
林雨楊這才接話道:「那就走吧。」
從賈家到林家,其實真心不算遠。坐上馬車,也就半個多時辰。
聞天方將人送回府,也就沒多留。林雨楊想著府里要歸置東西,正亂著呢。就請他下次再上門。這才作別。
不說林家這回家後忙忙叨叨的事。只說林雨桐的賜婚,鬧得薛寶釵心裡犯了病。
林雨桐比薛寶釵小一些,如今的親事都已經定下來了。這叫薛寶釵心裡如何能沒有想法。
想到自己的歸宿還不知道在哪裡。晚上回來,就直接倒在炕上,只覺得心裡憋屈煩悶。
「我的兒,你這是怎麼了。」薛姨媽嘆了一口氣,道:「你處處都比別人強些。只這出身上,到底是差了一層。這聖上賜婚的事情,是什麼人家都能有的體面麼。別看林家的大姑娘是庶女,但那也是一品大員的庶女。況且林家祖上顯赫,到了林老爺這一輩,更是改換了門庭。讀書人出身,多清貴啊。兒啊,你可不能這般比。」
「我如何不知。」薛寶釵垂著眼瞼道:「況且比別人強些我是認的,比她強些,我還真不敢說這話。」
「怎不敢說這話。那林家的大姑娘什麼都好,就一處不好。性子太剛硬了些。你瞧瞧鳳丫頭的如今,就知道她的將來。」薛姨媽道:「姑娘家,還是我兒這樣方是好的。」
「這話媽在家裡說說就好。萬不可出去說叨。」薛寶釵臉一紅。只扭過頭又不說話。
「好!不說。」薛姨媽一嘆道:「我瞧著那寶玉人品樣貌倒也是拔尖的。又生在這樣的府里,金尊玉貴的養大。屋裡就是有幾個丫頭,這不妨礙什麼,你姨媽最是見不得這些作妖的。遲早都能打了。」
「媽只說這個作甚。」薛寶釵不由的轉過頭來,「姨媽當真要有這心思,如何不明說。只寶玉的事,姨媽只怕也做不得主。」
「這你就不知道了。」薛姨媽笑道:「這事之前我倒是真沒把握,如今倒有了幾成勝算。那林家的大姑娘如今是鐵板釘釘的伯夫人。難道林家的嫡女反倒低就了不成。以前老太太倒是想撮合的寶玉跟黛玉。但只林家大姑娘那防備的樣子,我就知道這事要成,只怕沒那般的容易。如今可不是,老太太的打算再是不能了。也就雲丫頭,老太太可能會考慮一二。但你姨媽那時說什麼都不肯的。雲丫頭雖是侯門小姐,但到底是個孤女。哪裡及得上咱們家來的實惠。我跟你姨媽做了半輩子姐妹,最是了解她不過。我兒只管放心。」
「宮裡有娘娘呢,只怕姨媽的心大。」薛寶釵淡淡的說了一句,又扭過頭。
「宮裡的娘娘。」薛姨媽笑道:「你還看不明白,娘娘就真那般的得臉不成。這邊剛下了旨意叫林家的姑娘住進園子,那邊聖旨就下來了,叫回去備嫁。你姨媽是個明白人。哪裡看不出來,這娘娘在宮裡也未必就是真得臉的。」
薛寶釵一下子坐了起來,今兒她只顧著難受了,還真就沒想到這一層。
「我的兒,要不是你哥哥不爭氣。何必委屈我兒如此。」薛姨媽說著,難免就傷心了起來。兒子不爭氣,撐不起門戶也就罷了。好歹老實本分一些,日子也過得。偏偏是個惹禍的頭子。自己又管不住,不想辦法找個能託庇的地方可怎麼辦。薛家是跟其他幾家是老親,但自打家裡的老爺沒了,這買賣不比以前了。銀錢上供應不上,其他幾家對自己也就都淡了。要不是王家的幾個侄子實在跟蟠兒一般不成器,自己又何苦有娘家不住,住在姐姐家。即便哥哥不在京城,難道房產家業都不在了。
母女倆嘆了一氣,又商量了一回。這才歇下了。
正如薛姨媽想的一般,王夫人此時手裡捻著佛珠,一下比一下快。林家今兒是打了娘娘的臉。可要是皇上真看中娘娘,也不會有這麼一茬事。
周瑞家的站在一邊只不敢說話。見王夫人的臉色越來越不好,才道:「許是趕巧了。」
巧了!這話說出來誰信。
「可打聽到了那林家的哥兒回去之後去哪了。」王夫人問道。
「就去了靖海伯府。」周瑞家的小聲回了一句。
那這就絕不是巧合了。
「去把老爺請過來吧。」王夫人睜開眼道。這事還是得跟老爺商量一下的。又問:「老爺如今在哪。」
周瑞家的低聲回道:「好像是去了趙姨娘的屋子。許是看錯了也未可知。我這就叫丫頭們先去外院問問。」
王夫人捻著佛珠的手一緊,閉著眼睛點點頭。
賈政是不是在趙姨娘這裡,周瑞家的怎麼會看錯。不過是怕王夫人心裡難受罷了。
此刻趙姨娘正一邊給賈政捶著腿,一邊覷著他的神色。見他時不時的皺眉,就低聲道:「老爺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婦道人家,你能懂什麼。」賈政眼睛都不睜,只示意趙姨娘手上別停下來。
趙姨娘嘴角一撇,道:「老爺也忒小看人。我怎麼就能不知道呢。這事,還真就不能怨林家。」
賈政猛地睜開眼,嚴厲的看了趙姨娘一眼:「休要妄言。」
「我說說,老爺看我說的是不是也算有道理。」趙姨娘一邊小心的捶腿,一邊道:「這內宅的事情,老爺一向是不管的。想必太太也不曾給老爺說過。要是老爺早點插手,許是就不會有今兒這事了。」她說著,見賈政沒有睜開眼打斷,就知道是聽進去了。心裡一喜道:「那林家,自來就是守規矩的。這滿府上下,誰不知道。那林家的大姑娘更是從不跟爺們說說笑笑。連帶這林姑娘,也甚少露面。除了請安,等閒是見不到人的。端是大家小姐的做派。」
賈政就知道趙姨娘嘴裡『說笑的爺們』是誰了。
說到底,人家姑娘自重,再是沒有錯處的。
就聽趙姨娘道:「許是娘娘的心裡,寶玉還是她進宮之前的小兒模樣。可如今是真的大了。那寶玉院子裡的丫頭,有幾個還是乾淨的女兒身。還不是都偷偷的摸上手了。這旨意下來,猛不丁的叫這麼一個成年的男丁跟人家親戚家的姑娘住一個園子。人家林家能願意嗎。林家可不是那等扒著咱們家不放的人家。只一味的不在乎名聲。」她本想說賈元春也是個糊塗的,連她們做奴才的都知道的道理,她愣是不知道。渾下旨意,這下把臉給丟了吧。但這話她萬不敢說出口。
賈政聽的火起,心道:每每問起王氏來,都說寶玉是在用心念書呢。鬧了半天,這都是糊弄他呢。
恰巧,周瑞家的打了丫頭來,只說太太請老爺有事商量。
賈政蹭一下就站起了身,甩了帘子就出去了。
趙姨娘看著晃動的帘子,冷冷的哼了一聲。
賈環從內室探出頭來,吐吐舌頭道:「寶玉又得一頓好打了。」
「該!」趙姨娘說著又啐了一口賈環,道「扯你娘的閒篇,看你的書去。回頭老爺考你,答不上來,別指著老娘救你。」
賈政憋了一肚子氣,徑直去了王夫人房裡。見她還是一副吃齋念佛的菩薩樣,心裡就先不喜了三分。
「今兒這事」王夫人剛開了口。
賈政就像是找到了宣洩的口子,「若不是你生的那孽障,如何會有這樣的事。」
王夫人氣的一噎,這孩子能是自己一個人生下來的嗎。不過還是壓了壓心裡的火氣,道:「那時我說要自己養,你只說要孝順老太太。滿口子不答應。老太太只一味的慣著寵著,我連說都說不得。如今老爺來沖我這一頓火,不知又是聽了哪個的挑唆。要是我那珠兒還活著,我何苦為這孽障勞心,橫豎叫老爺打死了他,也就省得我跟著操一輩子的心。」
賈政一聽提起賈珠,心裡就頓時一酸。長子的早逝,又何嘗不是他心裡的痛。嘆了一聲道:「罷了罷了!如今已然如此了。林家那裡,你還是客氣些的好。往年你待林家,尚不及一個薛家多矣。這個總是不怪我跟老太太吧。如今,你那妹妹當的什麼用,林家又是個什麼成色。回頭你遞牌子進宮,跟娘娘也好好說說。這旨意糊塗。」
王夫人面色一白道:「我是想著,能不能請了林家的姑娘跟我一起進宮。這也算是把娘娘的臉給抬起來了。」
「糊塗!」賈政指著王夫人道:「娘娘的臉是林家打的嗎。不是!是皇上!你再起這些糊塗的心思,往後就不要往宮裡去了。」
王夫人擦了擦淚,道:「娘娘她在宮裡豈不是更艱難。」
「艱難不艱難的。咱們還能有什麼辦法不成。」賈政站起身來,「只叫娘娘用心侍奉皇上,自然該有的臉面就都有了。」
說著,站起身來,轉身就走了。
王夫人看著那來往擺動晃悠的帘子,只覺得從心裡泛起涼意。娘娘在宮裡得臉,外面哪個不借光。如今沒了臉面,誰替娘娘著急了。連老爺都是如此,更遑論他人。
王熙鳳聽了小丫頭的稟報,知道老爺太太說的並不愉快。她就打算這幾天先不出門,省得又成了什麼人的出氣筒。
不過,她的心也就更堅信了這個家不能長久。想了一回,嘆了一聲,知道賈璉肯定在平兒屋裡,兩人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雖是平兒一徑的要過來伺候,王熙鳳也沒應承。看著更是鬧心,那又何必呢。只把大姐兒抱到屋裡,母女兩個作伴。
不想賈璉偏偏一撩帘子進來了。
「二爺怎麼想起我這黃臉婆了。」王熙鳳沒起身,只笑道:「見了新人笑,是不是也打算看看我這舊人哭了沒有。」
「胡說。」賈璉坐過來。只拿了大姐兒的玩具逗著大姐兒。又道:「給她臉面的人是你,如今吃醋的反倒也是你。」
王熙鳳冷笑一聲道:「我給她臉面是我和她的情分,我吃醋是我和你的情分。怎麼,不成啊。」
「全都是你的道理。」賈璉靠著王熙鳳坐了,才道:「今兒娘娘的旨意下來,那園子裡可有不少地方還得按著娘娘的意思再拾掇拾掇。下面的小子,可有不少求差事都求到我面前來了。你怎麼說。」
「我不管你們去鬧什么蛾子。家裡的事我再是不管的。」王熙鳳心裡一算,其實這中間真沒什麼油水。她懶得計較。
「芹哥兒和芸哥兒,你屬意哪個去照管這些小和尚道士的。老爺本是要遣散的。但太太不知道聽了誰的攛掇,倒是想養在鐵檻寺。這支取了銀子,只按月的照看,最是輕便不過的差事。」賈璉再不信王熙鳳會不沾手。
王熙鳳眼睛一閉,道:「你只管跟平兒商量去。你以前還叫我善自保養,如今我要保養了,你倒來煩我。」
賈璉見她懶懶的,不願意搭理人,就知道這心裡不大自在。道:「要不然我晚上伺候伺候你。換個樣兒彆扭手扭腳的端是放不開。」聲音越說越低。
「要死了。」王熙鳳瞪了一眼道:「大姐兒還在了。你就鬧騰。你今晚只找她去。我還得想想娘娘的事。明兒老太太必是要問的。這些個囉嗦的事,你又不懂。」
賈璉這才笑嘻嘻的起來,轉身出了屋子。
平兒見賈璉又回來了,就嗤笑道:「被人攆了,才來找我。我有什麼臉面。」
「你這浪蹄子,越的得臉了。」賈璉湊過去,扯了人道:「她不兜攬我。不是正好便宜了我們。臉面要緊,還是要緊。」
平兒啐了他一口:「我跟她好,這一輩子自是太太平平的日子。跟你好,我能得了什麼好。」
「罷罷罷!一個兩個的慣的越的不成樣子了。」賈璉笑著,這才說起正事。「我問了她,她只說不管。我再不信她心裡沒個偏頗。回頭不順她的心意了,少不得又有話說。」
「這個我倒是知道。那芹哥兒的媽周嫂子倒是從前跟她能說上幾句話。不若把那肥差給了這芹哥兒。至於爺應下來的芸哥兒,那栽花種樹的活計,雖然油水少了些,可也不用出門子不是。家門口就能賺的銀子,還能嫌棄少了不成。」平兒小聲說道。說完又道:「爺在這中間抽出來的利錢,怎麼算。是我收著,還是」
「過手就這幾個銀子,你還惦記。叫你給我收著,回頭就去了她的手裡,當我不知道啊。」賈璉蹦起來,轉身就走。「你的主意不錯,就聽你的。」
「黑了心,沒良心的。」平兒氣的直罵,「我倒是為了誰。」
罵完,那賈璉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這邊平兒想了想,還是把臉上的脂粉擦了,頭上的簪花卸下幾個來,換了一身素色的衣服,照樣去正房了伺候。
王熙鳳已經將大姐兒哄睡了,見平兒過來,就知道賈璉又出去了。笑道:「我以為我是個沒本事,留不住人。如今看來,你也是個不中用的。」
平兒如今反倒不敢跟王熙鳳蹬鼻子上臉的說笑了。直道:「奶奶都管不住,我哪裡敢說。」接著又將賈芹和賈芸的安排說了一遍。
王熙鳳心裡一尋思,什麼也沒說。只點了點頭。賈芹那也不是什麼好玩意,不過這跟自己關係都不大。這話,她心裡過了一遍,卻不再對平兒說了。
只道:「你看著辦就罷了。我哪裡有什麼偏頗不偏頗的。」又道:「你也回去歇著吧,今兒我就不留你住了。大姐兒在這呢,另外,也防著咱們那位爺半夜裡回來,沒人服侍又作妖。」
平兒這才點點頭,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賈母就打人送史湘雲回去,「你先回家住些日子,回頭老祖宗叫人接你。」
史湘雲昨晚一整晚都沒睡好。想著這次的事,只怕是鬧大了。尤其是娘娘叫林家姐妹住園子,也叫寶姐姐住園子。偏偏沒叫自己住。她覺得自己也沒臉再待下去。低著頭,一應的答應了。
賈家是怎麼安排這些事的,林家全然不知。
林雨桐把家裡的事問了一遍,見沒有不妥當,才罷了。一個人在屋子裡突然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林雨楊就道:「我正要去學裡,姐姐上次做的滷味,是極好的。要不姐姐再做點,下半晌,叫人給我送去。」
「也好。」林雨桐就點頭應了。去學校帶好吃的,當過學生的人都這麼幹過。
林雨楊這才高興的去了。
林雨桐忙了半個上午,才做得了。叫人裝了兩個食盒給送去了。就怕人多不夠分。
林雨楊哪裡捨得姐姐做的東西給別人吃。拎著食盒就去了靖海伯府。
他覺得,很有必要讓這位伯爺知道自己姐姐的好處。
聞天方拿這些滷味下酒,陪著小舅子喝了兩杯。接受了無數的數落,最後把有些醉醺醺的小舅子親自給送了回去。
林雨桐知道了險些氣死。沒這麼上趕著的。看來這弟弟也不是什麼時候都靠譜的。
這要是林如海在,別說吃滷味了。進了門給不給好臉還兩說呢。
這就是年輕啊。
隨後,聞天方打人送了幾次東西,不過是一盆花,或是一本書,又或是外面的點心。東西不再貴重,倒叫林雨桐心裡舒服了一些。
日子又過了兩日,只賈家又打人來,說是薛寶釵要回席,請她們姐妹過去吃酒。
林雨桐正思量著這幾日要去張家拜訪,哪裡有時間去賈家。
林黛玉張張嘴,知道姐姐再不放心自己一個人去做客的。就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下去了。
薛寶釵還席,自然沒有了當日的熱鬧。林家人沒來,史湘雲又被送回了家。也就賈家的三姐妹,連同李紈,寶玉。往常王熙鳳是不參加的。她平日裡且忙顧不過來呢。如今,不管事了,就清閒了,只想著能受用一日算一日,也極為給面子的來了。
席間不免說起了林家的事。
「這般大的事,林家合該要慶賀的。」薛寶釵看著王熙鳳笑問道。
王熙鳳哪裡不知道薛寶釵打探的心思,就道:「林姑父只怕惱的不得了呢。哪裡有心情慶祝。這嫁女兒跟娶兒媳婦可不一樣,且捨不得呢。」她哈哈一笑道:「這林大妹妹回到林家沒幾天,就進了京城。父女就沒相處幾日。如今林姑父人還在江南,可轉眼閨女又成人家的了。心裡能不遺憾。你們小,等你們都大些了,成了家,有了子女。就明白這心情了。」
李紈接話道:「如今就她有閨女,她可不是正知道這心情。」
王熙鳳斜眼道:「大嫂子這又是顯擺兒子來了。在別人面前倒也罷了,偏偏顯擺到我跟前來。」
李紈呸她一口,道:「你們夫妻團圓,要多少不行。」
王熙鳳則嘆道:「大哥哥在哪,你是知道的。再也不能跑的你見不了人。我家這個,如今在哪,我再是不知道的。」
「竟說些混賬行子話。」李紈傷感了一瞬。見這話不好叫姑娘家聽,就轉移話題道:「你們可有誰知這位靖海伯的根底。」
薛寶釵就笑道:「我倒是聽哥哥說過的。以前在南海沿子上,雖說離京城遠,但也自在。又有靠海的便利,端是富足無雙。再加上這聞家自來人丁凋零,單這一根獨苗,家裡產業悉數繼承。是少有的富貴。」
「既如此,那這命數,也未免太硬了些。」探春說了一句。
「正是這個話。」薛寶釵笑道:「這些年一直沒結親,未嘗不是這個緣故。」
這話叫王熙鳳不愛聽。人家結了門好親,就必是有個不足在裡面的麼。這都是什麼道理。再說,她如今且盼著林雨桐好呢。以後的日子,少不得林雨桐拉拔她。況且兩人自來要好,說林雨桐說到自己眼跟前是個什麼意思。
「這就是你們不知道的緣故呢。」王熙鳳一笑道:「皇上賜婚,沒有欽天監合八字,是不成的。想來能賜下婚來,就應該不妨礙。」
探春就不說話了。薛寶釵一笑,只拿了酒又給斟了一輪。只寶玉嘆了幾聲,好好的女兒家又少了一個。
眾人不理他的糊塗話,吃了一頓酒。也就散了。
出了門,趁著酒勁,王熙鳳就啐了李紈一口道:「難為林家肯為蘭兒盡心。如今說小話說到你的面前,你也不說分說一二。端是叫人瞧不上。我看,趕明你遇上難處,哪個還敢伸手幫你。」
李紈面色一紅,有些不自在的道:「那三姑娘和寶姑娘,是在為誰不平,我不信你這般精明的人看不出來。我這立場能說什麼。回頭叫太太知道了。我這又有什麼好。林家是好是歹,也不是她們說幾句就能有妨礙的。哪裡就少了我說幾句維護的話了。」
王熙鳳只看她冷笑:「難道我跟太太就是遠的。」
說完,也不理李紈,心道:以後還是少跟這人打交道的好。只有她用人的,沒有人能用的了她。如此相處,誰能跟她處的長久。
李紈心裡一苦,暗道:太太於你來說,是親姑媽。於我,就是婆婆。太太本就不待見自己和蘭兒,如何還能再叫她不喜。不就是因為娘娘的面子叫林家給掃了而遷怒麼。自己若是說話,是個什麼意思。站在林家那一邊,太太會怎麼想。自己不隨著三丫頭和寶姑娘的話說,不就是看著林家照拂了蘭兒麼。
這天之後,不知怎的,『林家大姑娘不受林姑老爺重視,才拿來聯姻』。這些話就在賈家的下人中間傳開了。甚至是越傳越難聽。
王熙鳳心裡冷笑,真是不知死活。連聖上的賜婚都敢說三道四。
紫鵑奉了黛玉的命令,給賈母送點心。出來就被鴛鴦拉到一邊,小聲將事情說了。「這話我聽著糊塗,當真有什麼不妥當不成。」
紫鵑面色一變,『呸』了一聲。「誰嚼舌根呢。」她笑道:「我跟著我們姑娘,在林家什麼事不知道。大姑娘這親事,早前皇上就漏過意思。只大姑娘沒有及笄,才罷了。你道為什麼人家伯爺寧願等著,也不結別的親事。可不就是八字難找,因為極為相合,才愣是等到大姑娘要及笄的時候,才親自去宮裡求的賜婚。怎的到了咱們家這些人的嘴裡,就都是不好的話了。這要是傳到外面,質疑聖旨,腦袋不打算要了。」
「你如今的心越的向著林家了。」鴛鴦笑道:「這樣也對,跟著主子,就得一心的為主子打算。林姑娘是個重情的,只這些年對你的態度,我就知道。你不如早早的要了身契去,也落得乾淨。」
紫鵑點點頭,「我也沒什麼牽掛,親爹親娘死了,那繼母妹妹的,跟我不相干。」
兩人說了一會子閒話,鴛鴦才送了紫鵑出門。
紫鵑回來,不敢瞞著,將這些告訴給了林黛玉。惹得林黛玉生了一場閒氣。可這事,又不能敲鑼打鼓的辯解。越想越是氣悶。
只賈母聽了鴛鴦打聽來的事,心裡倒也泛起了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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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紅樓(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