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 演戲都「內卷」起來啦!(1 / 1)
正劇不是說教,說教的作品是最累的,也是最難演的!
相當於站在道德制高點,強加於人。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啊!
像小品是給觀眾帶去笑容,現在呢,演的出戲,尬到摳腳,笑不出聲,強行煽情。
《奧運火炬手》,本山大叔直呼本子太弱,回到後台痛哭。
因為說教,發揮空間太有限,再加上命題作文,規定不准使用刀槍棍棒,再好的演員,哪怕臨場發揮能力再強,百般的武藝也施展不開啊!
葉秦現在也是這種情況,從影這麼多年,第一次遇到上限這麼窄的角色。
以往能給觀眾留下印象的正面形象,身上都有性格瑕疵。
《亮劍》裡,「把他娘的義大利炮拉上來」的李雲龍、「聽說你小子又發財」的旅長,都帶著一股桀驁不馴的痞氣,能放開了演。
人無完人,都有缺點嘛。
可吹口哨可以嗎?不行!
說俏皮話行嗎?不正經!
《人民的名義》可是最高檢、國家反貪局聯合攝製,邊上相關單位的影視中心的人就在監督。
以致於導演編劇另闢蹊徑,大放「小官巨貪」的負面形象,正面人物始終要保持負面角色的正臉給觀眾。
等於朱是茂這個濃眉大眼給陳佩思演配角!
此時,葉秦甘當綠葉餵戲,配合侯永演出「教科書級別」的吃炸醬麵。
「搜查,我這有什麼好搜查的?」
侯永一口吃麵,一口吃蒜,「你們是哪個單位的,你們不能欺負到我這個平頭老百姓的頭上。」
瞧瞧,什麼是演員的基本功。
咀嚼著面,照樣把台詞說的字正腔圓!
葉秦穿著黑色西裝內搭白襯衫,繫著一條紅色的領帶,標準的檢察官造型。
目光逡巡,打量著這間筒子樓小屋,他已經掌握著不少的情報證據,這個趙德漢,可是一隻巨腐的蒼蠅。
拉了張椅子坐下,雙臂交叉抵在桌子上,把證件推到侯永的眼皮子底下,「我們是最高檢反貪總局的。」
「反貪總局的啊。」侯永面色一僵,瞬間恢復正常,好似後知後覺。
「對,平頭老百姓我們不能欺負。」
葉秦拿起一個蒜,慢悠悠地剝了起來:「我們只能欺負貪官,所以你得配合我們。」
「配合?我不是貪官我配合什麼。」
侯永憤憤不平道:「如果貪官住在這種地方,那說實話,老百姓啊,非得放炮仗慶祝不可。」
「你是夠清貧的。」
葉秦把剝好的蒜遞給侯永,「一碗炸醬麵就把晚飯給對付過去了。」
侯永一愣神,排戲的時候可沒這一出。
但好在臨場發揮,像極了下意識忌憚,不敢拿蒜,又向前一伸,拿起就啃:「老百姓不都這麼過日子的嘛!」
「好像哪裡不對勁?」周梅森盯著監視器,低聲道。
「節奏沒斷,侯老師接住了,繼續。」李路萌生好奇心,想看看葉秦到底怎麼個演法。
侯永語氣裡帶著委屈無奈,「跟你說實話,我在的這個位置,嫉妒的人吶,很多,想看我出洋相的人,那也很正常。」
「依我看,但凡出洋相的,全是自找的。」
葉秦又開始剝一個蒜,笑眯眯道:「為了不讓你孩子看你出洋相,我們今天在你樓下等了兩個多小時。」
侯永驚得目光一凝,顯然,反貪總局已經鎖定他,而且悄無聲息地觀察調查很久。
氣氛陷入一種無聲的沉悶與凝重。
鏡頭中,兩個人面對面地對視,「警惕」對「審視」,」心虛」對「敞亮」,「慌的一批」對「胸有成竹」……
「這個站位相當講究。」李路嘖嘖稱奇。
前世,陸翼圍著侯永又是站,又是坐,搭上輕浮的語氣,顯得毛毛躁躁,不夠穩重。
對面排列的位置調度,直接暗示葉秦跟侯永是敵對的關係。
他自巋然不動,我自穩如泰山。
「不要驚訝,我們就像了解自己一樣了解你。」
葉秦又把一個蒜遞到侯永面前,「我說你們今天可不一樣,你家老婆在家磨嘰什麼呢,平時周六不是早帶孩子就上補習班了。」
「怎麼把台詞都顛倒了?」周梅森皺了皺眉。
「再看看,再看看。」
拍戲節奏被打破,侯永看了眼導演組,偏巧在鏡頭裡仿佛心虛地別過頭,表情中帶著些許的愣怔,恰當好處,並不唐突。
卻見可是李路沒有喊停,只得硬著頭皮,隨機應變地繼續演。
他小聲道:「你們連這個都知道啊。」
畫面中,葉秦又把蒜往前推了推,推到侯永的面前,侯永不接不拿。
於是又幾次三番做出同樣的小動作,侯永不厭其煩地推三阻四,最後不得不吃了這口蒜。
簡直是在明目張胆地調戲!
李路隱約品出一絲絲的味兒,這不就對應著開頭侯亮平說的:
「我只欺負貪官嘛!」
侯亮平他哥哥侯貴平,可是讓貪官害死的,骨子裡對貪官深惡痛絕。
對趙德漢這種當面一套,背面一套,嘴上滿口仁義道德,滿肚子男盜女女昌,就是挑逗,像逗蛐蛐一樣。
「這就對了,人物關係一下子變成平等的對立,你吃麵我剝蒜,有來有回,這才叫對戲。」
李路的話,讓周梅森突然意識到,本來是葉秦給侯勇餵戲,換一般人,註定要給侯永的演技給碾壓成配角。
偏偏,大蒜餵著餵著,兩個人在無形的交鋒,勢均力敵。
葉秦,幾個動作,改個台詞,就扭轉啦!
真不愧是六味帝皇丸!
「集合。」
侯永鬆了口氣,「諸位啊,慢走,不送啊。」
葉秦又剝著一口蒜,「趙處長,就不送送我們?」
「我這麵條還沒吃完呢,湯都冷了。」
「講究,原湯化原食,來,再吃口蒜。」
葉秦笑眯眯道:「我們可以等你把麵湯都吃完了。」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侯永強忍住不發怒,憋著火氣道:「你幹嘛非讓我送你!幹嘛非讓我吃蒜!」
「呵呵,我就想看看你這個人到底能裝多少蒜?」
「裝蒜?」
侯永完全進入狀態,梗著脖子:「我裝什麼蒜,嘿,你這個小同志……」
葉秦把大蒜又一次推了過去,「記得穿個外套,外邊的天可很冷。」
妙啊!
好一個葉秦,好一個裝蒜!
就像包袱響了,什麼是裝蒜,裝糊塗唄,而眼前的侯永,就是一個裝糊塗的天才!
把貪官說成清官。
周梅森喜出望外,李路更是驚喜。
明明是趙德漢主導的重頭戲份,變成了侯亮平、趙德漢的初次對決。
過癮吶,過癮!
「咔,這段過,接下來轉點趙德漢的別墅戲。」
李路搓搓手,分外期待後邊的戲。
……………………
「臨場發揮了下,侯老師,真不好意思啊。」
「沒事沒事,你剛才演的挺好的,我對的舒服。」
葉秦、侯永幾人步行在藍灣假日酒店的大堂,兩個都是久經沙場的實力派,ng個三四次簡直不應該。
侯永猛灌了一口礦泉水:「就是蒜吃得有點多,回去得刷幾遍牙。」
葉秦摸了摸鼻子,怪難為情。
突然間,一行人走向酒店頂樓的會議廳。
劇組分ab兩組,a組拍葉秦侯永的外景戲,b組拍內景戲。
酒店老闆一聽是葉秦的劇,二話不說,全力配合,整個酒店的會議廳,直接給布置成sheng委機關大樓的會議室。
因為李達康、高育良、沙瑞金百分之八十的對戲,都是開會。
而領導的學問之一,就是開會。
不是那種文山會海的大會,而是頭頭腦腦的班子會。
116大風廠事件、丁義珍賄賂潛逃,再加上是趙立春的秘書,李達康的處境危如累卵,疑似漢大幫的幕後黑手。
又正趕上沙瑞金在地方考察一個多月,召開第一次班子會議。
就算沒親身經歷,《官道無疆》、《弄潮》、《二號首長》、《官神》,葉秦也讀過一堆的官文爽文,這一次會是沙瑞金的立威會!
空降的一把手,既無勢力也無根基,要樹立權威,講究個時機,而眼下就是最佳的時機。
沙瑞金請來陳岩石,給大家講課,就是要樹立一面旗幟,來給自己的掌權有一個「法理宣稱」來服眾。
漢東省可是浸染烈士鮮血的革命區,而沙瑞金的「瑞金」二字,不言而喻,立的就是「革命傳統」的旗幟。
而給自己旗幟背書的人,就是喊自己「小金子」的陳岩石,他可是德高望重的老革命!
因此這場戲,可是重中之重。
……………
會議桌的四方架設著固定機位,一個鏡頭對準著演陳岩石的白志帝。
「有啥歉可道的,我當年不就是個背著炸藥包嘛,我現在就應該向組織伸手要官嗎?」
「何況背炸藥包,是我們dang員那時候才有的特權吶,是我自己爭取到的呀。當我虛報歲數拿到這個特權的時候,我根本沒想過會活著回來……」
咬字斷句,聲情並茂!
葉秦看在眼裡,完全感覺不到是在演戲。
餘光里,就瞅見林彬、羊超越,還有其他年紀小的工作人員,被白志帝聲淚俱下的表演給感動得隱含熱淚。
「咔!」
李學正一喊停,先是一兩個拍了拍掌,隨後掌聲稀稀拉拉,緊接著掌聲雷動得像要掀翻天花板。
「嘩嘩嘩。」
侯永激動地鼓掌:「說的好,演的好啊!」
白志帝慢悠悠地站起來,拱手晃了晃:「謝謝,謝謝。」
「休息5分鐘再拍下一場。」
李學正話剛出口,吳鋼、章豐毅、章志堅幾個就起身湊到一塊。
侯永也加入摻合其中,驚嘆道:「「這位白老先生,講的太神了。」
「何止啊,老人家壓根沒帶劇本,脫稿來的!」
章志堅感慨道:「這是在拿戲說話,一般的演員遇到這樣的老戲骨,都會感到恐怖,沒有做足充足準備的話,心裡都感覺發虛。」
「是啊,老人家是把戲看成生命。」
吳鋼又無奈又興奮道:「明天輪到我跟老先生的對戲,回去我得再琢磨琢磨,不能不做足準備。」
「沒錯。」
章豐毅看向侯永,「老侯,秦子演的怎麼樣?」
「跟白老先生一樣,拿戲說話,不是那幫小鮮肉,光靠臉。」侯永豎起大拇指。
吳鋼鼻子一動,嗅了嗅說:「咦,老侯,你嘴裡怎麼一口大蒜味?」
「嗨,這不是因為秦子嘛!」
侯永言簡意賅地描述,嘆道:「這個侯亮平,也非他莫屬,就這么小的發揮空間,愣是給他盤活了,人能有如今的成就,的確該!」
章志堅喃喃道:「生子當如葉秦。」
「嘚,哥幾個,老字輩、小字輩都顯能耐,咱們這幫中年演員可不能掉隊。」
吳鋼的這一句,一眾中生代戲骨無不贊同。
然而,在會場的偏僻處,殷滔、陳樹、胡晶,瑟瑟發抖,亞歷山大。
這就「卷」起來啦?!
510 演戲都「內卷」起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