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 叔嫂(1 / 1)
沈雁前世里跟秦家老太太關係也還不錯,眼下見老夫人爽朗,心下也覺親近,一路攙著進了門,扶著她坐下,而後又跪下磕了頭,奉了茶,奉上見面禮,又依次給堂伯母們行了禮,又收了賞,同時也正式受了韓耘的禮,給他與薛晶一人賞了禮物,才又坐下來正式說話。
華氏給沈雁備的見面禮極足,也算到韓家這兩房堂親會在座,因而不論禮面還是言談,都從容而無絲毫失儀之處,這裡不止是老夫人暗中點頭,就連梅氏她們也對這看上去大方得體又開郎健談的世子夫 人好奇起來。
韓世充的夫人梅氏略略地打量了沈雁兩眼,笑道:「我從前也是見過親家太太的,如今看大奶奶這模樣,不全像親家太太,倒像是父母親各占一半。」
老夫人笑著點點頭,沒說什麼。想來也是做不出當著新大奶奶的面對人家的容貌品頭論足的事。她說道:「你們從太太那邊來?」
沈雁知道難免會遇上許多試探深淺的,但這也沒事,一來她們無關緊要,二來畢竟你不能要求個個人都是端莊賢淑的貴婦,對這些一笑而過就好了。不過老夫人這話也不好立刻就回,因為韓家本家的矛盾理應是沒讓韓家旁支知道的,如果她要答沒見,豈不平白地惹人猜疑?
她默了下,立刻微笑道:「是從正房過來呢。」
老夫人多精明的人兒,她又不是不知道鄂氏跟韓稷的矛盾,只她這一默便瞧出來了不對勁,自不再說下去了。轉而又笑著問起薛晶來:「你們倆是怎麼跟你雁嬸撞在一處的?」
韓耘不免說起早上怎麼去叨擾沈雁的事。
韓世磊的夫人樂氏笑道:「二爺跟世子兄弟情深,跟新嫂嫂也十分親近。」
一句話說得老夫人面色有些凝滯起來。
韓耘再小如今也是沈雁的小叔,何況都已經九歲,當小叔的一大早跑到大嫂房裡去蹭飯,而且韓稷還不在家,這傳出去還了得?
她微微地掃了眼梅氏樂氏,笑說道:「家裡總共只有他們兩兄弟。自然是該親近的,長嫂如母嘛,雁兒往後於耘哥兒也有管教之責。晶姐兒與雁兒也是要好的,耘哥兒頑皮。從前只服哥哥,如今又肯聽嫂嫂教誨,我高興還來不及!」
本來沒多大事,韓耘就是去了頤風堂也只在前院坐了會兒,當時辛乙他們全部都在的。這會兒也聽出這妯娌倆雖是一副關切的模樣,但又話里話外地透著幾分挑撥,便愈發不肯讓她們知道鄂氏與韓稷不睦的事情。
因聽出老夫人這是堵她們嘴的意思,頓時乖覺地起身:「雁兒謹遵老太太教誨。」
韓耘道:「老太太,我去大嫂屋裡吃飯,是大哥早就答應過我,說只要我聽大嫂的話,就沒問題的。」
老夫人笑道:「原來還有這層,那自是更好了。」把樂氏一張嘴堵個嚴嚴實實。
樂氏自覺沒趣,也只有僵硬地陪著笑。岔開了話題。
這裡閒話了一陣,老夫人到了禮佛的時間,沈雁起身告退,梅氏樂氏也隨著告辭出來。
到了廊下,雙方也沒再多話,沈雁往頤風堂走,梅氏樂氏往府里東角門走。
走出國公府大門往北的第一條巷子便是韓家兄弟府上。
韓世充與弟弟韓世磊並沒有嚴格分府,兩座四進的宅子是並排與魏國公府背靠背的,三家韓姓於是在坊中形成品字形的布局。兩府依舊各自為政,只是中間巷子打通。兩邊門不設鎖,往來便如一府似的親近。
韓家兄弟的父母早亡,當時與妹妹三人都是仰仗老魏國公夫婦存活下來的,一起打仗建功。論起功績自不比國公府,但如今一個在中軍營任參將,一個在天津衛任守備,也算是京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妯娌倆進了大門,樂氏便緩下腳步,試著與梅氏笑道:「這新過門的世子夫人。瞧著倒不像是個軟柿子。」
梅氏微哼:「人家可是詩禮傳家的沈家出來的姑娘,身份不知多清貴,若是個軟柿子倒是奇了。」
「說的是啊。」樂氏笑嘆,「只不過才不過十四的姑娘,就已經這麼硬氣,又懂得討太婆婆歡心,來日也不會比三弟妹差。」
梅氏斟酌道:「照我看,恐怕這機靈二字上,還要強過幾分。」
樂氏與她抬腳緩步往二門走,又嘆道:「如此一來,國公府是愈發興旺了。」
「興旺不好麼?」梅氏回頭,「國公府興旺了,才能帶挈咱們興旺,不管這世子夫人是不是軟柿子, 以她的家世,都不是我們能招惹得起的,你我往後還是莫要再尋些無聊的事撩撥她才是。否則的話到時自找了沒趣不說,恐怕還引得伯母和三弟妹不悅。」
這自是說起先前樂氏提到韓耘那事來。
樂氏嘟囔道:「我看伯母倒罷了,三弟妹恐怕不會不悅罷?」說完她恍覺失言,又連忙改口點頭:「大嫂說的是,我自是知道這層的。」
梅氏卻沒打算放過,「你說三弟妹不會不悅是什麼意思?」
樂氏有些遲疑。
半日後揮退了左右下人,才說道:「前些日子咱們不都在前邊兒幫著世子娶親這事兒麼,那日我正好急著尋三弟妹,左找右找也找不見,後來在正房倉房下經過,倒是聽榮熙堂的丫鬟在牆根下議論,說是三弟妹與世子之間有矛盾很久了,三弟妹當初也極力反對過這門婚事來著。」
梅氏吃驚道:「還有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我不是也不知道麼?」樂氏輕聲道,「國公府上下把這事瞞得死緊死緊,你沒見方才來上房也是大奶奶一個人過來,三弟妹的影兒也沒見著?按理說,這種時候就算不必正經磕頭敬茶,那當婆婆也該領著新媳婦走動的不是麼?」
梅氏立時恍然。
她歷來沒樂氏這麼多心眼兒,當時見著沈雁獨自來上房她也沒多想什麼,滿副心思只在她本人身上去了,她和樂氏膝下各有兩子,而且也都已經成了親或訂了親,可就沒有一個能跟沈雁這樣家世好模樣好而且又嘴甜的兒媳婦,因而先前也忍不住拿她容貌說了句嘴。
但當知道老夫人袒護,沈雁自己又不是個糊塗人,便也就絕了這份探究的心思。
因而樂氏所說的鄂氏乃是故意不待見沈雁,她竟是真沒看出來。
「你確定沒聽錯?」她問。她實在難以理解鄂氏為什麼會與韓稷產生不可化解的矛盾,又怎麼會拒絕沈家這樣一門好親事。
「大嫂莫非要我對天發誓?」樂氏道,「我也是不相信,所以一直藏在心裡沒說。若不是方才見三弟妹當真沒來,才忍不住告訴你的。我猜大奶奶去正房,恐怕也是沒見著人的。不信的話,大嫂這會兒讓人去打聽打聽便是。」
國公府的這些是非她們素日極少打聽,這是為了避嫌,他們兩家本就是靠著國公府才有如今這身份地位,若是還去打聽這些個,難免不識好歹。但眼下梅氏卻有些心動,倘若鄂氏當真不待見沈雁,又與韓稷不睦,那麼日後與沈雁打交道就必須注意分寸了。
她想了想,還是使眼色喚來丫鬟:「去前面府里悄聲問問,今兒世子夫人給太太奉過茶了不曾?」
說罷妯娌二人也不曾挪窩,順勢就在廊椅上坐下來等待。
這種事情不難打聽,很快丫鬟就回了來,稟道:「回太太的話,世子夫人早上去正房敬茶時,太太可巧不舒服,讓世子夫人去房裡相見,世子夫人說不敢驚擾太太,就直接去了慈安堂。」
梅氏聞言微驚,立刻往樂氏看去,鄂氏竟連見都沒見,可見此言不虛了!
「我怎麼說來著?」樂氏嘆道,「這事他們瞞得緊,若不是我無意聽見,還不知得被瞞到什麼時候。」
梅氏心裡也是鬱悶的,一則想不通鄂氏母子到底怎麼了,二則他們婆媳不睦,日後她們又要如何把握這分寸?按品階來說沈雁雖是晚輩位份卻高過她們,且她們又非嫡親的伯母,因著少時所受的恩情,她們在國公府總還是要低著幾分頭的。
低頭其實倒沒什麼,她們也不吃虧,只是往後不止是低頭的事,而是誰都不好得罪。
她沉吟半日,遂也嘆氣道:「既然她們沒公開,那咱們也只當不知便是。該怎麼還怎麼。」
「那咱們還請不請世子夫人過府認門?」樂氏緊跟著站起來說道。
新媳婦過門,男方近親都得正式邀請上門吃頓飯,這是禮數,俗稱認門。沈雁是正經的世子夫人,這飯當然是要請的,但怎麼個請法,鄂氏那邊會不會有什麼意見,便又不得不花心思斟酌了。
梅氏聽她提及這個,便凝眉道:「回頭且等國公爺忙完了,我讓我們老爺去問問他再定。」走了兩步她又回頭:「你也別盡琢磨這些事了,沒事也少往頤風堂去,她跟咱們也沒那麼大關係,別露出馬腳來讓人瞧進眼裡倒是不好了。」
樂氏忙道:「我曉得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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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叔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