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長亭外,古道邊(為長樂未央夢盟主的加更)(1 / 1)
一個月的創作假,方言緊趕慢趕,終於在謝師宴之前,完成了整部《大秦之裂變》。
之所以不叫《大秦帝國之裂變》,沈雁氷覺得「大秦帝國」,雖然大氣磅礴,霸氣側漏,但有種霸權的味道,既然出發點是支持和歌頌改革精神,還是要儘量保持偉光正。
而且,全國正在推行「五講四美三熱愛」,「帝國」、「皇帝」這些字眼,比較敏感。
要不然,上輩子的《大秦帝國之天下》,也不會改成《大秦賦》了
不怕事,但也不要主動惹事,授人以柄。
沈雁氷的良苦用心,方言完全能接受。
「你的表現真的超出我的預期。」
「本以為學期結束之前,你能完成的上部就很不錯了,沒想到竟然已經完成了。」
沈雁氷合上了厚厚兩沓的紙稿。
「老師您過獎了。」
方言嘿然一笑。
「我記得,從你構思到完成,前前後後花了兩個多月吧,想不到就一氣呵成地寫出一部60萬字左右的大長篇,要不是我親眼所見、親手指導,很難相信伱是第一次寫長篇。」
沈雁氷不禁感慨,更加確信自己收他為徒的選擇沒有錯。
方言笑而不語,總不能來一句,別看60多天寫了60多萬字,其實自己構思了60年!
(ps:《酒國》50多萬字,花了43天)
「這稿子就放在我這兒吧。」
沈雁氷拉開抽屜,把放了進去。
「老師,那是不是我這就算過了?」
方言捏了捏手腕,上下兩部,60多萬字,光寫就夠費手了,更何況之後還要再抄一遍。
「現在這一稿,只剩下一些文字上的加工了,如果你同意,就由我來做這最後的潤色。」
沈雁氷注意到他的動作,「你覺得怎麼樣呢?」
「求之不得,謝謝老師!」
方言倍感關懷,激動不已。
「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出發到講習所。」
沈雁氷關上抽屜,看向座鐘,「自從生了病靜養,我也好久沒有出去走走,見見好友。」
「車在外面等著了,我扶您去。」
方言把拐杖遞給他。
一老一少,慢悠悠地走出四合院。
門口,停著一輛專門配給老人的紅旗小轎車,警衛員正坐在駕駛座上。
伴隨汽車的啟動,車頭的小紅旗隨風飄揚,暢通無阻地開到靜安莊的朝陽dang校。
就見不遠處的牆壁上,貼著一張張紙,上面的字連起來就是,「文學講習所第五期結業典禮」。
沈雁氷拄著拐杖,方言攙扶著他。
身後,還有警衛員時刻留意。
「雁氷先生好!」
蔣紫龍、鐵甯等人正有說有笑,餘光里看到方言扶沈雁氷而來,一個個立馬嚴肅起來。
「老茅!稀客,稀客啊!」
丁鈴笑臉相迎,替代方言扶住他。
萬佳寶、李清泉、秦兆陽、王朦等人也走上前,互相寒暄,問的最多的就是他的身體。
「老茅,我給你推薦的這個學生怎麼樣?」
丁鈴瞥了眼在學員堆里的方言。
「很好,很好。」
沈雁氷露出滿意的笑容,當他說出方言已經完成了長篇,立刻激起眾人的興趣。
「把商鞅變法和改革精神聯繫在一起?」
「沒錯,我和徐鋼看了他的上半部,寫得別出心裁,好一篇以古喻今的改革文學。」
「這個小方啊,總是有一些創造性思維。」
「…」
敘舊的同時,沈雁氷跟他們聊著方言和他的《大秦之裂變》,提前通一通氣。
下午5點,導師們陸陸續續到了。
由各自的學生陪著,參觀講習所駐地,然後到院子裡樹底下照相,拍一張集體合影。
「我們去搬椅子和板凳!」
「我也去!」
方言、莫伸等人分別跑去食堂、宿舍,王安逸跟著方言,頭一次來到他們的寢室里。
「這個給你。」
王安逸從帆布包里取出稿紙。
「這是?」
方言定睛一瞧,第一頁寫著《雨,沙沙沙》,從上到下,掃了一遍,「這可不是你擅長的兒童文學領域,安逸,你要轉型?」
王安逸點了下頭:「我看你從反思文學跳到諜戰文學,現在又寫了改革文學,我也想嘗試一下,這算是我寫的第一篇成人類型的。」
「恭喜你邁出嶄新的一步。」
方言豎起大拇指。
「謝謝。」
王安逸笑容可掬,「你們都進步了,我也不能落後,這篇就是我創作生涯的新的起點。」
方言小心地把稿子收好,稍後再看,兩人麻利地把搬凳搬到院子的樹下,接著站在各自的位置,第一排坐著導師和所里的所有人。
拍好合影之後,一行人走向食堂。
黨xiao的廚房有些軍隊應變作戰的素質。
平常日子,都是玉米面餅,大楂子粥,米飯一碗碗蒸著,菜是大鍋燉煮,大勺子噹噹地舀到一溜排開的搪瓷盆里,然後,打鈴開飯。
可到了關鍵時刻,八冷盤,八熱炒,大菜甜食,說上就上,辦宴會的杯盤碗盞也都拿出來了,雖不是細瓷描花的,但也齊齊整整。
飯廳里,一下子布滿了餐桌。
一圈冷盤中間,立著酒水瓶子。
晚宴剛開始,李清泉等人說了簡短的開場白,包括方言在內的學員,一個個都跟矜持。
不過等喝了酒,氣氛就慢慢鬆弛了。
所有人都很興奮,說話的聲音也大了。
推杯換盞,相互敬酒,都有了幾分醉意。
「年輕的朋友們,今天來相會。
盪起小船兒,暖風輕輕吹
「啊親愛的朋友們,美妙的春光屬於誰,屬於我,屬於你,屬於我們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蔣紫龍捧著杯,和古樺幾個高聲合唱。
「啪啪啪。」
在場的人鼓掌叫好的同時,也有人提出來一首應景的歌,現在是分別,可不是剛相會。
「這必須讓岩子來!」
「沒錯,這首歌還是他教我們唱的。」
「岩子,來來,你給大夥唱一首!」
蔣紫龍、莫伸等人帶著醉意,高聲起鬨。
在眾人的注視下,方言也不怯場,借著喝酒潤嗓的工夫,腦子飛速運轉,到底唱什麼?
一下子,想到了羅大右。
緊接著,想到了《光陰的故事》。
不過轉念一想,詞裡有一句「發黃的相片古老的信,以及褪色的聖誕卡」,這沒法唱!
「岩子,來一個!」
「岩子,來一個!」
鐵甯、王安逸等人也加入起鬨大軍里。
「岩子,有沒有什麼送別的歌!」
送別?!
方言眼前頓時一亮,那就來一首《送別》。
霍地站起了身,清了清嗓子: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這是什麼歌?」
一部分學員沒有聽過,面面相覷。
「這是弘一法師的《送別》,想不到小方會唱這首啊。」
丁鈴脫口而出,給其他人簡單解釋。
徐鋼衝著被打斷的方言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繼續唱下去,方言心領神會,緩緩唱道: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沈雁氷、萬佳寶、丁鈴他們聽著歌,臉上露出緬懷之色,思緒仿佛拉回到他們年輕時。
「情千縷,酒一杯,聲聲離笛催。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方言唱的是龍珣版本,不是《城南舊事》的版本。
一曲唱罷,氣氛在安靜中顯得有些憂傷。
學員們,有的眼眶微紅,有的甚至噙淚。
「好!」
丁鈴帶頭鼓掌。
沉浸在回憶里的沈雁氷、萬佳寶等人,被這麼一驚擾,也不惱,也舉起手,鼓起掌。
「嘩嘩嘩。」
掌聲雷動,王安逸抹掉了眼角的淚水,就聽到身旁的鐵甯,突然喊了一嗓子:
「再一遍!再唱一遍!」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歌總有唱完的時候,謝師宴也有結束的時候,導師們陸續地離席,學員跟著去送一程。
「小方,想不到你在音樂上也這麼有天賦,沒準以後還能當個作詞家。」
丁鈴搭沈雁氷的便車,打開了車門。
萬佳寶幽幽道:「是啊,而且說不準,小方在其他方面有天賦,比如話劇上。」
「哪裡,哪裡,老師們過獎了。」
方言把沈雁氷小心地扶到後駕駛座。
謝師宴上的這首《送別》,讓老前輩們對自己的好感度,直線上升,目光當中充滿慈祥。
「嗡嗡嗡。」
目送著一輛輛車開走,方言沒有馬上走。
跟上鐵甯、王安逸等人的大部隊,把李清泉、徐鋼、古劍之他們送去公交車站。
黑漆漆的土路上,老師學員都放鬆下來,說著閒話,走了一截,有了路燈,將他們幾長几短的身影,投在地上。
車暗著燈,敞著門等在終點站。
方言扶住李清泉的肋下,托著他上車,然後跟徐鋼他們一個個告別,一直到車門關上,車駛離了站,人群當中,也不知道誰唱了句: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所有人唱著,唱著走回講習所。
樹影在地上盪著,人影也在盪著。
涼風有信,秋月無邊,人走得很慢。
時間,卻走得真快。
方言的講習所告一段落,接下來要開始起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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