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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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台之前,樂無晏照舊先觀察了一番對手的情況,兩名金丹後期,一名金丹中期,整體實力看似不如上一場,但好巧不巧,這三人是同一個門派的,身著一模一樣的宗門弟子服,看起來還頗為熟稔。
「我覺得天道肯定在耍著我玩。」
小聲跟身邊人抱怨完,徐有冥輕拍了拍他後背:「盡力而為,上去吧。」
樂無晏深吸一口氣,飛身上台。
那三人也同時落到台上,自覺站到了一塊,與樂無晏隔了大半個比試台涇渭分明。
三對一。
樂無晏不抱任何僥倖心理,先出了手。
鳳凰真火隨風送出,耀目火焰席捲向前,短短十數丈的距離,那一團火焰漲大了數倍,所過之處一片焦灼,連周遭的空氣都仿佛被融化洞穿,帶著滾滾熱浪,猛衝向對方。
那三人不慌不忙,其中一水靈根修士立刻以傾泄而下的洪流抵擋,洪水呼嘯奔騰而至,撲向那一團烈焰,瞬息便已將之包裹住。鳳凰真火水澆不熄,但這御水之人修為比樂無晏高了兩階,真火困於水中,狂嘯掙扎,不熄不滅,也不能再近到那幾人身前。
另二人隨之放出御火靈器從旁協助,靈器罩於被困住的火焰之上,光芒大作,不斷試圖吸收減弱鳳凰真火的威力,如此三重夾擊下,樂無晏釋出的那一團真火雖還明耀奪目,卻已不能發揮作用。
樂無晏見狀立刻收手,不再浪費靈力。
他不過先試探一二,心知這三人必早打聽清楚了他的本事,有備而來,不會那般好對付。
那幾人卻不給他喘息的機會,一句「小子,該我們了」,轉瞬已一齊攻了上來。
秦子玉過來時,樂無晏仍在與台上三人周旋,秦子玉今日的比試比樂無晏要早一場,耗了近兩個時辰艱難勝了,完成了徐有冥說的進前一萬名的目標。
看到樂無晏在台上與那三人斗陣法,秦子玉分外詫異,他還是第一次見在這比試台上以陣法互相攻擊的,畢竟成陣需要時間,攻擊力愈強的陣法愈難,有這工夫對方都攻到面前來了,沒誰會傻到乾等別人施法成陣。
其實樂無晏先前已與那三人鬥了快兩炷香的時間,對方各種攻擊手段齊上,卻無一奏效,反而空耗了己身靈力,護身真靈這東西他們不知道是什麼,但想到前面一場樂無晏那幾個對手的下場,之後果斷變換了招數,三人分散開,各占據比試台一角,幾息之間竟以身成陣,以樂無晏為中心點包抄。
這便是三人身為同門又彼此熟悉的好處,這陣法想來是他們特地準備的,分外霸道,樂無晏困於其中,雖針對肉身的攻擊可被他的護身真靈擋住,但這陣法攻擊的卻是他的神識,比他上一輪對戰中用來擾亂人神智的符籙還要厲害得多。
神識不斷被震盪的滋味分外不好受,若是一般人落進這這陣法中,必定錯亂癲狂,輕易就會做出自毀之舉。
但樂無晏不是一般人,他曾經是大乘期巔峰的修士,在那幻境之中甚至突破了渡劫只差一點就能飛升,他穩固神識的經驗遠比一般金丹初期修士豐富,加之先前對上向志遠時掉以輕心差點著了道,因而在察覺到不對時,樂無晏第一時間就屏蔽了自己的神識,徹底關閉,不看、不聽、不聞。
被困在陣法中出不去,他乾脆坐下,一樣開始掐訣施法。
一息之間手中指訣已變化了千百次,靈力繞於其間,外人不知他還擅長陣法之道,待到他手中結成的法印猛烈擊打出來時,那三人尚未反應過來,其中修為最低的那個已被一擊擊中,瞬間撞飛出去,差一點直接摔下台。
秦子玉過來看到的,正是眼前這一幕。
他有些替樂無晏捏了把汗,台上鬥法愈加激烈,那三人試圖以陣法擾亂樂無晏神識的同時,還在不斷釋出各樣的攻擊,無所不用其極。
三對一,斗的還是修為最低的那個一,到這個地步,卻是少見。
兩方再次陷入僵局時,台上忽然響起了塤聲,自被困於陣法中間的人傳出,輕緩悠揚的地籟之音,如劃破濃霧的一道亮光,瞬間捉住了所有人的耳膜。
只見樂無晏盤腿坐於陣中,閉著眼的神色格外沉定,陶塤置於唇下,塤聲緩緩流淌而出,飄飄蕩蕩、不疾不徐,又隱約透著一絲說不出的詭異。他整個人被那一層紅色真靈籠罩,仿若謫仙之人,若非另一隻手還在不斷掐訣結出法印,竟與這比試台上的氣氛格格不入。
塤聲如潮水一般向外擴散漫延,淌遍整個比試台,再漫向台下,是從未有過的空靈入耳,叫人不知不覺間已沉浸其中。
回神之時,那塤聲已浸入神識之中,再不能驅逐。
變故驟生。
樂無晏忽然睜了眼,灼亮目光盯著陣外的那三人,唇角彎起一道不易察覺的弧度,再出口的塤聲陡然變了,不再是如泣如訴悠揚婉轉,突如其來的慷慨激揚、聲嘶力竭,甚至有殺戮之意纏於其中,音律連著音律,源源不斷、迅疾如馳,以橫掃千軍、銳不可當之勢侵入人神識之中。
台下看客尚且能後退躲避,台上那三人猝不及防,神識被這塤聲天翻地覆地攪弄、割裂,倉皇想要關閉卻無用,從這塤聲入耳的那一刻起,他們已再無法將之屏除在外。
所成陣法已無法維持,被這塤聲一再攻擊神識,那三人頭疼欲裂,哀嚎怒吼,醜態百出。
樂無晏手中法印再次凝結成形,這一次他用了十成力氣,一氣將之轟擊出去。
對手三人甚至已無力釋出靈力護體,肉身撞上那道法印,齊齊撞飛下台。
樂無晏下來時,周圍無數複雜目光落向他,他只做沒看到,聽到秦子玉說也進了下一輪比試,十分高興,當下要徐有冥實現承諾,將獎賞給他。
徐有冥遞給了秦子玉一盒極品丹藥,都是可助他穩固丹田的,秦子玉剛剛吸收了乙木之精擴容丹田,這些丹藥正合他用。
此外還有一枚藏了一道護身劍意的符籙,給秦子玉在危急時刻用來自保。
秦子玉大喜過望,接下東西與他們道謝。
樂無晏無所謂地擺了擺手,笑攀住徐有冥的胳膊,小聲與他道:「我發現我還挺有音樂造詣,我塤吹得不比你差吧?」
徐有冥點了點頭:「你向來如此。」
樂無晏:「真的?」
徐有冥:「真的。」
樂無晏略微意外,沒想到徐有冥會這麼說,就聽秦子玉也笑道:「夫人塤吹得確實很好,一開始那一段,十分引人入勝,若不是在比試,我都想聽夫人再吹一段。」
樂無晏剛想說「回去便吹給你聽」,被徐有冥打斷:「走吧。」
樂無晏好笑道:「你怎麼這么小氣啊?」
說了幾句話,他們準備離開,卻有人找上來,是極上仙盟的修士,態度十分恭敬,與樂無晏道:「盟主想請仙尊夫人去一趟仙盟分舵。」
樂無晏:「請我去?他想幹嘛?」
徐有冥不著痕跡地擋在了樂無晏身前,聲音冷淡:「原因。」
對方道:「盟主說,仙尊若是不放心,可與夫人同去。」
徐有冥仍是那句:「原因。」
對方猶豫了一下,說了實話:「盟主夫人受了風寒,發高熱不止,用了許多法子都不見好,盟主想請仙尊夫人前去看看。」
徐有冥沉聲:「青雀不是大夫,不會給人治病。」
對方卻道:「盟主說,想請仙尊夫人以鳳凰真靈為我們夫人試一試,或能有用。」
鳳凰真靈確實有救病療傷之效,但樂無晏聽著卻覺得奇怪:「你們盟主,堂堂渡劫期仙尊,竟然拿普通人的發熱風寒束手無策?」
對方尷尬道:「……夫人去了便知道了。」
徐有冥仍要拒絕,樂無晏沖他示意:「我們跟他去一趟吧,去看看也沒什麼。」
見樂無晏已打定主意,徐有冥只得答應。
樂無晏回頭叫上秦子玉一起:「小牡丹你也跟我們一塊去。」
秦子玉想拒絕,樂無晏沒給他機會,堅持道:「一起去看看。」
極上仙盟分舵就在不遠處,他三人一上島便有人來迎,直接將他們帶去了島上至高峰上,這裡建了重重殿宇,謝時故這位盟主的寢殿是其中最恢弘的一座。
再見到謝時故,樂無晏有些詫異,這人陰著臉,眉宇間都是戾氣,哪還有半分平日裡的瀟灑不羈之貌。
「多謝夫人前來。」難得一次,謝時故主動道了謝,雖然語氣十足生硬。
樂無晏想奚落人的話倒沒意思說了:「人呢?我去看看。」
謝時故:「在後邊。」
齊思凡人在後殿之中,昏迷不醒,臉頰瘦得已快凹陷下去,面色蒼白無一絲血色,仿佛只剩一口氣吊著。
樂無晏看了不由擰眉:「他怎麼病得這麼厲害?那些靈丹靈藥隨便餵一點,都不至於這樣吧?不是還有那傳說中能治百病的通天河水?何況盟主一渡劫期的修士,隨便就能給人治病療傷,何至於此?」
謝時故神色難看,解釋道:「吃什麼吐什麼,水也餵不進去,我沒法以靈力為他救治,他不讓我靠近,對我的靈力十分排斥,強行施法會讓他吃更大的苦頭。」
樂無晏聞言略無言,道侶做到這個份上,究竟有何意思?
但既然來了,便不能見死不救,他示意謝時故:「你和你的人都出去。」
謝時故沉著臉,顯而易見地不願意,樂無晏道:「那不然你另請高明。」
謝時故帶人退了下去。
沒了極上仙盟的人盯著,樂無晏伸出手,鳳凰真靈纏於手掌,緊閉著眼的齊思凡抗拒了一瞬,很快又安靜下來,那些鳳凰真靈化作光點,自他心口處慢慢沒入身體內。
片刻後樂無晏收回手,秦子玉擔憂問他:「好了嗎?他還沒醒。」
「沒這麼快,等身上熱度退了就能醒,應該是沒事了。」樂無晏說完,目光轉向了徐有冥。
徐有冥看出他的想法,輕搖了搖頭。
不行。
他們能做的只有這些,若是多管閒事,與謝時故徹底對立,會有更多無窮無盡的麻煩等著他們。
樂無晏自然也知道,但看到這樣的齊思凡,念著與他的前緣,不免唏噓。
走出殿外,謝時故就守在外邊,見到他三人出來,立刻問:「他如何?」
「晚點便能醒,」樂無晏沒好氣,「我看他會變成這樣,分明是生無可戀,盟主如此強迫一個手無寸鐵之人,實在為人不齒。」
謝時故眸色微冷,但沒反駁,只道:「今日多謝夫人出手救我道侶,小小薄禮不成敬意。」
他身後有人奉上了幾株上好的靈植,樂無晏一眼沒看:「不必了,你送了小牡丹一塊乙木之精,還教了他一套劍法,已經足夠多了,就此扯平吧。」
謝時故瞥了一眼他身後人,痛快道:「好。」
之後樂無晏他們三人不做停留,徑直離開。
回到紫霄島,天色已沉。
秦子玉小聲說要回屋去修煉,樂無晏也不多言,揮了揮手:「你回去吧。」
他不好說太多,確實得秦子玉自己想開。
人走之後,樂無晏有些不高興,在徐有冥目光落過來時,移開眼,不想理他。
安靜一陣,徐有冥忽然道:「你從前,從不會在意別人之事。」
秦子玉也好、齊思凡也好,若是在前生,樂無晏根本不會這般在意上心,他那時活得沒心沒肺、肆意逍遙,唯一一次大動肝火,也只是因為他爹娘之事,如今確確實實還是變了些。
樂無晏:「因為我現在覺得人還是得有幾個朋友,要不死了都沒人惦記不行?你這也要吃醋啊?」
「不是吃醋,」徐有冥道,「只是提醒你,即便想助人,也不能給自己惹麻煩,更不能將你自己置於危險中。」
樂無晏聽著他這語氣,忽然想起上次自己以身犯險去換秦子玉,這人便生了氣。
徐有冥才是真正除了他,不在意任何人的那個。
樂無晏沒話可說了:「……好吧,我知道了,我再不想這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