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暗謀(1 / 1)
她越想心下越是忐忑,回房呆坐在床邊半日,竟不由慌得垂下了眼淚。
寧嬤嬤推門進來時,便見著她背對著門哭得傷心。
「與其這麼樣哭,倒不想想自己錯在哪兒。」她走到桌旁坐下,望著她道:「你可知道今日倘若不是我的面子,太太十有八九已經賞了耳光於你了?」
繡琴聞聲回過頭來,看見面前的她愕了愕,而後擦乾眼淚站起身來。連忙福了一禮說道:「嬤嬤教訓的是,我已經知道錯了,不應該在主子面前不知輕重亂插言,還求嬤嬤往後關照才是。」
她八歲才進府來,雖沒有別的親人,但因為進府之前也沒有見過寧嬤嬤,故而雖說是堂祖孫,但稱呼上仍是帶著兩分生澀的,她管寧嬤嬤也叫嬤嬤。
寧嬤嬤輕吐了口氣,緩了緩神色,望著她道:「你是我的孫女兒,我不幫你幫誰?難道你以為,我說這些話是在你面前邀功麼?」
繡琴雙唇翕了翕,垂下頭來。
「太太不是容不下人的人,你只要好生當差,凡事多動些腦子,遲早也還是會得到太太的歡心。」
寧嬤嬤說道,然後拿起桌上針線籃里一隻繡了一半的荷包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大爺終歸是太太的孩子,往後這樣的話再不許說。你的心思我知道,但眼下這樣的情況,咱們只能跟著邊走邊瞧,倘若你沉不住氣,那麼到時便連我也保不了你。」
繡琴稱著是,默想了半日,卻又還是忍不住走到她身旁坐下,說道:「這些話在太太面前我自不敢亂說,不過眼下沒有外人,我卻是有句話想問了很久,大爺聰明睿智,又英勇過人,不知道太太為什麼這麼容不得大爺?」
寧嬤嬤聽得這句話。目光立時陰狠起來,「這樣的話也是你能問的?!」
繡琴連忙站起。
寧嬤嬤走到她面前,臉色剎時間冷如同寒冰。「我再說一遍,太太和大爺之間的事。你不要打聽。你若還記得當初進府時我交代給你的那些話,若是還想一輩子都留在這國公府里享福,你就從此乖乖地聽我的話,不該打聽的什麼也不要打聽!」
繡琴雙膝一軟跪下地來:「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不聽話!」
寧嬤嬤垂頭瞪了她半晌,才緩緩調整了神色。坐回椅上,復拿起那荷包來看了看,說道:「起來吧!」
繡琴顫巍巍地起身,小心翼翼地覷了她一眼,然後默默沏了杯茶奉給她。
寧嬤嬤接在手裡,又過了半刻,才又說道:「你女紅做的不錯,人也長的漂亮,等到合適的時候,我會安排你進頤風堂。但是眼下,咱們得借著這機會把太太跟大爺的矛盾再激化激化。國公爺過不多久就要回來了,等他回來,我們就沒那麼好的機會行事了。」
繡琴忙道:「奴婢要怎麼做,嬤嬤吩咐便是。」
寧嬤嬤端著茶,看著水面上氤氳的水汽,說道:「這次大爺毆打龐家家奴的事,恐怕不是偶然,眼下他就算不清楚太太的心意,也必是已經疑心到了太太的身上。這從他回府後到如今也未曾去尋太太議過此事就看得出來。
「而太太也定是看出了這點,所以才會在慈安堂設下酒席欲蓋彌彰。
「這麼多年他們倆但凡有點什麼衝突,都是這般粉飾了過去,本也沒什麼。可是這次我們卻不能再袖手旁觀了。太太放出去的話未能達到目的。大爺就還是有可能與沈家結親。一旦他們結親,大爺就有妻族可以依靠。
「將來即便是拿不到世子之位,即便是身子骨每況愈下,他也不會再任由你我掌握。」
繡琴聽到韓稷可能與沈家結親這句話時倏地變了變臉色。
「那沈姑娘家族龐大,祖輩父輩都是御前寵臣,就連母族也是財力雄厚的皇商。她若是過了門,誰還能壓得了她!只怕連太太到時都得讓她三分罷!有這麼強大的娘家作後盾,往後頤風堂還敢有姨娘庶子?」
因著說得急,吐出來的話都帶了三分不情願的意味。
「那也不一定。」寧嬤嬤站起來,「倘若她生不出子嗣,哪還有什麼資格不讓丈夫納妾?」說完她轉過身來:「不過這都是後話,不管嫁進來的是誰家的小姐,她總歸是太太的兒媳婦。只要有這層關係在,她也翻不了天去。
「但這沈家又格外特殊,沈家小姐來頭太大,的確是咱們的隱患,所以我們定不能讓她嫁進韓家。而這點與太太的想法正好又是一致的,只要太太不讓沈家小姐嫁進來,介時大爺又有什麼辦法?」
繡琴繃緊的雙肩松下來,不覺走上去道:「不知道嬤嬤有了什麼好主意?」
寧嬤嬤目光深凝地望著窗外,說道:「辦法自然是有的。」
韓稷得老夫人的吩咐留下來陪茶,飯後送了鄂氏出門,便就回來親手沏著茶侍侯老夫人。
老夫人笑道:「我素日不慣這些文人吃茶的方式,但這普洱茶,卻又還是這麼著喝來有韻味。」
韓稷微笑著沏了一小杯茶湯與她,說道:「這茶還是我十歲那年董慢孝敬給我的生普,如今收了幾年,勉強也喝得了。」
老夫人小口抿盡,杯子遞迴給他,又說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管是待父母親長還是兄弟子侄,都挑不出來什麼不妥的地方。這次你母親雖然有不周到的地方,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她終歸是你的母親,你還是要盡到孝心,不能因此對她有什麼看法。」
「孫兒曉得。」韓稷含笑點頭,「孫兒是府里的嫡長子,自然要身作則,我是母親懷胎十月生下的的骨肉,她心裡怎會盼著我不好?孫兒若是連這點事情都想不通,也就愧對父親對我這麼多年的栽培了。」
說到這裡,老夫人也不由點頭:「你說的不錯,你父親對你們兄弟都期望甚高,你因為幼年體質不好,他在你身上下的心血又更一些。 如今你長大了,這兩年更是屢有建樹,等他回來,想必是很高興的。」
韓稷笑笑,夾起杯子放入沸水裡滾洗。
老夫人望著他,不知想到了什麼,沉吟了片刻,說道:「你如今身子骨究竟如何了?可有妨礙不曾?」
韓稷抬起頭來,目光直視於她,說道:「孫兒的身子骨如何,這些日子在田莊上,老太太還看不出來麼?」
老夫人點點頭,若有所思地望著地下。
老人家夜裡不宜多吃茶,韓稷陪著老夫人嘮了會磕便就出了上房。
本是徑直往頤風堂去,站在廊下望著頭頂月光,不覺又止了步。
不知不覺從圍場回來又是一個月,月光如舊,卻不知她此刻心情如何。
他按了按揣著她來信的胸懷,眉梢染上如淡月一般的溫柔,唇角一勾,腳尖便轉了方向,改往大門外去。
沈家大宅里這會兒也四處一片安靜。
下晌韓稷的官司定了的事傳到熙月堂,沈雁心情就無端的好了起來。
她對這件事的關注程度不亞於對當時春闈之事的關注,好在她有那麼多消息來源,魯家,顧家,還有沈宓——他雖然已甚少跟她提起韓稷,不過他身邊卻有個葛荀,每日裡收集來的消息便讓她東拼西湊地將事情做了還原。
雖然事先她以為以他的脾氣,以及龐家的得瑟,他定會藉此掀起一番狂風驟雨,但不管怎麼說,這官司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事,若非因為一個是國公府大爺一個是侯爺,恐怕大理寺都懶得理會。就這麼糊裡糊塗地斷下來也沒什麼不好,反正他也並沒有落著什麼損失。
不過反過頭再一想,他這麼樣做又總顯得有些息事寧人的意味,但凡一個男人,在滿大街都謠傳自己娶妻生子都艱難的情況下,他是不應該會隨意放過他們的罷?何況龐家下人還作死地當著他的面掃他的臉。
作為一個有身份有地位有權勢的勛貴子弟,在這種情況下居然會選擇息事寧人,這件事本身就充滿著蹊蹺,尤其又是韓稷那種人。
不過,他到底是哪種人呢?
許是太閒,沈雁忽然又被這個問題吸引去了注意力。
她覺得自從被他救出火場,提到他的次數變多了,而不由自主會想到他的次數也多了。雖然有時候他還是那麼嘴欠,可是她又從來沒有提防或者戒備過他,甚至很多時候,她有危急的時候,也會很放心地交給他來處理,這都能夠說明,她已經十分信任他了。
能夠得到她信任的人,人品當然是不成問題的。除了人品,還要有擔當。一個沒有擔當的人,其實很多時候都不大靠譜,因為他懼怕的事情太多。
但從韓稷身上,似乎永遠也找不到懼怕兩個字。
當初因為需要一個幫手幫她共同對付皇后而臨時找他,現在看來,她的決定竟是再正確不過。
「姑娘,龐阿虎在巷口尋您,不知道有什麼事。」
正托腮在窗前出著神,福娘忽然滿臉疑惑地進來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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