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停止的驕狂(1 / 1)
漫天大雪之中,遠方的廝殺隨著徐晃、安祿山、李傕率領的援兵加入,已經完全沸騰起來。
兩撥青州軍、西涼軍士兵,外加後面趕到的生奴人踩著積雪的地面兇猛的穿插數里的的戰場,與這批西方蠻兵在雪地里拼殺。
原本占人數優勢的金薩部落蠻兵,在夏國援軍切入戰場,開始分割各支陣列,逐漸從僵持,陷入混亂當中。
他們沒有類似督政騎這樣的軍職,在失去主將的局勢里起到定海神針的作用,隨著陣列被分割,相互之間也斷去了訊息傳遞,根本無法得知附近的友軍情況。
徐晃持著宣花大斧,促馬走過雪地,夏侯惇將兵馬託付給他率領,便不會像猛將一樣,殺入戰場。
尋到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他望著下方風雪交織的戰場,之前先過去的馬岱領著數百騎,已經繞行殺回來,馬岱讓麾下騎兵歇馬,他自個兒問過徐晃在何處後,尋到了這處小坡上。
他麾下戰馬傷痕累累,早已疲憊,馬岱便將馬停在下面,徒步上去站在徐晃身側。
換做當年的漢末或三國那段時間,馬岱跟徐晃完全沒有機會站在同一個高度。
「伯瞻,那邊怎麼樣?」徐晃翻身下馬,看著臉上濺了鮮血的馬岱,一拄大斧,隨後揮手讓親兵遞過去一張絹帕。
隨後,便有雪地被踐踏的聲音已經從側後方傳了過來。
「兒郎,剛剛聽到消息,夏侯將軍領著青州軍的兄弟去抓藏在後面的老鼠,這西方的老鼠有些大!」
下山的雪地上,有著幾人正匆匆下來,這片雪林間,還有五百多名教兵等候。
「李傕和安祿山從西北、東北兩個方向切入戰場,正配合樂進和龐德的兵馬分割這伙蠻人。」
「在這邊,我看到人影了!」
巴德利朝前平舉細劍的同時,他身後的三百多名教眾從斗篷下拿出了各自的兵器,口中吶喊、念叨著教義,眼中也有著狂熱。
洛薩並沒有開口勸這個學生跟他一起離開,而是滿意的點點頭,一句話也沒留下,便領著一百多名教兵,迅速離開。
「為了神聖洛薩!」
他反應過來,趕忙拔出一把細劍,朝身邊的教眾喊道:「展現你們英勇的時刻到了,為神聖洛薩!」
重要戰略城鎮撒提拉已經失去了,洛薩領著麾下僅有的三萬人,守著一座孤城沒有任何戰略意義。
論戰鬥力,還不如數量對等的普通士兵,唯一拿的出手,就是他們對神聖洛薩的狂熱。
薩克普魯特大帝那邊,想必也不會怪罪他的。
「夏侯惇獨『目』難支,我怕有什麼閃失,得過去幫襯一把,對了,你的戰馬,借來騎騎,反正你暫且用不上。」
不久前,他的老師洛薩告訴他,對面東方軍隊裡,可能有行軍祭司跟隨,他們已經暴露了,必須得轉移陣地,回到邁提然後收拾行囊,組織兵馬撤走。
說罷,一扯韁繩,調轉馬頭朝西面奔涌而去,他身後的數百騎此時也紛紛上馬,策馬踏著滿地的積雪,爭先恐後的奔行起來。
徐晃知道馬岱這是在說笑,臉上跟著也泛起一絲笑:「妙才將領軍之責交給我,他奉陛下之令,另有他事要做。」
還沒等巴德利下令,三百多人已經從他左右兩側,踩著小腿深的積雪,朝那邊蔓延而來的東方騎兵撲了上去。
「藏的夠深,這幫膽大包天的蠻夷!」
「何事?」馬岱放下絹帕,好奇的問一句。
這些教眾不過是洛薩這些年跟隨薩克普魯特大帝東征西討之便,在各個攻破、滅亡的國家、部落里蠱惑的一幫亡國、亡族之民。
他在小坡上,無語的看著下去的背影,
而下方歇息的四百名飛羌騎見到主將過來,在雪地里紛紛起身,身材壯碩的馬岱,走過他們前面,徑直翻身上了一匹剛牽來的戰馬。
駐守此間的一千青州軍呼啦啦的讓開一條道,眼羨的看著這伙飛羌騎從身旁掠了過去。
下來的巴德利招呼一百多人過來,準備護送洛薩離開這裡,而他則領著剩下的三百四十人跟在後面。
他握著環首刀,指向西面:「能上馬的,跟我來,去援夏侯將軍。」
這邊,巴德利將老師洛薩送走,目送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大雪紛飛里。
這沒什麼好瞞的,徐晃指了指西面的方向,「還有一隻老鼠,丞相改了風向,夏侯將軍跟著風向尋了過去。」
這樣想著,便出了雪林,來到山丘下,師徒兩人分成了前後兩支隊伍。
西面,遠方的山丘下方一段較緩的路面,明顯有人走過的道路間,積雪覆蓋,垂下的樹枝偶爾被人的肩頭晃了一下,沉甸甸的積雪簌簌往下掉。
這時,他才想起來,領軍的是夏侯惇,他看了下四周,卻是沒見到人影。
剛說完,他偏過頭,剛還在身旁的馬岱,不知何時已經在往回走,徐晃喚他為何離開,馬岱急急燥燥的向後擺了擺手。
馬岱神色有些猙獰,渾身沾著血腥氣,尤其腰間還掛著一顆不知誰的頭顱,這畫面鐵血到了極點。
遠遠的,還有巴德利,和一眾教兵聽不懂的話語,但他們知道那是來自東方的語言。
徐晃:「」
「老師,你先走,若是有追兵,我在後面抵擋一陣,為你爭取回到邁提的時間。」
積雪在雪林邊沿被震下了枝頭,這邊擺出警戒陣列的巴德利,目光穿過風雪,便看到一夥騎兵繞過山坡腳下,拐過一道弧度,朝這邊奔行而來。
「為神聖洛薩!」
馬岱擦著臉上滑過臉頰的血水,將自己在戰場上看到的情況沒有任何隱瞞的說給對方聽。
「殺了他們,為陛下出這口惡氣!」
「夏侯妙才呢?可是追我,在雪地里迷了方向?」
「弟兄們,君辱臣死,都隨夏侯將軍殺過去!」
對方這麼勇敢,把夏侯惇嚇了一跳,以為有詐,然而,就在奔襲過去的一名騎兵一矛將最先衝來的身影挑飛。
夏侯惇心裡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下去了,他以為這群人會跟那邊的蠻夷一樣,不懼刀劍,不懼疼痛,眼下看來,是他想多了。
「碾過去!」他單手緊握一柄鐵槍,另只手抬了抬,後面的青州軍騎兵也緊跟在前面同袍身後,朝一窩蜂湧來的西方蠻夷展開衝殺。
對方神色狂熱,沒有任何陣型,身上更無甲冑,僅有著一把兵器,憑藉血肉之軀,就敢迎上來。
兩邊一交鋒,青州軍輕騎這是頭一次感受到,什麼叫衝上來送死。
這幫不要命的蠻夷看似瘋狂,實則全部往他們鐵蹄、兵器撞過來,不少人被戰馬撞倒,然後被奔行的馬蹄踩死。
三百多人眨眼間就被殺的只剩數十人,夏侯惇僅有的一隻眼睛,看過周圍,剛剛那個領頭的黑膚色的身影,並沒有在這群屍體當中。
「去二十人,分散周圍搜索那黑膚色的人,記住!一定要抓活的!」
夏侯惇性子急躁,但並不代表就是一個莽夫,畢竟當年鮮有勝仗,被調到了後方,哪怕後來不斷升官,可在他心裡藏著一股憋屈。
尤其是看到族弟夏侯淵從啥也不懂,只會衝鋒陷陣,到坐鎮大魏西線,心裡就更不甘心了。
他命令下達不久,那邊已經收尾的騎兵里,立即有二十騎出來,悉數散開,各走一個方向,呈扇形輻射西面。
就在他們追擊搜索的前方,巴德利一淺一深的跑在雪地里,他並不是什麼英勇善戰的貴族騎士,更不是武藝高強的遊俠從小就跟著老師學習藥理,精通蟲學,後來又開始鑽營教義。
在鼓動教眾衝上去時,他便趁機逃遁,眼下已經拉開了一些距離,但雪地難行,對方還是騎馬,想要追上他並不是難事。
此刻,他不敢輕易停下來,又行了半里左右,估摸著後方不會有人追來後,他才走到不遠一顆樹下,抹去一塊大石上的積雪,靠著樹幹坐下來,喝上一口清水。
「老師應該是安全離開了」
他呢喃這句,旋即,想到剛才那伙東方騎兵被自己耍了一道,巴德利又笑起來,聲音稍大了一點:「這幫東方人,真是一幫蠢貨。」
話語剛落,一道黑影嗖的飛來,他還未反應過來,已經釘在了他頭頂上方幾寸的位置,大樹震動,掛在枝頭的積雪,簌簌往下落,將巴德利的頭、肩攢上了一層雪霜。
他捏著羊皮袋,仰起臉看了一眼釘在樹幹上的東西,眸子縮了一下,那是一支羽箭。
他目光下移,望向前面。
一道身影騎在馬背上,立在十丈外的風雪當中,正緩緩垂下弓。
而左右兩側的林子,積雪墜落,樹枝嘩嘩作響,一道、兩道、四道十道、百道身影策馬躍出林野。
巴德利一丟水袋,唰的站起身,急忙拔出腰間那柄纖細的兵器,他左側的林子裡,再次有騎兵鑽出,將他圍了起來。
僅一眼便認出這是東方人獨有的甲冑。
「啊啊!」巴德利為自己壯膽一般,張大嘴發出怒吼,舉著的手臂一伸,細長的劍唰的刺向最近一匹戰馬。
那邊的騎兵一勒韁繩,那戰馬如臂揮使般,後肢承力,前肢抬起,向右側一偏,躲開刺來的利器。
馬背上的騎士,手中長矛同時刺出,直接扎在巴德利握劍的右臂上,布料撕裂,鮮血飛濺出來。
巴德利「啊!」的一聲痛呼,手中細劍掉在雪地當中同時,他也被旁邊促馬上前的騎兵,用長矛打翻在雪地里。
「捉了!」
幾個騎兵跳下馬背,其中一人從馬臀的行囊里,扯出一根繩子,與同伴麻利的將這黑人綁起來。
後者掙扎,想要從腰間的包里翻出什麼,結果被撲上來的騎兵一頓胖揍,隨後結結實實的捆成粽子,丟到馬背上。
「當年西涼苦寒之地,我與兄長沒少在冰天雪地里,與羌人廝殺,就跟捕獵一樣,得想辦法截住獵物的後路,才不會讓狡詐的獵物逃脫。」
那邊,將弓插回弓囊,馬岱看著被麾下騎兵丟上馬背的『獵物』笑了笑,目光隨後偏開,望向東面,兩個青州軍輕騎正策馬飛奔。
兩人看到這邊,趕緊上前向馬岱見禮,正要詢問可有看到一個黑膚色的人時,便見到自己要追的人,已經被著捉住了,不由有些泄氣。
不久後,馬岱帶著俘虜,領著麾下騎兵去往夏侯惇那邊,後者已經知道消息,頗有些不甘的向過來的馬岱拱了拱手。
兩人也沒有多說什麼,兵馬合攏一處,返回那邊的戰場,兩人過去時,那邊的戰事已經接近尾聲。
一萬多名金薩部落蠻兵,幾乎被樂進的兩千青州兵擋下來,隨著增援趕來,從三個方向,將這伙蠻兵在戰場分割成數塊,斷去他們之間的聯繫,一步步收縮下,一個接著一個的擊潰。
到得夏侯惇和馬岱率軍過來,戰事已經停歇,大部分蠻人直接戰死,小部分缺胳膊少腿的躺在雪地上,等著被打掃戰場士兵補刀,然後割下頭顱。
樂進這邊,手裡的這支兩千人,損失也不小,清點之後,竟有八百多人傷亡,戰死的便有三百六十五人。先登士兵沖陣的傷亡更大,他只帶兩百人出來,眼下僅有一百人左右能站著了。
原本的勝仗,讓徐晃等人高興不起來,對於他們來說精心培養出的士兵,哪怕折損幾個,都能讓他們心痛半天。
何況幾百人的死傷。
這一路摧枯拉朽的勝利,終於在此時停止,不得不露出嚴肅的神色,重新審視西方蠻夷的戰鬥力。
若是他們知道這一切,其實是諸葛亮刻意為之,心裡又不知是怎樣的感想了。
不過唯一知曉內情的蘇辰,在接到戰報後,心裡也頗為沉重,這是攻入西方,損失最大的一次。
但絕對不是最後一次。
他看向那邊老神在在的諸葛亮,多少有些埋怨:「丞相,朕知道你是想藉機警示諸將,可這些士卒」
「掌兵無慈,用謀無仁!」
諸葛亮臉上少見的沒有閒雲野鶴般那種淡然和微笑,而是一臉嚴肅的看著蘇辰。
「這便是一個合格的謀士該做的。」
蘇辰閉上眼睛,點了點頭,他知道諸葛亮說的也是對的,心裡有氣也沒地方撒,待外面諸將回來,他讓吳子勛過去讓眾人將那俘虜帶進來。
隨即,也找來一直都有學習這邊西方話語的軍中文吏過來翻譯。
巴德利被丟下馬背,他此時手臂的傷勢已經被東方騎兵包紮止血,戰戰兢兢地從地上起來後,看著對方的手勢,又看了看前方的薩摩皇宮,吞了吞口水,慢吞吞的走了過去。
「走快點!」押送的甲士上去推了一把。
巴德利跌跌撞撞幾步,這才將步子邁大一點。
一進到破敗的殿門,裡面火焰的暖意,撲在了他臉上,便聽到一聲威嚴的東方話語從那張王椅上的身影傳出。
「問他,可有一個叫張角的東方老人,在他們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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