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1.舊日光陰(83)三合一(1 / 1)
舊日光陰(83)
寒風凌冽的大年夜裡, 她要是沒穿大衣跑出去
張加輝一把把大衣拽過來, 轉身就走了。看書否 www.kanshufou.com
李兆山追出去幾步, 很有幾分頹然的樣子, 直到看到張加輝走遠了, 出了醫院的大門,他才反身回來, 朝住院樓走去。
張加輝手拎著大衣進了廠,左右看看, 並不知道張雪嬌跑到哪邊去了。剛要敲門衛的窗戶,門衛的房門就打開了。看見裡面的人, 張加輝皺皺眉, 然後把大衣遞過去:你的大衣。
張雪嬌顫抖著手將大衣接過來:誰給你的?
張加輝面色有些奇怪的看了他媽一眼:你把大衣落在哪裡了不知道嗎?
忘了。張雪嬌淺笑, 大過年的, 你趕緊回家去吧。
回家?
張加輝露出幾分嘲諷的笑意:你都不在羅家,我回的什麼家?
張雪嬌心口漲疼:是啊!有媽的地方才是家。從此之後,沒有媽, 孩子豈不是沒有家了。
你現在門房呆著, 我一會兒還有點事要交代你。她有些躲閃, 害怕看見孩子的眼神, 只道:就在門房呆著, 哪裡也不許去。
說著話, 不由分說的就把孩子推了進去, 摁在角落的椅子上, 並且警告說:急著, 哪裡也不要去,坐在這裡最好也別動。
張加輝饒是遲鈍,也現情況好像有點不對。什麼時候,廠里的門衛開始荷槍實彈了。
張雪嬌手裡拎著大衣,像是拎著炸彈似的。
別覺得大衣不沉,那是後世的羽絨服。這個年代的大軍衣拎起來試試,個個都是沉手的。
林雨桐接過來,鋪在辦公室的桌子上。苗家富親自動手,將大衣給割開了。
裡面確實是有炸|藥包,裡面卻只有兩公斤。但這確是定時炸彈,時間定在半個小時之後。
苗家富的面色就白了:這還有兩公斤,去哪裡了?
林雨桐卻覺得,這才對!
有這麼些炸|藥,在軍工廠爆炸引起的連鎖反應已經起到了預計的效果了。她輕哼一聲,他這是留著後手呢。
苗家富猛地抬頭:他想跑。
一個優秀的特工,當然得給自己留夠足夠的退路,哪怕是被逮住了,手裡也得留上足夠的底牌為自己爭取機會。
這跟策劃的成功不成功無關。其實他們的目的就是要爆|炸,而不在乎是不是炸毀了什麼?這是政治影響的問題。
假如爆|炸了,那麼這一片就會被嚴格的排查。而他混在其中,誰也不敢保證他就能安然無恙。
假如張雪嬌暴露了,假如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圈套。那麼他這個取出六公斤,只用了四公斤的做法,無疑就是套里的套。大家會極力的抓人,極力的找尋那剩下的兩公斤,而同時,抓到他,也不會就地槍斃。對於一個優秀的特工人員來說,不管在任何情況之下,只要能活著,就不會放棄希望。
苗家富帶著人,帶著定爆|炸|彈驅車往山里趕。半個小時之內,就讓它在山裡炸吧。
對外的說法,無外乎是開礦。並不會引起恐慌。
而林雨桐身後跟著張雪嬌,直奔醫院。
計寒梅說了:不管怎麼樣,得金礦抓到李兆山。
那兩斤炸|藥到底去哪裡了,不管怎麼想,那都只是林雨桐自己的猜測。萬一虛晃一槍,把那兩公斤放到別的單位呢?
這種情況,就不得不防了。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林雨桐猜錯了呢。
是!計寒梅說的對!所以,不能再看李兆山還牽扯著多少條線,先抓住人再說。
醫院裡找不見李兆山,這是肯定的,林雨桐和張雪嬌找到醫院,就是想看看,能找到什麼線索。
可他的宿舍,卻真真是乾淨的可以,有用的東西一點也沒有。
張雪嬌手攥成拳頭:他跑了?
跑了?
能跑去哪裡呢?
每一個路段都安排了人手,除非能飛過去。
所以說,他沒跑,不知道貓在哪裡躲著呢。
可是能去哪裡呢?
林雨桐去問置辦的護士:今兒有誰來過?
大年三十,來看病的人不多才對。要是附近的人,這些護士肯定都是認識的。
護士想了想只道:向家的大兒媳婦來過,說是給家裡的男人買點止疼藥。本來村裡的人應該去宋璐的衛生站去拿藥的,但是這不是因為李月芬關係有些尷尬嗎?她是常來買藥的。
一個人嗎?林雨桐問道。
兩個人。護士指了指大廳,她男人就在大廳門口等著呢。
向家自從向黨失蹤被打成叛|徒特|務之後,三個兒子就分家了。本來寬敞的院子被分割成三塊,正房歸了大兒子,跟兩邊的廂房中間砌牆,老二老三家各自是一道窄院子,廂房門口只有一米寬的院子能過人。
帶著人過去將成家的院子給圍住了,李兆山是從成家大媳婦的被窩裡被逮出來的。
他一臉的羞愧:我們是有感情的。
張雪嬌就那麼冷冷的看著他,再看看一臉嬌羞頭卻已經花白了的女人。
是有感情的?!
她這會子是一點也不明白,李兆山這虎頭蛇尾的算計,到底是為了什麼。
本來平安無事的事,為什麼非要折騰起來。可這折騰的,雖然有自己先露了破綻的原因,但不可否認的,他壓根就沒做好準備。
他這根本就是拿她和這一條線的人的生命在開玩笑。
等人被逮回來,將人里里外外的檢查了一遍,身上並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自從換了一身衣服出來,他就閉嘴不言了,只那麼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不時的朝張雪嬌看一眼,然後笑笑。
張雪嬌的汗毛就豎起來了,一步一步的走過去:你還是人嗎?
張主任,你說什麼,我並不是很明白。李兆山帶著疏離的笑,這麼說。
張雪嬌卻不管他說什麼,只道:加輝,是你的兒子。盼著我死也就罷了,你還盼著他死,我問你,你還是人嗎?
李兆山看向張雪嬌,目光複雜了一瞬,然後才道:他不是我兒子,也不是你兒子,你該清楚這一點。
張雪嬌的眼睛眯了眯:你早知道我叛變了!
李兆山哈哈的笑:你了解我
不!我不了解你!張雪嬌冷眼看著他:我不了解你!是我太傻,讓你把我了解的太透。
李兆山撇著嘴一笑:你要這麼說,也對吧!你是什麼性子的人,我了解。你那天來找我,說了很多,說你願意繼續這個計劃。那一瞬間,我就知道,在你身上出現了變故。你是個聰明又決絕的女人,如果認定我對不起你,你會恨不能一聲不吭的殺了我,而不是過來跟我說了一大堆要劃清界限的話之後,卻又跟我保持合作關係。其實要推行計劃,非得需要炸|藥嗎?技校當年的那一把火為什麼起了那麼大的轟動,那就是火對廠子來說太危險了。火這東西,可比炸|藥要取多了。你要是願意,你有一百種辦法把這把火燒起來。你為什麼非要叫我去想辦法弄炸|藥呢?除非,你想把我手底下的底牌給摸清楚。是!當時有那麼一瞬,我幾乎都被你說服了。可等你走了,我回過神來,如此一個身手依舊敏捷矯健,做事依舊果敢決絕的你,為什麼會選擇這麼一個容易暴露的方案呢?那時候,我就確定你有問題。連你都有問題了,我就壓根就沒想過這件事能成功過。
你給了我兩公斤炸|藥又給了加輝兩公斤,你想幹什麼?李兆山朝外看了看,然後低聲道:你聽到爆|炸的聲音了嗎?
沒有!定的時間早就過了半個小時了。
你給的炸|藥是假的?不會啊!要是這麼著,不可能都沒看出來。
假倒是沒假,只是他們不敢拆裡面,並不知道,裡面的炸藥是早年埋在地下受潮廢棄的我明知道你有問題,我怎麼就把好容易弄出來的東西,交給你呢。明知道不會炸嘛。他笑著,所以,清麗,我沒想過要你死,更沒想過要孩子死
那這麼繞了一圈,就是在爭取時間。
他把那六公斤炸藥,到底是藏到哪裡去了?
張雪嬌冷著臉跟他對視:別說的那麼好聽。你就是想叫我和孩子死。如今,我說不清楚了!他們不會再信我,他們會以為,我跟你配合的演了這麼一齣戲,把他們耍的團團轉。
李兆山驀然一笑:清麗啊,你太極端了。作為女人,你也太自信了。
可作為男人,你也太自信了。林雨桐從外面推門進來,手裡提著一串的東西:看看,這是你的東西嗎?
李兆山的笑意一收:你找到了?他愕然的看向林雨桐,然後哈哈大笑,怎麼也沒想到,說服了雪狐連我都背叛的人,是你這麼一個女人。
林雨桐不管他笑不笑,也嘆氣:你確實是會劍走偏鋒。我一直盯著你們以前埋下的釘子,卻沒想到,你竟然用的新人。
這個新人,就是向家的大兒媳婦。
兒子坐牢,向黨的事情又是被她捅出去,以至於害的一家子都被打成了teu子女。向老大恨毒了這媳婦了。三天一大打,兩天一小打。
之前,她因為被男人打的小產了,才跑去醫院的。沒錢,又不是職工家屬,只能在醫院的大廳里抱著肚子忍著。是李兆山將她帶到辦公室,給她看診,給她開藥。
大夫為她開藥,問她說:是不是晚上還睡不好。
是!怎麼可能睡的好呢?
真害怕家裡的男人半夜起來殺了她。
大夫是個特別有仁心的人,就給開了一副中藥:安神的,但是不能多吃。多吃之後,就會變的神智有些不清醒。
女人回去的時候,一邊熬藥一邊琢磨呢:這要是邊的神智不清醒了該多好。
這麼好的藥,她沒捨得喝。
男人著涼了,頭疼。她把藥給熬了,給男人喝。喝了三五天,男人整個人就有點愣愣的傻。給他吃他就吃,不給他吃,他就坐在那裡一天一天的也不說話。
她大著膽子去問大夫,說:要是萬一把那安神的藥吃的多了,果斷時間還會不會好起來。
大夫的臉一下子就變的難看了,然後嚴厲的盯著她:你是不是幹了什麼呢?
女人慌亂了起來,她抹著眼淚:要是不這麼著,我就活不下去了。
她想著,要是大夫不幫著自己隱瞞,那自己就跪下磕頭,哪怕是去坐牢呢!但是坐牢前,得先把那個畜生給殺了。
可是卻沒想到,大夫只是嘆了一聲,然後他就掏出乾淨的帶著香味的帕子給她擦眼淚,還細心的抬起手幫她把垂下來的狼狽的油膩的頭別在耳後梳理好。
那一刻,她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心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大夫怎麼能對我做這樣的事呢?
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其實也沒什麼,但是回去之後,一晚上一晚上的追不著,就在想這個猶如天上的人的李大夫。
他長的可真氣派,站在那裡就叫人覺得高不可攀。
他可真有文化,那麼多人都叫他老師。
他可真有本事,連廠里的羅主任都得求著他看病。
這麼好的男人,竟然看上我這麼一個老婆子了嗎?
她半夜起來挑燈對著小鏡子照。臉上都是皺紋,黑乎乎的分不清眉眼。頭都半白了。隨即她放下鏡子: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妄想呢?
可是扭臉看看已經傻了的,睡在灶膛前的地上蜷縮著打鼾的男人,她沒有來的嫌棄起自己來。
髒!太髒了!
她半夜起來燒熱水,一邊一邊的清洗自己,身上的皮都好像被絲瓜瓤給搓破了,但看起來,是好了一些。白了好像皺紋都少了。
她細心的梳頭,希望把白頭藏在裡面。然後又把年輕時候的一條翠綠的頭巾拿出來,把白頭包起來。最後狠狠心,用藏著的最後一枚金戒指,跟老三媳婦換了一身她年輕時候穿的衣服。
拾掇好了,她才溜到醫院。是晚上去的,以幫著李大夫漿洗的名義去了他宿舍門口等著。
李大夫回來了,他好像喝了點酒。他開了門,叫她進去。關了門,他就抱著她,說她這樣真好看。
她做夢都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個男人喜歡她。她感動的恨不能把一顆心剖出來給他。
那天晚上,她覺得她又活過來了。她成了那麼一個了不起的男人的女人。
他那麼斯文,就是跟女人干那事,也都不跟家裡的男人那個蠻橫樣兒不一樣。她覺得前半輩子真是白活了。原來這事還能這麼有趣這麼舒服。
真的!要不是不方便,她恨不能一刻都不離開這個男人的身邊。
他對她真好,偷偷的給她錢給她糧票布票,還給她金條。他說:你給咱們攢著。等以後我娶你!
之前她罵過李月芬,覺得那就是個老不要臉的,孫子都那麼大了,還嫁男人。
其實想想,自家公公那樣的,要是哄女人,也一定會哄的很好的。
公公是哄了李月芬那個女人,可她不認為大夫會哄她。
李月芬有好兒子好親家能圖謀,自己有什麼呢?沒什麼可圖的!
於是,她心安理得了。心安理得享受著那麼一個男人的愛戀。他會把工資交給她保管,有好吃的會留在他的宿舍,她知道,那是專門給她留著的。他給了她一把鑰匙,她晚上的時候可以偷偷的去拿。
可是沒多久,她就把要是弄丟了。不過也沒關係,地下室里的房間都是空著的,可以在裡面等他。在那裡干那事,更好呢。
她慢慢的喜歡上這種感覺。
那天晚上,她照樣是裡面等他,結果他那個晚上好像沒心思跟她跟那事。她的心慌亂了起來,問他說:怎麼了?你不稀罕我了嗎?是不是瞧上更年輕好看的了。
他就抱著她說:不是!別亂想。年輕漂亮的哪有你知道疼人?他像是有煩心事的說:就是之前有個朋友,早年幫過我一點忙。他老家要修梯田要修水庫,這不是得需要炸|藥嗎?他弄了點,想托我給他弄回去。
當時她就明白了,她貪戀這個男人懷裡的溫度,就抬起頭來:你別唬我!這炸|藥這麼大的事,斷斷沒人敢私下弄這個的。我是女人,是個鄉下的女人,但不等於我傻。這真要是修水庫炸山,只要到部隊說明情況,軍民一家親,這事就不叫個事。你肯定是要干不能叫人知道的事她的心裡突然就難過了起來:你跟我好,要我,肯定是想叫我幫你。不管你幹啥事我都幫你。我如今已經這樣了,就是人底下的人,人家把我踩在腳底下還嫌棄不夠活著也是受罪我就稀罕你這麼個男人,你要我,我就是你的,為你去死都行
於是,誰都防著呢,就沒防備這個常不常出沒在醫院,幫著打掃廁所,倒到泔水的老婆子。
可誰也沒想到,李兆山會跟這麼一個女人,有了那樣的關係。
他告訴女人,把炸|藥拿去,放在調度站到火車站這一段的橋洞底下。炸|藥是用油布包著的,用導火索長長的,足有百十米長。
他的原計劃是,讓那個女人帶著她男人在事先說好的時間點到醫院。然後將他男人打暈,塞到平時拉泔水的泔水桶里。他扮成她男人順利的從裡面脫身。
到這裡,一切進行的都非常順利。
只要從醫院神不知鬼不覺的出去,等他們查到醫院的時候,他肯定都已經爬上了從調度站出的火車。時間他都盯好了,剛剛好。等車過去了,再由那個女人點燃導火索,如今,別想著把人家的廠子如何了,只要能炸了這一段鐵路,這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可誰能想到,他低估了這個口口聲聲願意為他去死的女人。
才說要去,她就用木棍子打在他的後腦上,昏迷之前,他聽見她說:你還是要走,還是要拋下我。不!我捨不得你走!你別走!咱們不點那玩意,咱又沒幹壞事,什麼也不怕。
為了怕人家查過來,沒法解釋她為什麼要偷偷的帶他從醫院出來的事,她甚至是脫光了他,塞到了被窩裡。
等他再醒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他只來得及告訴她說:只要別說炸|藥在哪,我們就能活。只要活著,我還能跟你一起。
可是,那個蠢女人還是什麼都招了。
林雨桐輕笑一聲:我就不明白了,你這到底是圖什麼。你不覺得,這整個兒的計劃,就跟一場拙劣的演出似的,你上躥下跳,結果不過是台上的小丑。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你這麼折騰到底是為了什麼。潛伏到現在,對你們來說,你們每一個人,都不容易。每天過的日子都是提心弔膽,每天晚上都不能睡的踏實。稍微一點響動,你們的神經就得崩起來。我就不明白了,穩穩的把自己藏好,好好的過日子不成嗎?非得這麼冒頭
李兆山就冷笑了起來:藏起來好好過日子?藏起來還能好好過日子嗎?日子過的跟演戲,跟誰都是假的,不敢有真的。你覺得這麼一輩子就算是過下來了,就是好的嗎?
林雨桐聳聳肩膀:那就沒辦法了。有野心,卻沒有與之匹配的能力。有這麼一個上峰,也是雪狐和黑狗他們的劫數
李兆山看向張雪嬌:你也怨我!
張雪嬌卻笑了,笑的儘是嘲諷與快意:我只以為,你把我送到不同的男人的床上卻沒想到,你竟然狠到能上那個一個女人的床
她的手指向門外,門外是佝僂著身形的女人。
李兆山看向林雨桐:你是怎麼叫她供出來的?
林雨桐歪頭:很簡單,投其所好!
什麼叫做投其所好?
她喜歡你!林雨桐招手叫女人進來:她說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活著一天跟你守一天我能滿足她的願望,將你們關在一起。她答應了!
所以,千萬別愚弄女人,哪怕她是個好愚弄的女人。
張雪嬌又回過身來指著李兆山大笑,笑聲里的嘲弄毫無掩飾。
李兆山先是面色僵硬,然後對著張雪嬌露出了一個堪稱是眼光燦爛的笑,然後就見張雪嬌看看林雨桐手裡的東西:是六公斤嗎?
勉強是!
差了一點點而已。
她這麼說,張雪嬌卻臉色猛的一變,轉身就朝外跑去。
林雨桐追出來,把東西給苗家富,也追了出去。
黑漆漆的夜裡,張雪嬌的身影如同風一樣。她推開家門,衝進屋裡,羅恒生正在飯桌前,見她這麼回來,就趕緊起身:怎麼了?孩子出事了?
李大夫是不是送你一對老核桃?她撲過去,上下翻看羅恒生的身上,東西呢?
樓上書房呢!羅恒生被弄的不知所措,我給你去拿。
張雪嬌幾乎是能聽到裡面一聲一聲的秒針走動的聲音,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來不及了!她推他:你快走!
怎麼了?羅恒生還要問,就被張雪嬌半拉半拽著拉到外面,然後將門關上,鎖死:快走!你快走!叫周圍的鄰居快跑!
林雨桐追過來就聽到這麼一聲,她迅的拉了羅恒生,然後撿了院子裡的洋瓷盆子,用棍子敲起來:著火了著火了
男女老少從屋裡湧出來跑到巷子裡,就聽見『轟』的一聲,爆|炸聲傳來,花光乍現,大地震顫,羅恒生家的房子連同兩邊的鄰居家,瞬間就成了廢墟一片。
這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惶恐的時候,羅恒生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雪嬌!雪嬌!他不知道生了什麼,也不能理解她為什麼不跑下來,她明明是知道了什麼為什麼不跑
為什麼不跑?
因為她就是奔著轟轟烈烈的死而去的。
這麼死了,救了羅恒生,提前預警救了兩邊的鄰居十數口子人。她這是在保全羅恒生,保全了孩子。
到了這份上了,對外怎麼一種說辭,得大家坐下來商量著辦。但是對羅恒生,卻不能再隱瞞了。
於是,把羅恒生接到林雨桐家,領導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坐在客廳里。外面朝陽和端陽守著,這才把事情跟羅恒生說清楚了。中間沒有一點隱瞞的地方。
羅恒生顫抖著手,一根香菸接著一根香菸的抽。中間,一句話也沒有插。
他的腦子裡滿是張雪嬌在樓梯上抱著他說不後悔嫁給他的樣子,怪不得會那麼奇怪,原來是這麼一碼事。
羅恒生聽完,抱著頭半天沒有說話。好容易抬起頭了,他卻說:我想見見那個李兆山
可以!他有這個權利。
羅恒生一走進那間關著李兆山的辦公室,李兆山明顯驚訝了一下:你還活著?
我為什麼得死?羅恒生一步一步的走近他,紅著眼睛問了一聲。
李兆山嘴角撇了撇:凡是玷污過清麗的男人,都得死!那四個都死了,你怎麼能不死?
羅恒生心裡先是一疼,雪嬌是了解李兆山的,所以,她猜出來,這個男人想要他死,跟殺死她的前夫們一樣。所以,她回家了,為的是救自己。
他知道雪嬌是特|務,是雪狐,但他還是忍不住說:玷污?我們每一個人,都比你愛她!現在,我沒死,可她呢?
李兆山的面色一變:她呢?
羅恒生輕笑一聲,然後猛的舉起一邊的凳子,朝眼前的這個男人的頭上身上砸下去,直砸的筋疲力盡,看著對方頭破血流,他才躺在地上默默的流淚。
雪嬌沒了!
走的太慘了!支離破碎,屍骨無存!
她,求仁得仁了。
自從知道張雪嬌死了,李兆山就把知道的都撂了。給林雨桐的話就是:只願死!
因著他的口供,牽出來一大串的人。
林雨桐將名單遞給了范雲清之後,事情就暫時這樣了。
對於張雪嬌,中原重工給的結論是,由羅恒生,然後策反成功人員。她於國於d有罪,但卻抓叛徒有功,且在最後關頭,救下那麼多人的命。請組織酌情處理。
另外,專門派人去了東北的林場,把張加輝的身份『核實』了,他確實是被張雪嬌偷來的孩子,他的生身父母是林場的工人,上面三個姐姐下面一個妹妹,那邊知道找到了兒子父母和三個姐姐都來了。白蒼蒼的老娘一把抓去張加輝的胳膊,就把袖子擼起來看手腕,然後又是哭又是笑:是!是咱們的根子!他爹你看,這疤痕還記得不,是大妮子不小心用火筷子燙的。
可張加輝卻知道,不是的!不是什麼大妮子用火筷子燙的,而是媽她,親手拿著火筷子給燙的。打從那時候開始,他就不願意親近媽媽了。在他看來,她是天下第一狠毒的母親!
可是,現在他知道了,什麼都明白了。
她不是那樣的,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為他籌謀以後要走的路。
羅恒生問他:要是願意留下
不!張加輝搖頭:她希望我回去。
去一個沒人知道他過往的地方,換一個身份,重新開始生活。離開這裡,他將有爹有娘,有姐姐有妹妹,他會在林場的醫院當個衛生員,在遠離繁華的邊疆地區種樹看林瞧病。然後在那裡結婚生子,平淡安穩的過完這一生。
這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羅恒生一口煙接著一口煙的抽,良久才點點頭:你到了那邊,要是有什麼難處,就儘管回來找我。這裡不光是我,還有其他人,都不會不管你的。
張加輝沒有說話,只點點頭。轉身要走了,就聽到羅恒生說:別記恨你媽!
嗯!張加輝停下腳步:你也別把她記得太久,該忘了就忘了吧。忘了她肯定是盼著你把她忘了老記著她對你不好
這一句難得的關心的話叫羅恒生瞬間濕了眼眶:我得記著她!不管她是什麼樣的人,我都得記住她
張加輝轉身,只說了一句保重,就離開了。
第二天,他只帶著一個簡單的包裹,就跟著『他的』家人,離開了這裡。自從離開,這一生,他都沒再踏出過邊防林場那一片。
後來,羅燕妮有打聽過,據說,他的父母非常的寶貝他,想兒子想瘋的老兩口失而復得了兒子,幾乎又歡喜的瘋魔了。他在林場的醫院工作,常不常的就進山個護林工看診,口碑非常好。後來,娶了一個在林場職工小學當老師的媳婦,兩口子生育了兩子兩女,太太平平的過著普通人的普通日子。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往,只當他是那個幸運的還能被找回來的曾經被拐賣過的孩子。
而羅恒生,其實算是廠里保護了他。
他娶了一個特|務老婆,平時還不知道透漏了多少消息出去。可廠里的人還都算是厚道,說是他率先現了張雪嬌的問題,然後匯報組織,然後在組織的授意下策反其為我d工作。最後將一條線的特|務都給揪了出來。
這個功勞,他占了大頭。
上面個的處罰,也只是寫書面匯報材料。別的,一概沒有!
這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要不是廠里這麼說,以如今的政治氣候,他不在牢裡呆著慢慢的等人家做調查都不行。可這種調查,哪裡查的明白。真是關上二十年,說冤枉都不冤枉。
因這這一事,他徹底的低調起來了。平時只在辦公室,廠里的會議他都不參加了。而廠里的任何決定,他都不參言。
面對這些人,他說不起話。
這個局面是林雨桐和四爺願意看到的,廠里經過這次的事,算是因禍得福了,很快就能步入正軌。
丹陽卻偷著跟林雨桐說:羅燕妮她爸不叫她進門
這是還沒緩過勁來。
羅燕妮先舉報了張雪嬌,所以才有了後續的事情。他心裡未必不知道不是孩子的過錯,但是,張雪嬌死的慘,他心裡換不過來。
再有就是,她為了謝東升,把張雪嬌的這些事說了。可要是她多信她爸一分,將查到的這些事,偷摸的跟他爸先說了林雨桐這麼說,丹陽就打斷她:她爸那時候壓根就不信她。
但羅恒生不會這麼想,情緒不穩受了刺激的情況下,他能想到的就是:在閨女的眼裡,一個心儀的男孩子都比他這個爸爸的分量重。情感上,覺得跟為了救他而死的張雪嬌比起來,似乎這個女兒涼薄了一些。
這種事情,誰都沒法說。只能靠著時間,去沖淡如今的一切。
但不管怎麼說吧,飄在廠子上空的那層叫做敵|特的陰雲慢慢的散去了,中遠重工迎來了特殊時期里難得的艷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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