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找上門來(1 / 1)
方維憲輕撫著馬背,已然感覺到了坐下馬匹的不安,雙眸中閃爍著深不見底的凝重。
「大嫂,若蘭,你們先走。」
方維憲的聲音很輕,但徐芳菲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容拒絕。
她當然不願就這樣直接離開,留下方維憲一人在此。
看著路中央影影綽綽的倩影,徐芳菲美眸微凝揭開車簾直接站了出來,望著柳七抱拳昂聲道:「敢問閣下攔住我等,是有何事相商,在下徐芳菲,夫君乃安樂侯世子方維寧」
「與你無關,我找的是他。」柳七冷聲打斷了徐芳菲的自報家門。
「大嫂,怎麼辦」方若蘭也從車簾後探出頭,聽著柳七嘶啞冰冷的聲音,嬌軀一顫,頓感一股寒意從腳底涌了上來。
太磨嘰了!
柳七心中閃過了一絲不耐。
她只是想親眼見識見識方家的刀法。
本想放載著徐芳菲和方若蘭的馬車先行離開再和方維憲動手。
沒想到自己話出口後,馬車竟然還是停在原地紋絲不動。
罷了,還是直接動手吧!
心中思定,柳七身形一晃,突然在原地消失。
而一直緊盯著柳七動向的方維憲見攔在長街中央的身影突然消失,心中不由得一凝。
蒼啷——
方維憲拔刀出鞘,凝目環顧四周,全身皮肉緊繃。
突然身側傳來響動。
方維憲臉色微沉,雙腿用力一蹬,矯健的身形便自馬背上凌空而起。
人呢?
方維憲雙目一垂,並未看到任何人影。
正當他抬頭正視之際,瞳孔陡然緊縮,眼前雲煙凝聚,轉瞬便化作一道魅影。
錚!
方維憲橫刀身前,一隻纖纖玉手撫上刀身,那柔弱無骨的手指輕輕一叩,方維憲頓覺刀身一股巨力反震而來。
方維憲持刀右手猛地一顫,差點鬆開了刀柄。
他心中頓時明白對方內力深厚不可硬擋,遂借著反震之力朝後翻騰而去
「二弟」徐芳菲見方維憲被人輕輕一掌擊退,一顆心不自覺地提到了嗓子眼。
方維憲剛一落地還未站穩,便聽得身前勁風尖嘯而來,只能緊咬牙關,催動著真氣灌注於雙臂,橫刀迎上。
見方維憲施展了刀法,柳七便又撤去了幾分力道,左手依舊是提拎著尚未出鞘的驚寂,僅憑右手便將方維憲那鋪天蓋地的倒影悉數攪碎。
方維憲則是越打越心驚,見對方以單臂迎戰,閒庭闊步顯得無比輕鬆。
「雖能看出一些狂刀的影子,但卻沒有狂刀的精髓。」
看著方維憲的刀法,柳七心中不禁浮出一絲失望之色。
「呵!」
只見被逼退的方維憲突然暴喝一聲,氣沉丹田,雙手持刀秉於身側,周身氣勢瞬間斂於體內。
這是狂刀破釜沉舟的起手式。
柳七飄然落地,在距離方維憲不足十步的位置站定,而後抬首望向了他,眸光微凝,等著他出手。
方維憲眼中閃過了一絲驚疑。
此時他中門大開,可以說渾身都是破綻,以對方剛剛展現出的身法,若是直接襲來,方維憲深知自己必敗無疑。
但對方似乎一直都未動用全力。
方維憲的目光掃過了手中左手那柄仍在鞘中的短刀。
隨著氣力積蓄到了極致,方維憲目光沉凝,也顧不得其他,雙手青筋暴起,所有的真氣頃刻灌於手中,身形暴起朝著柳七奔襲而來。
柳七眸光一斂,繼而微微搖頭,右手已然握住了驚寂的刀柄。
看在方恨的份上,就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狂刀吧!
蒼——
清脆的刀吟聲響徹夜空。
柳七與剛剛的方維憲如出一轍,雙手握刀秉於身側,周身磅礴的氣息瞬間斂於體內,繼而一股雄渾的氣息纏繞於刀鋒之間。
轟!
方維憲雙目圓瞪,面上一片駭然,只見鋪天蓋地的刀風席捲而來,眼前紫光交錯。
恍然回過神來,心中暗道一句「吾命休矣」,隨即緊咬牙關,拼盡全力將手中長刀往前送去
柳七收刀歸鞘,雙眸淡淡一瞥,見刀風頃刻便將方維憲吞噬,旋即轉過身去縱身一躍,消失於夜空之中。
「二弟!」
徐芳菲眼看著方維憲身形被刀光吞沒,雙手掩口目露哀色,不自覺驚呼出聲。
呼——
但見刀光散去,一道矯健的身影緩緩浮現。
徐芳菲雙目微張,看清了那道熟悉的身影,眼中悲色瞬間斂去,一行淚水忍不住自眼角滑落。
方維憲保持著送刀向前的姿勢,目光凝滯面色僵硬面。
「哐啷啷」
方維憲循著聲響目光垂至手上,只見長刀刀身寸寸斷裂散落一地,最後只餘一個光禿禿的刀柄被他雙手緊握。
「這這這是方家刀法?」方維憲抬頭看去,身前除了茫茫夜色再無其他。
柳府,春燕睡眼惺忪,蹲坐在主屋門前的石階上。
忽然輕微的破風聲傳入耳中。
春燕睡意瞬間消散,起身便看到了柳七盈盈落下。
「令主!」
柳七目光一瞥躬身行禮的春燕,隨即冷聲道:「以後我若是晚上出去,伱不必等我歸來,自己可先去休息。」
春燕腰躬得更低了:「未見到令主平安歸來,屬下寢食難安。」
「隨你。」柳七丟下兩個字,邁步走進了主屋。
方家的刀法她已經見識了。
確實是脫胎於狂刀,但已經和狂刀相去甚遠。
回想起方維憲剛剛用出過的刀法,柳七能夠看出,方家的刀法是將狂刀前六式拆解而來,每一式都拆成了四招,再融入了一些軍中戰技,便形成了方維憲手中的刀法。
至於威力嘛
柳七將驚寂放入琴身後佇立於櫃檯之前眸光微斂,旋即輕輕晃首。
正所謂大道至簡,武功從來都不是越複雜越厲害。
若真要一決生死,莫說是現在的柳七,方維憲只怕連細柳山莊時期尚未學到狂刀的柳七都不如。
這樣的方家真的有可以解除殺意的法子?
柳七心中表示懷疑,她沉吟片刻,旋即開口叫道:「春燕。」
「屬下在!」門外瞬間傳來了春燕的回應。
柳七踱步至床邊坐下,而後沉聲說道:「通知張誠,讓他派人盯著方家。」
「是!」
今夜自己這一出手,待到明日消息傳開,想必京中又有許多人睡不著了。
果如柳七所料。
翌日一早,春燕便來報,說是六扇門的人找上了門。
柳七吃著早食隨口問道:「來的是哪位捕頭啊?」
春燕躬身回道:「是原六扇門南衙總捕頭林盛川和他的徒弟廖孟遠。」
柳七伸出去的筷子微微一頓。
還是兩個老熟人。
林盛川在滄州時,柳七便已見過。
至於廖孟遠,更是一路護送她回了京城。
說是老熟人也不為過。
春燕抬目瞥了一眼柳七,接著回稟道:「林盛川此番回京,據說是打算接任六扇門北衙總捕頭。」
北衙即太平坊的六扇門總衙,因京城位於北地,故而在江湖中又被人稱為北衙。
雖有總衙之名,但實際統管的也只有北七省的相關事宜,令狐朔擔任職位全稱就是六扇門總衙總捕頭。
而南六省相關事宜則是由設在江南的六扇門南衙管轄,南衙總捕頭就是林盛川。
柳七薄唇輕啟,細聲說道:「林盛川南衙總捕頭當得好好的,為何非要進京趟這趟渾水。」
總衙總捕頭聽起好聽,但因為衙門在京城,受到的掣肘頗多,上面一大堆得罪不起的大佛。
而江南不僅富庶,而且天高皇帝遠,稍微難對付那幾家名門正派,也因當年大將軍的威懾,而變得循規蹈矩許多。
從南衙總捕頭到總衙總捕頭,看似升了半階,實則是踏入了一個泥潭。
柳七將春燕送來的早食掃蕩一空,而後放下了碗筷,背靠著椅面,心中想道:「希望這位老朋友可以幫我將令狐朔給挖出來。」
林盛川來的快走得也快,在柳府待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帶著弟子廖孟遠離開了。
似是來柳府只是為了例行公事,柳七料想也沒能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午時,她正斜靠在窗台邊,等著春燕將午膳送來。
庭院中照例是傳來了「沙沙」響動,今天是翠香在外面打掃。
翠香是中午回來的,說是繡房那邊趕的工期已經差不多了,所以接下來幾日都不用過去幫忙了。
翠香當著柳七的面說出這些話時,眼神明顯有些閃躲不安。
很顯然這些都是她的藉口。
繡房難道不是個好去處嗎?
柳七心中有些不明白,但見翠香帶著期盼之色眼巴巴地望著她,柳七也不好直接趕人,遂點頭讓其留了下來。
柳七閉著眼心中沉思著。
根據她的觀察,繡房的繡娘算是一眾女性奴僕中最自由的存在了,而且油水也多,還能學到一門手藝。
那位有些碎嘴的繡娘就曾向柳七透露過,等她攢夠了錢就給自己贖身出去,開一個成衣鋪子。
伺候衣裳總比伺候人強吧!
曾經貼身伺候周氏的梁嬤嬤夠分量了吧,還不是說趕出去就趕出去。
柳七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庭院中正認真打掃的翠香,小臉紅撲撲的,但眼中的欣喜根本藏不住。
柳七目光閃動了一下,隨後又閉上了眼。
隨她吧!
春燕取回了午食,不過還未進主屋便被翠香將食盒接了過去。
「看你毛手毛腳的,還是我來吧。」
春燕:
春燕只能跟在翠香屁股後面,走進了主屋。
翠香擺放菜餚時,她也只能矗在一旁默默看著。
柳七伸筷子時隱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旋即一抬頭,只見兩個丫鬟猶如門神一左一右矗在桌前。
她目光一掃二人,看出了春燕眼中的深意。
柳七將飯菜掃蕩一空,見上來收拾的還是翠香,於是開口道:「剛剛春燕跑了一趟,這次翠香你將食盒還去後廚吧。」
「奴婢明白。」翠香聞言眼睛一亮,隨後喜滋滋地回道。
「令主」望著翠香離開的背影,春燕目光幽幽地說道,「屬下怎麼覺得翠香姐姐似乎對我有了敵意。」
柳七漠然回道:「她大概是覺得你的出現,搶了她的位置吧。」
柳七不想再談論這些事,於是緊接著問道:「可有事稟告?」
剛剛他見春燕眼神閃爍,便知曉她肯定有事稟告,所以才支走了翠香。
「有!」春燕神色一凝,隨後從袖中拿出了一件東西,雙手呈至柳七面前。
柳七隻掃了一眼,目光瞬間沉了下來。
春燕雙手捧著的是一方手帕,手帕上繡著一副春柳圖。
柳七伸手將手帕接了過來,看著上面熟悉的圖案,眼中精芒頓現。
「誰給你的?」柳七昂首問道,眼中冷意幾乎凝作了實質。
「奴婢」春燕陡然撞見柳七目光,不由得心中一凜,隨即趕緊垂首避開了那冷到無人直視的雙眸,方才緩緩說道,「奴婢也不知道,剛剛奴婢提著食盒往回走的時候突然眼前光影晃過,食盒上面就出現這方手帕。」
「嘭,嘭,嘭」
春燕話音一落,房間內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就連她急促的心跳聲都充耳可聞。
柳七凝視春燕良久,隨後緩緩挪開了目光,看向了手裡的手帕。
手帕上的圖案她實在太熟悉了!
柳七兩指捏著手帕輕輕摩挲著,隨後又拿到鼻前嗅了嗅,一股濃濃的檀香湧入了鼻中,而且還夾雜著一絲清新的芬芳,似是某種花的香味。
是桂花!
柳七冷笑了一聲,眉夫人還是喜歡和她們玩這些小把戲。
她緩緩閉眼,腦海中瞬間浮出了京城輿圖。
檀香,桂花。
能同時出現這兩樣東西的地方。
柳七雙眼猛然睜開!
她知道是哪裡了。
因當年破武令的緣故,京城周邊的寺廟均被掃蕩一空。
所以京城雖說是天子腳下藏龍臥虎富貴至極,但連個能燒香拜佛的地方也找不到。
檀香這種香味濃郁的香料,通常也只會在寺廟中出現。
城西的觀音廟。
柳七曾隨周氏來過。
不知那個樣貌寬厚的男子是否已經娶到了心儀的姑娘。
柳七穿過了長廊,來到了廂房外的一處庭院中,院中桂花樹亭亭如蓋,落英紛飛。
素白泛黃的花瓣和樹下婦人身上的鑲紅宮裝交相輝映,竟也形成了一副別有雅致的畫面。
「柳七。」
眉夫人柔媚一笑,輕啟朱唇。
今天還有一章,可能會晚一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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