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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酒樓命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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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名穿著棕褐色破袍子的女子走進來,顫顫巍巍給顧三月磕了一個頭,然後才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酒樓的桌子下燒了炭火,比外面暖和得多,女子便摘下了頭巾,把她懷裡那一隻糰子也從袍子裡抱了出來,慢慢搖著,哄那孩子睡覺。

    顧三月問她道:「你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那女子抬起頭看向顧三月,猶豫了許久,才難為情地說道:「我叫常小玉,本來不是八雲鎮本地人,是跟隨爹娘從南邊逃難過來的,後來便在八雲鎮定居下來了。那位掌柜其實沒說錯,我我確實就是從窯子裡來的。」顧三月見她抬頭,細長雙眉,秋水眼瞼,眉眼之間的風情還頗為稚嫩,怎麼看著都像不過二八左右的年華,而她懷裡的孩子卻都有幾月了,心下不免唏噓不已。

    也不知道這女子在外邊流浪了多久,嘴唇都被凍得烏青,毫無血色。顧三月看不過去,把自己面前的熱茶推過去,說:「不說這些,先喝茶。」常小玉慌忙謝道:「多謝姐姐,姐姐真是菩薩心腸。」顧三月只是嘆了口氣,沒說什麼。

    不多時,酒樓後廚里便端上來飯菜。常小玉雖然餓得臉色蒼白,但卻依舊很拘束,顧三月好說歹說勸了幾句,這才開始慢慢吃起來。

    顧三月繼續問道:「你說你是窯子裡的,無論如何應該能掙個溫飽才是,怎麼至於流落到這討飯的地步?」常小玉聽罷,放下碗筷,低頭垂下眼帘,長嘆一聲說:「姐姐有所不知,干我們這一行的,身份也有高低貴賤之別。我和我爹娘當初逃難來到這裡,無依無靠的,錢財早就花光了,一時又找不到能賺錢的活計。無可奈何之下,我爹娘只得把我賣給了秀水邊上的那些繡船里。」

    「當時,我才八歲,遠沒到能待客的年紀,所以我在船上也就是幹些端茶送水、洗衣做飯的粗活兒。靠著賣我得來的銀子,我爹娘便在八雲鎮做起了小本生意,還想著趁我尚是清白之身,把我贖出來。哪知禍不單行,沒過多久,我爹就病倒,不久就過世了。我娘孤苦伶仃,也跟著去了,於是我家就只剩下了我一個。」

    「沒了爹娘,再也不會有人把我從繡船中贖出來了。嗐,我也只能跟著媽媽在繡船上討日子。再後來」常小玉看了眼手中的那一隻糰子,垂下淚來,說:「再後來,我也不知怎地,就有了這孩子。媽媽當時又羞又惱,一氣之下就把我趕走了。這幾個月里,我身上的錢財也慢慢花光了,也沒地方可去,我就只能上街來乞討。」

    「我本來不該說這些,污了姐姐的耳朵。不過我還是很感謝姐姐的款待,我知道自己低賤,吃了這一頓過後,我自會離去,不會再給姐姐添麻煩。」顧三月心情沉重,問:「你去哪?可有想好?」常小玉說:「媽媽當時說過,只要我把這個孩子送走,她還願意繼續留我。只是我也不知道把她送往哪裡去,況且,我心中又割捨不下。」她抿了抿嘴唇,說:「可能這就是我的命吧。」顧三月連連嘆氣,久久無言。

    後廚里把顧三月之前點的酒肉準備齊全之後,便送了出來。常小玉還在吃飯,顧三月也沒走,就坐在一旁等她。

    顧三月還在想著,到底如何才能幫上這個可憐的女子。當時在扶搖宗的時候,她自己的心境便也和這女子一模一樣的絕望,幸虧有徐懷谷,不然她早該從那山崖上跳下去了。

    可是換做是自己,自己又該怎麼做呢?光是給銀子肯定是不行。且不說這女子還有幾分骨氣,願不願意收,銀子也只能解眼下一時燃眉之急罷了。

    想要長遠解決問題,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就在她思索之際,酒樓外邊突然傳來倉促的馬蹄聲。

    那馬蹄聲好生緊密,好似軍陣鼓點,又如夏夜驟雨,隨後她便見一匹高大的棗紅色駿馬從遠處疾馳而來。

    馬背上有一名白衣戴斗笠的男子,遠遠地似乎在眺望這一座酒樓。隨後這匹馬便朝著這裡飛奔而至,那人猛地一拉韁繩,頓時這棗紅色駿馬前蹄揚起,長

    「吁」了一聲,停了下來。白衣男子神情急切,倉促下馬,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

    「啪」地一聲拍在酒樓前台,對著那掌柜的說道:「快點給我準備酒食,你們店裡有多少,我要多少!」掌柜的從未見過有人要買下酒樓所有的東西,便困惑地問:「客官,你這話當真?一個人哪裡吃得了那麼多東西,更何況,你這一人一馬的,也帶不走那麼多吃的啊!」白衣男子一邊往窗外街道上看,一邊急不可耐地說:「別管那麼多!我讓你去準備,趕緊的!」掌柜的還要多問,他卻沒了耐心,猛地抽出劍鞘里的劍,嚇得那掌柜臉色蒼白,跌倒在地,把剛準備問出口的話又硬生生給咽了回去。

    後廚的人見了有這種事,生怕得罪這尊神仙,哪裡還敢說二話?他們當即就按照白衣男子的話,把酒樓里所有的酒食從後廚往大堂里搬,而那白衣男子竟然把這些吃的全都塞進了自己的袖口裡。

    常小玉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倒是顧三月看得明白,這白衣男子身上所穿的分明是一件帶有儲物空間的法袍。

    這事情可就古怪了。法袍可不是尋常修士能穿得起的,而這白衣男子慌慌張張,衝進酒樓里買下所有的酒食,還用法袍裝走,實在是蹊蹺。

    這酒樓雖然不大,但是各種酒食也都齊全,因此後廚的人來來回回搬了幾趟,都還沒搬完。

    那男子的神色愈發焦急,一邊裝酒食,一邊抬頭不住地往窗外看,好像是在尋找什麼。


    終於把所有的東西都裝下了,白衣男子給了那一張銀票之後,也沒讓掌柜找錢,趕緊跑出酒樓,就想要上馬離開。

    哪知他剛踏出酒樓門檻半步,街道上便傳來另一名男子的怒喝聲道:「哪裡走!」聲音剛落下,便有另一名黑衣男子提了一把長刀,從外邊衝著這白衣男子殺來。

    他的腳法很快,幾步之間,便從遠處衝到了酒樓門口,一刀當頭劈下。

    以此人的腳法來看,也是一名修士。白衣男子心下一急,只得後退兩步,抽劍出鞘,橫在胸前,擋下這勢大力沉的一刀。

    只不過這一刀的餘威,卻震得周圍幾張挨得近的桌椅,盡數碎裂。那掌柜的看見是兩位修士打架,連自己的小命都有危險,哪裡還管這酒樓?

    他趕緊連滾帶爬地躲進了後廚里,留下這一黑一白兩名男子站在大堂之中,持刀劍對立。

    常小玉倒是也想躲到後廚里去,但是後廚和大堂之間,就橫亘了那兩名男子,她哪裡敢上前去?

    他們擋住了門口,因此出酒樓也不行。她只得抱著自己的孩子,趕緊躲到了角落裡,害怕地看著那二人。

    顧三月依舊安然坐在桌子上吃飯吃菜。那名白衣男子行事古怪,這二人之間恐怕並不是簡單的江湖仇怨,顧三月倒是想看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那二人針尖對麥芒,似乎是有生死之仇,一句話也沒多說,便又近身互相廝殺起來。

    這酒樓大堂太小,在二人的打殺之下,桌椅都被刀光劍影撕成了碎木,紛飛開來。

    刀劍無眼,這紛飛的木頭也同樣不長眼。常小玉躲在角落裡,看著二人廝殺,早就嚇得肝膽俱碎。

    這時又撞了厄運,一根桌腿在二人刀劍的餘力之下,竟然直直地衝著她飛來。

    常小玉就是一介弱女子,這種飛來橫禍,哪裡躲得開?她頓時心都涼了半截,只道是老天要殺她,驚懼之下,閉上了雙眼。

    就在那桌腿要打中常小玉之時,卻被一刀劈了個粉碎。顧三月持刀冷冰冰地站在常小玉身側,很是不悅地看向那殺紅了眼的二人,說:「你二人打打殺殺也就罷了,為何要傷及無辜百姓!外邊地兒大,外邊打去!否則我就來陪你們練練!」那二人聽到此話,都吃了一驚,各退一步,看向顧三月。

    那名黑衣男子看見顧三月手上的刀,眼中精光一閃,不禁讚嘆道:「好刀!」好刀自然是好刀,這可是上等法寶。

    除了仙兵之外,就屬這刀品秩最高了。而以眼前這二人的境界,肯定是沒見過仙兵的。

    顧三月冷冷地說:「知道就好,還不去外邊!若不是我出手,你們就傷及無辜了。好歹是修士,要不要臉?」那黑衣男子猖狂笑道:「不就死個普通人嘛,我倒是無所謂。不過我對面這位白衣公子,乃是新雨宗的仙家修士,道友該說他才是!」聽見新雨宗三字,顧三月臉色一愣。

    白衣男子惱羞成怒,道:「你敢辱我宗門!找死!」說罷,二人又不管不顧,衝上前去廝殺起來了。

    那些個招式,都是分生死的狠招。顧三月擔心常小玉受傷,便守在她身邊。

    二人的廝殺很快就有了結果。那來自新雨宗的白衣男子趁黑衣人一個不注意,挑了個劍花,一劍便割下了黑衣人的頭顱,頓時鮮血流了一地。

    常小玉嚇得趕緊捂住眼睛,尖叫了起來。那白衣男子勝了之後,自己也心神恍惚了一下。

    他們二人,實力相近,所以剛才的廝殺,誰生誰死真的不好說。顧三月冷眼相觀,問道:「你是新雨宗什麼人?」白衣男子看向顧三月,答道:「一介小輩,不足掛齒。此人與我宗門有生死之仇,在下差點誤傷無辜,實在不是有心所為,請道友見諒。」他拱手行了一禮,說:「我還有要事去辦,先行一步。」說罷,白衣男子看了眼酒樓里的慘狀,轉身上馬疾馳而去,消失在了外邊茫茫一片白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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