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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大明朱柏,擁兵百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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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簽到成功,獲得精銳步卒——魏武卒!

    坐在書房內的朱柏面色不改,反手叉掉了提示框;

    「繼續說。」

    「是,尊主!」

    渾身罩在玄袍里的鐵鷹士跪在地上,繼續匯報著動向。

    「駐守元大都的十萬元兵,已於昨日被鐵浮圖正面擊潰,陣斬五萬餘。」

    「孛兒只斤得知戰敗,令帖木兒不花、丞相慶童監國,趁夜色掩護,攜家眷從健德門一路北逃。」

    「不出半個時辰,元大都陷落,帖木兒不花、丞相慶童死於亂軍之中。」

    說到這兒,鐵鷹士眼中儘是嘆服之色。

    「全如尊主所料,埋伏在健德門外的陌刀隊將孛兒只斤盡數包圍,不留活口。」

    「元軍殘部得知孛兒只斤身亡,無心戀戰,往北敗走。被埋伏於道旁的鐵浮圖截住,再度殺敵三萬餘。」

    「剩餘殘部再無戰意,丟棄盔甲輜重,化作無數小股人馬,繼續向北逃竄。」

    「六扇門門下密探與殺手悉數出動,化整為零,一路追擊。元軍殘餘在逃往魯王城的途中,被悉數擊斃。十萬元軍,至此無一人生還!」

    說完,鐵鷹士抬起頭來,眼中寫滿了崇敬與敬佩。

    尊主排兵布陣,環環相扣,殺招盡出,這世上根本沒可與之匹敵之人!

    能跟在這般謀定天下的尊主身邊,自己何其有幸!

    朱柏專心聽著戰報,並未在意鐵鷹士的小心思。

    「你說遍了友軍部隊的功勞,為何卻唯獨閉口不談自己隸屬的情報組織?瞧不起這功勞?」

    鐵鷹士聞言,趕忙跪地不起,神色一陣慌張。

    「請尊主恕罪!只是此役黑冰台出力甚少,不敢居功啊。」

    朱柏神色不變,嘴角微微噙著笑意。

    「出力甚少?戰場瞬息萬變,倘若沒有你們黑冰台遞送情報,又如何能夠做到信息通達、如臂使指呢?」

    「本王向來奉行有功當賞,有過當罰。既是有功,戰後自當論功行賞。」

    聞言,鐵鷹士心中不由一陣激盪,眼眶微紅,哽咽道:「謝尊主!」

    「既然元大都已被徹底攻克,就繼續向北吧!不攻克元上都,不算盡全功。去發密信吧。」

    「是,尊主!」

    鐵鷹士領了命令,躬身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去了旁邊的房間。

    不多時,一隻只信鴿的腳上綁著以特殊文字加密的信箋,振翅飛上了應天府的高空,一路往北而去。

    每當信鴿力竭時,就會有新的信鴿凌空,將爪上的密信接力傳遞。

    應天府到元大都,直線距離不過千餘公里,黑冰台精心培育的信鴿,飛行速度極快,體力極為充沛,加之又是短途接力,所以只需一個時辰便可振翅六百里!

    不出兩個時辰,遠在元大都的黑冰台,便可收到尊主的飛鴿秘信。

    「尊主,密信已經發出。」

    鐵鷹士如影子般回到書房,微微躬身侍在朱柏身側。

    朱柏看著地圖,沉思了片刻。

    「元大都陷落,北方威脅已除。那麼接下來,就該大舉反攻了。」

    他抬頭看向鐵鷹士:「安插在東察合台汗國里的樁子,現在情況如何?」

    「回稟尊上,黑冰台撒了三十九名種子,除一人患了熱毒病死,目前能聯繫上的,共有三十八名。」

    「全都激活吧。等元上都陷落,就該著手準備進攻了。」

    「是,尊上!」

    又與鐵鷹士聊了幾句時局,朱柏略感疲憊,這才放了鐵鷹士離去。

    他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陽穴。

    自穿越以來,系統每年都會進行一次簽到,獲得的簽到獎勵五花八門,六扇門、黑冰台、鐵浮圖、魏武卒

    情報組織、重甲、輕騎、步卒、輜重糧草一應俱全。

    朱柏的目光再度投向了地圖,一處名為「荊州」的地方,系統簽到所有的獎勵根基,都在荊州。

    那是他的封地,目前已經受封,只是年齡尚小,他還不能前往封地,只能在應天府里便宜行事。

    這地方畢竟不比荊州,想要施展拳腳,多少有些不便。

    光是如何掩人耳目,就曾是一個老大難的問題。

    好在他麾下的黑冰台組織,眼線遍布天下,傳遞消息倒是沒什麼問題。

    但想要整頓軍馬,調配資源,卻最好是自己坐鎮荊州。

    扳著指頭算了又算,朱柏發現自己還得再等一兩年,才能去封地大展拳腳。

    正惆悵著,門外卻傳來了爽朗笑聲。

    不多時,書房大門被推開。

    「十二弟!快看四哥拿什麼好東西來了!」

    一身材高大、渾身散發英武氣息的男子,徑直走進了書房。

    「四哥。」

    朱柏站起身,嘴角噙笑。

    來者正是朱元璋的四兒子,朱棣。

    此時,他手中抓著兩隻剛打獵來的野兔,臉上滿是笑容。

    「你打小身子骨就弱,正好拿這野兔子補補身子!等著,看四哥給你露一手!」

    說著他便轉身去了廚房,自顧忙碌起來。

    不多時,兩隻烤好的野兔便擺上了桌,而朱柏也從書架上摸出了酒壺、酒杯。

    兩兄弟就著書桌吃喝起來。

    朱棣自小就對朱柏照顧有加,這些年來一如既往。

    而今,兩兄弟雖都長大了,見面的時間少了,可感情卻是愈發醇厚了。

    「十二弟你可知,父皇已經準備攻打元大都了。」

    朱棣忽然放下酒杯,一臉神秘地說道。

    「有這事?」朱柏神色如常。

    「當然有啊!徐達、常遇春兩位將軍,都已經率兵把元大都給圍了!要是我所料不錯,這應該就是最後一戰了!」

    朱棣的眼中寫滿了憧憬、嚮往之色。

    「我大明兒郎,就該上戰場拼殺,驅除韃子!」

    「四哥莫非也想去?」

    「還是十二弟聰明,一猜就准!」朱棣突然湊上前,壓低了聲音,「我就是來見見你,今晚就走!」

    「父皇不會同意的。」

    「嘿!管他呢,我先偷偷進了軍營,都上戰場了,父皇他總不能再把我拉回去吧?」

    「哪怕回來要吃板子,我也要去砍幾顆韃子的腦子!否則,我寢食難安吶!」

    「圍攻元大都,那可是最後一仗啊!我決不能再缺席了!」

    元大都被他攻克了。

    但朱柏嘴角噙著笑,只是靜靜聽著朱棣揮斥方遒、暢想未來

    ······

    是夜。

    朱元璋坐在龍椅上,正挑燈批閱奏章。

    吳伴伴送來羹湯。

    「陛下,是皇后親手熬煮的羹湯。」

    朱元璋頭也不抬,握著狼毫在奏摺上進行著硃批,對吳伴伴的話置若罔聞。

    吳伴伴只得一直端著羹湯侍立身旁。

    不知過了多久,朱元璋將最後一封奏摺硃批完畢後,這才緩緩開口問道。

    「最近諸位皇子們學業如何?」

    「啟稟陛下,皇子們個個都勤勉刻苦,努力精進只是今日四皇子、十二皇子許是身體抱恙,所以才沒去課堂吧。」

    「他倆沒去念書?」

    吳伴伴苦笑道:「四皇子、十二皇子想是心中抑鬱,所以才借酒消愁吧。」

    朱元璋抬頭,冷冷掃了吳伴伴一眼。

    吳伴伴如遭雷擊,渾身顫慄,如臨深淵!

    他自知失言了,自己當奴才的,不應該妄加揣測皇子心意。

    聞言,嚇得臉色蒼白,趕忙跪地不起。

    朱元璋繼續批覆奏摺,好似不曾有事發生一般。

    不知過去幾時,他終於將最後一份奏摺批註完畢。

    起身,朱元璋背負雙手,凝視著地圖,心中若有所思。

    「最新一批糧秣離開應天府已有六日余,想來應該已經送抵前線了吧。」

    他兀自在心中念道。

    「徐達、常遇春,這一回你們可要把握住機會,給咱把那群韃子殺光,最好是一個活口都別留下。」

    朱元璋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元庭的位置。

    那是他心中的一棵刺!

    元庭一日不克,朱元璋他一日不得安寧。

    「等收拾完了你們這些韃子,就該輪到輪到南邊的臭蟲了。」

    「哼,你們也沒幾天時間蹦躂了。」

    他已經在心裡擬好了章程,等北方的戰事結束,就該去平定南邊的那群臭魚爛蝦了。

    從此,大明的疆域穩如鐵桶,再無外憂內患困擾,百姓可以休養生息。

    正這時候,忽然有宦官快步走來。

    「啟稟陛下,前線軍情急報!」

    這麼晚了,還有急報傳來。

    莫非

    朱元璋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他倏然起身,暗道:那孛兒只斤若是膽敢負隅頑抗,咱必滅他九族!

    「軍情寫了什麼?念!」

    宦官嚇了一跳,趕忙說道:「是!軍情說前線急報,元庭覆滅,城池既破,十萬元軍已被盡數屠滅!」

    「你說什麼?十萬韃子怎麼了?」

    朱元璋瞪大了雙眼,一臉的難以置信。

    「回陛下,盡數屠滅!」

    盡數屠滅!

    朱元璋的臉上浮現出了三分喜色。

    「好一個盡數屠滅!不曾想,徐達、常遇春二人竟能如此勇悍!」

    他是沒想到,這二人竟然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漂亮!

    竟是殺光了所有的韃子,一個都沒放過!

    然而下一秒,朱元璋臉上的笑意消失,他冷冷盯著宦官,表情嚴肅。

    「不對。」

    「徐達、常遇春二人的作戰風格,不該是這樣。」

    他緩緩抬頭,看向送信的宦官。

    「欺君之罪,可是要殺頭的。」

    宦官嚇得面如土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陛下明鑑!此事的確不是徐將軍、常將軍所為,而是另有所人!」

    宦官感覺自己脖子微涼,嚇得他不知不覺住了嘴,抖抖索索跪在地上,不敢再繼續多說一個字。

    「信使何在?令他上殿說話。」

    「遵令!」

    一隊禁軍立即動身,朝外殿奔去。

    不多時,信使便被押送到了殿前。

    信使腳步虛浮,一個不穩,踉蹌滾身跪地。

    「參、參見陛下!」

    朱元璋見他滿身風塵,眼眶深陷,嘴唇開裂,便知的確是日夜兼程,換馬不換人地從前線連續疾馳而來。

    「北庭破了,十萬韃子也全被屠了,此事當真?」

    信使雙手抱拳,聲音嘶啞:「回陛下的話,此事千真萬確,末將及數萬袍澤親眼所見,徐將軍、常將軍也都在場!」

    朱元璋緩緩點頭:「看來,這事情的確是另有其人。詳細說說吧。」

    「陛下明鑑!當日我們抵達元庭附近,正待紮營。徐將軍派遣鐵鷹士前去查探,才發現有人早我們一步,攻克了元庭。」

    「元庭陷落,自健德門出,一路往北,遍地都是韃子的屍骸,一路向著魯王城的方向,延續了二三十里,才沒了蹤跡。」

    沒了蹤跡,也就是說,出逃的韃子全給殺了,一個不剩。

    這做法,倒是符合朱元璋的心意。

    他面無表情,沉聲問道:「可知是哪支軍隊所為?」

    信使面露難色。

    「回稟陛下!徐將軍、常將軍派遣幾百鐵鷹士,以元庭為中心店,向四周散開五十里地查詢,除卻半截拭血的繃帶之外,再無所獲。」

    「莫說這支軍隊的傷亡人員了,便是連旗號、輜重任何其餘的線索,都未曾發現絲毫!」

    聞言,朱元璋不由心中巨震!

    他表面不動神色,其實心裡早已經巨浪滔天!

    這世間,竟然還有如此強悍的軍隊?

    打完了仗,不光連自己的輜重、旗幟、甲冑全部帶走,甚至連袍澤屍體也不就地掩埋。

    這這究竟是何等勇悍,軍紀又是何等的嚴明啊!

    十萬韃子,那可不是個小數目。

    莫說是十萬韃子了,就算是十萬頭豬,也不可能不聲不響全給殺光了啊!

    還一點蛛絲馬廄都不留下!

    顯然,這已經超乎了朱元璋的想像。

    他揮了揮手,示意信使、宦官退下。

    油燈照耀之下,顯得朱元璋的面容陰晴難定。

    近來,未曾聽聞北方有任何軍隊調動的情況。

    如此強大,且不為人所知的勢力,還躲在暗處。

    只怕是頗為棘手了。

    朱元璋不相信,這股勢力是友非敵。

    試想一下,如此強大而恐怖的實力,還偏偏躲在暗處!

    豈不是防無可防?

    他不願相信這股勢力是友軍。

    而無聲無息屠光這十萬韃子,或許更多的,是一種警告!

    說難聽點,但凡這股勢力有與他朱元璋爭奪天下的心思,便幾乎可說是已經威脅到了大明朝廷的存續!

    朱元璋忘記了自己是如何回到寢宮的。

    這方勢力的影子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令他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

    翌日。

    朱元璋例行召開早朝。

    文武百官表情肅穆,分列左右。

    昨天,應天府所有人都看到了北地飛馳而來的信使。

    大臣們都以為今天一早,陛下要當眾公布有關北伐相關的事情。

    然而與預想中的不太一樣,陛下臉上並無任何喜色。

    眾人不由暗中猜測,莫非是北伐失敗了?

    一念及此,心中不免多了幾分忐忑。

    朱元璋端坐龍台之上,冷眼掃了眾人一眼,語氣淡漠。

    「元庭被攻克了,十萬韃子悉數授首。可這事卻並非是徐達、常遇春所為,而是另有其人。」

    「有一股神秘勢力,先咱們一步把北庭打了下來,還殺光了城內所有的韃子,然後就離奇消失了。」

    「徐達、常遇春派朝四周灑了幾百個鐵鷹士,什麼有效的線索都沒留下。」

    一席話,令朝野震動,文武百官表情愕然!

    他們努力消化著陛下所說的內容,一個個仿佛活見鬼了一樣!

    那可是十萬韃子大軍啊,還倚靠著元庭的高牆利箭。

    究竟是如何做到,悄無聲息地破城呢?

    而且!

    最為重要的是,能夠消滅十萬韃子,那麼這支部隊究竟人數幾何?

    支持這支部隊進行如此高強度作戰的後勤人員,又該是何等的龐大!

    其糧秣、輜重的運輸能力,只怕也遠在大明之上。

    當然,這些還都僅僅只是諸位大臣的揣測,但更為重要的是,這支部隊所代表的究竟是何方勢力?

    它究竟是朋友,還是敵人?

    這是在幫助大明抵抗韃子,還是說僅僅為了用這十萬韃子性命,來向大明示威?

    朝臣們下意識低聲討論了起來,可誰都沒個頭緒,一時半會兒之間,也拿不出個章程來。

    只覺得此事,頗為難以置信。

    李善長率先出列,朝朱元璋拱了拱手。

    「陛下!臣等認為,單憑此事,尚無法斷言對方究竟是敵是友。不若我們主動尋覓,待找到他們後,先禮後兵,為時未晚也。」

    話音剛落,以李善長馬首是瞻的淮西黨一派的大臣們,紛紛點頭稱是,支持李善長的這番觀點。

    然而,正當他們自鳴得意之時,以浙東黨為首的劉伯溫卻站了出來,給他們澆了一盆冷水。

    「這辦法未免太過武斷了些。」

    李善長心中微怒,他悄悄看了眼朱元璋,發現陛下神色無異,臉上依舊沒有表現出任何喜怒。

    於是便放下了心,與劉伯溫爭辯了起來。

    「素聞劉大人智謀無雙,想必劉大人你已經有成策在胸了吧?」

    劉伯溫搖了搖頭。

    「智謀無雙可當不得。」

    「下官只是覺得,對方之所以能神出鬼沒,難尋蹤跡,無外乎是遮掩、收拾了留下的痕跡。」

    「既然如此,想來便是這方隱密勢力,他們也不願意將事情鬧大,更是不願意與我們接觸,或者發生任何衝突,所以才選擇了退避三舍。」

    李善長似是早有準備,知道劉伯溫會這麼說似的,他笑了笑,立即駁斥道。

    「劉大人敢於猜測、富於假設,下官佩服。」

    「只不過,倘若此事當真如劉大人所言那麼,他們便是我大明治下的子民了。」李善長目光微冷,「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既然這支神秘勢力出現在了我大明境內,便應當奉我大明律行事才對。若有膽敢半點違抗,那便是抗旨不遵!」

    劉伯溫卻搖了搖頭:「李大人言重了。」

    「這方勢力,究竟是否從屬我大明境內,此時仍不得知。」

    「再者,他有實力殺滅十萬韃子,足以見得實力強悍,若是處置不善,矛盾激化難不成李大人你想要再起刀兵麼?」

    「我大明兵強馬壯,兒郎們個個渾身是膽,又有何懼哉?再者,私自蓄養兵馬,便已經是犯了重罪啊。」

    劉伯溫苦笑連連。

    「宰相誤會了,倒不是怕不怕的問題,下官只是好奇倘若他們當真是大明子民的話,究竟是我大明的何方土地,能夠如此富饒,蓄養出如此精銳的軍隊。」

    「即便是最為富庶的南方之地,想要培養這般精銳的一支軍隊,也絕非易事,須得多年經營。」

    「而從南方調兵遣將,前往北地這一路上行程少說千里,又如何能靜默行軍,途中不驚擾百姓呢?」

    李善長沉默了。

    這的確是他先前未曾考慮過的問題。

    但好在他轉念極快,道:「倒也並非南方才有富庶之地,北地養馬,若是這支部隊全員騎兵,能夠帶夠乾糧,是完全有能力進行千里奔襲的。」

    劉伯溫倒是同意這個看法。

    「這倒也是。不過長途奔襲,對於體力消耗極大。越遠距離的奔襲,越是需要休整,否則戰鬥力下降太多,顯然是鬥不過十萬元軍的。」

    可問題在於,連年征戰,北地雖素來擅養戰馬,卻也損耗極大,目前幾大馬場之中,軍馬存量極少,根本沒能力蓄養一支騎兵出來。

    事情至此,再度陷入了僵局之中。

    睿智如李善長、劉伯溫這般,一時間也想不出有何破局之法。

    現場氣氛,一度變得沉默起來。

    倒是劉伯溫,率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他忽地笑了。

    先是朝朱元璋拜了拜,而後便徑直轉身,走到了十二皇子朱柏的面前,朝著他恭敬拜了拜。

    「臣等愚昧,不知湘王有何高見?」

    這一舉措,讓在場所有人,都不由面露懷疑、震撼之色!

    劉伯溫何許人也?

    他竟當著眾人的面,向存在感極低、在朝堂上幾乎不言語的湘王朱柏請教。

    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李善長雖與劉伯溫身處不同政黨,但見到劉伯溫他這番舉動,也是心中詫異,不知為何如此。

    至於朱元璋,更是內心震動難耐了。

    他不由將目光投向了朱柏,心說他這平素里不顯山不露水的,卻是什麼時候得到了劉伯溫的青睞呢?

    雖然內心震驚,但他面色如常,端坐龍台上,只是默默拿眼神看著朱柏,等待著他的下文。

    朱柏主見無法推辭,只得緩步走出隊列,朝朱元璋先行了一禮。

    他的語氣坦然從容,帶有一股天生的沉穩與篤定。

    「啟稟父皇,兒臣以為『一動不如一靜』。方才兩位大人所言,皆是建立在假設這一基礎上的。」

    「但兒臣既然他們都沒有把徐將軍、常將軍怎麼樣,我們又何須杞人憂天,為什麼要如此提防呢?就因為一場並不存在的進攻?」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們有心謀算我大明,那為何不直接挑應天府下手,而是選擇千里之外的元大都呢?」

    「如此行事,不就正好是將自己暴露於天下,為我們所知曉了嗎?如此一來,又何談我明他暗呢?」

    「以上便是兒臣的全部想法了。」

    說完,朱柏便向朱元璋行了一禮,回到了隊列當中。

    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不喜不驚。

    朱元璋看得心中頗為詫異,他的確是不曾想過,朱柏竟是如此有遠見之人。

    尤其他這一番邏輯自洽,條理清晰的發言,更是讓眾人為之嘆服。

    在場大臣們都瞪大了雙眼,看著湘王朱柏,下意識在心中浮現出了一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來!

    退朝後。

    朱元璋換去了朝服,信步走向了御書房。

    此時,太子朱標正在御書房內溫書,見朱元璋走來,立即放下書冊、毛筆,起身恭敬行禮。

    「兒臣見過父皇!」

    朱元璋隨和地揮了揮手:「讀書呢?」

    「回稟父皇,兒臣正在重溫《尚書·商書》,忽覺心中有些感應,遂打算提筆做下註疏。」

    「唔。」朱元璋微微頷首,坐到了椅子上,與太子朱標閒話了幾句。

    聊著聊著,話題就轉向了十二皇子朱柏。

    「說起來,你十二弟最近在大本堂表現怎麼樣?咱聽宋濂說,老十二最近好像缺席了不少課啊。」

    「父皇,十二弟雖然念書並不積極響應,即便聽課也總是神遊物外,頗有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之嫌。」

    太子朱標繼續說道。

    「但每次考試,十二弟卻總是能勇奪天字甲等,位列前茅,成績斐然啊!」

    朱元璋哦了一聲:「這麼說來,老十二肚子裡還是有點墨水的嘛。」

    「不過考試成績的優劣,只能評判學習能力高低而已,可以當做參考,全信考試就要不得了。」

    「父皇說得是。」

    太子朱標心知父皇既然提起了十二弟,那他想問的肯定不單是大本堂的學業這麼簡單。

    「不過父皇,其實以十二弟的才華,不單單只是考試得分足夠亮眼那麼簡單。」

    聞言,朱元璋來了興致:「說說看呢?」

    「不光是做學問,十二弟在時政、策論等方面,也是箇中好手,見解很是獨到。」


    「即便是劉御史這般心高氣傲之人,也不免時常登門造訪,去找十二弟探討一些問題。」

    「那老十二他答得上來?」

    「十二弟不但對答如流,而且發言還總能發人深省,時常有意外收穫。」

    太子朱標繼續說道。

    「當然了,除開劉御史以外,楊參政也經常同十二弟家裡走動。」

    朱元璋大為震驚:「怎麼還有楊憲的事兒?」

    「楊參政去得比劉御史更加積極,甚至可以說是十二弟的堂前常客。

    聽到這番話,朱元璋一臉驚訝,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似乎還真是小覷老十二了!

    就先說劉伯溫吧!

    劉伯溫的心氣兒之高,他是最清楚不過的。

    大明王朝,滿朝文武那都是能人,但又有多少入得他的眼呢?

    寥寥無幾!

    可就是這麼一個心氣極高的人,卻願意跟老十二親近,還拿時政、策論這些問題去跟他相互交流看法。

    從這兒不難看出,老十二這小子肚子裡,那肯定是裝了不少墨水的!

    否則,以劉伯溫的脾氣,怎麼可能給他好臉色呢?

    再說楊憲吧!

    時任中書參知政事的楊憲,向來辦事幹練、沉穩,一直以來都被自己視為最為可靠的依仗。

    連他都願意往老十二的宅邸里去,還去得比劉伯溫更頻繁!

    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朱元璋不由心中起疑: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劉御史、楊參政願意跟他多多交流呢?

    總不能是因為十二皇子的這個身份吧!

    滿朝文武都知道,皇子這個身份雖然尊貴,但實際上卻並沒什麼用處。

    況且,他還排名十二呢,這麼靠後,長大了無非就是個親王。

    事實上,朱柏也的確是早早就被冊封了,劃了一片封地。

    也就是他現在年紀小才,留暫在應天府。

    再等兩年,等老十二身量長足了,他就該去自己的封地牧守一方,根本不可能再在朝堂上有任何的建樹。

    所以說,劉伯溫、楊憲想要靠老十二,那是絕對靠不住的。

    那麼,在排除了這個可能之後。

    恐怕也的確是因為老十二的才華,讓他們佩服了。

    不過,朱元璋的心裡還是有些懷疑。

    「標兒,你說劉伯溫、楊憲他們去找老十二,當真只是為了討教學問、商議時政、策論麼?」

    「父皇,兒臣知道你在想什麼。」

    朱標語氣篤定。

    「實際上,兒臣早已經命人私下調查過了。確實如此,也僅僅如此。」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

    「十二弟的性格沉穩老練,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是個守本分、懂進退,知輕重的人。」

    朱元璋沒再說話,而是沉默思索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功夫,他才緩緩說道。

    「咱一直以為,老十二隻是性格孤僻,不願與人接觸。要不是今天跟標兒你打破砂鍋問到底,咱還當真不知道他居然這麼有本事。」

    可越是這樣,朱元璋他心裡就越是好奇:這些年,老十二他是怎麼成長起來的?

    他的身邊可沒專門的教席,至於什麼太子少保、詹事,那更是想都別想。

    全靠自己,就能達到這樣的高度。

    倒是讓朱元璋暗暗吃了一驚。

    「相比十二弟,兒臣這裡倒是有一樁更加重要的事情,想要跟父皇商議一下。」

    「你說。」

    「最近朝堂上的黨爭,已經有了愈演愈烈的勢頭。要想儘快根除,必須要引入大量的新鮮血液才行。」

    「這也正是咱之所以來找你的原因,標兒。」

    朱元璋緩緩說道。

    「你想的不錯。但不僅僅只是朝廷,還有地方上大部分的地方官員,也有問題!」

    「這些人大多都是前朝的降臣,他們手裡把持著的地方權利,未免也太大了些!這對他們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同樣也不利於咱大明的集中管制。」

    「正好,今年的科舉快進行了,你得抓緊些。」

    聞言,朱標抬起頭:「父皇,莫非是要要兒臣去操持科舉一事?」

    「那是自然。目前大明才剛打敗了元庭,站穩了腳跟。也該是時候招攬更多的人才,去替咱治理國家了。」

    「兒臣明白!」

    朱柏官邸後院。

    楊憲、宋濂、方孝孺等浙東黨主要人員齊聚。

    此時茶水已經添了三回,可卻遲遲不見朱柏出來,這令眾人多少有些坐不住了。

    方孝孺喝了一肚子的茶水,連恭房都去了兩輪。

    他斜著身子,壓低聲音對楊憲說道:「希武兄,我們已經等候多時了,這」

    楊憲面不改色:「繼續等。」

    「是,是。」

    方孝孺討了個沒趣,只得咬牙繼續死等。

    他就不信了,今天他們來了這麼多人,莫非還當真等不到與十二皇子見上一面了不成?

    楊憲暗嘆了口氣。

    雖然面上仍然保持著鎮定,但實際上他也是心急如焚。

    這次的科舉主考官位置,他們浙東黨勢在必得。

    只有成為了主考官,他們才能在本次的科舉考試之中有資格遴選人才。

    而被選中的才子,那自然而然就成為了他們門下學生了。

    這樣一來,浙東黨才會不斷壯大,繼而在朝廷之中擁有更多的話語權。

    然而,就是在這緊要關頭,外面卻是驟然多出來了一些對他們不妙的風言風語,令楊憲等浙東黨成員們寢食難安。

    所以也才有了今天這一幕。

    楊憲深知十二皇子目光長遠,謀略出眾,所以很是希望他能就本次的科舉考試,給些些許的指點。

    事實上,楊憲等人貿然來訪,並非偶然。

    除開楊憲之外,不論是宋濂還是方孝孺,甚至是劉伯溫,他們在遇到無法抉擇的問題時,都更傾向於向十二皇子尋求幫助。

    久而久之,偌大浙東黨的高層,基本都成為了十二皇子的門下常客。

    說來倒也奇怪,起先這群人造訪,不論大小事情,只要不涉及根本原則,大多都能夠得到十二皇子的點撥。

    但是今天,事情卻是有些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十二皇子非但不願現身,甚至連府上僕役對他們的態度,都稍顯怠慢。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

    最是性急的方孝孺終是坐不住了:「希武兄,我我有些等不下去了。」

    楊憲睜開眼:「希直兄,行百里者半九十。」

    「我」

    「我知道你心如火焚。但既然我們都已經耗費了這麼多的時間,再多等等,也是無礙的。」

    如老僧入定般的宋濂,此時也插了句嘴:「安心坐下吧,希直。你這心性怎麼還跟孩童一般?」

    「我只是擔心咱們苦等無果,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楊憲搖了搖頭:「希直兄,此言差矣。十二皇子的才能,你又不是不知道。」

    「只要我們一直等下去,終究是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時候。」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

    楊憲看了方孝孺一眼:「當然是等到十二皇子願意見我們為止。」

    「這唉!」

    方孝孺長嘆一聲,只覺得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有勁無處使,太被動了!

    但是很顯然,跟十二皇子多次打過交道的楊憲、宋濂,則表現得完全不一樣。

    方孝孺只得強壓下心頭的焦慮,索性閉了眼,在心裡默誦儒家經典,不再吭聲。

    他如何不知十二皇子謀略過人?

    說句難聽的,偌大浙東黨之所以能夠有如今的勢力,好幾次的關鍵時期,都是得了十二皇子提點的。

    若是沒有十二皇子,浙東黨根本就不可能有如今的規模。

    不說別的,單單是楊憲能夠晉升為中書參知政事,這其中就有十二皇子的點撥。

    至於宋濂、方孝孺、蘇伯衡、胡翰等浙東黨的核心成員,更是在關鍵時刻受到了莫大幫助。

    能成為浙東黨的成員,沒有誰的腦子不好使,個頂個的才華橫溢。

    可即便如此,他們卻始終想不明白,自己分明也是汗牛充棟、飽讀詩書之人啊,為什麼跟十二皇子一比,卻顯得那麼的愚不可及呢?

    遂,眾人對他的尊崇更盛了。

    即使十二皇子並非浙東黨成員,但他對整個浙東黨而言,其影響力之高,絕對不亞於劉伯溫、楊憲。

    若非十二皇子性情淡泊,並沒有在朝廷當中發展黨羽的心思。

    浙東黨,究竟是該姓劉還是姓朱,怕是還得兩說。

    此時。

    朱柏坐在書房裡,將剛寫好的字條塞進了細竹筒里。

    「楊憲、宋濂他們,在後院等多久了?」

    侍立身旁的黑冰台鐵鷹士回答道:「回稟尊主,已經過去兩炷香了。」

    「倒是挺有耐性。讓他們等著吧!」

    說完,朱柏指了指竹筒:「傳信給東察合台汗國的樁子,讓他們儘快收集資料,挑撥那些王爺間的矛盾。」

    「是,尊主。」

    鐵鷹士將竹筒塞進胸口,如同影子一般消失在了書房裡。

    朱柏抓起茶盞,抿了一口。

    「浙東黨的這些傢伙,倒是懂得打蛇隨棍啊。」

    他自言自語道。

    黑冰台剛傳出的消息,今年的科舉考試,將由太子朱標操持。

    對於這件事情,朱柏並沒什麼想法。

    一來,他的確也沒有謀逆的心思,只想當個王爺,守著自己的小天地即可。

    二來,雖然彼此之間並沒有太多的交流,但大哥朱標對他也頗為照顧,他也打心眼裡是認可這位大哥的。

    只是因為知道朱標活不了幾年,所以他要提前給自己準備好退路,既是對保護好自己,也是保護好大明的江山穩固。

    他已經表現得足夠低調了。

    可偏偏,這些人就是不願意就此放過!

    他們死守在後院,內心充滿了期盼。

    然而這場大戲的主角,卻遲遲沒有登場。

    難得今日的奏摺不多,朱元璋處理完後,仍有閒余時間。

    他本坐在龍台上閉目養神,心中卻不由浮現出了今日老十二在朝堂上所說的那番話。

    再加之連標兒都對他誇讚有加,不由讓朱元璋心中生出了想去看看老十二的心思。

    於是,換下了朝服後,在侍衛的保護下,他離開了皇城。

    微服出行。

    湘王府邸距離皇城不遠,馬車沒多會兒功夫便抵達了。

    剛來到後院,還未進去,便聽見裡面傳來了高談闊論的聲音。

    是老十二的聲音。

    朱元璋下意識停下腳步,想聽聽看他要說些什麼。

    「其實科舉制度,是一項非常重要的舉措,它能夠提供一個相對公平的競爭環境,允許不同出身、不同背景的人,通過考試的方式,獲得晉升的機會。」

    「但是,需要指出的是,所謂的公平,這世上沒有絕對,永遠都只有相對的公平!」

    朱柏並不知道,在一牆之隔的院子外面,朱元璋正在凝神靜聽他的這些理論。

    「正是因為有了科舉制度,所以即便出身平民,也可以進入我大明的官僚體系之中,選拔出優秀的人才。」

    「而且,正是因為有了科舉制度,才會推動教育、文化的發展和普及,畢竟想要進行科舉,首先必須得識文斷字。」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為我大明的長治久安,提供了理論基礎。只要科舉制度一直存在,那麼就會源源不斷地教化出人才,成為我大明的臣子。」

    朱元璋聽到這裡,不由微微頷首,心道老十二的這番話,證明他的確是認真鑽研,並且對於科舉制度相當了解。

    此時,院內也響起了些微的附和之聲。

    「但是!」

    「科舉制度應該靈活運用,常用常新,而不是一成不變走八股文的老路子。當然了,不可否認,八股文在我大明建國之初,的確是有一定作用性的。」

    「它可以迅速篩選出合適的人才,補充到急需的崗位上去發光發熱。但是!伴隨著時間的推移,科舉考試的內容也會變得僵化、死板,限制了考生們的創造力,以及批判性思維。」

    「時間越久,枷鎖越重。」

    朱柏的聲音震耳發聵,他掃視了在場眾人一眼,繼續說道。

    「這並非是我在危言聳聽。」

    「科舉制度,從誕生之初,便有天生的偏好和側重。文學、經學,被放到太高的地位了,名不副實。」

    「而最重要的實用技能、科學技術,卻被束之高閣,根本沒人理會。」

    咽了咽口水,朱柏繼續說道。

    「我認為,真正行之有效的科舉制度,應當是能夠不拘一格錄取人才。」

    聽到這裡,眾人有些坐不住了。

    尤其是楊憲,他忍不住開口問道:「敢問,怎樣才算是不拘一格錄取人才呢?」

    「問得好!」

    朱柏想了想,說道。

    「舉個淺顯的例子吧,農田耕種的專家,我們也可以通過科舉進行篩選,誰種地的糧食多、誰種得好,我們就推舉他來出題目,來考核大家,讓農業相關的人員,只需要學習農業知識就可以了。」

    「他們的作用,就是種好地,種更多的糧食出來。」

    「還有,洪澇、乾旱,這兩個災難,對種地來說是相當嚴峻的考驗對吧?好!那我們就通過水利相關的知識,去進行考核,尋找相關的人才,讓他來指導大家如何進行防洪抗旱。」

    說到這兒,朱柏又看了眾人一眼。

    「韓愈曾說過,『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只要是專供一類的人才,他們就專精一類便可,並不需要去學習四書五經。」

    「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這是我向來所推崇的。」

    楊憲、宋濂、方孝孺等人聽得津津有味,感覺十二皇子為他們打開了一扇嶄新的大門,那是他們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而在那扇大門的後面,似乎有著無限的可能。

    正因為如此,所以他們覺得今天的等待,簡直太值了!

    即便是最為急躁的方孝孺,只要十二皇子願意再多說一些的話,他甚至恨不得能再等上兩炷香。

    不得不說,朱柏的這番話,的確是相當具有建設性的。

    而且眼光絕對是跨時代的!

    尤其是他例舉的例子,實在是太貼近生活了!

    朱元璋以前就是泥腿子的出身,所以當他聽到老十二舉的這個例子後,感受更是直觀。

    的確。

    當農民的,一天到晚都耗在田裡,打理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哪兒還還有什麼閒工夫去讀書啊!

    而所謂的洪澇、旱災,那更是感同身受。

    如果當真如老十二所說的那樣,能夠利用科舉考試的制度,種地、水利也能選拔出狀元郎的話。

    那天下的百姓,都跟著他學種地、灌溉,百姓們哪兒還會有吃不飽的時候呢?

    但很快,他的表情就變得嚴肅了起來。

    之前,他是覺得老十二的本事,超乎了自己的預料,令他心中震驚。

    但是現在看來,他仍然是低估了老十二的才華。

    倘若當真如他所說的那般,恐怕到時候聲望太盛,會威脅到標兒的太子地位啊!

    畢竟,朱標才是他欽定的皇位接班人。

    一念及此,朱元璋的臉上陰晴不定,表情更是冰冷如水。

    正在這時候,他忽然聽到院中又傳來了話。

    「聽十二皇子一席話,楊憲方知道天下之大,憲好似井底之蛙,慚愧,慚愧!」

    楊憲!

    聽到楊憲這個名字之後,朱元璋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起來。

    楊憲可是朝中的肱骨重臣!

    而老十二呢,他只是個普通的皇子而已!

    自己的皇子,跟自己的大臣在私底下竟然走得這麼近,他們是想要做什麼?

    他們,這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朱元璋滿面怒容走進了後院。

    聽見外面傳來動靜,大臣們下意識抬頭看去,頓時一個個嚇得渾身一激靈!

    原來,來人竟然是當今聖上!

    諸位大臣嚇得趕緊滾身離座,慌亂跪在了地上。

    短暫的停頓過後,他們終於是齊齊高喊了起來——「參見陛下!天輔有德!海宇咸寧!聖躬萬福!」

    這是朱元璋親自定下的規矩。

    他對許多流傳下來的朝廷儀式都相當看不慣,所以第一件改革的事情,就是取消了朝會的時候「三呼萬歲」。

    就是上朝的時候,文武百官們一起喊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那個。

    按照朱元璋的說法,那玩意兒虛頭巴腦的,沒句實話,聽起來又傻又可笑,倒不如換個更加實在的詞。

    所以,就改成了現如今的模樣。

    但實際效果,卻是參差不齊。

    原先「萬歲」只有兩個字,喊起來相對容易。

    現在改成了十二個字,就多少顯得有些亂,不夠有氣勢。

    所以,此時楊憲、宋濂、方孝孺他們三聲高喊的頌詞,朱元璋是壓根就沒聽進去。

    事實上,他現在可謂是怒氣衝天!

    這些個大臣們,此時但凡再多錯一步,就得當場腦袋搬家了。

    朱元璋徑直走到了朱柏的面前。

    他的眼中冒著凶光,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壓,籠罩在每一個人的頭頂,令他們渾身發抖,兩股戰戰。

    尤其剛才說得最歡的楊憲,此時更是大汗淋漓,肝膽俱顫。

    他一直跟隨朱元璋左右,深得其信賴、依仗,自然最是清楚惹怒了陛下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情。

    某種意義上來說,能被當場賜死,已經算得上是最輕的懲罰了。

    朱元璋緩步走到了十二皇子的面前。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在心中悄悄替他捏了把汗。

    他用冰冷的目光盯著朱柏,寒聲道:「你想幹嘛?」

    「兒臣」

    然而,朱元璋並沒有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大聲咆哮道:「咱問你!你到底是想幹嘛!」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血流漂杵!

    在場所有人嚇得趕緊跪地磕頭!

    尤其是楊憲、宋濂、方孝孺等人,更是被嚇得肝膽俱裂,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很顯然,十二皇子不知道是什麼地方,觸怒了龍顏。

    接下來,恐怕將會有大麻煩了!

    眾人不敢言語,生怕一個不慎,擊會被連累,被牽連!

    尤其他們此時的身份,可謂是相當尷尬的。

    作為臣子,私底下與皇子接觸,已經算是重罪了!

    倘若當真要追究的話,那他們還全都是浙東黨的主要成員呢!

    倘若真要清算起來,那這一筆賬又得全算到他們頭上。

    如此,兩罪相加。

    其結果,即便不滿門抄斬,大概率也是要被流放煙瘴西南的。

    正是因為想到了其中的關鍵所在,是以這些大臣們此時,全都都努力趴在地上,一邊瑟瑟發抖,一邊暗中祈求。

    「父皇,這件事情很複雜的,其實不是父皇所想的那樣。」

    眼見誤會越來越深,朱柏忍不住開口,想要解釋一二。

    「好啊!既然如此,那也別說咱不給機會。來!說說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朱元璋的怒意更盛了,死死盯著朱柏的雙眼。

    「說啊!咱讓你說你就說!啞巴了?!」

    「其實,兒臣只是是」

    對於朱元璋的暴怒,其實朱柏是能夠理解的。

    理解歸理解,可當真要解釋起來,卻又千頭萬緒,沒法說清楚了。

    朱柏眉頭皺起。

    今天這樁事其實究其原因,當真是複雜得緊!

    一時半會兒之間,他還當真沒個頭緒,不知該從何說起。

    況且,以看眼下這情況,朱元璋似乎並沒打算給他什麼時間,去長篇大論。

    所以,還是閉嘴算了,免得火上澆油。

    可惜的是,朱柏的這番表現,落到朱元璋的眼中,卻有了另外的解讀。

    朱元璋直接給理解成,老十二這是坐實了他的猜想。

    原本心中升起的,對於老十二的那一分好感,此時早已是當然無存!

    剩下的,只有無盡的失望和憤怒。

    他要的是解釋嗎?

    當然不。

    事實上,朱元璋也並未打算給老十二解釋的機會。

    他所要的,是態度!

    是老十二必須當中拿出一個認錯的態度來!

    跪下,說一句「兒臣知錯了」,當真有那麼難嗎?

    有嗎!

    不願認錯。

    說明老十二連自己錯在哪兒了,都還不知道。

    這讓朱元璋如何不生氣,如何不失望?

    朱元璋的耐心是有限的。

    見老十二依然站在原地,不為所動。

    他算是徹底失望了。

    於是,一聲冷哼過後,便憤然拂袖,怒意森然地轉身離開了。

    朱元璋走得十分決絕。

    根本就沒打算給朱柏任何的機會!

    看著朱元璋遠去的背影,朱柏心知,這下誤會大了。

    朱元璋離開良久之後,眾人這才稍微緩過勁兒,從地上默默爬了起來。

    而後,楊憲等人,便好似逃瘟神一般,慌忙同朱柏告辭了。

    走得那般匆忙,他們甚至連衣服上的浮土都來不及拍掉,更別說整理好儀容儀表了。

    此時,每個人的心裡,都不約而同升起了一個念頭:湘王的這處府邸,往後恐怕都沒機會再來了。

    對此他們頗為惋惜。

    但最是惋惜的,卻並非此事,而是十二皇子本人。

    有如此天縱之才,卻因為觸怒了龍顏,怕是往後的處境,會變得異常艱難了。

    千言萬語,最終都全部化作了心底一聲深深的嘆息。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一卷黃塵滾滾,駿馬已然飛馳而至應天府城下,但見人影一晃,手中多出一枚金燦燦的令牌。

    來將背插三面紅旗,大聲喝道:「八百里加急!御賜金牌,阻者死,逆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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