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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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他別跟下來,」將容笑道,「他來了我沒法跟你說話,放心,不會把你賣了。」
樂無晏倒無所謂:「這聚魂陣……」
才開口,將容的手已伸過來,在他臉上狠狠擰了一把。
樂無晏:「……」
將樂無晏驚訝表情看在眼裡,將容放聲笑:「小雀兒,你不知道我想摸你一把有多難,從前想擼你的鳥毛,扶旴都不讓,每次見了我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活像我挖了他祖墳一樣。」
樂無晏:「他就是這樣的,心眼小。」
「可不是,」將容繼續逗他,「我就不明白了,你當初怎麼鬼迷心竅,非看上了他,明明我和時微都特別喜歡你,結果你每次見到我們,就只肯落扶旴肩上,他還特別小氣,不讓我們碰你。」
樂無晏好笑道:「那不是我少不更事嘛。」
將容深以為然:「確實少不更事,才會被扶旴騙去。」
樂無晏聞言反倒遺憾起來:「可惜這些我都不記得了。」
「不用急,」將容安慰他,「該想起來的時候會想起來的。」
說罷她伸手一指前方被徐有冥再次封印的聚魂陣,與樂無晏道:「就是這樣東西,我兩次來凡間,都是為了它。」
樂無晏好奇問:「姐姐果真來過這裡兩次?」
「是啊,」將容點頭,「第一次是萬年前,那時我便得到天道任務,來收回聚魂陣,到這裡卻沒能完成。」
樂無晏不解:「為什麼?」
「為了你唄,」將容解釋,「這聚魂陣落的位置不好,掉在這地心裡,一旦收回,必會引起大的地動,有可能整座逍遙山都會因此沉入海底,偏偏你也掉在了逍遙山中,還沒破殼,只有外邊那株天木蘭能孕養你,我沒法把你移動位置,只能算了,就此放棄了任務。」
「沉進海底?」樂無晏驚道,「那你先前還說收回之後這裡可做修煉之所?」
將容:「也不是必然會沉下去吧,我只是說可能而已,反正我這次一定得將聚魂陣收回去,要不我也得被天道降罰了,其他的你倆自己解決。」
樂無晏無奈道:「姐姐你怎麼不早說啊?」
「扶旴知道啊,」將容道,「我以為他會跟你說。」
樂無晏徹底無語了。
他怎麼覺得這些天尊,一個個的,都這麼不靠譜?
樂無晏:「那我為什麼會掉在這裡?又為什麼會在蛋殼裡?」
「這個說起來話就長了,」將容收斂玩笑之意,問他,「雲殊是不是說過什麼仙魔大戰因鳳凰族而起的話?」
樂無晏:「不是嗎?」
將容:「自然不是,鳳凰族向來與世無爭,又豈會故意惹事,不過是懷璧其罪罷了,天魔早有野心,盯上了鳳凰族,欲意搶奪鳳凰骨大量投入凡界,為魔界培養後生力量,他們好順勢而起,以圖取代仙界眾生,成為天地間的至高神。」
「天魔謀劃已久,來勢洶洶,仙魔大戰持續了近千年,無數仙人隕落,仙界損失慘重,最後鳳凰族無奈之下才選擇釋放鳳凰真火自焚,與天魔同歸於盡,徹底平息了這一場紛爭。」
「鳳凰族沒有做錯過任何事情,是純粹的受害者和犧牲者。」
「竟是這樣……」樂無晏怔了怔,他接收的那些鳳凰族記憶里,有一些被他刻意封存了,那些悲愴哀慟的一幕幕畫面,便是他最不願再想起的。
見樂無晏神色悵然,將容道:「扶旴應該是不想你難過,才不與你細講這些,可我還是覺得,應該讓你知曉清楚。」
樂無晏回神點了點頭:「之後呢?」
「之後,」將容嘆道,「你親眼目睹全族族人葬身火海,受刺激過大,神識受到重創,返雛回到了初生之態,扶旴無法,只得將你養在蛋中,原本在仙界細心養個百十年,你便能再次破殼,卻出現了意外。」
「雲殊和時微,他倆本也都沒有錯,為了拯救蒼生,他們與天魔殊死搏鬥,在一次大戰中,他二人被數萬天魔圍攻,關鍵時刻雲殊替時微擋劍,被天魔的破魂劍一劍洞穿,我們趕到時已經晚了,時微以自身靈力護住雲殊的元神沒有第一時間消散,可若是沒有其他辦法救雲殊,他最終還是會魂飛魄散。」
「之後時微不得已觸犯天規,抽取天瑤池水,以整個魔界的魔氣煉造了這聚魂邪陣,重新聚攏了雲殊的魂魄,那時仙魔大戰才剛剛結束,時微此舉無異觸動了天道的逆鱗,他因此受到重罰,時微心有不忿,先一步將聚魂陣推下了凡間。」
樂無晏眉頭緊擰,仿佛已經明白了:「所以謝時故想要搶鳳王骨?」
將容:「對,雲殊醒後,時微已被天道罰下人間,進入輪迴之中,且生不出靈根,永生永世只能為凡人,不得善終,雲殊知道後便瘋了,沒有任何人能勸得住他,他唯一的希望,只有鳳王骨,可鳳凰已滅族,老鳳王的鳳王骨已在鳳凰真火中化為灰燼,他只能將主意打到你身上。」
「他與扶旴一次次地爭鬥,將才剛剛經受過重創的仙界再次攪弄得天翻地覆,最後你也在他們的爭鬥中,被雲殊失手扔下了凡界,他二人因此被天道降罰,與那些天魔一起被囚在黑谷之中上萬年。」
樂無晏一愕:「仙尊也被囚在了黑谷之中?」
黑谷那個地方,除了漫無邊際的黑,什麼都沒有,在那樣的地方被囚上萬年……
樂無晏用力一握拳,憤怒道:「仙尊並未做錯什麼,為何他也要受罰?」
「他為了護住你,與雲殊爭鬥,讓仙界不得安寧,所以要受罰,這是天道規則,不容任何人置喙。」
將容道:「你覺得不公嗎?確實不公,可天道就是天道,天道沒有理智,沒有情感,只有冰冷的規則,所有人都覺得天道不公,不過是因為對天道有了超乎規則之外的期待,才會失望罷了。」
樂無晏覺得這話不對,又無可辯駁:「……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姐姐這樣,絕對冷靜理智。」
將容:「所以我說情愛不好,你以為我在拿話逗你呢?」
她繼續說道:「萬年之後,他二人才得以肉身投胎,重走登仙路,你也落在逍遙山中養了一萬年,終於破殼出來,忘卻前塵往事,追隨你養父養母走上了魔修之路,所以再無法化身成鳳,但你與扶旴的因緣沒斷,註定會相識,你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扶旴那時還沒有前世記憶,他一心護著你,寧願與整個玄門為敵,陪你留在了逍遙山中。」
「但仙魔之戰後,天道規則已改,哪怕是正魔修,只要手上沾了不該沾的血腥,一樣為天道不容。你被天劫劈散了元神,扶旴受到刺激,天魂中的前世記憶復甦,不顧一切與天道鬥法,瀕死之時終於勝了,他得到了唯一的機會,時間回溯到你們這輩子因緣開始,也就是你在逍遙山撿到他之時。」
哪怕先前便已知道,聽到將容說出口,樂無晏依舊心頭大震:「時間回溯,除了他,所有人都沒有記憶嗎?」
「凡界的所有生靈死物,一切重來,連天道也必須將關於凡界的這一段記憶清除,」將容道,「這樣的事情,亘古未有,只有扶旴做到了。」
「之後他找到了時微推下凡間的聚魂陣,為了瞞過天道,弄出了這個假死之局,青雀,扶旴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你,即便我覺得情愛害人,也不能否認他對你的如此情誼,連那串護身念珠,都是他去黑谷前交給我,讓我有朝一日能有機會給你,所有他能想到的,全都為你做了。」
「……我知道,」樂無晏道,那個人雖沉默寡言,實則比誰都更內斂多情,「他之前一直沒有告訴我,全是我自己猜到的,我誤會他,生他的氣,他也沒有抱怨過。」
將容:「他個性就那樣,你以後對他再好些吧,為鳳凰族繁衍之事我隨口說說的,你要是不願意,誰也不能逼迫你做這個。」
樂無晏稍稍定下心神,這些自不必將容說,他從前沒心沒肺慣了,以後他會對徐有冥更用心。
他接著問:「仙尊是在我飛升失敗時恢復了前世記憶,那謝時故呢?他又是什麼時候想起來,開始謀劃這些的?他連尊號用的都是前世的名吧?」
說起這個,將容再一聲嘆:「雲殊和時微的運氣確實不如你們,大約幾十年前,雲殊去凡俗界尋找突破機緣,結識了轉世的時微,後來時微死於非命,雲殊趕回去時晚了一步,因受刺激想起了從前之事,才有了之後修真界的雲殊仙尊和現在的種種。」
樂無晏:「他在凡俗界殺了降世的紫微星,改變了凡俗界國家的國運,沒有受到天罰嗎?」
「當然有,」將容道,「紫微星隕落後,他被紫微星身上的氣運反噬,加之天罰,身受重傷,那個時候他的修為只有大乘,那一下幾乎要了他的命,在凡俗界養了十幾年才恢復。」
樂無晏頓時明白了,那便難怪謝時故要等到齊思凡成親之時才將人帶走了,只怕之前那十幾年,他一直在養傷不能動彈,齊思凡才能平安無事地長到十幾歲。
「他既如此偏執,為何不能與仙尊一樣,去與天道斗,卻只想著犧牲別人來成全他自己?」樂無晏罵道,「他若不是一直跟瘋狗一樣咬著我不放,我還能高看他一眼。」
將容卻道:「他斗過,但失敗了。」
樂無晏:「……失敗了?」
「是啊,失敗了,」將容眼裡的神色,說不上是憐憫還是怒其不爭,「在他剛剛醒來,知道時微為他做的事情之後,就去與天道斗過,但機會只有一次,他那時魂魄才修復,元神不穩,全無贏的可能,自然便輸了。」
「因為這個,他才一直覺得自己運氣不好、天道不公,甚至遷怒鳳凰族、遷怒你,但鳳凰族是全然無辜的,他與時微的遭遇無論如何也算不到你們頭上,所以我才說他瘋了,從前時微在時,他雖桀驁,但會聽時微的話,如今卻是徹底不管不顧了,蒼生在他眼中不過是螻蟻,死再多人他也不會在乎的。」
樂無晏徹底無話可說了。
為救蒼生卻被天道拋棄,換作是他,怕也是意難平。
天道既視萬物為芻狗,他們又何必再背負蒼生?
「……但如果是仙尊,他肯定還會有別的辦法。」
樂無晏說完莫名鬆了一口氣,仿佛對徐有冥就是有這樣的自信:「肯定會有。」
將容一愣,再又笑了:「你說的對,若是扶旴,我也信他肯定會有其他辦法。」
樂無晏道:「姐姐,我不管他有再多苦衷,可他害了人就得還,我當初殺了飛沙門一千三百口,雖是為爹娘報仇,一樣付出了代價,他害死了這麼多人,不能因為他可憐就能免罪,仙尊師兄的獨子,也死在了他手下,這筆賬怎麼都要算的。我們還要從他手裡救人,除了小牡丹,還有齊思凡,我不知道齊思凡是否真是時微轉世,即便他是,他這輩子也不再是時微了,齊思凡有自己心愛之人,他的表妹等了他四十年,我們答應了將人送回去,就一定會做到。」
「更何況,可憐的也不是謝時故,是時微。」
「我知道,」將容讓他放心,「我告訴你這些,並非想為雲殊求情,他確實得付出代價,否則天道也不容他。」
樂無晏:「時微,我是說齊思凡,還會想起來嗎?」
將容搖頭:「他已經輪迴萬年,若不能生出靈根走修行路,天魂中封存的記憶便無法解開,怕是永遠都不會再想起來。」
樂無晏道:「這樣也好,至少對齊思凡來說,是一件好事。」
他提醒將容:「姐姐日後見到他,也別與他說太多從前的事情,齊思凡未必想聽這些。」
猶豫之後,將容終究只有一聲嘆:「好,我不會與他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