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中邪(1 / 1)
這村子並不大,我們很快就來到了村子西頭,趙凱的家裡。
離他家還有段距離的時候,遠遠就聽見院子裡頭傳來了抑揚頓挫的唱戲聲,這聲音低沉沙啞,聽上去怪異無比,也不知道唱的是什麼。
我聽到這聲音,只覺一陣毛骨悚然,因為這分明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別說,唱的還挺好聽的,就是透著一股子讓人寒毛直豎的詭異。
我們很快跑到了趙凱家裡,隔著大門就聽那唱戲聲越來越清晰,而且音調忽高忽低,還挺有節奏和韻律,但是仔細聽,那聲音里還夾雜著隱約的哭泣聲,就像是裡面的人一邊唱戲一邊嚎哭,詭異極了。
趙凱明顯有些慌了,對我們說:「那天晚上唱戲,裡面一個男的唱的就是這段,這、這好像就是那個聲音。」說完他就對著柴房裡面喊:「杜麗,老同學來了,你要不要看看是誰?」
可是裡面唱腔依舊,壓根不理他。
他還要再喊,葉寧忽然打斷他說:「這唱的是長生殿,馬嵬坡縊死楊貴妃那段。」
我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看不出來,你還懂唱戲?」
葉寧聳了聳肩:「我師父愛好這個,從小就聽習慣了。」
她說著就清了清嗓子,居然站在門外也唱了起來,而且聽那調子和唱段,正是和裡面那個搭調,一男一女,對唱了起來。
葉寧這一開唱,屋子裡起初還有聲音,和她一應一合,但慢慢就安靜了下來,葉寧的聲音卻是越來越高,唱到後來音調突轉,竟是唱的慷慨激昂,義正言辭,似乎是換了一齣戲。
這時候屋子裡一片安靜,鴉雀無聲,葉寧唱的興起,橫眉戟指,指著屋子裡就好像在痛罵什麼人一樣,聽上去過癮至極。
半晌之後,葉寧的聲音才戛然而止,我聽的是如醉如痴,忽然屋子裡一個陰沉的聲音冷哼了一聲,隨後就聽撲通一聲,似乎什麼東西摔倒了。
葉寧這才鬆了口氣似的,對我們說:「行了,進去看看吧。」
趙凱和旁邊站著的老兩口都已經傻眼了,似乎不敢相信這樣就可以了,趙凱忙不迭的打開柴房,葉寧就第一個走了進去,進了屋子一看,地上躺著個女人,身上衣服已經被扯爛,到處都露著肉,頭髮像鬼一樣披散著,臉上居然還抹了厚厚的一層脂粉,嘴唇紅艷艷的,躺在那一動不動,兩個眼睛毫無生氣的睜大,看著就像殯儀館的死人。
趙凱忙拿了件衣服給她蓋上,我也有點不好意思,但這時候顧不得太多,葉寧上前查看了下,在杜麗的胸口拍了兩把,就站起來說:「沒什麼大礙,就是暈過去了,癔症已經解了,給她慣點熱米湯,一會就好。」
趙家老兩口子是千恩萬謝,尤其趙凱的父親,他叫趙長貴,看上去老實巴交的,臉上皺紋堆疊,面容憔悴,目光無神,顯得蒼老而又木訥,他一個勁地說葉寧簡直是個活神仙,別的先生來了都被趕出去,葉寧只唱了一段戲,居然就把杜麗治好了。
老兩口忙著去弄米湯了,我們幾個則走到外面,葉寧往四周看了看,就問趙凱:「我問你,她出現狀況前些天有沒有去什麼不該去的地方,是突然就這樣了麼?」
趙凱想了想說:「她平時沒什麼事,基本上都在家裡待著,就是最近這兩個月雨水好,她有時候會和村里幾個人去後山那個樹林裡采蘑菇來著。」
葉寧又問:「那個樹林,是不是那天晚上你碰到鬼唱戲的地方?」
趙凱點點頭:「就是那裡,可是那個地方因為蘑菇長的好,村里人都經常去,都好多年了,沒什麼古怪的啊。」
葉寧搖頭道:「那可說不準。對了,你家裡出了這個事,陳半仙怎麼說?」
趙凱嘆口氣說:「別提了,早就去找了,但是陳瞎子說,這件事他不管。」
趙凱說,這件事發生後,他家人就去找村裡的陳半仙,不過這個陳半仙的稱呼,其實只是外人會叫,本村的都叫他陳瞎子,他生來是個天瞎,只有一個眼睛有點視力,這兩年得了白內障,差不多已經是完全瞎了。
這個陳瞎子,脾氣是古怪了點,人還不錯,尤其本村人的事,他向來都是隨叫隨到,可這一次,趙凱和家人去找他,他乾脆就沒見面,只隔著窗戶對趙家人說他已重病臥床,不管是誰,一律不見。
趙凱苦苦哀求,陳瞎子在裡面嘆口氣說,他老瞎子泄露天機太多,遭了天譴,命不久矣,現在只想過幾天安生日子,以便死後留個全屍,以後這些事情,都別再找他了。
趙家人很驚訝,但也沒人多說什麼,因為陳瞎子平時算命奇准,他能預料到自己的死期,那也是很正常的。
可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所以趙凱才會捨近求遠,四處去找人,卻都看不了杜麗的病,正急的團團轉,剛好我和葉寧就來了。
我聽了後覺得奇怪,那個陳瞎子看來是知道趙家發生的事,否則他不會剛好在這個時候重病不起,這明明就是推托之詞而已。
但是,為什麼他會這麼做呢?
我和葉寧低聲商量了一下,這時候杜麗還沒醒,再說就算她醒了多半也不記得這些事,於是我們兩個就決定,先去後山的樹林裡看看,再做決定。
其實這時候我有點猶豫,因為我們畢竟是來找陳半仙去破蔭屍地的,不過葉寧說,現在陳半仙裝病不出,如果我們不把這件事解決,恐怕是請不動他的,而且她有預感,杜麗中邪,怕是跟陳半仙也有關係。
我也想不通這件事跟陳半仙能有什麼關係,不過的確蹊蹺,聽了我們的決定後,趙凱自告奮勇在前面帶路,我們三個就一起往村外走去。
這村子也是破敗的可以,放眼看大概也就幾十戶人家,房屋低矮,死氣沉沉,我問趙凱這村子咋這麼破,趙凱說,這裡太偏僻,村裡的年輕人大多出去打工,只剩一些老弱婦孺了,他要不是因為父母多病,也早都出去打工了。
這後山並不遠,出了村口,繞了幾個彎就到了,趙凱說的那片樹林就在半山坡上,屬於背陰的一面,由於我們是下午才來,到現在已經是日頭偏西,這樹林子裡不見半點陽光,有點陰森森的。
趙凱帶路,我們一路往裡走,就見這地方果然像趙凱所說的,滿地都是一種長頸蘑菇,根莖雪白,傘蓋並不大,看上去白花花一片。
我並沒見過這種蘑菇,覺得很新鮮,就問趙凱這是什麼蘑菇,趙凱說他也不知道,而且前些年這樹林裡是一片荒地,寸草不生,就幾個歪脖樹,但是這兩年就開始瘋了似的長蘑菇,所以村里人經常會來采,有的自己留著吃,有的拿出去賣,味道還挺不錯的。
葉寧俯身摘了一個,拿在手裡看,趙凱沒注意這些,他腳下不停的往前走,又東張西望了一陣,就指著前面一片空地說:「就是那了,我記得清楚,那些唱戲的就在前面的空地上,聚了一大片人。」
他手指著的地方,確實是一片空地,大概比一個籃球場還要大,說也奇怪,這裡周圍的樹木長的都很茂密,偏這裡稀疏得很,我們走過去四處查看了下,我嗅著鼻子說:「這裡好像陰氣挺重的,我怎麼感覺腿上冷颼颼的,感覺就好像……」
「好像什麼?」葉寧隨口說著,低頭四處查看,我想了想說:「就好像地上有好多手在扯我的腿。」
趙凱的臉立刻就白了,我沖他笑了下說:「別怕,就是有什麼東西也沒事,現在是白天,我只不過形容一下。」
葉寧哼了一聲說:「別大意,有時候白天比晚上還邪門,你們過來看一下,這是什麼東西?」
她好像有所發現,我們走過去一看,葉寧正蹲在一棵大樹下,用一把小刀在扒拉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