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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戰略與戰術(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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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高聲宣傳並不能提振多少士氣,唯獨就是讓那些認為自己是玄鳥之後的君子們自我感動,認為自己在為維護天下的大義而戰,為維護天下的安定而戰。

    城牆上吊滿了有通墨嫌疑的人,有些已經腐爛,不少烏鴉在上面盤旋。

    幾名巫師正在跳著征戰之舞,祈求上帝庇護他們一戰而勝,不少有通墨嫌疑的人即將用來作為人牲祭祀。

    西北方搭建起來了祭壇,要祭祀五方天帝,以及主管征伐的一些惡人,譬如蚩尤。

    一列列手持火槍或者長矛的士卒低頭走在街道上,城牆上幾個人正將幾門銅炮推上去。

    君子云集,整個宋國的真君子云集此地,為了他們心中的大義,不惜性命,做好了殉道的心理準備。

    只是……這樣的君子已經太少了,加在一起,整個宋國也就還剩下了六七十個,剩餘的都是為了利益。

    皇父鉞翎沉靜地站在城牆上,看著城牆下的護城河和那些凹面稜角,以及那幾門閃閃發亮的銅炮,心中卻並沒有多少信心。

    碭山就算再堅固,那也據守不了太久。

    況且要攻城的,是最會守城的墨家。

    謀士門客中有善於守城的,早就跟皇父鉞翎說過,想要守住碭山,需要銅炮。

    這種城防體系沒有銅炮,實際上守衛起來並不是太容易。

    皇父鉞翎也知道那門客說的沒錯,可問題是他去哪弄那麼多銅炮?如今銅已經貴到什麼程度了?除了泗上可以用各種貨物換取,靠著大江以南的陵陽銅礦大肆造炮之外,各國又有幾門銅炮?

    現在聚攏到手裡的,加上各方的貴族,一共也就兩萬五千多人。

    其中八千多算是精銳,都是封地上授田的府兵,也經過了長久的軍事訓練,剩餘的都是一些農兵。

    火槍加在一起也不過七千多支,因為火槍的出現導致了弩的衰落,宋國的弩很少。

    而鄉射制度需要的是國人村社制度,宋國這種村社制度早已經被摧毀,沒有物質基礎,哪裡會有那麼多的鄉射射手?

    舊的軍制瓦解,新的軍制還未完全建立,皇父鉞翎明白現在真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

    他想到過泗上會出兵,因為他就是想要逼泗上出兵以把各國都牽扯進來,自己振臂高呼以反墨為旗幟,使得各國諸侯必須支持他。

    可他沒想到泗上出兵會這麼快,更沒想到自己這邊的貴族們還沒有集結完畢,泗上已經攻下了符離塞、沙水渡,完成了對碭山的包圍。

    碭山距離彭城不遠,也就不足百里,可皇父鉞翎卻明白自己不可能依靠這點兵力去學當年泗上圍臨淄以救費的手段,那是自尋死路。

    死守碭山,這是唯一的出路,就看能不能受到各國出兵。

    緊挨著碭山的楚國地區,那裡經歷了王子定之變後,貴族地方勢力被楚王一掃而空,不敢私自出兵,只能等楚王的王命。

    皇父鉞翎已經派人前往楚地學當年哭秦庭之事,但就算出兵也要等許久,皇父鉞翎心中早已涼了半截。

    「泗上出兵的速度太快了。遠超我之所料。我以為至少要等三五個月之後,可泗上卻可以一邊出兵一邊進行總動員,竟然不亂……」

    「哎……」

    他幽幽地嘆了口氣,明白自己做錯了。

    按他所想,泗上要準備三五個月才敢出兵,憑藉商丘戴氏的軍隊根本不足以和他野戰,他據守封邑,不打不和,等到天下諸侯響應。

    誰曾想今日事變發生,數日後泗上的常備軍就直接進入宋地搶占渡口,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泗上的常備軍就進入了宋國。

    這種組織能力的差距,是皇父鉞翎怎麼算也算不到的,他對於戰爭的認識還停留在許多年前,雖然離泗上近一些比別人看的更遠一點,可卻沒有認識到這種程度。

    現在泗上憑藉組織力先行出兵了,各國出兵少了沒用,出兵要多,至少也得半年時間,他想,自己如何能守住半年?

    兵貴神速,尤其是這種干涉戰爭,泗上選擇了南北對進的包圍戰略,肯定是為了一網打盡,又怎麼可能拖下去?

    只有他們這些人都死了,宋國的制度變革才沒有阻礙,也不會被各國再找到代言人藉口。

    這一場殘酷的圍城戰已經不可避免,皇父鉞翎心想,以墨家之盾,防墨家之矛,能否守住,只有天知道了。

    城中士氣低落,雖然有些人狂熱地認為這是一場大義之爭,可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


    戰車士人主宰戰場的時代過去了,依靠這幾十名狂熱的士人,並不能主宰一場戰役的勝負。

    墨家善於攻城,善於守城,城中能夠想到的守城方法,墨家一樣想的到。

    出城野戰是自尋死路。

    皇父鉞翎心道,各國諸侯都是目光短淺之輩,當真可笑。

    …………

    半個月後,沛邑軍團和彭城軍團已經肅清了宋國的其餘抵抗力量,二線的輕騎兵部隊和一部分步兵駐紮各地維持秩序,兩個野戰軍團會和於碭山附近。

    這一次碭山之戰的主帥被任命為六指,六指可以調動的力量,包括六個步卒師,一個炮兵旅,一個工兵旅,外加一部分正規和非正規的騎兵,以及一個專門的攻城重炮部隊。

    碭山附近的一些小城邑的爭奪戰還在進行當中,逐漸肅清了周邊的敵對力量,攻打碭山指日可待。

    「六帥!有急令。」

    參謀展開一張紙,說道「巨子說,這一次攻打碭山,會讓齊、楚、魏、韓各國的使節觀戰。這一戰一定要打好。三日後,各國的使節就會前往軍中。」

    「此外,還有一道絕密的命令,要求師以上的軍官才能閱讀。」

    正在盯著碭山城防圖琢磨的六指接過第一封命令,倒是並沒有多少意外,這也算是執干戚而舞而服蠻夷的套路。

    至於第二份絕密的命令,六指展開之後,和身邊的幾名軍團級別的軍官看了一下後,便命令開了個會。

    這命令是戰略上的,訴說了一下泗上中央關於這一次讓各國使節觀戰的目的。

    上面希望利用這一戰,繼續拖延大戰爆發的時間,尤其是通過這一次攻城戰,讓各國陷入修堡壘、重修城防的沉重負擔下,以便能夠繼續激化各國的內部矛盾、同時使得各國在邊境重要城邑的城防體系升級之前,不會動和泗上開戰的心思。

    待六十多名副師以上的軍官幹部們聚齊之後,六指主持了這次戰前會議。

    「上面的命令,是讓我們在八月十五之前,務必攻下碭山,也就是只給了我們一個月的時間。」

    「其目的有二。」

    「於敵,魏韓齊等國,如果要干涉,那麼必然要等到秋收秋種之後動員全部的力量。八月十五之前如果能夠攻下碭山,各國罷兵和不干涉的可能性更大。即便他們不罷兵堅持干涉,我們也可以做好準備。」

    「於我,秋種秋收,這是大事。如果魏韓不干涉,我們也可以解散動員,抓緊農業生產。」

    「總而言之,八月十五是個重要的節點,不管其餘諸侯是否干涉,八月十五就可以看出結果了。」

    「另外就是各國使節前來觀戰的事,這一戰我們不但要打好,而且要減少傷亡,要在規定的時間內攻下碭山,同時又要使我們損失不至於太大,可以修整後直接再戰。」

    「關於這個各國使節觀戰一事,讓咱們的墨家代表談談。」

    右側的軍團的墨者代表也當仁不讓,侃侃而談道「昔者,當舜之時,有苗不服,禹將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乃修教三年,執干戚舞,有苗乃服。上古競於道德,中世逐於智謀,當今爭於氣力。」

    「上古之世已經過去,逐於智謀的中世紀此時也已無用,列國紛爭,天下大亂,最終依靠的還是槍桿子。」

    「哪怕是當年有苗不服,舜看上去是修教三年,實際上讓有苗臣服的還是持干戚而舞這件事,有苗一看就明白打不過,那自然就要服氣。」

    「我們現在就是學當年舜、禹的手段,諸侯皆為有苗,這一次碭山之戰,就是讓他們明白打不過的。」

    「我們不想要戰爭,我們期待非攻無攻的和平,但是諸侯都有私心私利,為一己之私而不顧天下苦難,若是他們拱手而降,主動放棄自己的一切不合於天志的權力,那麼便不會有戰爭。」

    「他們既不肯主動放棄,又不肯去死,我們也很為難。那就只能打,不然又怎麼樣呢?」

    六指接過話來道「這一戰打得一般好,天下諸侯喪膽,三年之內必不敢戰。」

    「這一戰打得很好,天下諸侯不但短期不敢戰,還必然要被我們拖入到軍備競賽之中。」

    「逼他們修築城防、變革軍制、改革制度,這就使得他們內部的矛盾更加激化。」

    「更多的人口服役、更多的財物用於軍備、更多的力量用於修築新式城防,更多的貴族和王權之間的衝突,看上去短期之內可以增強敵人的力量,可長期對我們卻是有利的。」

    「我們這些師以上的幹部,必須要明白,隨著火藥和幾何學的傳播,組織方式的改變、軍制的改革,今後的戰爭模式必然是要改變的。」

    「以碭山為例,這樣一座城,假使裡面有一萬守軍,我們這些年總結出來的攻城手段,只有炮兵兩倍優勢、步卒至少五倍的前提下,才有可能在十幾日內攻破。」

    「那麼,通過攻打碭山展示我們的攻城手段,讓各國陷入在重要邊塞休假類似碭山這樣的堡壘,對於我們將來作戰到底是利還是弊,我們需要討論一下。集思廣益,才能拓寬思路。」

    「大家都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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