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曲百鬼行(1 / 1)
誰也沒想到冬日冷寒的蒼茫竟會染上潑墨般的紅妝。
誰也想不到原本一場平平無奇的除夕夜宴竟會掀起這等軒然大波。
從剛才種種跡象來看,鄧家已然是出了事了。
如今蘇君月又言之鑿鑿地說出了今夜過後再無張家的話,便說明此時的張家怕是已經凶多吉少了。
「蘇君月,你這是要造反嗎?」
「肆意屠戮朝廷命官,你眼中還有沒有王法!」
關子仁站出來厲聲呵斥道。
蘇君月扭頭看向關子仁,有條不紊地說道:「契生死,命還天。搏命之爭,我殺他有什麼不妥嗎?」
「那張大人和鄧大人你作何解釋!」
「鄧大人可是自盡而亡,與本公子有什麼關係。」
「至於張大人……」
說著就看蘇君月從懷裡掏出一摞紙說道:「聽風為證,這上面寫著張行之這些年來所殺害的每一個人,侵占的每一分地,貪墨的每一兩銀子。」
「這些東西,足夠張行之判處凌遲之刑死上十回。」
「本公子殺他有理有據。」
「關大人要不要仔仔細細地瞧上一瞧?」
關子仁接過蘇君月手中那一摞紙,看著上面一條條罪狀和所記載的事情,氣得渾身顫抖不已。
「混賬!」
「這張行之真真是個混賬!」
然而下一刻關子仁再一次看向蘇君月說道:「即便張行之千錯萬錯也當由刑部、大理寺判罰,你這是目無法度!」
看著關子仁一臉執拗,蘇君月一陣頭疼。
這個老學究還真是麻煩。
只見蘇君月從懷裡又掏出來一塊令牌,上面赫然刻著大理寺三個字。
那是大理寺少卿陸少銘的令牌。
昔年隱龍山地煞門一事之後,蘇君月便偷偷溜走了,這枚令牌也就沒有還給陸少銘。
沒成想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場。
關子仁仔細看了一眼後,點了點頭說道:「如此倒也算是合乎法理。」
然而關子仁要說的可不只是這一件事。
只見關子仁又要開口,蘇君月卻是先一步說道:「至於張家和鄧家滅門一事可沒有證據能夠證明是本公子做的。」
「畢竟聽風閣的消息可不分買家是誰,說不定是某個江湖遊俠兒嫉惡如仇,替天行道呢?」
「本公子頂多算是一語成讖,您說是不是啊?」
蘇君月這一番話直接堵住了眾人的嘴巴。
可是誰看不出來這事就是你蘇君月做的!
還一語成讖,你當你蘇君月的嘴是在無塵寺開過光嗎?
關子仁搖了搖頭說道:「那些乞丐……」
「必須死!」
不等關子仁說完,蘇君月冷聲說道。
「凡侮辱將士遺孤者,殺無赦!」
「依照雲夏律法,這些人可由軍伍將士自行處置。」
「本公子身為楚王之子,這個權力應該還是有的吧。」
關子仁長嘆一聲,默默地退了回去。
此時眾人哪裡還看不出來此事大局已定。
或許從蘇君月高調回城那一刻起,這盤棋就已經鋪好了。
有人推波助瀾,有人隔岸觀火,還有人傻乎乎地主動往坑裡跳。
蘇清河看了司徒文一眼,今日這番局面,這老頭可以說是出了大力。
這位老相國圖什麼呢?
突然蘇清河看到司徒文和老爺子蘇重遠相視一笑。
隨即蘇清河便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扭頭一臉同情地看著自家兒子。
被這兩位合夥算計,小子你自求多福吧。
上一回被自家老爺子和老相國合夥算計的還是上一任的風秦國君。
從某種程度來說,你小子出息了!
若是叫蘇君月知曉此事,非得掀桌子不可。
這齣息不要也罷!
正所謂兔死狐悲。
張家、鄧家滿門盡滅,在場眾人的面色也是難看萬分。
同時眾人也紛紛將目光投降了扈正業的父親,扈人爭。
張鳶和鄧銘奚二人都死在了蘇君月的手上,此刻就剩你兒子了,你慌不慌?
扈人爭和蘇清河一樣同為武將,善用一柄丈八磐石斧。
人如其名,好與人爭。
然而扈人爭爭得可不是什麼金銀名利,而是沙場破敵,摧城拔寨。
誰殺得快,誰殺得多!
事實上早在剛才扈正業要與蘇君月簽下生死狀的時候,扈人爭就想站出來制止了。
但還沒等他開口,人家就簽完了。
扈人爭緩緩走到蘇清河的身邊,一邊搓著手一邊低聲細語地說道:「我說老蘇,叫你兒子下手輕點唄?」
看著扈人爭一個大老粗此時竟是這副模樣,蘇清河不由得笑出了聲。
然而蘇清河馬上收斂了笑容,正色說道:「老扈,那生死狀可是你家那小子提出來的,那上面白紙黑字可是寫得清清楚楚。」
「別別別!老蘇,咱這麼多年的交情了,你同你家小子好好說說。你我兩家並無恩怨,犯不著下死手啊!」
「我可就這一個兒子啊,這要是折在你蘇家手裡,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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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其娘之!老子還他娘的真鬥不過你。」
「老蘇,你去給說說,算我老扈求你成不成?」
被一個一臉鬍子的糙漢子抓著手,蘇清河一陣惡寒。
「那個敢一人一斧面對千軍的扈人爭居然開口求人了,還真是新鮮。」
蘇清河打趣地說道。
就看蘇清河扭頭看向正緩緩朝扈正業走去的蘇君月說道:「放心,我兒子可不是什麼嗜殺之人。」
蘇清河說完,只見眾人齊齊抽了抽嘴角。
你看我們信嗎?
扈正業看著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蘇君月說道:「你要殺我?」
蘇君月輕笑一聲道:「倒也不是非殺不可。」
「只是有些好奇扈兄心儀的那個女子究竟是誰。改日閒暇之餘也好去聽上一曲,總不能寒了人家的心不是?」
「蘇君月,我今日非撕了你這張嘴不可!」
扈正業怒喝一聲。
下一刻就見扈正業周身的罡氣盡數收回體內,同時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縈繞全身。
扈正業在聚勢!
「鑿陣之勢。」
「這扈正業有點東西。」
坐在司徒沐雪身邊的武昭月突然開口說道。
此時的扈正業宛如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爆發之時,勢不可擋!
蘇君月眯了眯眼睛,凶厲的煞氣纏繞全身,好似披上了一件衣袍。
煞氣成衣!
見到此等情形,周遭人看向蘇清河的目光更加怪異了。
你蘇清河到底什麼怎麼養的兒子?
這煞氣比我們幾個武將加一塊都重!
此時蘇清河也是瞪大了雙眼,扭頭一臉不解地看向沈千雪。
這小子身上的煞氣怎麼這麼重?
都快趕上他爹我了!
沈千雪仔細瞧了瞧蘇君月,隨即朝蘇清河搖了搖頭。
這下蘇清河更懵了,這小子居然沒事?
娘的,不愧是老子的兒子。
就是不知道這小子對這煞氣的運用究竟到了什麼程度?
「蘇君月,今日你所說的話,老子必將一字不差都告訴所有世家子弟,到時候有你受的!」
聞言蘇君月突然一愣,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等一下!難道說……
蘇君月猛地回頭看向身後的司徒沐雪,驚訝出聲道:「你說的是她?」
合著老子罵了半天,罵的是自己未來媳婦?
蘇君月朝司徒沐雪尷尬一笑,壞了,誤傷了。
司徒沐雪此時也是一愣,看熱鬧居然看到了自己頭上?
緊接著就看司徒沐雪面色一沉,一雙眸子惡狠狠地看著蘇君月和扈正業。
一瞬間,扈正業身上所凝聚的勢蕩然無存,蘇君月打了個哆嗦,身上的煞氣也緩緩消散。
司徒沐雪生氣了!
司徒文笑道:「呦!丫頭惱了。」
「這兩個小子可有苦頭吃嘍!」
就看蘇清河扭頭看向扈人爭,小聲說道:「老扈要不你去跟老相國求求情,讓沐雪那丫頭下手輕些?」
扈人爭沒好氣地瞪了蘇清河一眼,冷聲說道:「要去你去!反正那些得罪人的話又不是我兒子說的。」
錚!
一道琴音乍起。
蘇君月和扈正業二人只感覺胸口仿佛被重錘敲了一般,向後退了一步。
二人眼中皆是閃過一抹驚駭之色。
「扈正業,本公子的事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多嘴了!」
錚錚!
又是兩道琴音。
只見司徒沐雪以文氣御琴,一股蕭瑟之意蔓延開來。
「鐵馬冰河入夢來!」
恍惚之間,扈正業眼前仿佛真的出現了一隻鐵騎大軍,手中兵戈朝自己衝殺而來!
就看扈正業神色驟變,當即拉開了架勢。
正所謂虎父無犬子。
扈人爭敢一人一斧獨面千軍,他扈正業自然也不是什麼膽小之輩。
「殺!」
扈正業大喝一聲,提拳轟出!
殺拳,百步回浪!
只見扈正業步伐沉穩,一步出一拳,一拳一驚雷!
然而就在扈正業的拳頭與那鐵騎相碰之際,卻看那鐵騎居然直接穿過了扈正業的身體!
噗!
緊接著扈正業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蘇君月瞪大了雙眼,這是怎麼回事?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蘇君月看來,司徒沐雪琴聲響起之後,扈正業像是發神經一般突然大喝一聲,而後就一拳朝著身前的空氣砸了過去。
再然後就躺地上睡覺了。
什麼鐵騎,什麼吐血統統沒有。
「喂!老扈,醒醒!」
「你怎麼說睡就睡,這地上多涼啊!」
就看蘇君月要來了一支筆,蹲在扈正業的身邊在其臉上揮毫潑墨。
扈人爭見狀面色一黑,上前一腳踢在了蘇君月的屁股上。
「我睡你奶奶個腿!」
「好你個落井下石的臭小子。」
蘇君月朝扈人爭嘿嘿一笑。
將自家兒子扛在肩上,扈人爭突然將頭湊到了蘇君月的身前。
這是做什麼?
不明所以的蘇君月被扈人爭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愣。
但是,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
儘管不知道扈人爭到底打的是什麼算盤,但必定不是什麼好事。
蘇君月當即心生警惕,向後退了一步。
然而就看扈人爭咧嘴朝蘇君月一笑,然後扭頭看向司徒沐雪大聲喊道:「沐雪丫頭,這小子說你彈得曲不如凝香閣!」
「這要換你扈叔非得給他點顏色瞧瞧!」
蘇君月一臉愕然地看向扈人爭,誰說這是個敦厚老實的糙漢子的!
「哦?既然如此,本公子就好好給月公子彈上一曲,看看到底能不能比得上那凝香閣的花魁!」
不等蘇君月開口辯駁,司徒沐雪的指尖便輕輕撥動了琴弦,詭異的琴曲鑽入了蘇君月的耳朵。
下一刻蘇君月眼前的景色陡然一變。
就聽一段詭異的小曲在耳邊響起。
白燈籠,紅燈籠,點個人皮的小燈籠。
紅燭火,綠燭火,人油蠟兒真亮堂!
一陣陰風吹過,一縷長發落在了蘇君月的眼前。
透過髮絲的間隙,蘇君月隱隱看到有好多個影子朝自己緩緩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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