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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4章 濟州島(求月票求訂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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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朝時,天津的繁華不是因為海運,而是因為大運河經由滄州到天津、再到通州,因此天津成了江南賦稅入京的要道。

    所謂「長江西上接天津,萬艦吳粳入貢新。」

    如今北楚還未平定江南,大運河的航運依然沒有恢復。但朝廷安排百萬漕工大修陸路、興修水利,同時又以海運進行與京城與登萊之間的人力物資運輸,天津更加繁華。

    天津有個碼頭,叫大沽口。

    大沽口是因直沽河在此入海而得名,直沽河上游連接運河、永定河,是京城的入海要道。

    六月十八日,天氣已漸漸燥熱起來。

    大沽口碼頭上,海風吹來,帶著些咸絲絲的涼爽。

    遠處的炮台巍峨,一列列兵士巡弋,卻沒有打旗幟。

    更遠處,直沽河上建起了一座浮橋,知情的人才知道這是新建的浮橋鈔關。

    鈔關那邊有幾個商賈正在和人爭吵著,隱隱能聽到傳來「戒嚴……生意怎麼辦」之類的呼聲。

    李平正站在高塔上,一會舉目東望,一會舉目西望。

    他北伐時立了功勞,如今已升任游擊將軍,卻又被調到了水師,每日在這天津的河海里游泳,曬得黝黑。

    這兩天他都是在這高塔上望,旁人知他在等,卻不知他在等什麼。

    終於,遠遠駛來一隊馬車,李平神色一動,忙不迭地跑下高塔……

    「末將參加晉……」

    「不必聲張。」王笑翻身下馬,道:「三天前我還在鷹手營礦區,如今各地官吏都不知我的行蹤,且讓他們猜去。」

    「是。」李平恭恭敬敬站定,看向王笑的目光有些狂熱。

    他是講武堂出身,按道理不像普通士卒那樣麻木。但恰是因為他知道世界之大,他抱負也越大,對軍功的渴望也越大。

    入伍短短一年,他從一介生員晉升為將軍,嘴上不說,心裡卻以「晉王門生」自居,而且還清清楚楚地知道,只有晉王才會帶領他征服天下……

    「賀琬呢?他為何沒來見我?」王笑又問道。

    李平應道:「稟晉王,前日濠境的消息到了……」

    王笑點點頭,兩人往海岸邊走去,離開周圍的兵士。

    「我們的人跟著薛伯駒到了濠境,見到了荷蘭艦隊。消息是用快船先傳到琉球、青島,水陸並用傳到大沽口,能比荷蘭艦隊快十多天。

    薛伯駒收買了濠境的葡萄牙人,又把我們的命令遞給那幾個奴才,告訴荷蘭人我們還在與清軍交戰,請他們來大沽口。但荷蘭人很謹慎,似乎打算到濟州島中轉,在那裡打探情報……」

    「濟州島。」王笑沉吟起來。

    不用看地圖他也知道濟州島在哪,在東海海域,朝鮮的南面,離倭島也不遠。

    王笑原本的計劃是把荷蘭艦隊騙到渤海里,再由登萊水師切斷他們的退路,來一個關門打狗。

    最不濟也是在黃海海域殲滅對方。

    因為渤海、黃海就像兩個大口袋,能避免有漏網之魚逃走,把偷襲的名聲傳出去。

    但現在對方根本就不進來,只在門外先探一探頭。

    「濟州島向東不遠就是長崎,那是倭國的地盤;向西可抵松江府,那是南楚的地盤。這地勢不好。

    而且,荷蘭人常年在長崎與琉球之前往返,那片海域他們比我們熟悉……」

    「是。」李平應道:「他們在島上還有人手,只怕我們已經收復中原的消息瞞不住。賀都督……不,是賀百戶,哦,賀琬,他已經在昨天帶人……不,是末將昨日已派賀琬、舒愛星帶了三百餘人趕赴濟州島。

    他們會盡力誘騙荷蘭人到大沽口。但事發突然,具體成效我們也沒有把握,還請晉王示下。」

    王笑皺了皺眉,有些不悅。

    這一戰他要的是全殲荷蘭艦隊,一個活口不留,若是做不到,還不如等下一次機會。

    但轉念一想,三個月多來,朝廷已組織了大量的儒士、草擬了航海法案、各大商行還備了大量的貨物準備出海貿易……急需一個契機打開北楚官方勢力介入西方各國殖民地的門戶。

    ——箭在弦上了啊……

    王笑沉吟著,緩緩道:「傳令登州水師,改變第一方案,採取第四套作戰方案……」

    李平身子一震,抱拳道:「末將領令!」

    ~~

    顧橫波坐在馬車上,掀開車簾向外看去,只見遠處王笑的身姿挺撥,海風吹動他的衣袍,仿佛仙人。

    她痴痴看了一會,卻又見王笑轉身過來。

    她不自覺捋了捋耳朵的碎發,擺出一副漂亮的表情,垂眸等待,作嬌羞狀……

    然而王笑卻沒往她這邊看,直接走向後面那輛馬車。

    那是布木布泰乘坐的馬車。

    顧橫波登時有些焦急起來,目光巡弋了一會,終於看到了秦小竺。

    這姑娘……王妃也好,女將軍也好,秦小竺正在灘涂上玩得不亦樂乎,撿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顧橫波想下車過去,腳上又是一疼,疼得她眼裡溢出淚來。

    除了腳疼,她還因這些日子的奔波累出了一身病,心悸、頭暈、氣短,本就是懨懨的,此時一急,又是好一會才緩過來,忙派了個人去把秦小竺喚回來……

    說起來,陪王笑出巡以後,她就知道唐芊芊為什麼要讓自己來了。

    隊伍里可是有布木布泰的。

    顧橫波對那女人又是好奇又是害怕,認為對方是一個惡毒的蛇蠍女人,卻也不得不承認對方比自己想像中要有風韻得多。

    見第一面的時候,顧橫波心裡就開始發虛了,握著唐芊芊給的錦囊差點就想打開。

    但好在這段時間王笑忙著巡視地方政務,又有秦小竺在身邊,並不怎麼接近布木布泰。

    現在不同了,到了大沽口,這似乎才是布木布泰施展手腳的開始……

    顧橫波睜著一雙美目努力往後面看去,卻又看不到什麼。

    過了一會,她心裡更急,忽然聽車轅另一邊有人問道:「你在看什麼?」

    一轉頭,卻見王笑不知何時已經過來了。

    「晉晉……晉王,我在看海。」

    王笑道:「我派人送你回京吧,地方上的政務你已經替我整理了。接下來我要出海一趟,是軍務,你不方便。」

    顧橫波一愣,咬了咬唇,應道:「不行,王妃吩咐過,要下官陪在晉王身邊。」

    王笑沉默了一會。

    顧橫波有些害怕,覺得自己太忤逆他了。

    但她還是避開王笑的目光,壯起膽子道:「王妃有孕在身,又擔心晉王,這才讓下官陪在晉王身邊。請晉王別讓她們擔心。」

    王笑目光轉向海面,也不知在想什麼。

    顧橫波正覺忐忑不安,又聽他道:「那你也準備登船吧。」

    ……

    幾艘戰船停靠在大沽口碼頭,一列列兵士開始登船。

    隊伍後面,秦小竺帶了一隊女護衛,煞有其事地指著布木布泰的馬車吩咐了一句。

    「來人,把她們主僕押上海船,給我看好了。」

    布木布泰掀開車簾走下來,瞥了秦小竺一眼,目光頗為譏嘲,卻還是老老實實向碼頭上走去。

    秦小竺懶得計較對方的目光,她近來十分開心。

    這些日子以來,王笑一天到晚都陪她遊山玩水……不,是巡視地方政務。

    而且,月事已經晚了三天沒來了,她頗為期待。

    現在還要登船出海,那就更有意思了……

    秦小竺這邊自認為把布木布泰看管得很好,那邊王笑正攔腰抱起了顧橫波。

    顧橫波一身男裝打扮,但眼中的柔媚似要溢出來。

    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她雙腳垂著,感受著腿彎處王笑有力的臂彎,臉一紅,偷偷貼上他的胸膛。

    「晉王,我是不是很累贅啊?」

    她拿腔拿調地、用楚楚可憐的聲音問了一句。

    王笑淡淡應道:「是啊,很累贅。」

    顧橫波有些失望。

    但她其實也知道,晉王出京多半還是要辦正事的,自己一個小腳女人身子骨弱又走不動路,非要瞎摻合,這顯然是犯了大錯。

    依晉王往日的處事風格,這種大錯必然是要重懲的……

    她心想著這些,於是問道:「晉王為什麼不懲治我呢?」

    不再是故意撒嬌的語氣,她真心很想知道王笑到底在想什麼。

    王笑隨口應道:「別急,會懲治你,回京就治你的罪。」

    顧橫波又把臉貼過去,反而滿足地笑了笑。

    她覺得這已經是他對自己最大的縱容了。

    出來一趟又苦又累還要被治罪,但她卻覺得是值得的……

    ~~

    海船揚帆向濟州島駛去……

    ~~


    七月初五。

    三色旗下,『巴薩拉·博爾特』正舉著千里鏡望著前方。

    這是一支由十二艘戰艦、數十艘帆船組成的荷蘭海軍,『博爾特』是司令官。

    值得一提的是,司令並不是荷蘭海軍的最高統帥,上面還有副總司令、總司令。

    總司令才是荷蘭海軍統帥,軍銜僅次於荷蘭聯合省最高行政長官。

    如今荷蘭海軍統帥是『馬頓·特羅普』,上將軍銜,是荷蘭海軍的精神領袖,是當今世上最偉大的海軍將領。

    十年前,『博爾特』有幸追隨『特羅普』參加了唐斯之戰。

    那一戰,荷蘭一舉重挫了西班牙,徹底取代它成為了世界最強大的海軍力量。

    當然,這一戰發生在英國領海,也是對英國海權的一次公然羞辱。

    但不可一世的荷蘭海軍並不在乎這一點,他們知道與英國之間必將再爆發一場戰爭。

    『博爾特』早已準備著要再次追隨『特羅普』上將擊敗英國海軍。

    但巴達維亞總督『科恩』一封急報,卻把他調到了東亞,因為荷蘭丟失了琉球這個重要的據點。

    『博爾特』準備儘快擊敗東方的北楚水師,協助『科恩』重新占據琉球,然後趕回荷蘭,也許還能趕上與英國的戰爭。

    至於北楚水師,在他眼裡不算什麼。

    數十年前,全盛時期的西班牙就認為只要派兩萬人,就可以吞併這個楚朝。

    其後,西班牙人在馬尼拉屠戮了兩萬餘楚人,楚朝也只能忍氣吞聲。

    而在倭島的貿易中,荷蘭人與鄭氏海商打過不少交道,所以荷蘭人比西班牙人更了解楚朝,知道所謂『兩萬人吞併楚朝』的計劃太過狂妄了。

    但在『博爾特』眼裡,西班牙無敵艦隊是否強於楚朝不好說,荷蘭海軍肯定是可以碾壓北楚水師的。

    現在楚朝正在內亂,敢搶奪琉球的只是『北楚公國』,而北楚的敵人清國和南國皆可以成為荷蘭的盟友。

    不趁著它內亂之時狠狠地教訓一下它,難道還要等它成為一個統一的大國再出手嗎?

    「司令,前方還有一百海里到達濟州島!」有水手大喊道。

    博爾特放下手中的千里鏡,喊道:「動作快點!」

    他仰著他高傲的頭顱,大鬍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快,等教訓了北楚國,我還要回去攻打英國海軍,那才是值得我重視的對手……」

    ~~

    朝鮮在濟州島上設置大靜、旌義二縣。

    濟州島最南端,有一個天然港口,叫『慕瑟浦』,屬於大靜縣管轄。

    舒愛星正在港口上等著。

    他再次剃了頭,留著鼠尾辮,穿著清軍的衣甲……

    布木布泰稱帝後,提撥了一批原本在清朝不受重用的將領,舒愛星就是在那時一躍成為大乾朝的兵部尚書。

    但大乾投降王笑後,他並未保留住這個官職,被貶為守備官。

    好在他沒有為大清立過什麼功勞,投降後又極力表現忠心,總算在北楚謀得了立足的機會。

    此時舒愛星抬著千里鏡看去,遠遠望到海面上顯出的黑點。

    「來了……」

    舒愛星低聲自語了一句,把千里鏡收好,轉頭看了通譯一眼,道:「別露了破綻。」

    「是。」

    舒愛星搖了搖頭,用滿語道:「錯了。」

    那通譯也是迅速反應過來,用滿語應道:「喳,奴才明白了。」

    舒愛星於是揉了揉臉,低聲自語道:「本將乃大清朝平南將軍,舒穆祿·愛星阿……」

    他念叨著,一時竟有些茫然,分不清自己是滿人是漢人,是清人是楚人。

    而眼前的大海沉默無言,並不能回答他心中的疑惑,只給他展開了一個更廣闊的天地。

    ~~

    荷蘭艦隊在七月初五的傍晚在濟州島靠岸。

    但不管舒愛星怎麼勸他們儘快去大沽口,他們卻還是堅持要在濟州島休整。

    七月初六,博爾特又要前往大靜縣。

    大靜縣離慕瑟浦並不遠,說是縣,但其實並不像楚朝那種繁華城墩,而是漁村聚集在一起,茅屋低矮,看起來十分遠古。

    博爾特傲然地望看這樣的場景,眼中更顯輕蔑。

    ——這就是朝鮮,所謂的文明古國也不過如此而已。

    「博將軍。」舒愛星又勸道:「請你儘快率領艦隊北上,拜見我們的皇帝陛下,商討聯合攻打北楚的事宜……」

    「不要著急,愛星阿將軍。」博爾特道:「我的士兵從遠方來,需要休息,需要補充淡水,他們也需要釋放疲憊。」

    他等著通譯翻譯的時候,又掃視了附近一眼,繼續道:「我聽說,朝鮮國是大清國的屬國?」

    「是。」

    「那為什麼我的士兵捕獲的漁民們說,他們是楚朝的屬國?」博爾特笑了起來,眼中泛起狡猾的目光。

    舒愛星皺了皺眉,知道這些荷蘭人昨天傍晚剛剛靠岸,夜裡就已洗劫了海邊的幾個小漁村。

    他有些不悅,卻還是以大局為重,道:「這裡只是一個海島,窮鄉僻壤,鄉民不知道世事也有可能……」

    「那就讓我們替尊貴的大清國盟友來教訓一下這些不開化的鄉民吧?」

    舒愛星微微一愣。

    他突然從博爾特眼裡看到了危險。

    「朝鮮是我大清的屬國……」

    忽然,博爾特大喝道:「你們大清朝已經敗了!」

    舒愛星臉色一變,不由就往後撤了一步。

    博爾特冷笑道:「約翰紐霍夫,你來說。」

    一個荷蘭人從隊伍中站了出來,正是當時入京談判的荷蘭使節。

    「我們留在濟州島上的人告訴我們,北楚已經占領了你們大清國的京城,但你們居然還想要欺騙我們……」

    舒愛星下意識地就想把手按在刀上。

    ——完了!計劃敗漏了,這麼大的事要想瞞過這些紅毛鬼果然做不到,拼了……

    下一刻,忽然有人拉了他一下。

    那是一個中年人,穿著一身百戶的衣服,眼睛中透著從容鎮定的目光。

    「告訴他們,清朝在關外還有實力,可以繼續結盟,條件可以談。」

    舒愛星這才鎮定下來,看向博爾特,又繼續說起來。

    「……」

    「你們知道嗎?北楚水師總督賀琬已經被貶職了,琉球現在沒有大將鎮守,而我們大清也在準備反攻中原……」

    博爾特哈哈大笑,指著舒愛星道:「條件當然可以談,但你們欺騙過我,這場戰爭,我們要付出的代價將遠遠超出當時談好的。大清國需要彌補我們的損失……

    我需要要看到你們的軍隊攻打北楚,我們強大的艦隊才會配合你們攻打登州……

    擊敗北楚後,你們需要把天津、登州開放給我們作為港口,並且只可以與我們貿易,琉球必須要還給我們。

    對了,還有這個朝鮮,我需要這裡的鹿皮……」

    舒愛星聽著這一樁樁要求,面露沉吟,道:「這些,我需要請示,如今攝政王正在率軍反攻山海關,請博將軍前去支援,到時一定會談妥……」

    「不。」

    博爾特大搖其頭,道:「等我派船隻先去探明情況,艦隊才會啟航北上。

    我的盟友,你已經失去了我的信任。要是再被我發現一次你在欺騙我,我只能往長崎販賣這批火器,彌補這次的損失。」

    他冷笑著,打量著四周,又道:「損失太大了,需要彌補。」

    說完,他手一揮。

    遠處「砰」的一聲銃響,一隊荷蘭士兵迅速衝進一間茅屋,很快,男人女人的哭喊聲傳了過來……

    舒愛星轉過頭看去,只見遠處一個女人從窗戶中探出頭來,瘋狂地掙扎喊叫著。

    那朝鮮語他聽不懂,但一種被辱羞的憤怒已湧上來。

    他攥緊了拳頭,看向博爾特的目光已冒了火。

    「你這是什麼意思?!這裡是大清的屬國……」

    博爾特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卻是很紳士地向他行了個禮。

    「我的盟友,你們的屬國百姓太不尊敬你們了,我注意到,他們還留著象徵著愚昧的長髮。請讓我代你教訓他們。既是彌補我們的損失,也展示你們合作的誠意。」

    他說完,也不去看舒愛星的反應,轉頭對通譯笑道:「哈哈,一個被北楚打敗的清朝已不值得我尊敬。原來這個東方大陸上全是廢物……哈哈,這句話就不用翻譯了。」

    ~~

    是夜,濟州島上,三千荷蘭士兵、三千餘水手展開了一場狂歡。

    而在濟州島南面,一個叫馬羅島的小島上,王笑也在舉著千里鏡望向遠處的大島。

    他只能望到漢拿山的輪廓,像一隻巨獸。

    「動手吧。」

    「是……」

    王笑放下千里鏡,心裡喃喃道:「趁著秋糧收了之間這段空檔,順手殲滅這批殖民者,就當是前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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