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酒 第四十二章:劍與禪(1 / 1)
徐懷谷聽見一句清朗聲音傳來,甚是悅耳動聽,心裡正覺得驚奇,不知是誰說話,但轉眼一想,這裡除了黃善和陳紹純之外,也就只剩下苦禪大師,於是他立馬察覺到此人應該就是那一直在念佛的苦禪大師。
苦禪大師來自中土白馬山。白馬山是中土一家赫赫有名的佛家宗門,位於中土北方,與那中土東邊天下佛家第一宗天昱山頗有淵源,算的上是天昱山的附屬宗門,不過在中土的北方也是排的上名次的大宗門,實力大約和天河宗差不多。
此次苦禪大師正是下山遊歷紅塵,到了這大和國境內,聽說白海一帶長期有鬼物盤踞,便自發趕往白海驅鬼。
他此時已經在白海待了半旬有餘,就是在一點點地積攢力量,想要一舉攻破黎川山鬼物。
這次許多前來幫忙的修士也是看著苦禪大師身後白馬山的名聲,想要與苦禪大師套些交情,所以才前來幫忙。
不過這苦禪大師卻似乎十分不近人情,不過其中也有知道這些人目的的原因,所以一直不與任何人交往,倒是讓很多修士失望不少。
苦禪大師好不容易開口說話,這一句留步立馬就勾起了徐懷谷的興趣,他轉身好奇問道:「大師有什麼指教,請說吧。」苦禪大師停下了手裡捻佛珠的動作,卻沉默了。
陳紹純敏銳察覺到苦禪大師手中動作,便知趣地說;
「大師,需要我迴避一下?」苦禪大師想了一想,搖搖頭說:「不必,我直接說就好。」徐懷谷笑得更加燦爛,更加好奇苦禪大師究竟想要說什麼事情,黃善也饒有興趣地看著苦禪大師。
苦禪大師不緊不慢說道:「這位劍修施主,敢問尊姓大名?」徐懷谷笑著說:「怎麼,你想知道我叫什麼名字?今天這赴宴之人應該都看我不慣,你卻想要知道我名字,這是為什麼?」苦禪大師面色不改,說道:「今日酒宴上面發生之事,我並不覺得施主做法有何不妥,所以也並沒有把施主當做心性不良之人。至於我為什麼想要問施主名字,則是因為施主背後的那隻劍匣,我認識。」徐懷谷聽著這由頭確實有些新奇,便挑眉疑惑道:「我背後這劍匣雖然有些來頭,但是天下之大,我這樣子的劍匣沒有幾千也有幾百吧,怎麼偏就認識我這一隻?」苦禪大師輕輕一笑,說道:「萬物皆有緣分可言,我與這劍匣早些年間有些淵源,所以今日還能再相見。施主若是不相信我認識這劍匣,要不看看這劍匣左後方半寸處是不是有一條裂痕?」徐懷谷眼角輕輕一瞥,竟然還真就在那處看見了一條小小裂痕,頓時心裡一驚。
這劍匣他背在身上也有不少時日了,都沒有注意到這麼一條小裂痕,那苦禪大師為何知道?
他正要發問,苦禪大師卻輕笑說道:「施主不必問我為何知道,因為那條裂痕就是被我打破。」徐懷谷眯了眯眼,略一思索,立馬提高了警惕,問道:「難道你與左丘尋有仇?」苦禪大師恍然,笑道:「左丘尋原來改了一個這麼名字,難怪世人都找不到她了。不過我並非與她有仇,只是有一段淵源罷了。當年她從北邊飛魚洲來到中土之時,恰巧遇見下山遊歷的我。那個時候的我,也是白馬山的修道苗子,自認不凡,便與她一戰,可惜啊,那一架我輸得可真是不輕,差點把我大道前程給丟掉。」
「我遭受如此重創,而對她所做的,卻只是在她那劍匣上留下了一道痕跡罷了。不過那一戰之後,對我心境也裨益極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此間道理還是要親身體會才來的深刻。於是我便放棄下山遊歷,直接回了山門,澄澈心思吃齋念佛,如今境界突飛猛進,已經是六境了。如果還能見到她,我覺得她敵不過我。」徐懷谷打量了一番苦禪大師,覺得有人認為自己能在相同境界勝過左丘尋挺有意思,便玩味地說道:「沒想到你與她還有這麼一段恩怨,只不過就算是現在,你也不是她的對手。」說罷,轉身又要走,苦禪大師趕緊再次出聲留住徐懷谷,語氣竟然有了一絲焦急,問道:「她現在是不是在白海?」徐懷谷頭也不轉,回答說:「按照你們佛家的說法,只要有緣,天下再大也能相見。若是無緣,就算是這一座小小的白海城,街頭巷尾也不少,兜兜轉轉卻也遇不見。」徐懷谷執意要走,苦禪大師沒有再挽留,而是默默看著徐懷谷離開的背影,嘴角突然微微一笑,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嘆道:「這幅樣子,還真是像極了當年的她。」之前二人交談之時,陳紹純一直不好意思打擾,所以在一邊聽得稀里糊塗的,此時徐懷谷已經離開,他便也好奇地問苦禪大師說:「大師,你們口中所說的那個她,究竟是誰?」苦禪大師閉上眼睛,重新捻起佛珠,說道:「飛魚洲那個銷聲匿跡多年的天生劍胎。」陳紹純如遭雷擊,訥訥道:「蘇蘇涒?」苦禪大師沒有講話,安南樓重新平靜了,輕輕的念佛聲音響起,伴隨著菩提子摩擦的細微聲響,白海安然入了眠。
此次安南樓酒宴過後,距離去黎川山,便是四日的準備時間。不過徐懷谷倒是沒有什麼好準備的,在他看來,此次上山殺鬼一事最大的變數莫過在於黑衣道士。
黑衣道士最心愛的那一件法寶血風鈴被徐懷谷一行人奪走,本應對徐懷谷一行人恨之入骨,而這一次見面,黑衣道士竟然對他沒有絲毫怨氣,而是想了一個不痛不癢的陰招來對付他,徐懷谷總感覺有點奇怪。
而且他也沒有想要拿回血風鈴的意思,甚至沒有與徐懷谷多講一句話。
按照之前那一戰來看,黑衣道士也不應該如此隱忍才是,他如此做,只能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在他心裡,徐懷谷必死,早死晚死並無區別,而那血風鈴也必然會回到他的身上,所以才不急。
再想到鹿城之時黑衣道士與女鬼勾結一事,此番事情來龍去脈便差不多浮現出來了。
極有可能就是黑衣道士與黎川山鬼物相勾結,想要從內部製造混亂。到時候內外夾擊,進攻黎川山的隊伍自然會受到不攻而破。
不過就算如此,又能如何?徐懷谷並不在意,需要提醒的徐懷谷已經給陳紹純提醒過了,至於他會不會聽取,那就是另外一碼子事了。
而且隊伍裡面還有左丘尋壓陣,加上那比起左丘尋也只是略遜的苦禪大師,應該出不了大問題。
黑衣道士此番算計,本來已經很是精密了,可惜卻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那苦禪大師也是能夠匹敵七境的修士,而暗中藏著的左丘尋,則更是說若分生死,可以匹敵八境修士,如此天才存在,黑衣道士想不到也實屬正常。
所以在這將要上山前的幾日裡,徐懷谷倒還算是清閒,每日修行依舊是懶懶散散,順勢而為,只是黃善和左丘尋就沒有那麼悠閒了。
黃善收了那一把法寶扇子,雖然說法寶並不如仙兵難馴,卻也要下一番功夫。
這幾日裡,黃善煉化了這把小扇子之後,又開始逐漸熟悉這扇子的用處,卻驚訝地發現這扇子不愧是大宗弟子所用的上等法寶,比起自己之前那一把法寶傘來,強上了不少,倒也覺得有一番失而復得的驚喜。
而左丘尋則更加不得清閒。她在從徐懷谷那裡聽說苦禪大師也來了白海,而且又聽說他也已經六境,就有點著急了。
在左丘尋的口中,徐懷谷了解到那法號苦禪的僧人本名蔡合璧,乃是白馬山年輕一代的青年俊傑,也是很出名的人物。
雖然歲數比起左丘尋大了幾歲,但是也已經是六境,天賦可見一斑。苦禪大師說是不曾記恨左丘尋,但是誰知道他心裡究竟想的是什麼?
況且苦禪大師也是白馬山有名之人,便如那華杉一樣,身上必然會藏著一件仙兵,若是到時候對她出手,也算是有點麻煩,所以左丘尋也有了點壓力。
光憑一把仙兵品秩的本命飛劍,恐怕還不足以面對所有不測,所以她打算在上山之前煉化好從華杉那裡奪來的那仙兵品秩的白玉印章。
到時候兩件仙兵在手,無論如何,這一趟不會出太大的變故了。於是這幾日左丘尋就尋了一家白海當地的仙家客棧,開始閉關修行,全身心投入煉化那白玉印章之中,除了徐懷谷時刻守在門口,其餘人都不敢去打擾她。
徐懷谷守著左丘尋,一守便是整整三日時間過去,那房間裡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徐懷谷在外面等的都很是焦心,也不知道裡面左丘尋此時究竟是如何狀況,好在終於在臨走那天夜晚,那扇房間的門終於從裡面被打開了。
在門口盤坐著的徐懷谷一聽見響動,立馬站了起來,對著還沒完全打開的門著急問道:「怎麼樣了,煉化好了嗎?」隨著那扇門的打開,徐懷谷看見左丘尋板著一張臉,頓時心裡一沉,冷聲說:「是沒有成功?」左丘尋看了一眼徐懷谷那焦急神色,似乎比自己還要在乎結果,頓時不禁掩面笑了起來。
徐懷谷面色逐漸變得疑惑,隨後也笑起來。這左丘尋和他也朝夕相處了一段日子,這種有趣的笑容只見到她對余芹有過,對自己和黃善永遠都感覺像是高深莫測,算盡了一切似的,沒那麼近人情。
不過這一笑,倒真是被徐懷谷的反應所逗笑了,況且徐懷谷還覺得,左丘尋這一笑還真是別有風情。
說到這裡,徐懷谷想起好像自己自從在杭旬山與余芹表露心事之後,和余芹反而一直沒有什麼進展,頓時有點頭大。
對於男女情愛一事,徐懷谷還只能算得上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小孩子,以後的路,還長得很。
左丘尋見徐懷谷思緒又飄了,便給他提醒說道:「有什麼心事到時候再想吧,今天天色不早了,明天還要上山,快去休息了吧。」徐懷谷點點有,臨走之時,再問了一句:「那印章?」左丘尋一抬手,便有一枚手心大小的白玉方塊印章靜靜臥在她的手心裡,散發著淡淡的白色熒光,在夜色之中頗為明亮。
印章潔白無瑕,左丘尋的手也雪白修長,如此一看,還真是讓人賞心悅目。
徐懷谷便笑道:「煉化了就好,那這次上山就有十足把握了。既然夜深了,你也早點休息,我就離去了。」左丘尋點點頭,於是徐懷谷便就此離開。
白海的夜深了,安南樓頂佛經陣陣,客棧之間劍氣森森,黎川山頭鬼氣淒淒。
難得徐懷谷今夜沒有修行,一躺到床上就睡著了,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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