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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搏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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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拳將所有人都打入了失語狀態。

    從高空水鏡之後的「地主」到地面上冥王宗諸人包括漸被遺忘的商侍猛然間腦子都是一片空白。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盯著剃刀峰看看那沉寂得有些過分的峰頂便是傻子也能感覺到即將襲來的那一場風暴。

    李珣氣息稍平他長出一口氣緊握的拳頭卻不可抑止地顫抖著。

    折斷的指骨和撕裂的皮肉不斷回饋著的痛感像一根燒紅的鐵針深深插進他的腦袋裡這時候陰散人曾經的忠告終於清晰起來。

    「不愧是天界神鳥天生就對血影妖身有克制之力我這算不算是自討苦吃?」

    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接著李珣便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劇烈的痛苦依然侵襲著他的神經可正是這油煎火燎的感覺撐開了他的心臟某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能把整個天地都吸納進去。

    然而這虛幻不實的感覺也僅僅持續了一瞬間隨之倒涌而來的便是剃刀峰上一陣冰冷刺骨的寒意。

    冰火相激寒意瞬間壓過了火氣李珣的笑聲戛然而止臉上的表情卻還維持在剎那前的狀態說多麼古怪就多麼古怪。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又轉回到他的臉上只是蘊含其中的意味卻如針如芒刺得他的臉隱隱作痛。

    那是什麼?憐憫?幸災樂禍?又或更直接一點兒像看一個死人?

    驀地眾人視界之內的景物都開始微微晃動尤以剃刀峰的幅度為最。

    這和李珣之前操控禁法的效果差相彷佛然而真正可怕的是這晃動不僅止是局限於這片小天地而已震盪由外而內撼動著在場眾人的身體繼而又撼動了他們的心靈意志。

    所有人——不管是相干還是不相干的只要是親身接觸到這震盪便會覺得自己的意志壁壘在震盪中飛地消解。

    剃刀峰頂那遼遠宏大的氣魄以及如冰雪般冷澈的殺意交融在一起使得初春時日立刻倒回數九寒冬。

    李珣喉嚨里不自覺地「呵呵」兩聲旋又緊扣牙關因為若不如此他就可能聽到自己牙齒撞擊的聲響。

    作為殺意針對的唯一目標他所承受的壓力便是周圍所有人加起來也難抵其萬一。

    在此時李珣徹底理解了周圍人們目光的涵義這一明悟便如同一桶冰水潑在他心尖兒上將已經有所回落的心氣整個的澆滅。

    只是他的心臟仍保持著些許能量這使他還能驅動口舌低聲說話。

    「******……」

    毫無意義的咒罵聲從牙縫裡鑽出來幾不可聞手上滋滋的聲響卻越來越大彷佛響徹整個心間。

    沾染自青鸞法體的清靈之氣對血影妖身而言無疑是最可怕的強酸尤其是與外界氣機同氣相和破壞力更增數成。

    不過眨眼功夫從傷處起手心手背便給蝕出幾個小洞血肉抽搐牽動心肺。

    至此青鸞仍在剃刀峰頂沒有現身只有輻射出來的強壓撼動山嶽。

    隆隆之聲初起時還似在九地之下數息過後已響動九天在這震天雷鳴中李珣的魂魄幾乎都要給轟出體外瑟瑟飄搖再無根基。

    身側水蝶蘭看著他的表現眉頭皺緊卻沒有說話只在深吸一口氣後瞬間提升自身的氣息強度衣裙無風自動與青鸞宏大的氣魄針鋒相對意圖從李珣那邊分擔一些壓力。

    氣勢剛剛提起她肩上微沉緊接著便被粗魯地推開什麼氣勢、氣息自然煙消雲散。

    她吃了一驚轉臉看時卻見到李珣明顯吃不住強壓辛苦地彎下腰去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地滴落下來垂下的亂遮住面孔讓人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水蝶蘭只聽到他嘿笑了聲:「她往死里揍我的時候沒人說不是;我只是碰她一下怎麼就跟犯了天條似的?」

    貌似調侃的言語透出的情緒卻讓水蝶蘭胸口一窒。

    她半晌無語最後還是回歸到現實中來緩緩搖頭:「你把青鸞惹惱了她那麼驕傲的人……」

    說了半截忽見李珣懷中滑出一件紫玉盒子正是與商侍交接時拿到的信物水蝶蘭隨手將其收攝過來放入袖中。

    此時李珣的喘息聲更大了些只不過在天地雷鳴之中連蚊蚋之聲都算不上。

    見他沒有半點兒退縮的意思水蝶蘭真懷疑他是被嚇傻了腦子:「傻瓜用幽一擋會兒我們先撤吧。今天給了青鸞一拳你還不知足嗎?」

    說著她望向幽一立身之處這大塊頭的實力比上回更強了三分就算直面青鸞也……呃怎麼回事?

    幽一沒做任何表示雄壯的身形已沒入虛空再不見蹤影。

    水蝶蘭愣了半晌才醒悟過來轉臉嗔道:「你做什麼?餵我可是有傷在身青鸞再殺過來……!」

    「去她娘的!」

    這聲變了調的咒罵險將水蝶蘭堵岔了氣。然而青鸞遙空而至的殺意可不會體諒這點高空驚雷再起隆隆震鳴撼人心魄。

    李珣仍彎著腰粗重的喘息之後他深吸口氣在雷聲的某個間隙狠狠地支起雙臂繃緊了身上每一塊兒肌肉。

    藉這力氣他從喉嚨最深處迸出一聲嘶喊!

    水蝶蘭被驚了下她無法理解這喊聲中蘊藏的意味然而在聞聽喊聲的剎那她的心臟卻是突地一沉似乎有什麼東西「打」了進來脹滿胸臆排解不得。

    她倏又心有所感抬起頭正看到漆黑的夜空中電光乍然閃爍。

    九天之上猛地一聲炸雷轟響音波直貫而下將李珣剛出口的的嘶吼震得粉碎。

    一口氣倒憋在喉嚨里李珣的面孔紅了紅裂開的唇角彎了一個非哭非笑的弧線身子卻再度緊繃又一次嘶喊出聲。

    雷聲再響一如前例將他的吼聲擊碎。

    緊接著嘶吼聲再起雷聲再落。如是再三李珣的的面孔已經漲成紫紅色這顏色漸漸擴散到脖頸、胸口面部肌肉更是扭曲得不成樣子汗水糊了滿臉。

    他口中的嘶叫也漸漸沙啞破音聽起來甚至帶著哭腔更像是死到臨頭的絕望。

    然而嘶吼的間隔卻越來越短任九天雷動欲傾寰宇也不能將這破鑼般的嘶叫聲徹底擊垮。

    不僅如此一聲、兩聲、五聲、七聲……

    斷斷續續的嘶叫聲前後相連在雷聲的轟擊下逐漸抹消一切間隔彼此貫通越擴越遠最終那急遽攀升的強壓由內而外轟然噴。

    在此刻李珣的身體倏忽蜷縮至極點然後瞬間展開指尖、尖乃至全身每一處毛孔均被洶湧的洪流淹沒他的肌體也剎那間伸展到了最極限。

    「啊啊啊啊啊…本作品獨家文字版未經同意不得轉載摘編更多最新最快章節請訪問bsp;如癲如狂的嘶吼聲最終化為刺耳的厲嘯拔空直上穿透雲層。

    縱然九天之上雷聲連成一片震盪山川落石如雨那嘯聲依然越拔越高攪動雷聲的洪流與之分庭抗禮。

    雄渾雖或不及可其中凶厲悍勇之氣便如燒天大火般有燎原之勢。

    一時間人人為之失色。在這一刻人們幾乎忘記了還有一個青鸞在——但也僅僅是「幾乎」而已。

    就在厲嘯聲拔至最巔峰時所有旁觀者的耳膜均為之一痛。

    初時還以為是嘯聲襲擾所致可緊接著人們的耳中再聽不到任何聲息只有耳鼓瀕臨崩潰的跳動以及腦殼內血漿的翻滾才使得他們醒悟過來——

    那是已出人們承受範圍的最強音!

    剃刀峰終於在無可抗拒的力量面前崩潰了從山頂開始無數觸目驚心的裂紋像一條條遊動的靈蛇向下方蔓延開去。

    還沒有延伸到半山腰一道青色虹光從峰頂暴射而起粗逾數丈橫過天際時夜空也瑟瑟顫抖。

    峰頂轟然炸開亂石飛濺而周圍旁觀者皆是耳鼓一炸所受的衝擊十倍於前。

    悶哼聲中元艱背後的三位冥將腳下軟一屁股坐在地上高空中水鏡砰然破碎再不成形。

    所有人都反射性地將上身向後仰李珣也不例外只是他的頭顱剛向後靠了小半寸便在脊椎咯咯的呻吟聲中猛地向前撞擊他的身體也借這勢頭整個地沖了出去。

    身邊水蝶蘭倏然伸手眼見就要揪著他的衣角卻不知為何凝在半空。

    沒有了任何顧忌和猶豫李珣胸膛最後一口氣上頂撞開喉嚨追著厲嘯聲的尾巴轟然炸開。

    這是一頭凶獸向敵方宣戰的嘶吼縱然與青鸞遠人類聽力極限的音殺相去甚遠卻依然守護著自己的領域。

    在此時李珣的眼神沒有任何猶疑只是直直地向前看去。他看到的是一雙被天青色光芒浸透了的瞳孔。

    下一刻青色虹光轟然而至李珣腦中所有的念頭都被沖刷得乾乾淨淨只有心竅中一點最精純的「心頭血」蓬然點火由此牽動周身精血骨絡剎那間質氣轉換沒有任何保留地啟動了「血影妖身」!

    天空驀地一暗被青光映徹半邊的夜空似乎又吐出了濃濁的陰影想搶回自己的地盤。

    只是這變化僅僅持續了剎那緊接著便是青光大盛映得方圓數里一片青碧。

    一波綿密急得可怕的震盪從青光最熾烈的核心處傳導出來直可將天空撕破一個口子。

    在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迎著奔涌的青色光流李珣那顯得分外渺小的身軀直直地衝撞上去像是用塊小石子去封堵決堤的洪流。

    雙方迎頭碰撞!

    畫面也許凝定了千分之一秒的時間至少在人們的感覺中是這樣。

    很快地他們便看到李珣的身體在巨力的衝撞下變成了一個希奇古怪的模樣瞳孔中的影像回饋到大腦即使是元艱之流眼角也不禁抽搐一下繼而反射性地閃過一個念頭——

    「百鬼完了!」

    念頭未絕一聲悶濁的響動後夜空便蒙上了一層黯淡的血色。

    元艱身後一名冥將勉力扶著旁邊的樹幹站起來猶自仰頭看天嘖聲道:「這是硬生生給敲碎了怕是連骨頭渣都剩不下來了吧!」

    元艱「唔」了一聲不置可否。

    那冥將嘿然冷笑繼續接道:「這倒省了我們老大力氣只是這青鸞……哎?」

    話說了半載他驚叫一聲一個趔趄差點又摔在地上。元艱回頭察看脖子一扭便再也轉不回來了。

    剛剛那冥將手扶的樹幹約是楊木之屬樹身筆直有碗口粗細然而此刻那樹幹倒像瞬間老了幾千年。

    冥將手扶之處枯朽崩塌立時陷下一個大洞隨即又輻射開來上及樹冠下到樹根剎那間失去了光澤初春剛長出的幾許嫩葉更是綠意盡褪轉成令人心悸的灰白色。

    「蓬」地一聲響整株楊木就這麼化灰崩散飛灰灑了冥將滿頭滿臉。

    也在這一刻元艱等人身處的小樹林像是中了魔神的瘟疫。

    霎時間「蓬蓬」悶響不絕於耳一切樹木花草生機色彩盡數抽離只留下冰冷的灰白顏色繼而徹底崩解。

    轉眼間立身處已成白地!

    元艱如夢初醒猛地抬頭再看半空中青色虹光依然光耀四方可在光影交界處卻有一層淡薄至無的血色輕抹其上。

    這血色越來越濃數息之後竟如一片雨霧當頭灑下。

    虛空中「錚」然鳴響青色虹光忽地外漲當空一掃便將血霧擊穿滋滋有聲。

    在光芒最熾烈處青鸞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她遍體青光繚繞光芒似透肺腑通絡周身望之如見天人。

    她目透神光環目一掃目光到處青色光流亦如影隨形奔涌而過虛空立為之一清。

    這時她唇角輕撇冷聲道:「血魔?」

    低沉的聲音有著難以想像的穿透力聲傳百里恐怕連另一邊正在激戰的妖鳳都聽得清楚。

    回應她的則是半邊天空的滋滋異響這響動如蚊蚋、如蟻齧細細密密連成一片聽在耳中直令人頭皮麻。

    光芒未及的黑暗天空中忽的亮起一點火星。

    這微弱的火光剛烙入青鸞的眼睛「咚」地悶爆聲中上下四方同時噴濺出百丈火舌炎流縱橫交織迸剎那間千丈高空已成一片火海。

    虛空在熱浪的燻烤下扭曲變形扭曲的波紋沿伸至青鸞附近時卻又詭異地消失反而映得她周身明光大放令人不可直視。

    而在躍動不休的火海中血魔幾乎與之融為一體飛動蒸騰緲如輕煙。

    倏忽間人影從火海中飛躍而出周身包裹著血紅的光焰所過處火海翻湧偶爾噴吐的火舌沖霄數十丈氣勢壯烈一時無兩。

    青鸞冷冷一哂五指駢立如劍直指對方心口正待出手忽有一聲刺耳的尖啼悍然迸其中的凶煞暴戾之氣有如風暴來襲。

    漫天火海之上便像是灑下一層滾油剎那間火光暴漲更甚所有空爆之音合在一處與尖啼聲交纏撞擊恍若重捶擂鼓猛敲在所有人的心窩上。

    功力稍弱者如三位冥將巨響之下腦中嗡然震盪竟是齊齊一口鮮血噴將出來。

    更為可怖的是眾人目光所及舉凡生靈禽獸立斃、草木凋零剎那間生機喪絕方圓百里立成死地!

    高空之上青鸞能感覺到這一望無邊的火海所燃燒的正是北齊山脈中無數生靈的生機。

    在火焰的空爆聲中猶能聽到生靈魂魄那悽厲的呼喊。


    生機滅後那無邊無際的怨毒又以令人驚怖的度匯聚起來再度燃燒那飛動人影周身所裹挾的光焰更轉為濃濁猩紅刺人眼球。

    這妖異的的火光便如同惡魔的指爪嘶嘶前探與青鸞護體明光接觸瞬間便化為一縷清煙只是衝擊仍沒有半點猶豫地降臨。

    護體明光微微震盪滋滋之聲不絕於耳。

    感受到衝擊的強度青鸞眸光一凝低哼聲中手刀前刺。

    「噌」的一聲悶響護體明光竟給硬破開一道縫隙一隻蒼白瘦長的手掌探進來手指微屈正好與她前刺的手刀碰個正著。

    彼此肌膚相接響聲卻如金鐵交鳴甚至還迸出數點火星。交鳴聲中隱約又是一聲厲魄嘶吼悽厲尖銳刺人肌骨。

    青鸞並不在意這驚魂懾魄的魔音卻抵不過心中潔癖碰到對方的肌膚只覺得手都要爛掉了手臂本能地後縮些許同時袍袖翻捲風雷激盪將那爪子震了開去。

    「咯」的一聲脆響探進來的手爪立呈一個怪異的扭曲角度彈飛回去。

    青鸞再不想給對方近身的機會前手方出後手又至她五指輪彈哧哧劍氣破空尖嘯轉瞬便是十二輪指劍緊接著袍袖再度翻卷當空攪動狂飆幾乎將半邊天空都掀了起來。

    颶風所過之處任它火焰滔天也給掃得七零八落燃燒的夜空又暗淡下去。但隨即便因一朵突然綻開的血花而塗抹上妖異的色彩。

    悶濁的聲音這才響起來緊接著便是接二連三的血花開放。

    李珣的身形再也飛動不起來劍風裂體造成的僵直將他釘在半空十二輪指劍幾乎記記中的一時間血肉橫飛!

    強橫霸道的劍氣每一擊都足以開山裂石六十劍下來就是金剛也能給斬成爛泥李珣此時的境況只有更糟。

    隨後便是席捲半邊天空的狂飆及體這颶風帶著強烈的撕扯力道只一擊便將李珣已不成*人形的軀體攪成肉糜。

    緊接著虛空中大放光明彷佛是仙界洞開天河之水傾倒而下洶湧澎湃的光流霎那間橫掃整個天空轉眼間就將李珣的殘軀沒頂再不見半點痕跡。

    地面上的旁觀者一個個目瞪口呆都不免想到若換了自己直面青鸞這一連串的攻勢留下全屍的機率有多少?

    此時幾乎沒人會認為「血魔」能活下來——可依然有例外。

    水蝶蘭手掌撫上心口唇線微抿面容冷峻卻也平靜。

    青鸞亦然方以「琉璃光海」的手段橫掃一切濁氣眼看「血魔」連渣子都給蒸乾淨她心中反而比不得之前的篤定。

    也就是這一閃念的功夫她心中忽地一緊純憑本能倏然側身。

    虛空似是凝定了一下接著才緩緩顯出一道淺紅色的印痕由西而東筆直如劍軌跡恰穿過青鸞先前立身處。

    然後才是破空的嘯音像是天空受創後的慘嘶尖銳得讓人頭皮麻。青鸞臉上度露出凝重之色:「血神鍛體?」

    強烈的壓迫感再度奔襲而來青鸞竟不敢再托大身形閃動剎那間退出一里之外。

    只見黯紅色軌跡錚錚兩聲在虛空中打了個交叉將天空切成四塊。

    青鸞驀地以袖遮面身形再移旁人不覺她耳中卻聽到一記細微的裂帛聲響再看袖口已被割了兩道半寸長的裂紋冷風灌入肌膚都有些麻木。

    由此可證對方已有傷害她的資格。

    她瞳孔微縮身形倏地展開護體明光轟然破碎激盪的亂流橫掃寰宇。

    便在這奔涌的激流中一個無形有質的影子劈開一切阻礙悍然衝上。

    尖嘯聲再起青鸞守住靈台神情冷淡反手揮擊「咚」的巨響聲中雙方肌體再度接觸青鸞卻不再退縮而是強忍著如火燒酸蝕般的不適冷然力。

    猩紅的血光像是倒噴的煙火在青鸞的掌力下散入天空一擊得手青鸞卻半分輕鬆之態也無。

    這一擊恰好印證了她的猜測:「真的是血神鍛體!好膽色!」

    她深吸一口氣不管其中摻入了多少骯髒的雜質憑藉這口氣她讓自己回到了最冷靜的狀態。

    從此刻起對方已不是舉手可滅的螻蟻而是需要認真對待的強敵!

    對青鸞的心思李珣一無所知。

    他的靈魂已經在血腥中浸得透了伴隨著萬千生靈悽厲怨毒的呼喊一切的思慮都還原為最本能的一片混沌。

    只有情緒最深處的涌動激流驅使著他在這片天空下縱橫來去。

    狂放、兇悍、暴戾……這些激烈的元素構成了他情緒的主流也正是這樣不可抑止的激流沖開了一層又一層閉鎖的封限貫通心竅將他壓抑了一生的衝動整個引爆!

    沒有人會甘心屈居人下;沒有人希望自己是弱勢的一方;沒有人會從謹小慎微中得到滿足自然也沒有人會因為被輕視而快感如潮。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在既往的數十年間李珣確實是奉迎著、弱勢著、謹慎著同樣也被輕視著。

    也許他可以通過種種手段在夾縫中獲取快感可是那纖細而貧弱的根莖只能結出扭曲蒼白的花實。

    然而時至今日貧弱的根莖已經虯曲扭結牢牢釘下他憑什麼還要將自己的身軀埋在泥土之中用謙卑的姿態繼續自己的人生?

    也許他至今還不是翱翔在天空中的雄鷹但是他已經有實力為自己爭取更多的陽光。

    所以他應該感謝青鸞感謝這個高傲的女人用那「不可接受」的強烈反應刺醒了仍在泥地里打滾的自己。

    如今致謝的最好禮物還有別的嗎?

    又一次撕裂身體的大撞擊每次在這一刻李珣都不知道他還能否完完整整地組合回來。

    雄渾的衝擊幾乎就要擊碎他賴以生存的「血核」然而每每在行將崩潰之際他的身體便會自地以最為精準玄妙的手段化解高壓最終散而復聚並釋放出更為強大的力量來。

    數十度生死轉換「將生死置之度外」之類的言語已很難形容。

    說他看破也好麻木也罷如今的李珣已經將所謂的「精微變化」

    完全拋在腦後只在胸間培養出一波波凶暴悍厲之氣將自己的心緒徹底融化進去。

    不知生未知死只有那滾滾洪流一次又一次衝擊「泥土」的禁錮去迎接那從未擁有過的萬丈光芒。

    也在這種情況下他終於徹底地理解了《血神子》的奧妙。

    這號稱通玄第一魔功的法門一切精微玄妙、詭譎變化都是末節只有胸中這一口無所畏懼、逆天而行的氣魄還有那漠視蒼生取天地為己用的殘酷方是貫通枝節淋漓以盡致的無上心法。

    正因為如此他才可以與青鸞扶搖直上的氣勢相抗衡才能夠在這萬年大妖魔的如山壓力下屢敗屢戰一次又一次地將「血影妖身」的修為推向更高峰。

    殺得性起青光血影幾乎遍布天空每個角落所過之處虛空震盪生靈滅絕。

    青鸞固然修為深厚後力幾乎無窮無盡而李珣亦能抽吸天地元氣並卷掠一切生機為已用。

    雙方的衝擊範圍迅擴張甚至不再限定於高空偶爾低掠而下芒尾掃過之處立成死地。

    雙方戰得如火如荼北齊山脈卻可說是遭到亘古未有的一場浩劫。

    地脈竅穴在震盪中損毀嚴重今夜過後不知有多少珍奇藥材毀於一旦。不管誰勝誰負北齊山脈的元氣百年之內休想恢復如初。

    商侍屏住口鼻調順了氣脈之後才敢正常地呼吸。

    此時那百鬼的「血影妖身」已經全力展開無時無刻不在抽吸周圍的元氣、生機、魂魄等若一個不慎能保住全屍便是老天護佑。

    如此凶煞狠毒的手段實不負通玄第一魔功的「惡名」。

    即使商侍心志堅毅也暗吁口氣若非青鸞橫插一手使百鬼暴露了身分先前諸多安排當是不容樂觀。

    現在百鬼真的是不能碰了她只希望上空二人搏個兩敗俱傷才好如此才能將羽侍……咦?

    商侍的視線移到仍懸浮在低空中的羽侍身上。

    激鬥中此女毫未損昏睡如故當知上面至少有一方時刻照應商侍以謹慎計沒有趁機下手。只是她自己穩得住卻還是擋不住別人的心思!

    夜空中一個人影正巧妙地藉著乍明乍暗的天色向羽侍懸浮之處逼近所圖甚明。

    商侍稍做判斷終還是不敢冒險微一咬牙也沖了過去兩人很快打了個照面四目相對皆是一愣。

    「秦婉如?」

    「商夫人?」

    兩邊的態度有些微妙的不同不過還是秦婉如先一步主導了話題她微笑中輕撫鬢姿態從容:「商夫人你是打算阻止我們母女團聚嗎?」

    商侍不欲同對方打口水戰目光撇過側後方的羽侍身形再度移動意圖擋住秦婉如的路線。

    只是她一動秦婉如也動二人氣機相接眸光均是一冷。

    「商夫人為虎作倀的日子你還沒有過夠嗎?」

    秦婉如淡淡說話身子不停輕妙流動倏忽間已凝了十數個假身虛實莫測先一步搶出。

    商侍閉口不言卻不為虛影所動錚錚兩指如掄琵琶銳勁破空直擊秦婉如要害。

    「哧」的一聲長鳴秦婉如周身如水沸氣蒸極陽之力透體而出與指勁接觸的剎那又暗生陰融之力輕鬆將之化解。

    更且余勢不消轉眼六十四陰陽變化氣凝而光漸融就一顆約嬰兒頭顱大小的淺紫光球微放毫光在虛空中嗡嗡旋動不時放射出刺眼的電光隔在她與商侍之間。

    「極變陰陽法?」

    商侍心中剛升起這個念頭紫芒光球之中電光交迸「劈里啪啦」一串鳴響便是十餘道淺紫射線划過虛空。

    這紫線氣勢雖不及「血魔」悍厲可諸道射線之間氣機交錯陰陽生克變化由此牽動元氣或刺或爆、或震或消讓商侍頗為頭痛。

    被十餘道射線阻得身形停滯商侍唯有低嘯一聲以音殺之道回擊。

    一時間虛空震盪光芒明滅聲勢也是不小只是商侍分明看到在她與秦婉如僵持之際又有一個人影從遠方繞過撲向羽侍懸空所在。

    再看秦婉如篤定神情商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開始後悔沒有帶幾個手下過來。

    此刻她只能拔高嘯音藉著音波無形的利處遙空攻擊。

    只是秦婉如也早有準備紫芒光球嗡然震鳴攪動虛空及時地破壞音波的傳導介質夜空中空爆連響商侍一擊威力至少給消減五成再不能給遠方那人造成威脅。

    然而天空中忽起爆鳴一道青白光華如天雷下擊轟然而至。

    此時那人本已撲到羽侍身邊伸手要抓等看到青光罩頂已是反應不及悶響聲中竟被巨力轟出數里開外半空中便骨肉化泥旋即被當空「血煞」一掃連渣子都沒剩下來。

    商侍暗吁一口氣心中又有些緊。

    轉眼看秦婉如時卻見她極沉得住氣臉上神情不變只是催動虛空中紫芒光球動了又一波攻勢。

    商侍心中奇怪緊接著便看到人影再閃竟像是個不死不休的局面。

    「陰陽宗為了羽侍要滅宗嗎?」

    商侍終於忍不住低聲開口而這句話里也暗揉惑神之音。

    說話間第二人又被天空兩位妖魔「合力」斬殺可是第二人才灰飛煙滅第三人又跳了出來……

    商侍已經被驚住了秦婉如卻只是微微一笑絲毫不為所動反藉著壓力略減的空檔極變陰陽法威能全開將商侍周圍的空氣整個煮沸。

    低哼聲中商侍再不願和秦婉如正面相抗身形先向後移隨即側翻沒入黑暗之中。

    秦婉如灰色的衣裙正是最好的保護色而化明為暗行雷霆一擊也是她最擅長的戰術。

    變動中第三人已被青鸞隔空擊殺後繼者卻沒有半分猶豫再度沖了上去商侍餘光瞥過心中忽地生疑:「秦婉如剛繼大位不久怎能使得出這種手腕?」

    一念既明她立刻就現了其中的破綻再看撲上去那人衣飾修為哪有半點兒陰陽宗的影子?

    「迷魂術?」

    此言一出秦婉如便笑出聲來:「商夫人真是老實人我還以為第三回就瞞不過你呢!」

    話猶未盡商侍已恍然大悟但要再反應又哪來得及?

    天空中青色光流如神鳥振翅再將第四人轟成肉泥可正是藉此空隙秦婉如手臂輕振遠隔近兩里路的羽侍倏地一顫繼而迅移靠過來秦婉如也借勢飛退很快地縮短了彼此的間距。

    借著明滅的光線商侍看得清楚不知何時羽侍身上纏了一圈半透明的絲索而絲索的另一端便纏在秦婉如的手臂上。想必是她藉四個替死鬼「前仆後繼」的空檔悄悄所為。

    天空中的氣爆轟鳴猛地拔升一個檔次卻沒有青色雷光擊下。

    商侍由此更可確認秦婉如與那百鬼當有極深的默契在——只是現在說這些已沒有了意義。

    剎那間商侍摒棄一切雜念身體像是虛無的影子追躡其後。

    她再不管秦婉如得手與否只是窺准對方要害等待著對方心神旁落的那一刻蓄勢待。

    機會在秦婉如摟住羽侍的一瞬間來臨。

    不需要再特別力微妙的氣機牽引使商侍第一時間迸出極限的爆力幾乎無視於空間的存在方一起步冰冷的指尖已沾著了秦婉如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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