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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6 姓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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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了怕什麼?」皇后眼風掃過來,「只要還有命在,只要還能誕下子嗣,又怕什麼呢?」

    王德全無語,他沒想到皇后與沈觀裕竟是同樣的瘋魔。他承認這是個極妙的辦法,可關鍵是,滿朝文武誰會接受一個瘋子當他們的君主?

    「可是這樣一來,咱們就得捨棄鄭王,娘娘可要想好了。」他勸道。

    鄭王死了,若廢太子復立受阻,到時候再立別的皇子,可就沒有與鄭王的這層關係在了。沒有這層關係,皇后日後必被架空。若是遼王,那皇后無法拿捏他,而若是那兩個幼小皇子,那麼他們的母親必然會被提高位份,這對皇后來說同樣是個威脅。

    皇后又掃了他一眼,緩聲道:「皇上不是已經病了快半年了嗎?如果連鄭王也死了,皇上也病得不能料理政事,你說這大周后宮是誰做主?」

    王德全微頓,立時開竅:「自然是皇后娘娘您!」

    「既是本宮作主,那麼只要不是遼王上位,誰來當這個太子,最後不還是得落到本宮孫子的手上麼?」

    王德全直到此刻才領會到她話里深意,頓時凜然:「還是娘娘思慮周全!」又道:「這麼說來,沈大人此計竟當真是深謀遠慮?」

    皇后未置可否。

    隔半晌,卻說道:「他說的倒是沒錯,眼下這局勢我苦等也是無益,要搏,便只好搏把大的。我與皇上少年夫妻,幾十年相伴下來,我並未落著他多少情份。眼下死了個楚王,他便已久病不起,若是再加上死個鄭王,只怕會要了他半條命。」

    王德全目光微閃:「自然會雪上加霜,長病下去。而內閣應會另擬人選當任太子。皇后娘娘只要從那兩個年幼皇子之中選個出來頂著,來日等廢太子殿下有了子嗣,說不定那個時候元老們都已年邁告老。那時再找個藉口廢去太子,讓皇孫繼位,順理成章!」

    皇后挑起唇角來,揚首垂望著窗下墨蘭。「所以說,這老狐狸還是有兩下子,區區幾句話就將本宮眼前迷霧撥開,這份本事,可不是人人有的。」

    王德全道:「那咱們現在該如何做?」

    皇后側目望著他。漫聲道:「你說呢?」

    沈觀裕從衙門回府已是深夜,沈宓日間酒勁上頭有些微醺,一夜睡到大天亮,也耽誤了要去尋沈觀裕說話之事。早上起來梳洗好還未來得及吃早飯,撲到曜日堂去沈觀裕卻又已然出了門,只得又改到夜裡回來再說。

    魏國公府這邊,韓稷也在琢磨著尋魏國公說事。

    不過他運氣好些,早上起來便見著魏國公在庭院裡練劍。他在廊下站了站,回房將自己的赤練拿出來,一個筋斗翻入場中。與之過起招來。一時間刀光劍影,四面被劍氣擊飛的青葉片片,引來許多路過的家人圍觀。

    當然,圍觀者看的更多的,還是兩位主子的颯爽英姿,魏國公有魏國公的成熟,韓稷有韓稷的俊美,簡直難分高下。

    過了兩百餘招,魏國公率先撤劍收手,擦了把汗。坐在院角香樟樹下喝起茶來。

    韓稷將劍丟給陶行,走過去道:「父親的劍術越發精進了。」

    魏國公笑笑,遞給他一杯茶,說道:「劍術跟腦子一樣。一日不用,便生艱澀。」又轉頭望著他,「你也不錯。近來這麼忙,還能保持功夫不落,已很不易。」

    韓稷頓了頓,說道:「父親怎知我近來很忙?」

    魏國公不以為意的笑笑。望著遠處,眉梢間卻聚起一股蕭索。

    駱威已經回來兩個月,他從金陵帶回來的消息,陳王府廢墟上每年到了遇難的這一日,都會有人在陳王府的後殿處設香祭拜。

    同時又查到,距離陳王府百里外有個叫做佟家村的小村子,原先是塊荒地,十八年前來了批操著南北不一口音的外鄉人,當中有一人右眼皮上有一銅錢大小朱紅胎跡,與陳王府一名典使面貌特徵完全一致。

    而駱威在佟家村附近呆了半個月,也發現了村中有專門前往京師的以商號為掩護的信差。

    駱威隨著信差一路北上,輾轉於京城各大街小巷,最後,終於親眼見到頤風堂的人在外與辛乙碰面。

    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陳王府的舊人果然早已經與韓稷聯繫上,他早就已經明白自己的身世,辛乙是十三年前入府,從韓稷開始信任辛乙的時間來看,也可以得出結論,韓稷很可能在十餘年前就已經自己是陳王后裔。

    那會兒,一個十歲未到的孩子,他忍辱負重地背負著身世秘密,同時還要承受著鄂氏的一面慈善一面陰狠,一方面自己還要在整個韓家面前偽裝作戲。


    他其實很震驚於他具備這樣的承受力,他記得他教過他要堅韌,但他那時候還是常常會為了輸棋而耿耿於懷,他其實就是個正常的有些傲慢的孩子,可是他在這樣巨大的秘密面前,竟然未曾露出過絲毫破綻,他這份堅忍是與生俱來的嗎?

    駱威告訴他這些的時候,他花了足足有兩日的時間讓自己冷靜,而後理清前後頭緒。

    他一方面心疼他在明知道鄂氏對他抱有惡意的情況下還選擇著沉默,一方面也感到傷感,他原本以為他和他會成為一對超越血緣關係的父子,但他卻還是瞞著他,一直到如今,也並未曾告訴他已然得知身世的實情。

    他也曾試過易地而處揣測他的心態,然而每每到半路便已堅持不下去。因為駱威回來後這兩個月,暗地裡一直在查他與什麼人聯絡,他私下做些什麼,竟然很容易查到他已然與顧至誠董克禮等人計劃著給陳王平反,同時復立廢太子。

    他做下這一切,立誰當皇帝是次要,主要還是要給陳王平反,給自己認祖歸宗的機會。

    同時駱威也查出來,沈宓與華鈞成之所以在楚王劫人之後對韓稷態度大有轉變,乃是因為他們應已知道了他身世的緣故。

    他因此很憤怒,怒他這個當爹的竟然是最後一個才知道這一切的人,他想質問他他有哪裡對不住他,他竟然連這一點尊重也不給予他!

    可是他竟然又問不出來。

    他自然是有對不住他的地方的,鄂氏打從他還在襁褓里便給他餵毒,餵了足足十五年,他這個當爹的,竟然一點也不知情,竟然還相信鄂氏一切都蒙在鼓裡!現在看來,清醒的是他們,而自作聰明反過來被蒙的人是他。

    如此一來,他竟不知道該如何去尋他說這些了。

    每日裡除了從駱威處聽得他的行蹤,他並沒有再明面插手過他的事,卻不代表他不知道他忙什麼。

    韓稷見他不語,倒是也靜默下來。

    他知道他已然了解一切,現在是他們相互都知道對方的事,但無論找哪句話來開這個口都無法做到若無其事。

    但該說的總是要說的。

    他清了下嗓子,說道:「有件事我想問問父親。」

    「問吧。」魏國公順手將杯子放在石桌上。

    韓稷望著他,緩緩道:「我想知道,我究竟是姓韓,還是姓蕭?」

    魏國公看了地上青草片刻,平靜地回過頭來:「姓蕭。」

    韓稷身形未動,但清亮的雙眸里卻無可抑制地閃現著火花。

    他雙拳略緊了緊,又鬆開道:「那麼,請問父親,我又是怎麼來到韓家的?」

    魏國公直起腰,朝遠處的駱威打了個手勢,很快,整個中庭里都不見了人影。

    「十九年前陳王府遭遇滅頂之災,我於火場之中找到你生母陳王妃危急而臨產,她過後將你託付給我,讓我無論如何要撫養你長大,我答應了,連夜將你帶回京師。正好太太那時候也才剛剛生下我們的孩子,而那孩子福薄,出生不到三個時辰便夭折,連我都未曾聽到他哭上一聲。

    「太太生產那會兒十分兇險,我擔心她知道這噩耗後身子受創,便將你恰恰代替了那個孩子,又趁著太太休養之時迅速處決了所以經手之人。

    「我以為這一切乃是老天爺的安排,卻沒想到世上的母親都有副火眼金睛,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查到了你的身世,認出來你並非她所生,然後開始給你下毒。而這一切,我全然被蒙在鼓裡。我也一直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

    事實上,他把身邊人當傻子,最後卻證明真正的傻瓜是他。

    他平靜地述說著,像是早就準備好了會面對他的疑問,不帶絲毫波瀾。

    韓稷對這些也似在意料之中,他並未多做思索,又問道:「父親與陳王妃的交情,深到了可以託付後事的程度嗎?父親為什麼會提前知道陳王府有難的消息?既知陳王府有難,那麼陳王在進宮之前,父親為什麼不設法勸阻?」

    他從沒打算過要質問他,只是不知怎麼地,話一出口又似變成了質問。

    魏國公目光下滑,落在腳尖前一根尺長的迎春藤上。

    他伸手將它托在掌心:「那個時候,她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會給她。你是她的骨肉,我有什麼理由不答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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